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綾看了一眼往日裡聰慧嫺雅,如今卻明顯降智的好友,嘆了口氣道:“我可是聽說張功曹前些時日去了中山,然後甄主簿又來到了真定,你們甄家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打算,就不爲外人道咯!”
甄宓越想越覺得閨中密友的話有幾分道理,不由喜道:“??!怪不得阿兄此次前來,一次都未提過袁幽州之事?!?
與甄氏主事人故太僕甄舉的老謀深算明哲保身不同,甄堯這樣的年輕一輩倒是有意仕進,對於和袁紹家聯姻持樂觀態度,因而先前不止一兩次在甄宓面前說袁熙的好話。
這一回甄堯來到真定待了許久,卻一字未提,也被心思敏銳的甄宓給聯想到了顏良之事上。
但甄宓仍舊有些患得患失,說道:“只是此事還當顏府君有意纔是?!?
這一回,卻被劉綾無情恥笑道:“嗤……!我倒你擔心什麼?你沒見那顏府君看你的眼神,簡直都要把人給吃了。我看吶!顏府君即便沒和你阿兄阿姐商量過此事,也是隱有所覺,不然爲何今日來得如此迅速,招待得如此周到?我看那,顏府君之細心體貼不亞於你姐夫吶!”
甄宓越聽越覺得劉綾的話大有道理,又擔心不是那回事,愈發患得患失起來。
而送走了二女後的顏良,心中則暢快得很。
他原先隱隱覺得張家可能有意給自己和甄姬創造機會,但卻一直無法實證,如今張甄氏通過僕人帶話則足以說明問題。
如此看來,毋極甄氏的態度極爲有利,自己想要抱得美人歸的機會大增。
這年頭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有了現代思維的顏良還是覺得把妹最重要在於相吃還沒吃上的那個過程。
所以顏良決定好好展開一下追求攻勢,要從心理上征服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那麼問題來了,從何處入手呢?
抄詩詞獻殷勤,上回絞盡腦汁做了一回,已經累得夠嗆。
特麼的爲啥別人穿越都能自帶系統,而自己啥玩意都沒呢?。?
看來文藝裝逼之路有點不通,只得另尋別策。
顏良想起了方纔坐在看臺上的場景,二女都需要喝暖湯肉脯,披上大氅禦寒,便有了些許主意。
尤其是甄姬喜歡登樓讀書賞玩,那樓上總要更冷一些,女子也更畏寒,若是自己能做個暖手寶來,豈不是大顯心意。
說做就做,顏良找來幾個軍中得力的工匠,把後世熱水袋與湯婆子的形制與他們說了,問能否製作得出來。
工匠們對顏良提出的物件倒是十分感興趣,連連問了幾個問題,顏良根據印象之中一一回答。
最後工匠們表示無論是湯婆子還是熱水袋做出樣子都不難,但最難之處在於如何密封。
比如湯婆子可以借鑑陶、銅、錫、鐵等材質的帶蓋甕、壺、罐等,熱水袋也可以借鑑皮水囊和酒囊。
作爲容器的話,可以妥善安放,密封性並不是第一位的。
但如果要把湯婆子和熱水袋放在被衾裡,捂在衣服裡,抱在手上,則會發生各種傾側翻倒,裡邊的水就容易滲出來。
顏良對這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是把後世螺旋形蓋子的設計理念說了出來,讓工匠們參考參考,至於具體能做成什麼樣子他也不清楚。
但顏良許諾工匠們如果能夠成功研發出湯婆子和熱水袋,將重重有賞,絕不吝嗇。
因爲顏良想著這玩意不但能作爲高檔商品,還能夠廣泛用於軍中。
北地苦寒,雖然富奢的人家可以在家裡燒著暖炕,小康的家庭也可以燃著暖爐,但出門在外總是沒辦法帶著暖炕、暖爐出門。
這湯婆子、熱水袋的成本比起暖炕、暖爐的成本來說只低不高,又能隨身攜帶,絕對是居家旅行必備的中高端消費品,即便是貧苦百姓,也可以做個木製的、陶製的低端品湊合。
更重要的是,冬天裡要在冀州乃至於更北的區域裡行軍打仗,將士們的取暖保暖問題絕對不容忽視。
上一次奇襲房山賊,受凍的將士便不在少數,即便顏良給每個士卒都配了最厚的冬衣和皮靴,仍然有些抵擋不住那山間的嚴寒。
若是能研製出湯婆子、熱水袋,絕對在軍事上能夠提供巨大的幫助。
尤其是熱水袋的形制本就和軍中常用的皮水囊相近,若是研發成功,正可以一物兩用乃至於一物多用。
自從顏良以偏師東出兗州開始,跟隨他的那一批工匠們的待遇就十分優渥,回到冀州,來到常山時也是如此。
所以得了顏良的許諾,工匠們個個都幹勁十足,誓言必會做出將軍所想之物。
見士氣可用,顏良自然又是好一番勉勵,待到送走工匠時,前去送人的牛大已經候在了帳外。
牛大走進來說道:“將軍,人已經悉數送回?!?
