?啟稟陸夷州,東吳來使陸遜陸伯言在衙外求見!”?
聽到門人的稟報,陸仁默然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低頭沉思了片刻陸仁吩咐道:“去請進來吧。”?
不多時陸遜被請入廳中,這對同宗兄弟各自禮罷就座,陸仁先開口問道:“伯言,一晃又是好久沒見過面了,現(xiàn)在在吳候帳下可還如意?你這回代表吳候出使夷泉,是有什么要事嗎?”?
陸遜道:“承兄長掛懷,弟現(xiàn)在吳候帳下任中書令,到也……說得過去。此番為使,是來夷泉請郡主回吳。郡主在夷泉兩州游玩時日已然甚久,國太難免心中掛念,所以差弟來此請郡主回吳,好稍解國太思女之情。”?
陸仁沉默良久,緩緩點頭道:“是啊,郡主在我這里是呆得時間太久了些,也是該回吳去了……伯言就先在泉州館驛里住上兩日,我也正好準備要回夷州的。兩天后船只準備妥當,伯言便與我同去夷州面見郡主吧。伯言你意下如何?”?
陸遜稍稍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陸仁會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其實香香之所以會在陸仁這里逗留上那么長的時間,明面上雖然是孫權(quán)與陸仁和談的使節(jié),實際上卻是孫權(quán)放在陸仁這里的人質(zhì)。這次孫權(quán)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把本來已經(jīng)閑置不用的陸遜給派到陸仁這里來,為的不外乎就是想利用陸遜與陸仁之間這層同宗兄弟的關(guān)系來勸說陸仁放香香回吳。而這一碼子事,陸遜心里很清楚,也相信陸仁同樣會很清楚。本以為對陸仁的勸說會有些難度,卻不料陸仁很干脆的就答應(yīng)了下來,這反到讓陸遜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猶豫了片刻,陸遜支唔著開口道:“兄長,郡主她在夷泉兩州的身份……”?
陸仁淺淺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時緩緩道:“我知道,名為使,實為質(zhì)。伯言。我之所以會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做。此外還有一些事我已經(jīng)料到了,就是不知道伯言你心里面有沒有底,我也不好在明面上說出來。總之伯言你先去休息吧,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讓郡主隨你回吳,就一定會言出必行。”?
陸遜對這里面的事又怎么會不清楚?此刻雖然有心想對陸仁明說,只是想想自己是孫權(quán)的下臣,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恭敬一禮后退出了廳去,自然有人引他去驛館休息。?
陸仁目送陸遜離去后在廳門那里站了許久,忽然向從人吩咐道:“速去將劉太守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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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之后。陸仁領(lǐng)著陸遜來到夷州。閑話休表,陸遜與香香見過面的次一日,香香便來找陸仁。只是陸仁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專屬游船“蘭郡主”號地甲板上望著海平線發(fā)呆。?
貂嬋把一盤水果放到陸仁身邊的桌幾上:“義浩,孫郡主要見你。好像是有什么要緊事。她人已經(jīng)坐小船上來了,你見不見?”?
陸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見,當然要見,她也該來了。”?
貂嬋對陸仁的舉動有些摸不著頭腦。像昨天就突然說要乘游船散散心,硬拉著貂嬋陪她,而蔡:與平時陸仁的舉動不太一樣。有心過問。看見陸仁一臉的深沉模樣貂又開不了口。現(xiàn)在陸仁發(fā)了話。貂只能微微搖頭,去領(lǐng)香香到船頭與陸仁見面。?
夷州諸女之中香香與貂嬋認識得最早。對貂嬋的關(guān)系也是亦師亦友,彼此間的關(guān)系十分深厚。這會兒親昵地拉住了貂嬋的手,與貂嬋一同來到船頭,一見到陸仁這副看上去悠閑不已的模樣便笑道:“陸夷州真是好興致啊,身在畫舫又有佳人為伴品味海景,何其逍遙。尚香真是心中羨慕呢。”?
陸仁隨意一笑,也不扭頭去看香香,反而閉上了雙目:“郡主此來,是來辭行的吧?”?
香香在這種非正式地場合對陸仁也不用客氣什么,笑盈盈的拉住了貂的手,與貂嬋坐到了一起回應(yīng)道:“是啊。自上次以使節(jié)之名來到夷州,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在夷州住了很長一段時日,母親也難免會心中掛念,此番便是遣陸伯言來此喚我回吳與母親相聚數(shù)月。待我在母親膝下稍盡數(shù)月的兒女孝道,我想我還是會來夷州地……對尚香而言,這夷州就是尚香日后的家。”?
陸仁依舊沒有睜開雙眼,沉聲道:“郡主,只怕你這一去,以后就再也沒機會來我夷州了。他話不說,我既已許諾放郡主回吳,等再過幾日船隊都已準備妥當,郡主便回吳去吧。”?
香香聞言臉上微微變色,問道:“陸夷州何出此言?尚香日后怎么會沒有機會再來夷州?此番回去也不過就是陪一陪母親……尚香在夷州自由自在,甚至?
