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鬼谷子又發(fā)覺自己樂極生悲了,因?yàn)樗鋈话l(fā)覺,笑也是需要力氣的,他這么笑了一會,肚子便咕咕的響得越發(fā)厲害,饑餓的滋味,竟與被人吃掉的滋味一般難受。鬼谷子這才明白,“不吃人間煙火”果然是仙家之道首要一環(huán),沖不破這個關(guān)口,任你神通蓋世,亦不過是吃飯的神仙而已。鬼谷子在郊山上清宮,隨老子學(xué)藝的三年,每日僅吃一碗飯,但外加一個古怪的果子,這果子形狀很小,但吃進(jìn)肚子卻會脹大,吃一個便終日不覺饑餓。但此時那來這古怪的果子,要填飽肚子便非要到有人聚居之地,要吃飯就必須銀兩,但鬼谷子上郊山是空空如也,下部山也是空空如也,他身上除了一件并不值錢的衣服,便連銀兩的氣味也沒有。沒有銀兩便沒有飯吃,沒有飯吃便必定活不下去,什么完成師傅老子的心愿,什么仗藝行快江湖,什么妙演天機(jī)人道,什么尋覓潛龍進(jìn)而一舉而成潛龍發(fā)脈祖師,那是想也休想了!鬼谷子忽然明白了這個人生最起碼的道理。此時天色已接近昏黑,四野一片迷蒙空寂。鬼谷子終于明白,無論如何,先要填飽肚子,然后設(shè)法弄點(diǎn)銀兩,以便可以生活下去,否則的話,一切均成了鏡花水月。鬼谷子心動意萌,意萌則力生,他此時真氣激蕩,便身如箭矢的向遠(yuǎn)處露出燈光的地方,疾射而去。鬼谷子風(fēng)馳電掣,片刻已掠近有燈光的地方,原來那并非燈光,而是火光,而且是熊熊的火光,在一座高達(dá)三百丈的山峰之巔冒了出來,在夜色中,燒紅了小半邊天,分外奪目。
鬼谷子一見,心中大奇,暗道:山峰之巔,人跡罕至,為何會有人燃起熊熊烈火?他心性好奇,這一發(fā)現(xiàn),便連肚腹饑餓也忘記了。他心念剛動,身形便不可抑止的向那山峰之巔射去。鬼谷子此時尚年僅十七歲,尚屬大孩子,平常的少年人上此三百丈山峰,少說也須半天,但鬼谷子的乾坤訣第三式“龍破乾坤”尚未走完,他的身子已抵山巔上了。雖然是夜色膝俄,但在此時的鬼谷子眼中,一切卻盡現(xiàn),明如白晝,因?yàn)榇藭r他的內(nèi)力,已足與百年高手相較了,鬼谷子放眼望去,但見遍山茂林修竹,清泉飛瀑,雖正處夏日,卻涼爽如秋,令人心神大振。鬼谷子忽然想起一首他念過的詠景詩,詩道:參差樓閣起高崗,半為煙遮半樹藏,百道泉源飛瀑布,四圍山色蘸幽重,暗道:莫非便是詠此山么?若如是,則此山應(yīng)屬吳國的德清郡地域了,鬼谷子自幼精讀天文地理,隨老子修煉乾坤訣后,心思大進(jìn),靈很勃發(fā),一理通百理明,于天下大勢形勝了如指掌,不料行走江湖,這等天文地理學(xué)識也派上用場。鬼谷子略一停留間,正欲向火光處走去,忽然有男女的說話聲,從火光熊熊處傳了過來。只聽女子的聲音道:“干郎!這爐火已燒了整整三月,為什么鐵始終未熔化?吳王限期將屆,劍鑄不成,干氏滿門還有命么?”
隔了一會,又聽男子的聲音道:“我想起來了,記得我的恩師曾經(jīng)說過,若逢金鐵不銷熔,以人入爐即可……”說罷,男子似有所動作。那女子立刻驚叫道:“相公,你做什么?你這跳進(jìn)爐里,還有命嗎?”
那男子苦笑道:“金鐵不銷,以人入爐即可,我若入爐,劍或可鑄成,我雖死了,但尚可保存你母子二人生命,我不入爐,劍鑄不成,吳王限期已到,干氏一門,便無人幸存了!娘子,我不入爐,誰入爐?”
那女子哭道:“若真要以人入爐,劍方可鑄成,那就由妾身入吧!相公萬萬要保住生命啊!”
那男子決然道:“萬萬不可!”
那女子道:“為甚不可!”
那男子道:“娘子已身懷干氏血脈,娘子身亡,便即我干氏斷絕香燈矣,因此萬萬不可……娘子不必攔我,我入爐之后,娘子切莫悲傷猶豫,立刻催猛火力,劍或許一舉可鑄成,你母子生命便可保存矣。”
那女子一聽,不由沒了主意,但生離死別,不禁放聲大哭,那男子猛一咬牙,縱身便向熊熊的熔爐跳去。鬼谷子此時與那熔爐相隔近五十丈,而且那男子說跳就跳,當(dāng)世中簡直無人可以救他的生命了。鬼谷子心中不由大駭,暗道:人乃肉身,跳進(jìn)這熊熊的熔爐,還有命么?只怕連骨頭也燒溶了!他心中有阻止之意,心念剛發(fā),那乾坤訣第四式“龍化乾坤”立刻發(fā)動,只見他身如九天而降的飛龍,隔了約五十丈,一劃而至,剛好在烘爐旁邊把那男子擋住,隨手一揮,那男子便身不由己,飛退三丈,余勢不止,又蹬蹬的連退半丈,恰恰直到那女子身邊,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腳步。鬼谷子又一劃而至,站在那男女面前,呵呵一笑道:“這位大哥,好好的,為什偏向熊熊的火爐跳?不怕連骨頭也烤焦了?”
那男子瞪了鬼谷子一眼,他被鬼谷子這絕頂神功弄呆了,但卻沒有絲毫的感激,反而連連頓腳道:“你知道嗎?你救了我一命,卻把她母子二人的生命斷送了!”
鬼谷子不由一怔道:“這位大嫂好端端的,她為什么會送命?”
那男子嘆了口氣,苦笑道:“少俠可知,這是吳國的地方?”
鬼谷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知道,這的確是吳國的地方,但這又如何?天地生物,萬物皆有生意繁衍之權(quán),誰敢平白斷送人的生命?”’那男子道:“少俠聽過天下莫非皇上這話么?王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臣要民亡,民不得不亡,這是現(xiàn)下時勢的規(guī)條,況且要我干氏一脈斷絕的人,是當(dāng)今吳王閣問,試問普天下誰可幸免?”
鬼谷子道:“那吳王閣問為甚要你干氏一門的生命?”
那男子嘆了口氣道:“少俠聽說過當(dāng)世有神劍始祖這事么?”
鬼谷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原來不知,但后來曾聽師傅老子他提及,說吳國境內(nèi),有鑄劍之祖,其人一出,天下劍器盡皆黯然無光,莫非大哥你與這鑄劍之祖有什么淵源?”
此時那女子插口道:“少俠啊!妾看你滿臉正氣,不似弄好之人,也不怕實(shí)話告知,相公他姓干名將,便是鑄劍始祖的嫡傳弟子…
#83;#83;咽此才惹上這殺身之禍!”
這時,那男子長嘆口氣,道:“實(shí)不相瞞,我果然便是那神劍始祖的嫡傳弟子,姓干名將,她是我娘子,姓莫名邪,夫妻倆靠鑄劍為生,雖然貧苦渡日,但因鑄出的劍器不同凡響,天下知名,心也滿足。不幸我夫妻倆人,所鑄的劍器傳人吳王宮中,吳王閣間親自驗(yàn)看,果然鋒利無比,便下令把我夫妻倆人帶進(jìn)王宮。哎,禍?zhǔn)乱簿陀纱硕鹆恕!?
鬼谷子奇道:“那吳王閣間看來是重武之人,知道大哥有此鑄劍神術(shù),只有重重打賞,為吳國臣民效力,為什么會有大禍?”
那男子——干將苦笑道:“吳王閣問不錯是重武之人,但性極專橫,不容于天下萬物,他一見我夫妻倆鑄的劍,便有心永遠(yuǎn)據(jù)為一己私有,他下令說,你夫妻的鑄劍手藝果然精湛,但你倆人皆為吳國子民,只能為吳國鑄劍,因此寡人令你夫妻二人,半年之內(nèi),必須鑄出一對削鐵如泥,吹風(fēng)斷發(fā),且能飛起殺人的寶劍,若鑄不成,寡人便要拿你干氏滿門的人頭啦!如今已將屆半年矣,若交不出這對寶劍,干某滿門還有命嗎?少俠你說,干某是否亦該跳進(jìn)烘爐,以一身換取滿門幾口的生命!”
干將的娘子一莫邪亦流淚道:“相公知道妾已有身孕,他以身殉劍的心就更堅(jiān)決了!哎,相公一生以鑄劍為榮,不料他到底要死在這鑄劍兩字上面……”莫邪說著,悲傷之極,已泣不成聲。鬼谷子平生最怕聽聞女人的哭聲,因?yàn)樗杂妆惚痪四傅目蘼晣樑铝耍四该看文帽拮映樗偸强拗蠼械溃骸按颍〈颍?
