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三年九月,陸仁率軍五萬、各類船只過千只,錢糧不計其數,沿海路向與曹操約定的樂陵港登船進發。而在臨行之前的某天……
“文、文姬!?你怎么來了泉州?你不在家里好好的呆著,跑來這里干什么?”
蔡琰只比陸仁小一歲,今年也已經四十三歲了。不過比起早年操勞過度、早現銀絲的陸仁,歲月卻似乎并沒有在蔡琰的身上留下什么明顯的痕跡。或許這也是知識型女性的一個特點吧?青春的美麗也許會敗給無情的歲月,但是知識與修養培養出來的氣質,卻是無法輕易磨滅的。
陸仁這會兒正在泉州的居所里檢看一些情報,見蔡琰趕到泉州來自然是驚而問之,而蔡琰接下來的話就讓陸仁驚愕得直接從吊床上摔下來。
“義浩,我要和你一起去北疆。”
陸仁狼狽的爬起身,上上下下的看了蔡琰許久,感覺這好像不是蔡琰會說出來的話一樣。而旁邊的貂嬋更是直接就伸出手去摸蔡琰的額頭:“蔡姐姐,你、你沒發燒啊!義浩此番去北疆是去打仗,蔡姐姐你不懂半分的武藝,你去得干什么?再說你也去的話,家里的雨、琴、韻這三個孩子誰來管教啊?”
蔡琰道:“有婉妹在,風雨琴韻這四個孩子都很懂事,再說糜貞、甄宓兩位妹妹都在夷州照應著,家里不會有事的。相比之下,我到是放心不下義浩。秀妹,義浩頭腦一發熱就容易做錯事的毛病你也清楚,而此番兵發北疆滋事體大。出不得什么差錯。有些事秀妹與旁人或許不太好勸阻。但我想我能勸得住義浩。”
陸仁看了蔡琰許久,輕輕的搖搖頭道:“文姬,現在的我又不是十幾年前地那個毛頭小子,該怎么做我心里有數……文姬,你說老實話。你想和我一起去北疆,是不是想……報仇?”
蔡琰臉色微微一變,可以說一向柔和地臉龐忽然閃過一絲怒意,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義浩,這不僅僅是我的仇,也是當初和我同被胡虜擄去漠北的眾多姐妹們的仇。我一生沒有殺過一個人,可是每每回想起那段時日……義浩。我是個上不了戰場地女子。此番與你同去最多也就是照顧一下你的飲食起居,偶爾或許還能給你出出主意。我也別無所求,只求能在有生之年親手手刃幾個胡虜賊人,漓其血以告慰一下當初姐妹們的在天之靈!義浩,我們夫妻多年,我也沒求過你什么,這一次當是我求你,行不行?”
陸仁與貂嬋同時默然。多少年了,他們又幾時見過蔡琰如此堅毅的神情?平時的蔡琰總是那么的溫文爾雅。可是現在居然親口說出想手刃幾個胡虜賊人這樣的話,由此可見蔡琰對胡虜在心底是多么地痛恨。沉默了許久,陸仁微微點頭道:“好吧。文姬,我帶你一起去。不過你要記住,在正式地場合。軍務諸事你不要去過問。如果有些什么事,我會在暗中和你商量。”
蔡琰道:“這個我知道。相比秀妹。我沒有正式的軍職,是不可以過問什么的。我隨在軍中,就是照顧一下你的生活而已。”
陸仁又望了蔡琰許久,也實在說不出什么來。
陸仁的大軍登船出發,以其現在的海運能力,最快大概一個半月左右便可以抵達樂陵港登陸。而駐扎在長安城下的劉備是在六月末、七月初接到了曹操有關開放沿路關口的回信。為了穩妥起見,劉備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緊急從漢中調運了一大批地糧草,同時再向路途較近的馬超暫借一批,八萬大軍攜帶了十個月左右的糧草這才開入關中。至九月中旬,劉備的兵馬抵達洛陽,并在洛陽得到了荀陸兩氏的一批補給。