都有些驕縱,可是尚香自知這是陸夷州寬容大度,由小性子而已。論身份,尚香實為東吳人質(zhì),能蒙陸夷州如此大度,許我在夷州地界肆意妄為,尚香于心真的很感激不盡,縱然為質(zhì)尚香也心甘情愿。今次回吳在母親膝下稍盡孝道之后,尚香會復向兄長陳清利害,再來夷州為質(zhì)的。”?
陸仁睜開雙眼,緩緩地坐起了身道:“郡主,當日令兄吳候肯與陸仁言和,實乃受迫于曹公兵勢,非其本心。如今曹公兵退,吳候已無南北兩面同時受兵之危,當日的那一紙和書只怕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意義,自然就無需再留質(zhì)于此。”?
香香與貂嬋的臉上一齊變色,香香剛才地好心情更是一下子被急燥地心情所取代,急問道:“那、那你為何會答應(yīng)放我回吳?”?
陸仁平靜地道:“陸仁有想過,如果說吳候真的有意要攻取夷泉,單單留郡主在我這里為質(zhì)又有什么用處?難道說在日后兵革戰(zhàn)事一起地時候,真的讓我砍下郡主的頭送還吳候嗎?陸仁自問下不了這種手。”?
“可是……”?
陸仁打斷了香香的話問:“他話多說無異,我想我與吳候之間若是相處得當,也打不起什么仗來,所以請郡主不必掛懷……對了,郡主今年芳齡幾何?”?
香香楞了一下,回應(yīng)道:“我與趙雨同年,今年二十有三。”?
陸仁抬頭望天。沉吟道:“二十三歲,已經(jīng)不小了……郡主,有些話我現(xiàn)在不便和你明說,郡主回吳之后自會知曉。其實在陸仁心中有一個猜測,但是暫時還無法確定,所以不便明言。郡主你也不必顧慮太多,早些回去收拾行裝,作回吳的準備吧。”?
香香這會兒是一肚子的疑問。卻又問不出口,只好向陸仁抱拳一禮準備離開。才剛剛轉(zhuǎn)過身,陸仁忽然問道:“郡主,你看我這只樓船畫舫如何?”?
香香環(huán)視了很久。點頭道:“精美別致,乃是舟船中的上品。哎……此船名為蘭郡主嗎?”?
陸仁默然道:“這只船舊日未成之時已是小蘭喜愛之物,可惜在船成下水之日,小蘭已經(jīng)……我以蘭郡主為此船之名。為地就是想稍稍告慰一下小蘭的在天之靈。”?
“原來如此……”?
陸仁道:“或許再晚上數(shù)月,我會差人送一只與此相同的畫舫去東吳,當是我、阿秀與郡主相識一場的禮物。若是郡主以后真的不能再來夷州卻又心中想念的話,不妨就登船一游。稍寄思緒。”?
香香滿腹狐疑的望了陸仁數(shù)眼,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陸夷州,尚香覺得你今天真的有些怪怪地。全然沒有了往日里那種不拘小節(jié)的嬉笑之風。對尚香說的話又總是意不能盡……陸夷州。有話不妨明言。陸夷州是否在擔心我一回吳,兄長便會興兵來犯?”?
陸仁搖頭道:“如果是在幾年前。我的確會很擔心,但是現(xiàn)在陸仁已經(jīng)不再放在心上。我真正心中所慮者,是另外一件事,而這件事與郡主你切身相關(guān)。只是陸仁終究是外人,不便多舌。”?
“不能明言一二嗎?”?
陸仁接著搖頭:“方才我已經(jīng)說了,這只是陸仁心中地猜測,無法確定,自然不能隨意亂說。郡主你也無需多心,早點回去收拾行裝吧。郡主臨行之前,陸仁會設(shè)下酒宴為郡主餞行的。可惜啊,當初夷州的兩位郡主,一位已經(jīng)逝去,另一位馬上又要回轉(zhuǎn)東吳可能再不復還,突然一下到令陸仁覺得夷州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一般。”?
香香隨之沉默下來再不開口,只是向陸仁施了一禮便登上小船離去。陸仁與貂站到了船頭,目送香香小舟回轉(zhuǎn)碼頭,貂嬋忽然輕輕地擰了一下陸仁的腰際發(fā)問道:“義浩,自陸遜一來時起,你就變得有些怪怪的,這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是在為孫郡主回吳一事?lián)膯幔恳阅悻F(xiàn)在的實力,孫權(quán)也不敢輕犯,縱然是孫郡主回還東吳,也沒那么容易就互為仇敵令人傷懷吧?”?
陸仁道:“這些事我現(xiàn)在不會去擔心。阿秀你既然問了,我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在擔心孫郡主日后地命運,也許……會和小蘭一樣。”?
貂嬋微微吃了一驚,追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對我都不能明說嗎?”?
陸仁在甲板上坐了下來,將手中的酒以祭禮灑入海中:“伯言日前來此,請我把孫郡主放回東吳,在人前是說吳國太想念女兒,實際上……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吳候?qū)O權(quán)是想把孫郡主許配給劉備,行孫劉兩家聯(lián)姻之事。”?