為了你舅舅的前程著想,舅母不得不狠心打你啊!”鬼谷子一聽舅母的哭叫,便連反抗的念頭也打消了,最后實(shí)在忍受不住了,便偷偷逃走。這時他一聽莫邪的哭聲,登時心神大亂,連忙搖頭擺手道:“莫哭!莫哭!大嫂莫哭!一哭便連鬼娃兒也變膿包了!”
干將一聽他自稱“鬼娃兒”,想起他剛才救人露的一手絕頂神功,不由奇道:“少俠原來姓鬼,這名字古怪得很啊,未知少俠的師傅是誰?”
鬼谷子被莫邪的哭聲弄得心神大亂,不由沖口而出道:“師傅他嗎?便是老子他。”
干將更奇道:“原來少俠的師傅是你的親爹,家傳絕學(xué),這便難怪如此精湛了!”
鬼谷子又好笑又好氣道:“干大哥為甚說我?guī)煾当闶俏矣H爹?”
干將道:“世人皆稱親爹作老子,你既說師傅是老子,不是親爹是什么?”
鬼谷子不由失笑道:“這老子非那老子也,那老子一介文土,早已撒手塵世,這老子卻長命百歲,與天同壽,你說我?guī)煾凳悄抢献舆€是這老子?”
干將呆了,喃喃道:“少快這老子那老子的,到底誰是你的師傅老子?”
莫邪此時卻忽然不哭了,她心思大概比干將聰慧,因此立刻便醒悟,因而一線希望油然而生,也就收淚不哭了,她眼神一亮,盯著鬼谷子道:“少俠的師傅,莫非便是世稱得道老祖的老子李耳嗎?”
鬼谷子笑道:“我也不知師傅是否是那個得道老祖,但師傅的本事厲害得很,他叫老子李耳,卻是真的。”
干將、莫邪夫妻兩人一聽,均不由聳然動容道:“老子乃天地老祖,亦即乾坤老祖,少俠竟然是老子的嫡傳弟子,少俠現(xiàn)身世上,這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鬼谷子笑道:“什么驚天動地大事?我叫鬼谷子,師傅老子他稱我作鬼娃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之處?”
莫邪見鬼谷子是老子的傳人,心中頓萌一線生機(jī),因此連悲傷也暫時忘記了,她連忙向鬼谷子道:“聽說老子的乾坤奇學(xué)驚天動地,上曉大機(jī),下悉地理,中察人衰,舉凡世上和吉兇禍福,皆可彈指立判。鬼少俠既然是老子的嫡傳弟子,想必定精這門學(xué)問,請少快大仁大義,替妾夫妻二人卜運(yùn),指點(diǎn)趨吉避禍的妙法,妾夫妻二人沒齒難忘。”
莫邪說著,悲從中來,不禁又盈盈欲哭。鬼谷子一見,心中不由大驚,生怕莫邪又再哭將起來,他的目力奇佳,又在熊熊的爐火映照下,莫邪的神色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鬼谷子心一慌,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yīng)了再作計(jì)較,他忙道:“干將大嫂切莫哭將起來,我鬼谷子替你卜算吧了。”
這話說出口,鬼谷子見于將、莫邪夫妻倆滿臉希冀,等待他的“妙法”指點(diǎn)迷津,這才著慌起來,暗道師傅老子他從未向我講授這等替人卜算之術(shù),他只道天地萬物奧秘,一切皆隱于乾坤訣中,不妙,不妙,這臨陣才思用兵,替人卜算,這如何去從乾坤快中尋獲秘訣?鬼谷子心中一急,心動意萌,他眼前忽地便閃過乾坤訣中第十二式“乾坤運(yùn)行”
的深奧妙法,于是“乾變?yōu)轸唷薄ⅰ岸優(yōu)榱肌薄ⅰ叭優(yōu)槔ぁ薄ⅰ袄ぷ優(yōu)檎稹薄せ没f物升騰,—一在鬼谷子眼前浮現(xiàn)出來,他微一沉吟,眼神便墓地亮了,乾坤萬物尚且可知奧秘,更何況一人一物的命運(yùn)吉兇?鬼谷子心動意生,意生念萌,他目中忽然射出精光灼灼,投在于將和莫邪臉上,好一會沉吟不語,未了卻又微微一笑,輕聲道:“果然是乾坤奇學(xué),師傅老子他到底沒有騙我。”
莫邪一聽大喜道:“少俠已瞧出端倪了嗎?”
鬼谷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果然已瞧出端倪!”
莫邪忙道:“那請少俠快說啊!”
鬼谷子向莫邪微微一笑道:“干大嫂頭圓額平骨細(xì),唇紅齒白發(fā)烏,行而正,坐而靜,神清氣和,乃長壽享子承歡膝下之相,又何必多問什么?”
莫邪一聽,卻不喜悅,立刻扈和道:“然則相公他又如何?尚清少快不吝賜告!”
鬼谷子一聽,卻目注干將,良久沉吟不語,似甚感為難,欲說欲不說。干將見狀,不由呵呵一笑道:“干某死都不懼了,還怕什么?就算有甚三災(zāi)之禍,少俠但請直說無妨。”
鬼谷子嘆了口氣,道:“干大哥印堂黑灰,又山林低陷,只恐大大不妙。”
莫邪大驚道:“有甚不妙?”
鬼谷子道“非死即傷,只怕難逃七七四十九日!”
莫邪咬唇道:“為什么”
鬼谷子嘆了口氣道:“印堂即人之命宮,命宮黑灰,乃主非死即傷,又山林乃人之福德宮,受祖宗風(fēng)水及福蔭主宰,若山林高聳,則雖有三災(zāi)之禍,亦可逢兇化吉,因風(fēng)水龍脈之力無窮也,但若山林低陷,乃主祖宗風(fēng)水破敗,稍有小災(zāi)小困,亦足致殺身大禍!”
莫邪一聽,不由沈道:“怪道相公目下災(zāi)禍不斷,原來天數(shù)運(yùn)命注定,他若有三長兩短,教莫邪和未出世的孩兒如何過日子,少俠大仁大義,既已瞧破天機(jī),難道便不能概伸援手,解救一二嗎?”
鬼谷子直皺眉頭,似大感為難。干將淡然一笑道:“娘子不須悲傷,生死有命,只要能保住你母子生命,干某雖一死又有何憾哉!”
莫邪抽泣不止,向鬼谷子苦苦哀求,直把鬼谷子弄得心煩意亂,心中不由道:“干大哥夫妻恩愛,孩子又將出世,可憐卻難睹親父的慈愛,那吳王閣間,怎地如此蠻橫,鑄劍不成,便要滅人一族?這等兇人,顯然又比那吃人的老樹妖可怕多了。”
莫邪仍在哭泣不止,干將反而安慰著她,鬼谷子見狀,心中又老大不忍,不由發(fā)狠道:“雖然師傅老子曾道乾坤運(yùn)行,不可逆轉(zhuǎn),人之命運(yùn),更不可更改,但眼見我鬼谷子出道便碰上這等不平事,遇上這對可憐夫妻,說不得也要與這乾坤運(yùn)命斗上一斗,看能否把其中的玄關(guān)沖破。”
鬼谷子心中發(fā)狠,意念頓生,心中不由接連掠過“龍破乾坤”、“龍化乾坤”諸武,他眼神不由一亮,暗道:盤龍既然可以破解乾坤,那大地潛龍為什么不可以逆轉(zhuǎn)厄運(yùn)?且看潛龍地脈,是否可以改變干氏一脈的悲慘命運(yùn)。鬼谷子這般轉(zhuǎn)念,便不待莫邪再苦苦相求,決然道:“干大嫂莫悲傷,我鬼谷子身世凄涼,曾發(fā)誓救助天下所有凄涼人,今日適逢其會,身負(fù)乾坤,便試試與那暴君吳王閣間斗上一斗吧!也且看能否替干大哥化解厄運(yùn)!”
莫邪一聽,連忙向鬼谷子道謝,干將卻嘆了口氣,苦笑道:“吳王閣問手掌千軍萬馬,精英武士匯集如云,少俠你雖神功蓋世,亦決難與一國之君抗衡吧……再說干某的大禍已臨,爐中靈劍若鑄造不成,三日后便屆三月限期,吳王令旨飛下,干某一門,便十個人頭也掉下了,更別說什么去化解厄運(yùn)。哎!”
莫邪不肯放過一線希望,向干將鳴道:“鬼少俠既然是老子的嫡傳弟子,何等樣人!
總會有妙法施救,相公又何必先自氣餒,挫折自家信心一個志!”
干將苦笑道:“螞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但事到如今,委實(shí)已生無可生,我才萌以身殉劍之念,不然,如何保住你母子二人生命?”