而在這時,洛陽一帶尚未收到曹操初戰打通河間、易京胡虜要道地消處,只知道曹操仍在河間一帶與胡虜對峙。諸葛亮出于戰略層面地考慮,同時也為了避免一些與曹軍之間不必要的麻煩,建議劉備不從曹操地濮陽、鄴城這些境內腹地走,而是從洛陽以北的孟津港渡過黃河,再經由解縣、河內,從太行山以西先趕赴晉陽。在劉備得到了大批的補給,隨軍糧草可支一年以上的情況下,這樣走可以避免曹劉雙方的相互猜忌,同時在戰略層面上,越過晉陽再向東進發,可以與河間地區的曹操對薊郡形成東西夾攻的局勢。等到曹劉雙方的大軍在薊郡會師,那么就可以讓劉備直接北上,曹操引領全軍去攻還北平。
只是才剛剛進入十月,也就是劉備剛剛抵達晉陽,陸仁還在海上漂的時候,正在晉陽休整的劉備突然收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建安二十三年八月中旬,曹操利用胡虜急于劫掠糧草的心態,設計誘使一部份胡虜入圍全殲,并且趁機攻下了河間、易京的要道。隨后曹操便將手上的十來萬軍隊分成兩部,一部由夏候敦率領固守河間要道,自己則親率另一部急攻薊郡。
占據薊郡的匈奴聞訊之后當然不會坐守城池,必竟坐守城池并非游牧民族所長,也不合匈奴胡虜的習性。于是匈奴集結了三萬多的騎兵,在薊郡東南方的平原上與曹操大軍展開了一場大戰。是役,曹操不避矢石,親自上車擂鼓助威,曹軍士氣大振,將三萬匈奴騎兵軍陣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散,然后再逐步逐步的分割殲滅。自平明打至日中,三萬匈奴潰而北逃,看情形絕大多數應該是直接逃回北方草原。
戰后曹操計點軍兵,雖有一定的折損但未傷元氣,于是趁匈奴兵敗士氣不振之機,急行數日趕到了薊郡城下并開使強攻。同時曹操馬上派人去西面的張燕處。要張燕帶兵出山合力攻城。張燕接到命令之后。僅用了三天的時間便趕到薊郡城下與曹操會合。至此,曹操手中的軍兵共計八萬余人,而薊郡留下地匈奴不過萬余之數。短短五天不到地時間,曹操便攻下了薊郡,八萬大軍進駐薊郡休整。
這時已經到了建安二十三年的九月末。北方的天氣已經在漸漸的轉冷。曹操雖然連番大勝,不過軍兵都已經疲困不堪,加上天氣的緣故,曹操準備先在薊郡準備一下過冬諸事,等不便作戰地雪季一過,再攜同河間的夏候敦向北平進發……
薊郡的城頭,曹操披著厚厚的披風。默默的向東面觀望。現在天氣轉冷。詁計再晚一個來月北方的大雪就要降下,實在不利于下一步的行軍作戰。再者,曹操這次急攻薊郡,采取地是輕兵疾進地戰術,南皮方面的后勤補給還沒有跟上,前兩天曹操也已經派人去南皮催運糧草過來了。眼下大軍需要休整與等候糧草,方經戰事的薊郡也因此得來了一陣難得的寧靜。
程昱和賈詡跟隨在曹操的身邊,陪著曹操一同靜靜的向東觀望。薊郡的東面就是北平,幾個月前北平失守。田疇戰死(曹操收到的消息是田疇戰死,不知道田疇其實被陸杰救了去),對曹操而言打擊著實不小,隨后曹彰戰死的消息更是令曹操傷心欲絕。薊郡往南數百里,便是曹彰戰死地地方。可是曹操因為要統領大軍的緣故。到現在都不能去那里吊祭一下。誰都知道曹操現在的心里并不好過,可也同樣的沒人能勸慰得了。
許久許久。曹操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吶吶自語道:“匈奴、鮮卑、烏桓……長久以來,孤一直都輕視了這班胡虜啊。正為此輕視之舉,孤大失矣!如今孤只恨天公不與孤作美,隆冬將至,不能馬上出兵攻還北平……子文,待為父盡逐胡虜出關,再去看你。”