顏良想著牛大今天的表現,誇道:“嗯!辦得不錯,你也辛苦了,今夜毋須值守,可自去領一壺酒?!?
爲了親身示範,顏良已經從軍中開始禁酒,非賞賜或者特許,值守之時不得私飲。
牛大雖然也好酒,但聽了這個賞賜卻並沒有立刻走,而是又憨笑著說道:“在下還有一事容稟?!?
“說吧!”
“在下送劉家娘子到宗人裡的時候,順便打聽了一下她的來歷,發覺……”
顏良對牛大的察言觀色和辦事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知道爲自己順便打探一下美女的來路,見牛大欲言又止,便問道:“發覺了什麼?”
“發覺她竟是廢常山王之女。”
“噢?竟然是劉暠的女兒。”
牛大又道:“正是,廢常山王只餘一子一女,劉家娘子還有一兄長名盛?!?
顏良想起了那個與甄宓年歲相仿,但卻更顯風情的小女子,那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撩撥,讓他至今捉摸不透。
他原以爲這是哪個世家大族家的女兒,不料卻牽涉到了廢常山王,笑道:“呵呵呵!有意思,你且再去打探打探這對兄妹之事。嗯……不若便讓你二弟來做此事,你且去喚他來?!?
“諾!”
不多時,牛大的弟弟牛二便來到帳內。
牛大、牛二出身貧苦人家,這點從兄弟倆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和後世的朱五四、朱重八絕對有的一拼。
不過二人都生得機靈,早些年就一直跟隨在顏良身邊做短兵近衛。
在白馬時,牛二與另一個近衛李三因爲辦事機敏,被選著護送東郡太守劉延回到白馬城裡,爲顏良遙控白馬城中之事做了不少貢獻。
其後牛二、李三積功升遷,在整編軍伍的時候,都被放到各部伍裡擔任了屯長之職。
如今李三被撥入仲棟手下,駐紮在常山國最南端的房子縣與高邑縣中間,牛二卻恰好留在真定。
顏良吩咐道:“牛二,若讓你把屯長的差遣暫且放一放,回到我短兵屯中辦事,你可願意?”
牛二拜服在地,毫不猶豫地答道:“將軍要小的做什麼,小的便做什麼,況且這屯長哪裡有跟在將軍身邊做個短兵愜意。”
“哈哈哈!去當了幾個月屯長,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
“回將軍的話,小的這純是出自肺腑,並無虛言?!?
“呵呵,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能虧待了你,你暫且當個百將,不過這個百將卻有些特殊,所有的屬下都得你自己去一個一個找來。嗯……我覺得前些時候爲百姓們解釋賽程賽制和投注方法的人手不錯,可以全部調撥到你手下?!?
牛二聽了此話卻是有些失望,倒不是因爲從屯長做回百將,當顏良的短兵百將其實並不遜於普通屯長,而是他聽說手下沒人,而唯一調撥來的都是那些靠嘴皮子的傢伙,那些大都算不上能打的,不然也不會推來做這事。
顏良也看出來牛二有些不情願,調侃道:“怎地?不情願?”
牛二連忙道:“在下不敢?!?