鬼谷子心中暗道:“莫邪雖是女子,有女子喜流淚的弱點(diǎn),但與她的夫郎干將比較起來,她的性子其實(shí)堅(jiān)強(qiáng)多了,人一死不難,最難的是如何在逆境中求生就憑此點(diǎn),莫邪比干將便稍勝一籌了;”鬼谷子這般轉(zhuǎn)念,助干將夫婦解脫厄運(yùn)的心念便更堅(jiān)決,暗道:目下最重要的是先行爭取施救的時間,這就必須助他練成寶劍,向吳王閻間交差,然后才可從容行事,鬼谷子轉(zhuǎn)念及此,眼神喜地一亮,他忽然向于將道:“干大哥,你剛才說,若金鐵不銷熔,以人委之即可,這于是誰說的?”
于將苦笑義;”這是恩師臨绔前口授,也是他總結(jié)畢生鑄劍經(jīng)驗(yàn)之談,必然有其真知卓見。”
鬼谷子眼前忽地閃現(xiàn)乾坤決中’龍化乾坤”一式,心中便登時雪亮,他微微一笑道:“于大哥的師傅,想必是鑄劍奇人,他所說的金鐵不銷熔,以人委之這話,自然有其道理,不過,人的包含物很多,四肢軀體固然是其中之一,但毛發(fā)、指甲一類微小物體,豈非亦人體一部份?干大哥為何不從這點(diǎn)去思索?”
干將一聽,怔怔的沉吟不語,他以身殉劍的絕望之法,似乎尚未轉(zhuǎn)過彎來。莫邪卻眼珠一轉(zhuǎn),當(dāng)即毫不猶豫,立刻拔出利剪,剪下自己的頭發(fā)和指甲,投入爐中。但聽轟的一聲響,烘爐中的金鐵立刻便銷熔,不久金鐵便沸騰了。干將一見,精神登時一振,向鬼谷子深深一揖道:“多謝少俠指點(diǎn),若因此練成寶劍,便猶如救了干氏一門生命矣!”
鬼谷子微笑道:“謝我什么?全虧干大嫂聰慧而已!”
不知不覺,鬼谷子在干將夫婦煉劍的烘爐旁邊,已逗留了整整半個晚上,他暗松口氣,這才想起自己是尋吃來的,這一下醒悟,肚子便咕咕的響得更厲害了。他到底還是大孩子,當(dāng)專注的心神一松,臉上便露出令人可笑又可憐的饞相來了。干將此時見金鐵銷熔,寶劍或可煉成,生機(jī)已露,登時精神大振,跑過去擠力猛拉風(fēng)箱,加大火力,以求一舉鑄成寶劍。莫邪心細(xì)如發(fā),人又聰慧,一見鬼谷子的模樣,便立刻明白鬼谷子的心意,暗道:他必定是過不了“君子不乞人之食”這一關(guān)口了,她也不去點(diǎn)破,只若無其事的忽然道:“相公,妾今早留下的兩塊燒餅,若你不吃,又無人吃,便白白浪費(fèi)了,這卻如何是好?”
干將這時正拼力猛拉風(fēng)箱,莫邪的說話聲不大,似乎并非向他說的,他又如何聽得到?莫邪也不理干將是否聽見,又接連說了兩次,末了更氣道:“哎,白白浪費(fèi)了真可。潛,須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莫邪說的話,鬼谷于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見干將不答話,心中不由暗道:假如我有一位干大嫂這樣的娘親,不,或者是姐姐,又或者是如干大哥、干大嫂這般的神仙俠侶,饑餓時有人招呼,那該多美妙?這干大哥身在福中不知福,怎的不答話?鬼谷子這般思忖,肚子響得更厲害了,終于忍不住。悄聲道:“干大嫂,你莫嘆惜,假如真的沒人吃,我鬼谷子便替你吃了吧!”
干大嫂輕輕一笑,道:“既然鬼少俠肯幫這個忙,那便多謝你了!”她說著,也不待鬼谷子再有所表示,立刻轉(zhuǎn)身走入烘爐側(cè)的一間用竹搭成的屋子,很快又走了出來,她手上拿著兩塊燒餅。燒餅熱騰騰香噴噴的,顯然是新鮮的,說不定還是干將夫妻倆人的晚餐。莫邪把燒餅遞給鬼谷子,還端上一大碗白粥。鬼谷子此時餓極了,也不去思索這白粥燒餅到底是否人家吃剩的,他接了過來,呵呵的一笑:“干大嫂,幫這個忙,我鬼谷子很愿意!”說著也就大嚼起來,既然是幫忙吃,鬼谷子有這個借口,吃得也就分外香甜。莫邪見了,微嘆口氣,走進(jìn)竹屋,又拿來兩塊燒餅,故作輕松好道:“鬼少快既然這般愿意幫忙,便把這個忙幫到底吧!”
鬼谷子正吃得高興,很快便把兩塊燒餅啃光了,正嫌稍少了一點(diǎn),一見又有“忙”可幫,連忙笑道:“是,愿意,愿意極了!這個忙好幫極了!”
鬼谷子很,快又把兩塊燒餅吃得一干二凈,那碗白粥也呼嘻嘻的喝進(jìn)肚子里,他把油嘴一抹對,拍了拍肚子,笑道:“舒服!
舒服!我鬼谷子三年來,未嘗過這種暖洋洋的滋味了……咦?對了,這燒餅的味道這般美妙,為什么干大哥他不肯吃?而巨白粥的味道也好極了,干大哥當(dāng)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莫邪這時才微嘆口氣,。悄聲道:“你干大哥并非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并非不肯吃,而是不忍吃,也不能吃!哎,不說這些啦!”
莫邪似有滿腔愁苦,但一想說出來徒惹鬼谷子難過,便住口不說了。鬼谷子心中本就靈慧已極,他剛才不過是餓昏了頭,才一時忽略了其中的奧秘,此地他一聽莫邪的話,再一看她的神色,便忽然豁然而悟,他不禁失聲道:“原來我吃的并非吃剩的,而是干大嫂你一家子的晚餐!你為了令我吃得心安,才故意這般說的,我吃了你們的晚餐,你們今晚吃什么?”
莫邪不料鬼谷子靈慧如此,立刻就被他瞧破了自己的窘?jīng)r,心道:這大娃兒神眼驚人,如何瞞得過他,無奈苦澀的一笑道:“少俠不必難過,我夫妻倆是成年人,便少吃一頓,挺一挺便挨過去了。”
鬼谷子急道:“這不行啊,干大嫂快去另做,這看爐火的功夫,我代替你便了。”
莫邪不由微嘆了口氣,道:“實(shí)不相瞞少俠,我夫妻倆的口糧,便只剩這四塊燒餅和一碗白粥了,要待三日后交出寶劍,期望吳王閣問有些打賞,才有活命口糧了……”莫邪說著悲從中來,不由味噓不已。鬼谷子登時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喃喃道:“不妙!不妙,大大不妙!我一下子便把你們大小三人三日的口糧吃了,這卻如何是好,這三日的時光你們怎么挨過去?但你們既然以鑄劍為生,為什么不把其他鑄出的劍器賣了,好換回活命的口糧?”
莫邪苦笑道:“吳王閣問有令旨下,但凡是我夫婦鑄出的刀劍,民間一律不準(zhǔn)買賣,只能賣給他閣間一個人,違令者殺毋赦,這令旨一下,吳國境內(nèi),還有誰敢買干氏的劍器?而且吳王事先也只準(zhǔn)我夫婦倆帶備三個月的口量,吳國境內(nèi),皆貼了告示,不準(zhǔn)賣糧食給我們夫婦。”
鬼谷子吃驚道:“那吳玉為什么只準(zhǔn)你們帶三個月口糧?”
莫邪苦笑道:“吳王說,三月乃鑄劍限期,三月內(nèi)著鑄成劍,他自然有賞,三月內(nèi)若鑄造不成,那就算有萬斤糧食,我夫妻倆也沒法吃了!”
鬼谷子道:“為什么沒法吃?”
莫邪咬牙道:“三月限期一到,劍鑄不成,我夫妻倆的人頭便須落地,人的腦袋掉下了,還用去吃口糧嗎?”
鬼谷子一聽,不由怒道:“不料世間竟有如此兇殘的君主……
倒是我鬼谷子把你夫婦倆害苦了,我真該死,怎能一口吃掉了人家活命的口糧!”