眾皆默然。此刻地曹操卻突然想起曹彰臨去時,自己心頭閃過地那陣陣不安,難道在那里老天爺已經提醒了曹操,胡虜來者不善,曹彰必有大難?曹操現在也只能搖頭輕嘆,暗自神傷。
“文則,南皮糧草大概何時方能送到?”于禁算了一下大概的行程,回稟道:“依某之見,至快尚需一月左右。魏公勿憂,軍中口糧仍可支兩月有余,足以支持到南皮糧草運到。”
曹操微微點頭:“即如此,孤無憂矣。連日兵爭,天亦漸寒,各位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若有何消息傳到,速來稟吾……”
話音剛落,那邊就有傳令官“報----”字長音傳來。城門樓上地眾人各自啞然失笑,心說這傳令官也來得太巧了吧?那邊曹操才剛說有消息就告訴他,這邊消息就過來了。
閑話少說,那傳令官趕到曹操的面前跪下,雙手捧上一封書信遞向曹操:“啟稟魏公,夷州牧陸仁差人送急信至。具言此信十萬火急,魏公見信速啟。”
曹操怔了一下,心說陸仁這個時候又送什么要命的信過來?將信將疑間撕開封口細看,一看之下曹操就驚得坐回胡椅之上:“什么?袁尚未死?其帳下的田豐、沮授也一樣未死?此番胡虜大舉進犯,便是袁尚在背后糾結五胡聯盟!?怎么可能?孤身在河北尚不知情,陸仁遠在南國卻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而曹操強行按捺住驚愕,接著往下看信。信中細說了這情報是如何得來,還有高句麗也有參與,袁尚在大興安嶺地區的新城等等這些重要情報。信中最后的勸說是要曹操不可急于進兵,一定要穩扎穩打,調集齊備了兵馬才可以。初步推算,袁尚這次南下,所能調集的全部兵力應該在三十萬以上,而且有東三省、朝鮮半島為內政基礎的話,后勤補給方面絕不會出什么大問題,讓曹操盡可能的不要用慣用的斷人糧道的戰術,不然只怕反為所趁。
曹操看完全信,瞇起雙眼想了很久,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吼道:“不妙!若陸仁信中屬實,則孤此番輕進便中奸計矣!速命全軍整點行裝,火速向河間撤退!”
眾人都不解其意,曹操把書信交于從人當眾讀了一遍,眾人仍有些不解。只有程昱和賈詡有些明悟。曹操便解釋道:“若陸仁此信屬實,則胡虜糧草供給不斷,又豈會有先前細作探知的糧草不濟之理?彼即糧草無憂,又何來鄉間劫掠與回歸漠北之求?綜而論之,胡虜乃是胡作糧米不濟,兵力漸乏之態,誘孤越過河間深入薊郡。胡虜有三十萬之眾,若突發大軍圍困薊郡,則孤便與昔日高祖的胡虜之困無異矣!休疑,全軍速退!孤相信陸仁在大事上不會欺孤!”
曹操的軍令即下,將官謀士縱有疑慮也得去依令執行。好不容易寧靜了幾天的薊郡城突然又忙亂了起來,八萬曹軍都在忙著收拾行裝準備撤回河間去。
可惜的是,曹軍正在收拾的時候,兩只胡虜大軍已經借著夜色行進在了路上。一支是由北平出發的六萬多人,目的是擋住河間夏候敦的救援。另一支則如曹操所料,共計十五萬的兵馬,直接向薊郡城發動了包圍。
北平城中,一個面容陰冷,文士裝束的人對著地圖發出哼哼冷笑:“曹孟德,我的魏公,詁計你怎么也想不到,你是在和一個已病死數年的鬼魂在交手吧?三馬食槽之夢?不錯,我就是那匹食曹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