貂嬋聞言默然,許久才緩緩道:“劉皇叔乃是天下英雄,若論身份是不會辱沒孫郡主,只是……論及年齒恐不相當。”?
陸仁道:“確實。劉?
年過半百,郡主卻在芳華之齡。若是單以年歲來論,當郡主地父親都綽綽有余。更何況早年十八鎮(zhèn)諸候討伐董卓地時候劉備與孫堅同在一營平輩論交,劉備實際上就是郡主的叔父一輩……嗯?阿秀你怎么了?”?
貂嬋在聽到陸仁提起董卓地時候身軀微顫,粉拳也隨之攥得緊緊的,隱約間都能聽到骨節(jié)輕響的聲音。這一下卻把陸仁給嚇了一跳。?
“義浩,我明白了……孫權(quán)這樣做,不過就是把香兒當成一個施展計略的器物,為東吳牟取利益的工具,真正香兒在婚配之后會過得如何、是生是死,孫權(quán)也不會去過問半句,是不是這樣?”?
陸仁可沒想到貂嬋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愕然中點了點頭。其實在那個年代,為了聯(lián)姻而下嫁出去的女子,又有幾個不是如此??
卻聽見貂嬋幽幽自語道:“記得當初我助義父施計除去董賊,滿心以為義父能在與我相見之時勸慰幾句,可是義父卻對我卻視而不見,我那個時候就有如失去了親人一般孤伶無助,也在那個時候才明白,義父不過就是把我當成一個工具而已。大計已成。薰卓已除,又會有誰還會去真正的管我一下?”?
陸仁猛然明白過來,他無心之下說出來地這些話,觸動了貂嬋心底的苦痛。當下無聲的伸出手去攬住貂嬋的香肩。再輕輕的擁入懷中。?
貂嬋將頭埋在陸仁的胸口,輕聲道:“老天總算是待我不薄,在我無依無靠的時候讓我遇見了你……可是香兒呢?她會有我這般幸運嗎?義浩,你為什么不告訴她、阻攔她?”?
陸仁有些啞然的道:“秀。你糊涂了啊?真真要論,這是人家孫家地家務(wù)事,我一個外人多什么嘴?我們在這里為孫郡主鳴不平,也許郡主自己其實很樂意呢?不管怎么說。劉備也是聲名滿天下的英雄豪杰……”?
貂嬋道:“義浩,你的確像蔡姐姐說的那樣,不懂女兒家地心事。記得當初。你或許是好心。可是最終卻還是害死了小蘭……你方才也都說。孫劉兩家一聯(lián)姻,只怕郡主的命運會如同小蘭一般。你那是本是好心尚且會如此。更何況孫權(quán)只是把郡主當成一個工具?”?
陸仁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可現(xiàn)在還只是我的推測而已。”?
貂嬋道:“要不找個機會,讓我從旁去問問郡主的心意如何吧?相信在你地心底,也不希望看見郡主成為第二個小蘭。”?
陸仁微微點了點頭,思索了一陣道:“要不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去邀郡主到清幽小筑坐坐。”?
貂嬋道:“你是想在小蘭的墓前勸問郡主?”?
“嗯。”?
把懷中的貂嬋又抱緊了一些,陸仁心中暗道:“孫劉兩家這次的聯(lián)姻,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攔下來地。不想讓香香的命運再如歷史上那么悲慘固然是原因之一,劉也向我分析過一但孫劉聯(lián)姻之事確立,對我這里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只是如果想破壞掉孫劉聯(lián)姻,其中的關(guān)鍵還是在香香地心態(tài)上面……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開始布局,香香又會不會中計?哎,我還真有點不相信了,香香在夷州呆了那么久,幾乎已經(jīng)被我洗了腦,再加上小蘭這件事對她產(chǎn)生地巨大沖擊……如果這樣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向命運低頭,我就真地無話可說,她那里……也就不值得我去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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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香香應(yīng)貂嬋之約來到清幽小筑吃頓便飯。或許是各有心事的緣故,這頓家常便飯吃得并不是很愉快。飯后貂嬋按陸仁地安排,拉著香香出去走走,走著走著便來到了小蘭的墓前。?
“香兒,過幾天你可能就要走了,臨行之前給小蘭上次香吧。當初你們二人并稱為夷州雙郡主,彼此間的關(guān)系也很是要好……日間義浩也曾說過,你這次一走以后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來夷州,那時夷州雙郡主不復一人,真的很令人傷感。”?
香香撫摸了一陣小蘭的墓碑,默默的取過祭香點燃插好。祭禮罷,香香向貂嬋問道:“秀姐姐,怎么你也突然一下好像變了許多似的?你與陸夷州到底知道些什么?真的不能對我明言嗎?”?
貂嬋猶豫了許久,輕聲道:“香兒,你還記得小蘭是為了何事而自盡的嗎?”?
香香道:“我能忘得了嗎?那時陸夷州有意想把蘭郡主許配給陸伯言。現(xiàn)在想想,陸夷州本來是好心之舉,可是……算了,我也不想再提。”?
貂嬋道:“香兒,如果令兄吳候想讓你出嫁聯(lián)姻,你……接受得了嗎?”“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