莫邪反而安慰鬼谷子道:“少快不必內(nèi)疚,也千萬莫生怒亂嚷,這山上隱有吳王派來監(jiān)視我夫妻的密探,若傳到吳王耳中,你還有命嗎?只須在這三日內(nèi)鑄出劍來,我夫妻便有希望了。”
鬼谷子一聽,登時作聲不得,他并非怕了吳王那些密探,他自信打不過逃走必定可以,但如此一來,侵害了干大哥夫妻倆了。鬼谷子心念電轉(zhuǎn),暗道:為今之計(jì),只有助于大哥夫妻盡快鑄出寶劍,他夫妻才有生路了。鬼谷子心中這般轉(zhuǎn)念,意生則真氣激蕩,乾坤訣中的“大地演衍”一式,自然而然浮于腦中,他眼珠一亮,暗道:大地潛龍,可令一國之運(yùn)演變,難道便不能造就區(qū)區(qū)一柄劍器嗎!鬼谷子目中忽爾精光四射,因?yàn)樗鋈幌肫饚煾道献赢?dāng)日曾以“請龍”,助他以龍氣打通全身經(jīng)脈,內(nèi)力足抵百年苦練,同時又以潛龍鎮(zhèn)壓老樹妖的邪戾兇氣,一箭雙雕,驚天動地。鬼谷子心想:師傅既能以請龍,助我鬼谷子成功,鬼谷子今日為甚不能以此,助干大哥夫婦鑄出寶劍,以解厄運(yùn)?這便算是鬼谷子報答人家一飯之恩的酬勞吧!鬼谷子當(dāng)下心意已決,他忽然飛身而起,一掠而上旁邊三十丈巨石之巔,順烘爐所在的方位,向四面八方審視一番,心中不由墓地一沉。
但見此峰氣勢雄厚,來龍踴躍奔騰,前面依山朝水,秀麗之極,但秀麗則秀麗矣,卻是花假之地,大地潛龍,自北而來,閃避此峰而去,此峰恰處真龍之旁,絕非旺地,用之必家破人亡!鬼谷子又向烘爐四周審視,只見爐口座東向西,心中又猛吃一驚,暗道:按“尋龍乾坤決”中伏表八卦方位,東屬震、西屬兌,座東向西,即座震向兌,又“坤變?yōu)檎稹薄ⅰ袄ぁ奔吹匾玻厝粽饎t根基動搖,煉劍烘爐,恰處大兇絕命之位。鬼谷子不由搖頭嘆息道:“大格花假,小格敗絕,干大哥選此山煉劍,爐位不辨吉兇,于此煉劍,豈得不兇煞敗絕,就算僥幸成事,煉成寶劍,其煞氣亦必危及主人,干氏一門,行將滅絕矣……
這卻如何是好?”
鬼谷子轉(zhuǎn)念又暗想:師傅老子曾屢戒勿逆天機(jī),如此大兇大險之地,干氏一門,分明氣數(shù)已盡,若橫加逆轉(zhuǎn),豈非觸犯天條,禍及我鬼谷子一生么?但若撒手不理,則鑄劍世家,干氏一門,勢將滅絕!這卻又如何是好?鬼谷子霎間心念電轉(zhuǎn),不由一陣猶豫,凝立巨石之上,片刻僵住不動。下面的莫邪見狀,輕聲叫道:“鬼少俠!可瞧出什么妙法施救么?”
鬼谷子一聽,驀地想起莫邪已懷身孕,若有什不測,肚腹內(nèi)小生命,亦必慘遭禍害,鬼谷子念及此處,不由咬牙暗道:鬼谷子啊鬼谷子!你曾發(fā)誓救助天下可憐人,這未及見天日的小生命,是最可憐的事,你難道因一己私利,便坐視不救?這還算什么走江湖行俠仗義?算什么乾坤潛龍發(fā)脈之祖?呸!這簡直比天下最膽小自私的人也不如。鬼谷子排命尋找理由借口,為自己冒犯天條辯解,又狠狠咒罵了自己的人性劣根一會,便一躍而下,掠到莫邪面前,毅然決然的道:“干大嫂放心,情勢雖然兇險,但有鬼谷子在此,決不會坐視干氏一門任由運(yùn)命擺布!”
莫邪一聽,心中又驚又鼓舞,暗道:他此時神情肅穆,意態(tài)決然,哪像一位大娃兒!倒似一位行俠江糊的大俠士,果然不愧是得道乾坤老祖的傳人,我夫婦倆有幸遇上他,當(dāng)真是如逢救星了,但他言中隱隱露出憂慮,莫非大數(shù)注定,干氏一門難逃此劫數(shù)嗎?莫邪心中驚喜參半,忙道:“多謝鬼少俠慨伸援手相救,但不知少俠有何妙法,助干氏一門脫此厄運(yùn)?”
鬼谷子微一沉吟,便忽然道:“請問干大哥生辰八字若干?”
莫邪對夫郎的生辰八字,自然一清二楚,當(dāng)下不假思索便道:“相公乃景王六年三月初七亥時出世。”
鬼谷子沉吟道:“景王六年即庚寅年屬虎,虎不容于龍,時正丙辰年屬龍,龍虎相克,今年對于大哥來說乃大兇之年。”
莫邪驚道:“有什么法子解救?”
鬼谷子不答,卻又道:“那干大嫂生辰八字若干?能見告嗎?”
莫邪一聽,俏臉不由一紅,她雖為人婦,但年方虛渡二十,比鬼谷子其實(shí)大不了多少,而且俗例相戒,女子的生辰八字,絕對不宜向陌生男子隨便直道。不過莫邪到底是江湖兒女,目下情勢緊逼,也不容她忸泥作態(tài),便坦然道:“妾身乃景王十二年五月初三寅時出世!”
鬼谷子微一沉吟,臉上忽有喜色,道:“景王十二年即丙申年屬猴,猴乃乾坤大地之祖,正好承接大地潛龍之脈氣!當(dāng)真是十兇一吉,百濁一清,干氏血脈有救矣!”
莫邪一聽,不由大感驚奇,不知鬼谷子在弄什么玄虛把戲。鬼谷子也不理莫邪的反應(yīng),他仰頭向天空一看,立刻沉聲道:“子時將屆矣!此乃雨辰龍年潛龍龍氣至旺之時,成敗得失,干氏一門吉兇禍福,便全憑此一舉矣……干大嫂,你。快去爐的西面一丈遠(yuǎn)處坐下,切記坐西向東,與熔爐座向相反!”
莫邪忙道:“為甚定要坐西向東,與熔爐方位相反?”
鬼谷子沉聲道:“東乃震位,絕命大兇,西乃兌位,生氣大旺,因此坐西向東或可逃過血災(zāi)之危!”
莫邪一聽,不由大驚道:“那相公此時正好坐在爐口,拉動風(fēng)箱,豈非座東向西,坐正大兇絕命之位?為甚不能令他亦同坐西位,逃過此劫?”
鬼谷子知干將、莫邪患難夫妻恩愛,決不忍自己獨(dú)坐,不由嘆了口氣,苦笑道:“干大哥兇險敗絕之?dāng)?shù)已定,夫復(fù)何言?西位生氣至旺,但時值龍年,龍虎相克,虎年之人,決不能坐上西位,唯猴年之人,方可坐上也,況且干氏一門,皆逢大兇劫數(shù),但能保住干門一點(diǎn)血脈,已屬萬幸,稍一不測,便當(dāng)滿門滅絕!干大嫂千萬莫再猶豫,速速坐上西位。”
莫邪此時對鬼谷子甚為信服,但因此更不忍拋下干將而獨(dú)自走去“西面生氣之位”,她癡癡的望著在爐口旁的干將,不肯移動腳步倒似是生離死別之時了。八團(tuán)紫氣冉冉飄到峰谷這面熔爐上空,忽然呼的一下匯聚成團(tuán),再四周幻化開來,赫然是一尾紫色的云龍,紫色云龍盤旋一會,先是突然一沉,在莫邪所坐的西方兌位降了下去。凝住不能稍動,(少了一句)怕好心人反壞了大事矣;不料紫色云龍撞上莫邪肚腹之處,莫邪卻絕無痛苦,反覺肚腹之處一陣暖洋洋的,如沐甘露,心中忽然再無任何恨怨哀傷,但感心境一派祥和,她登時呆呆的一動也不想動了。紫色云龍向莫邪的西方花位一沉,不久又飄然而升,直抵熔爐上空,繞爐急速的旋統(tǒng)起來,忽地一分為二,向熊熊的煉劍爐一沉而進(jìn),其勢快如閃電。鬼谷子一見,當(dāng)即厲聲高頌道:“龍氣入爐,造就千古名劍,消滅解禍,除盡天下妖邪……”鬼谷子頌喝聲未落,半空中忽地響起兩聲驚雷,隆隆回響,猶如虎嘯龍吟。此時干將正排力猛技風(fēng)箱,加大爐中火力,企求盡快煉出寶劍,好向吳王閣間交差,他對鬼谷子和莫邪的動作,竟然毫不知情。沉雷聲剛剛響過,煉劍爐內(nèi)突然射出兩道紫光。強(qiáng)烈無比,劃破夜空,直沖霄漢。隨即一陣金鐵交鳴的尖嘯,煉劍爐突然沉寂,連熊熊的烈火也最后熄滅了。干將不明究竟,眼見爐火突然熄滅,驚急交集,不由仰天長嘆道:“爐火無風(fēng)自媳,劍鑄不成,此夭亡我干氏一門矣!干將絕望慘呼聲未落,耳邊突聽有尖音一縷,鉆進(jìn)耳鼓道:“干大哥,先莫自悲,寶劍成矣,可喜可賀!”