“呵呵呵,你可莫要小看了你帶的這些人,這些人或許不擅戰陣,但作爲軍中喉舌、耳目卻是極佳的人選。你且好好統帶,這支人手遲早要另立一部,由短兵屯裡分出去,不過你大字不識幾個,日後卻沒法單獨統帶這個部門。”
在官渡之役時,顏良就意識到情報、宣傳工作的重要性,但一直沒有機會組建專門的部門,一來是缺乏人手,二來也不好公然來做免遭人忌。
如今到了常山,也只能悄聲不響地假託一些緣由先嚐試著做起來。
而且,情報與宣傳兩項工作都是重任,他也沒想好由誰來擔任。
尤其是情報工作職權重大,很容易因此坐大,所以需要十分牢靠穩妥的人才是。
牛二聽顏良說得慎重,也認真答道:“小人自會謹遵將軍之令,將此事做好?!?
顏良說道:“第一件事情,你去將這些負責宣講解惑的人盡數問一遍,看看彼輩與百姓們宣講時,百姓們有何反饋,有何意見,最感興趣的是哪些?這些俱都要整理在案,你去找畢軌,讓他派人協助於你?!?
“諾!”
“第二件事,你再從軍中尋覓一些頭腦精乖,最好是識字會說的,平日裡可以用各種身份,先在真定城中打探所有用得上的消息,尤其是事關黑山賊之事?!?
“諾!”
“順便,多留意一下宗人裡的劉家,具體你問下你兄長。”
“諾!”
“此事不急於一時,你也不用操切,慢慢來便是了。”
“在下明白?!?
牛二告退之後,尋到兄長牛大,把先前顏良的吩咐說了。
牛大便把劉綾家的情況大略說了,完了還語重心長地道:“二啊,將軍說的對,看來不識字是不行了,哥哥我老了,你又比我聰明,這事你可得上些心?!?
牛二翻了個白眼,心道老哥你纔不過比我大倆歲,怎麼就老了,這識字讀書可不是輕鬆之事,卻要我來做,你卻好偷懶。
不過牛二從小被牛大教訓慣了,也不敢回嘴,只道:“弟自會用心辦事?!?
牛二又八卦地問道:“兄長,你說將軍要我打探那劉家女子,是何用意?嘿嘿嘿,莫非……”
牛大終於找到了機會,擡手拍了下牛二的腦袋,斥道:“將軍有何用意也需你去度測?你只需辦好差事便好了?!?
牛二受了無妄之災,便老老實實閉上嘴巴打算離去。
不料牛大卻跟上來,悄聲說道:“你可得打探仔細咯,我看那姓劉的小娘子狐媚得很,可比不上甄家小娘子?!?
牛二自然也從牛大口中聽說過顏良偶遇甄宓之事,便取笑道:“那是自然,誰讓甄家小娘子有個慣會頂嘴名喚珮兒的丫鬟吶!”
饒是牛大再面相憨厚,但被自家兄弟揭起了底子,也覺老羞成怒,提起碗大的拳頭就要揍人。
那牛二卻也精乖,說完立刻就閃身出了屋子,邊跑還邊放肆地大笑。
待牛二走遠,牛大卻也悄悄想起了白天隨侍在顏良身旁的時候,自己親自熱蜜漿、炙烤鹿脯。
那些蜜漿、鹿脯有多,顏良三人自然吃不完,顏良十分大度地讓幾個隨侍在旁的近衛和甄、劉二女的侍女分食。
牛大也學著顏良的樣子,用小刀把鹿脯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後才遞給丫鬟珮兒。
珮兒雖然把鼻孔擡得老高,臉上神色不善,但還是接過了鹿脯吃得滿嘴流油。
因爲當著顏良與二女的面,珮兒也不敢造次,沒再尋牛大的晦氣找他拌嘴,但少不得狠狠瞪了他半天。
不過牛大倒絲毫不惱,反而覺得被珮兒多瞪幾眼,甚至多罵上幾句才更舒坦,這不免就藉著遞吃食的機會,往珮兒那湊了好幾回。
牛大自然清楚自家將軍的心思,他尋思著甄家小娘子家世人品俱佳,與將軍自然是良配,多半是要成爲自家將軍夫人。
而自己作爲將軍的貼身侍從,日後少不得要和夫人的侍女打交道。
既然將軍與夫人登對,那自己與珮兒豈不是也登對得很。
牛大越尋思心裡越美,端著顏良特批的酒壺一口一口喝著,最後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什麼醉人,竟躺在牀上睡著了。
直到睡著,臉上猶自帶著做美夢似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