干將聞聲不由一怔,他霍地跳起,四周一望,只見莫邪在熔爐對面,癡癡的果坐著,鬼谷子卻站在他一丈遠(yuǎn)處,正望著他微笑,原來鬼谷子見于將絕望大呼,怕他折了銳氣,心中一急,一縷心腹之音便由激蕩的真氣送出,直射入干將的耳中,不知不覺間,鬼谷子連武林高手中的“傳音入密”功夫也施展出來了。鬼谷子見于將木然不動,便又叫道:“干大哥!不必猶豫。(少了一句)干將尚未及有所動作,那面莫邪已急奔而至,她到底是江湖兒女,情急之下,全力施展,身手也甚敏捷。莫邪忙對干將道:“干將哥!這位少俠乃當(dāng)世奇人,無所不識,無所不能,救苦救難,乃我夫婦天賜的福星,他的活必有道理,你快依言行事吧!”?干將心中雖仍半信半疑,但絕望之際,好歹也只好一試,希望有奇跡出現(xiàn),他一步跨近爐邊,伸手猛地一拉爐門。爐內(nèi)竟似有物正迫不及待沖出,干將剛一用力,爐門便鉆然而開,隨即有兩道紫氣噴射而出,尖嘯破空,聲如金鐵,就連整座熔爐亦被震得搖搖欲倒。干將再向爐底一看,不由萬分驚喜,只見一對劍器,紫光四射,赫然躺在爐中,一雄一雌,雄劍長四尺,雌劍長三尺五寸,紫光劍氣,懾人心魄!干將猛吸口氣,探手人爐,欲抓劍器,就在此時,爐內(nèi)雙劍,忽地騰空直射而起,根本不容干將沾邊。雙劍在半空盤旋飛舞,夜色中但見紫光爍爍,耀人眼目,形如兩尾雄雌紫龍,虛空旋舞不已,又如脫級蚊龍,凡欲騰空而去。鬼谷子一見,心中一凜,疾速雙掌凌空扣去,一面沉聲喝道:“神劍通靈,自辨其主!豈容逸遁,速降世塵!”鬼谷子這一拍之下,乾坤真氣,磅磅而出,早把一雙紫龍劍罩住了。
乾坤真氣籠罩紫龍劍,猶如劍的一霎的淬水,令劍器更堅(jiān)更硬,而此時紫龍劍與乾坤真氣融匯,便一躍而成“乾坤紫龍劍”
了。
“乾坤紫龍劍”在乾坤真氣中翻旋一會,突地一沉而降,繞于將上方旋了一圈,似在辨認(rèn),驀地舍他而去,雙雙奔向莫邪。莫邪心思聰慧,不待鬼谷子發(fā)聲,便知機(jī)的伸手迎接,雙劍噗的落在莫邪雙手,推劍落在左手,雌劍落在右手,紫氣突然斂去,乖乖的一動不動,就如終于辨認(rèn)了主人似的。鬼谷子一見,暗地松了口氣,心道:神劍能靈,終認(rèn)其主干氏一脈,終于有后,但不知為什么雙劍齊奔?一雌一雄,莫非大嫂所懷乃雙胞胎兒?鬼谷子雖已得尋龍乾坤訣真?zhèn)鳎跞虢媸牢瓷睿谶@等男女入生玄妙之事,到底難明究竟,又不便啟齒相問,只好藏在心中,日后再作打算。于將此時卻已驚奇得目瞪口呆,他不禁喃喃的道:“眼見絕望之際,怎地忽然神劍大成,雙劍分明一雄一雌,怎的卻盡歸莫邪…
#83;。#83;老天,這到底是什么預(yù)兆?”
莫邪手捧兩柄寶劍,心中卻沒有半點(diǎn)欣喜,因?yàn)樗鋈惑@覺,鬼谷子所判的,竟隱隱應(yīng)驗(yàn)大半了,神劍通靈,卻似與干將無緣,這顯然已隱兆于將命途極為兇險,與鬼谷子所推算又何其相似,雖然自己與神劍有緣,如此或可保住腹中骨肉,但干將若有甚三長兩短,教她孤兒寡婦如何活得下去?莫邪心念百轉(zhuǎn),不由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天可憐見,干將哥萬一有什么不測,教莫邪如何打算?”
干將一聽、不由一怔道:“莫邪妹怎的了,如今劍器已成,幸而趕及吳王限期,只要如期獻(xiàn)出劍器,還會有什么兇險?”
莫邪嘆了口氣,苦笑道:“鬼少俠推算,靈驗(yàn)無比,干將哥,命運(yùn)正逢大兇,萬事切勿太粗心大意為是。”
干將奇道:“鬼少俠不錯是老子的傳人,但并非神仙,怎能預(yù)先斷人生死?干將一生光明磊落,江湖中絕無仇家,只要如期獻(xiàn)出劍器,吳王閣問大概斷不會加害于我,既然如此干將又有什么大兇之事?”
莫邪深知干將生性自負(fù),此時很難令他信服了。便轉(zhuǎn)向鬼谷子,輕聲道:“干將哥性子倔強(qiáng),不肯輕信于人,少俠千萬莫見怪。”
鬼谷子淡然一笑道:“霧非霧花非花,霧中看花,又瞧得真切,天機(jī)運(yùn)命已定,日后一切自有分曉。”
莫邪一聽,心中更忐忑不安,忍不住又向鬼谷子求道:“少俠神通廣大,既用尋龍,助妾夫婦渡過眼下難關(guān),難道不可以指點(diǎn)迷津,令于將哥大步走過兇關(guān)嗎?”
鬼谷子不由苦笑道:“難關(guān)易破,兇關(guān)難渡。”
莫邪大驚道:“為什么?”
鬼谷子道:“難關(guān)乃一時之難,外力可助而破之,兇關(guān)乃本命之關(guān),本命又即天命,天命難違,是故本命難助也!”
莫邪一聽,似懂非懂,但卻分明領(lǐng)悟干將兇關(guān)難渡,她夫妻情深不由大悲道:“少俠如此說,是則相公他已無望矣……天可憐見,萬一干將哥有甚不測,教我莫邪如何獨(dú)生?”說著不由又該然欲淚。
“干大嫂莫哭,一哭便膿包矣!”
莫邪嗚咽道:“干將哥時值英年,莫邪與他青梅竹馬,早已發(fā)誓同年同月死,剩下一人決不獨(dú)生!”
鬼谷子一聽,不由暗地咬牙,心道:鬼谷子呀鬼谷子,你為報一飯之恩,助人破了難關(guān),豈料再也脫身不得,如今眼看竟要助其苦渡本命玄關(guān),這天命之關(guān)如何可違?又如何可破?難!難!難!這麻煩今回當(dāng)真惹大了。莫邪見鬼谷子半晌沉吟不語,付料此事必定無可挽回解救,不由淚流滿面,哀哀悲泣道:“少俠不必為難,眼看這是天絕我夫妻吧!”
鬼谷子心神紛亂如麻,似乎有點(diǎn)手足無措,轉(zhuǎn)身欲逃,但忽然又轉(zhuǎn)念:干大嫂夫妻情深,干將兇關(guān)將臨,多半生命難保,屆時干大嫂懷的干家血脈,豈非半途夭折,我鬼谷子的一番心血,尋龍乾坤豈非剛出手便不靈驗(yàn)?豈非被天下人看扁了師傅老子的名頭?這決不可以也。鬼谷子這般轉(zhuǎn)念,他的傲氣便忽然騰地涌了上來,嘿嘿嘿!什么天命本不可違,我鬼谷子今日便決定來個逆轉(zhuǎn)乾坤,他下了決心,便忽然對莫邪道:“干大嫂,雖道天命本不可違,但未到最后一刻,亦未可絕望心死也!只要你和干大哥堅(jiān)守沉穩(wěn)二字,我鬼谷子今日便來個逆轉(zhuǎn)乾坤。”
莫邪一聽,心中又有一線希望,不由轉(zhuǎn)悲為喜,急道:“如何才可堅(jiān)守沉穩(wěn)二字?”
鬼谷子沉吟道:“此事極難詳細(xì)解釋,總之一切幸勿輕舉妄動,堅(jiān)守本位,莫擅離此峰,以待轉(zhuǎn)機(jī)……我這便立刻上吳國姑蘇城,查察吳王閣問動靜,以尋解救之法。”
莫邪一聽,心中不由大為感佩,她向鬼谷子萬福道:“少俠見義勇為,大仁大勇,若能渡兇關(guān),我夫婦的生命,皆少俠所賜也!”
干將心中雖對此等運(yùn)命玄妙之談不大相信,但眼見鬼谷子為了他夫婦,竟不惜犯險,人吳國姑蘇城吳王宮,也不由又驚又感佩,他忙道:“少俠千萬不要獨(dú)闖姑蘇城,那吳王閣問生性暴戾,宮中高手如云,簡直如龍?zhí)痘⒀ǎ賯b擅自闖進(jìn)去,簡直連一分生還的希望也沒有,萬一有甚差池,干某人便內(nèi)疚畢生矣!”
莫邪雖然滿懷希望,但聽干將一說,登時想起吳王城的可怕,心道:鬼少俠雖然武功高強(qiáng),但孤身獨(dú)闖,豈非小羔羊人虎口嗎?她心中不由又為鬼谷子擔(dān)心起來,柔腸百轉(zhuǎn),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竟說不出話來了。鬼谷子淡然一笑道:“干大哥、于大嫂放心,吳王城雖乃龍?zhí)痘⒀ǎ夜砉茸幼孕派锌蓙砣プ匀纾皇莾晌粍?wù)須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一切待我回來再作打算,切記,切記,我去了!”
鬼谷子話音未落,身形一晃,鑄劍峰上,便失了他的影蹤。莫邪呆怔了好一會,才輕聲道:“這位少俠,不愧是得道老祖的傳入,大仁大義,大智大勇,但望他此行尋著解救之法,安然回來。”
干將卻嘆了口氣,苦笑道:“鬼少俠神術(shù)驚人,仗義相助,雖屬難能可貴,但吳王宮內(nèi),獅虎猛獸,高手如云,手掌百萬大軍,鬼谷子孤身一人,就算本事再大,亦決難與之抗衡,他但能安然脫身,已屬萬幸矣,又豈能把脫困希望,寄望于人,一切還須靠自己去掙扎啊!”
莫邪一聽,又轉(zhuǎn)憂為驚道:“于將哥打算如何?”
干將苦笑道:“吳王閣間限令交劍之期僅剩三日,帝王勢力大如天,你我皆為吳國子民,除了如期入宮獻(xiàn)劍,還有什么辦法?”
莫邪道:“但鬼少俠數(shù)番叮囑,切莫輕舉妄動啊!干將哥!”
于將若有所思道:“看看三日后如何吧,若鬼谷子能在三日內(nèi)趕及回返,計(jì)事或有轉(zhuǎn)機(jī),否則,便只有如期獻(xiàn)劍這條路可走矣!”
時屆拂昨天色微明,鬼谷子風(fēng)馳電掣,一路向北面疾奔。鬼谷子離開師傅老子的郊山時,肚腹饑餓,急欲尋食物填肚子,此時他吃了干將夫婦的三日口糧,他以為自己必可抵擋三日肚餓之苦,因此竟連自己身上空無一物也忘記了。他一路飛馳,尋龍乾坤訣中的“乾坤運(yùn)行”輕功,竟被他發(fā)揮到巔峰境界,日行千里于他來說,已非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話了,但聽風(fēng)嘯嘯、云迷離、眨眼間,鬼谷子已從現(xiàn)今浙江莫干山地域,沿途飛越青山、湖州、太湖之畔,呼的一下,落在吳國都姑蘇城(現(xiàn)今的蘇州)外靈巖山上。此時已屆辰時時分,旭日初升,霞光四射,田野一片分明。鬼谷子自出娘胎,初次登臨吳國都地,他向東北面的姑蘇城望去,但見群山環(huán)立,西南有獅子、天平、金山、陽山等諸山,靠大湖畔有鄧尉、穹窿諸山,近處則有橫山、七子,遠(yuǎn)處更有東洞庭山、西洞庭山,東面湖泊密布,分布有金雞湖、獨(dú)墅湖、黃天蕩、沙湖、陽澄湖等等,真是山環(huán)水繞,氣象萬千。鬼谷子四周極目遠(yuǎn)眺,初露欣然,漸而皺眉,后則搖頭嘆息,他胸懷“尋龍乾坤訣”絕學(xué),剛登靈巖山,并沒沉醉于風(fēng)景形勢,而是立刻便審察起吳國都地姑蘇城的形格運(yùn)勢,而且似乎被他瞧出什么不妙之處來了。此時鬼谷子也沒什么表示,他回過頭來,細(xì)瞧這座姑蘇城外的名山——靈巖山,但覺此山松林遍布,怪石林立,秀麗別致,猶如一位切娜多姿的絕色美女,秀儷有余,雄勁不足,流于妖媚。鬼谷子眉頭一皺,忽地從身上掏出一塊寶貝,原來這是一個小圓盤,上面有三針,三針分司相天、測地、推時三大職責(zé),時稱“天地時神盤”,這是鬼谷子在部山上清宮學(xué)藝三年將屆,老子李耳特別贈給鬼谷子的唯一隨身寶物。據(jù)老子李耳道:“此天時神盤,上能相天察之,中推時辰兇吉,下測山川之純邪、地土之貴賤、大地潛龍之久穴,包羅萬象,經(jīng)緯天地之儀,慎而用之,切勿輕出。”
鬼谷子當(dāng)時心中尚有猶豫,此時神盤剛出,盤中天、地、時三針,忽地“察”的連成一線,前指吳都姑蘇城,后指神盤所在地靈巖山,三針成一線,玄妙之極。鬼谷子眉頭皺得更深,不由便如那等飽歷風(fēng)霜的江湖隱土,面向吳都姑蘇城搖頭嘆息,也不知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人的怪象。鬼谷子慕地收起神盤,正欲轉(zhuǎn)身向姑蘇城方向掠去,他的內(nèi)力絕頂,耳力極佳,此時忽地聽聞身后幾十丈遠(yuǎn)處,有男子發(fā)出一下粗重的嘆息聲。鬼谷子墓地頓住身形,轉(zhuǎn)過身來,向嘆息聲處一看,原來是一位六尺男兒,正跪在一座墓碑前,沉重嘆息,似有無限冤屈。鬼谷子心中大奇,便向那男兒掠去,近前一看,原來這座墓碑上大書:楚大夫伍奢之墓,等七字。鬼谷子心中更奇,他飽讀史書,知楚國乃苗人受周朝之封立國,自號蠻夷,專門攻代中原各國,五年不出兵,便算為君王者的莫大恥辱。目下情勢,乃晉國與楚國爭霸,晉國聯(lián)吳攻楚,楚國則助越攻吳,因此晉吳與楚越是生死對頭之國。但怎地楚國的大夫,卻下葬于吳國的土地上?鬼谷子正思忖間,那跪在墓碑前的七尺男兒,霍地驚覺身后有人,連忙一躍而起,這才發(fā)覺鬼谷子距他已不足一丈,六尺男兒的武功極高,單看他的炯炯雙目便可知道,但鬼谷子悄然接近一丈距離,他才發(fā)覺,顯然來者的功力比他高出甚多,六尺男兒不由一陣驚愕,似乎絕不相信,當(dāng)世還有比他功力更高的少年小子!七尺男兒略一怔,便迅即把心中的驚愕隱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冷傲的神態(tài)道:“你是誰?敢在吳國都城禁地亂闖?不怕抄家滅族嗎?”
鬼谷子一聽,不由呵呵一笑道:“不怕!不怕!”
七尺男兒奇道:“你小小年紀(jì),為什么不怕抄家滅族?”
鬼谷子大笑道:“我一不知抄家滅族是什么,二我根本沒家,更無族可抄可滅,既然如此,我還怕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普天下我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
六尺男兒又驚又怒,他盯著鬼谷子,一字一句的道:“你這娃兒!斗膽包天!擅闖進(jìn)當(dāng)今吳王都城禁地尚不自知,若被吳王發(fā)覺,你的小腦袋便保不住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這位大哥,你又說錯了!”
六尺男兒不由一怔道:“說錯什么?”
鬼谷子笑道:“第一,你說此地是吳王都城禁地,但并無雕字告示羅列,外人到此如何得知?不知者便不罪,此乃王法之首要。第二,我別的不會,保自家腦袋卻是最最拿手好戲,因此我也根本不用怕掉了腦袋。”
鬼谷子忽然一頓,他向墓碑瞥了一眼,又目注七尺男兒臉上一會,向他微微一笑道:“只是你自己的運(yùn)命不佳,二十年內(nèi),只怕要人頭落地!”
七尺男兒大怒道:“你這娃兒為甚胡說八道?”
鬼谷子微笑道:“我并非胡說八道,乃事出有因,我還知道你姓伍,與墓中人是父子情深血脈關(guān)系!”
七尺男兒咬牙道:“你還知道什么?”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你此刻必定胸懷哀傷、屈辱、憤怒,無限悲憤,千頭萬緒,極欲向人傾訴!”
七尺男兒此際不但驚,而且大怒,他目中精光閃爍,在鬼谷子臉上霍霍的打轉(zhuǎn)道:“你到底是誰?莫非是楚平王這昏君派你來刺探吳國的虛實(shí),或許欲來刺殺我伍子前?”
七尺男兒原來姓伍名子前。鬼谷子不由大笑道:“我連楚平王是什么樣兒也不知道,又何來楚國刺探吳國,我若前來追殺你,為什么只知你姓伍,卻不知你名叫子前,而且若真的要?dú)⒛悖矣譃槭裁慈绱藦垞P(yáng)?
不會稍稍接近殺你嗎?”
七尺男兒——伍子前一聽,心道:是啊,憑他的功力,他要偷襲,簡直防不勝防,他既然如此張揚(yáng),顯然并非深藏不露之輩了,他微松口氣,但神色依然緊張道:“那你為什么知我姓伍?又知我與墓中人是父子?”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墓中人姓伍名奢,你跪拜于此,必定與他有莫大干連,此其一,你跪于墓碑前時,墓碑有一道靈光,與你頂上靈氣相交相纏,此乃血脈同源之象,只是你自己不察罷了,此其二;綜二為一,便不難判斷,你與墓中人是父子血脈關(guān)系了!”
伍子青不由微一點(diǎn)頭,似已默認(rèn)鬼谷子的測算靈驗(yàn)準(zhǔn)確,他目中精光一閃,又道:“那你又為甚知我心中思緒?”
鬼谷子淡淡一笑道:“你發(fā)重骨重筋額沖,唇翹耳反鼻孔露,發(fā)尖沖印眉重疊,必主生父中年喪,而且必乃慘遭橫死,十不離九乃刑災(zāi)之禍,既然生父慘死,為人子者,必定悲憤欲絕,你又跪在墳前嘆息,綜而論之,便不難判斷!”
鬼谷子此言道出,伍子晉便不由驚“咦”了一聲,實(shí)際已承認(rèn)鬼谷子所判,非常靈驗(yàn)了,他再次盯著鬼谷子,道:“你為何又說我伍子前二十年內(nèi)必定人頭落地?”
鬼谷子目注伍子背一會,神色一肅,道:“此乃命運(yùn)之論,所涉非同小可,小者你時行邊城之運(yùn),行邊城者二十三歲也,目下你邊城月角透紅,乃主你運(yùn)程正旺,春風(fēng)得意之時;可惜并不長久,因你右眼下光殿晦暗,刑氣纏繞,乃大兇之時,又右眼下光殿主行年四十有三,亦即你四十三歲恰逢大兇大險,距今豈非二十年后?而大者……”鬼谷子目注伍子普父墓,忽地一頓。伍子前此時也不由急道:“何為大者?大者如何?”
鬼谷子肅然道:“此山形格妖媚,與吳都姑蘇城恰恰一脈相連,日后必主吳國因女人之陰而亂陽,國運(yùn)大成疑問,你既為吳國之臣,又豈可幸免?再者你父之墓左有獅子形峰,右有天平形筆,雖有貴格,亦有正氣,但威猛有余,耐力不足,后裔承此地脈,可顯赫一時,但可。俗并不長久,其地力不足一代,甚至不足半甲子之年,能有二十年歲月已算萬幸矣!”
伍子背一聽,沉吟道:“伍某亦聽說過墓葬蔭庇后人之說,未知此墓稱什么名堂?”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此墓恰處靈巖峰之北,脈勢前聳為狗頭,后聳為狗尾,四面迂回曲折,則為四足,是為天狗形穴。”
伍子肴奇道:“天狗乃威猛之物,氣勢雄烈,怎會地力不長?二十年后血脈遭殃?”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天狗食日,乃主以下犯上,上既若不容,下又焉存?伍大夫尚不明白么?”
伍子骨不由嘆了口氣,苦笑道:“不錯!先父伍奢,本為楚國大夫,更為太子大師,因直諫楚平王勿廢太子建,慘遭昏君楚平王殺害,更欲滅我伍門子孫……伍某與昏君楚平王之仇不共戴天!”伍子前忽地恨恨的咬牙道。鬼谷子微笑道:“因此伍大夫便投奔吳國,欲借吳國之力,以報大仇?”
伍子肯吃了一驚道:“你怎知道?”
鬼谷子大笑道:“伍大夫運(yùn)走邊城月角,目下邊城月角透紅,乃主運(yùn)旺之兆,必在春風(fēng)得意,極得吳王閱間重用矣!”
伍子晉大奇道:“吳王果然待我不薄,你到底是誰?竟可憑外表形格,便可測知心腹之事?”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我姓鬼,名谷子。”
伍子前一怔道:“天下哪有以鬼為姓,鬼谷子怎會是人的名號?”
鬼谷子大笑道:“我的出身比你苦了十倍,形如從鬼谷中爬出來的人,豈非鬼谷子嗎?”
伍子前目中精光倏現(xiàn),欲說什么,卻忽然頓住,反而猛跨箭步,右手一掌,直拍鬼谷子的前胸。鬼谷子身隨意動,他欲避開伍子前一掌,身形一晃,便堪堪避開了。伍子前仍不服氣,出手更猛更。快,片刻間,已向鬼谷子拍出七七四十九掌,鬼谷子的身形連變了七七四十九次,伍子前威猛的掌力,竟連鬼谷子的衣角也沒沾上。伍子前的招式源源不絕,越來越超卓;鬼谷子的身法連綿不斷,越來越玄妙,就如天地乾坤演行,無窮無盡,生生不息。伍子前忽然嘆了口氣道:“鬼谷子果然可以保住腦袋矣,但也不能反擊取人腦袋,僅此而已!”
鬼谷子心性玄幻,本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時聽伍子前微嘲之辭,也絕不生氣,只是心中失笑道:未必,未必!但他身負(fù)的“尋龍乾坤決”絕世神功玄妙無比,他心中剛動“未必”的念頭,“尋龍乾坤真氣”便立刻激發(fā),鬼谷子不由自主的便施展“龍破乾坤”一式來了。鬼谷子身形一頓,突化盤龍沖天之勢,突破天地乾坤的混燉。轉(zhuǎn)而凌空下搏,因應(yīng)“未必”的意念,竟欲取伍子前的人頭。伍子前武功卓絕,但也從未見過這等博大精深的“乾坤神功”,他根本瞧不清其中的奧妙,因此也根本無法加以反擊,他唯有把眼一閉,嘆道:“當(dāng)今世上,竟有如此仙界神功,伍子前今日命喪于此,亦不冤矣!”說罷束手待斃。不料伍子前但感一陣和風(fēng)拂過,他竟然安然無恙,而鬼谷子則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原來“尋龍乾坤訣”強(qiáng)時可破天地乾坤,但未遇外力反擊,卻如楊柳垂枝般的輕柔,伍子前放棄任何反抗的念頭,束手待斃,恰恰是破解“龍破乾坤”一式的唯一妙著。伍子前不由仰天嘆道:“天地之大,當(dāng)真藏龍臥虎,伍子前今日有幸遇此奇人,亦不虛靈巖山之行矣!”伍子前一頓,又向鬼谷子深深一揖道:“少俠乃天賜奇才,當(dāng)今吳王閣問求才若渴,若得少俠相助,必定無任歡迎,未知少俠是否愿意隨我入姑蘇城一行?”
鬼谷子微笑道:“愿又怎樣,不愿又怎樣了?”
伍子背道:“若少俠愿意,伍某人為吳國得此奇才,自然萬分欣喜,但少俠神功蓋世,若不愿意,普天下又誰能勉強(qiáng)于你,一切但憑少俠心意便了。”
伍子前言下之意,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料鬼谷子卻呵呵一笑,欣然道:“我鬼谷子最怕被人勉強(qiáng),伍大夫既不勉強(qiáng),我便很樂意隨你走一趟姑蘇城了。”
伍子前大喜,當(dāng)下便引領(lǐng)鬼谷子,并肩飛掠下山而去。不消片刻,兩人便飛掠到姑蘇城下了。鬼谷子放眼一瞧,但見這座吳國都城甚有氣派,全城共有八門,分別取名間門、盤門、前門、蛇門、婁門、匠門、齊門、平門、每門均有水陸城門,城門守衛(wèi)森嚴(yán),猶如銅墻鐵壁。鬼谷子不由輕吟道:“這豈非:二八城門開道路,五千兵馬列應(yīng)旗?果然甚有氣勢。”
伍子前引領(lǐng)鬼谷子走近閥門,守門吳兵見是伍大夫,便不加阻攔,任其領(lǐng)著鬼谷子走進(jìn),不過也沒有任何獻(xiàn)殷勤的表示,只列隊(duì)肅然挺立而已。鬼谷子抬頭一看,見城門上刻著力士持巨斧破天門之像,微感奇怪道:“伍大夫,這巨斧破天門圖是甚意思?”
伍子前傲然一笑道:“實(shí)不相瞞,吳都乃伍某人主持督建,此像乃西破天門之意,其余七門,亦皆伍某命名之。”
鬼谷子微一思忖,便恍然道:“城立閥門,乃兆天通西天之門,西面乃楚國,閥門者,豈非西破楚國之門嗎?”
伍子甘連連點(diǎn)頭道:“不錯,不錯,少俠果然好眼力,一眼便瞧破其中奧妙矣,但少俠知道盤門之意吧?”
盤門在姑蘇城西南隅,城門上置以木刻盤龍,鬼谷子呵呵一笑,道:“盤門南去百里,便是越國之地,楚越乃吳國仇敵,盤門、閥門者,豈非西破楚國,南鎮(zhèn)越國之意么!”
伍子臂一聽,嘆道:“少俠學(xué)究天人,神機(jī)莫測,剛?cè)雲(yún)菄惚M察吳國國運(yùn)大勢矣!吳王若得少俠匡助,何愁破楚滅越大業(yè)不成。”
只因鬼谷子這一推斷,吳都姑蘇城門,閥門因此又叫“破楚門”,盤門又稱“鎮(zhèn)越門”了。伍子前引領(lǐng)鬼谷子走過姑蘇城的繁華街道,不久便抵達(dá)一座子城,子城平面長形,四面城墻高聳,高達(dá)三丈,城周有陸門三座,水門二座,守門兵士皆身穿錦衣,神色肅穆,一望而知盡皆精銳之士。伍子前引鬼谷子向一座陸門走去,一面輕聲對鬼谷子道:“這是吳王閣問的王宮,宮中禁衛(wèi)森嚴(yán),吳國自大夫以下,未經(jīng)宣召,一律不得擅進(jìn),違禁者殺毋赦,少俠小心了。”
鬼谷子吐舌笑道:“我鬼谷子只是一名草莽,輕率而進(jìn),豈非人頭難保?”
伍子背自負(fù)的一笑道:“有伍某人引見,吳王必定不會怪罪于你,少俠不必生疑,宮中王室自太子夫差以下,皆居于此,是故不得不禁衛(wèi)森嚴(yán),待會少俠面謁吳王,吳王若喜歡少俠,日后便可自由出入矣。”
鬼谷子心中卻另有打算,便微笑一下,道:“且看機(jī)緣如何吧!”
倆人走近宮門,守門錦衣將士雖然認(rèn)得伍子前,但也毫不含糊,仔細(xì)搜查兩人身上,確證均沒帶兵器,這才放兩人進(jìn)入宮門。進(jìn)了宮門,里面又有宮中之城,守衛(wèi)更見森嚴(yán),鬼谷子暗道:吳王宮果然是銅墻鐵壁,但若得民心之王,何必如此自困于森嚴(yán)壁壘。這是鬼谷子的心內(nèi)活,自然不便直說。伍子前引領(lǐng)鬼谷子,在內(nèi)城門官處,通報了來意,門官進(jìn)去稟告吳王賜示,這才出來對伍子前道:“伍大夫,主上有旨,宣伍大夫正殿參見。”
鬼谷子隨伍子前走入?yún)枪僬睿妼m門之內(nèi),一流他水,他中有一方巨石,形如拱壁,心中不由暗贊道:不料吳國境內(nèi),亦有能人,這宮內(nèi)明堂,竟大臺風(fēng)水大格,難怪吳國日漸興盛。進(jìn)入正殿,又見大隊(duì)甲胄鮮明、威武雄壯的武士,分執(zhí)九長九短十八般兵器,羅列殿上,我矛寒氣凜然,斧鎖金光耀眼,近百名侍衛(wèi),人人泥塑木雕似的,膛目抿唇,挺胸凹腹,均在兩側(cè)肅立不動。鬼谷子出身周天子都城洛陽,曾見識過周朝的制儀,此時心中暗道:吳宮主殿,只見武將,不見文臣,可知吳國以武為尚了。鬼谷子跟在伍子前后面,昂首闊步,走過長長的兩道,對兩旁威猛的武士簡直視而不見,直抵王座之前,挺立不動。伍子前卻連忙跪下參拜道:“臣伍子前,拜謁主上,愿主上萬壽無疆!”
“伍大夫,你說有天下第一奇才引見寡人,其人安在?快領(lǐng)來與寡人相見!”王座之上,忽地響起一聲沉呼,聲音沉而雄渾,甚有王者威儀。
鬼谷子循聲抬眼一看,王座正中,長幾后面,據(jù)中而坐一位中年王者,但見他兩鬢略斑,領(lǐng)下飄著一部五給長須,眼若朗星,正霍霍的審視跪在地上的伍子前。伍子前一聽,連忙側(cè)身示意鬼谷子跪下參拜,鬼谷子卻視若無睹,忽然一縷尖音對伍子前道:“鬼谷子一生只跪拜二人,一是生身之父,二是師傅老子,余則絕無福受我鬼谷子跪拜之禮。”
伍子前知乃鬼谷子以“心音傳密”,不敢勉強(qiáng)他,只好向王者奏道:“啟稟主上,這位少年人鬼谷子,便是臣欲向主上引見的天下第一奇人,望主上細(xì)加審察”。王者——吳王閣問目注鬼谷子,沉吟不語。王者身旁挺立的一位青年王者,忽然呵呵大笑道:“小小娃兒,竟敢自稱天下奇人么?豈非狂妄自大之極?”
伍子前一聽,連忙低聲向鬼谷子道:“他是太子殿下夫差,快向他敬禮。”
鬼谷子一縷尖音又鉆進(jìn)伍子前的耳際。“伍大夫,吳王我鬼谷子尚且不跪不拜,何況是他的兒子,你不必?fù)?dān)心,鬼谷子此行另有意圖,一切由我從容應(yīng)對便了。”
伍子前一聽,知不可勉強(qiáng)鬼谷子,無奈嘆了口氣,向太子殿下夫差奏道:“他出身草莽,不知王宮禮儀,太子殿下休怪。”
太子殿下——夫差嘿嘿一笑道:“若有真才實(shí)學(xué),又何必如此狂妄,若無真才實(shí)學(xué),敢人吳宮濫竿充數(shù),嘿嘿,就算他有蘇素的口才,只怕也難逃脫掉腦袋的死罪。”
伍子前見夫差的神色極不友善,心中不禁一凜,忙向吳王閱間奏道:“主上,太子殿下乃天下第一勇士,這位少俠豈敢悟越?不過他的確另有其長,臣以為于吳國大有神益因此向主上引見,望主上細(xì)察。”
吳王閣問把投在鬼谷子身上的目光收回,他見他寵辱不驚,恢宏大度,心中便有幾分欣賞,發(fā)聲道:“不知者不罪,伍大夫大可放心,但未知這位俠士有何奇才?”
伍子前聳然動容道:“上知天機(jī),下悉地理,中曉人復(fù),測天堪地相人,所學(xué)驚天動地,望主上善加審察,量才而用,必可匡助主上以成霸業(yè)。”
吳王閣間一聽,尚在沉吟,他身邊的太子夫差卻已轟然大笑道:“他是誰?伍大夫敢替他如此夸耀,測天、堪地、相人,上知天機(jī),下悉地理,中曉人表,嘿嘿,他小小年紀(jì),便有此驚天本領(lǐng),他既自負(fù)有此本事,又可知我父王霸業(yè)何時大成?”
伍子前見太子夫差當(dāng)眾考究起鬼谷子來,吳王閣間竟也微微一笑,不加制止,似欲通過太子夫差,考驗(yàn)一下鬼谷子的真才實(shí)學(xué),心中不由暗凜道:“如此一來,鬼谷子便置身生死關(guān)頭矣,他若能令主上滿意,自然安然無恙,否則任他三頭六臂,只怕也難以生出宮門矣!”
伍子前深知太子夫差神功蓋世,若單打獨(dú)斗,十個伍子前也決非他的對手,再加殿中近百高手,鬼谷子武功再高,也決難逃生,伍子前心中猶豫,不禁有點(diǎn)后悔,貿(mào)然向吳王引見鬼谷子了,因?yàn)槿f一鬼谷子惹怒吳王,連他伍子前也顏面無存,吳王閣問這一關(guān)尚且易過,但太子夫差神功蓋世、眼高于頂,從來對他伍子前不以為然,吳王對夫差又極之信任,只須夫差輕輕一句話,他伍子前這個楚國亡臣,便須再度逃亡了,他的復(fù)仇大計(jì)自然也付諸流水矣!伍子前這般思忖,不禁一陣猶豫,沉吟不語。夫差見伍子前神色猶疑,更斷定鬼谷子不過是濫等充數(shù)而已。就在此時,鬼谷子卻忽然微微一笑道:“好教吳王、太子得知,草民姓鬼名谷子,出身鬼谷,不入百家姓之列。”
夫差眼一瞪,盯著鬼谷子道:“我夫差不信鬼神,你出身鬼谷也好,神谷也好,但有真才實(shí)學(xué),便是好谷!”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是,太子,不論鬼谷神谷,能出人才的便是大地好谷。”
鬼谷子這話,其實(shí)已隱含尋龍堪輿玄機(jī),可惜夫差眼高于頂,高傲之極,自然聽不出其中的奧秘,令鬼谷子心生反感,因而錯失了一個鵬程萬里的天賜良機(jī)。只聽夫差怒道:“鬼谷子,你休在此胡說八道,本座限你七步之內(nèi),回答吳國何時可成霸業(yè),不然的話,哼哼哼!”
伍子前一聽,臉色忽的一陣發(fā)白,心道:七步之內(nèi)測算如此驚天大事,只怕連神仙降世也無能為力。鬼谷子運(yùn)目力凝神射向吳王閣問、太子夫差,雖隔了二丈許,依然細(xì)微盡察,驀地又想起靈巖山與姑蘇城連成一線,心中一動,也不必走上七步,隨口便朗聲道:“秋來千歲病欲蘇,雞鴨紛紛滿院嘈;刀搗城破聲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
夫差一聽,不明所以,心中因而更怒,向鬼谷子喝道:“胡說八道,妖言惑眾,這與吳國霸業(yè)有甚干連?”
鬼谷子微笑不語,夫差更生氣,便欲發(fā)作,吳王閣間卻忽然道:“且慢!鬼谷子,寡人問你,寡人有疾,恰于秋風(fēng)起時復(fù)原,此乃寡人心腹之秘,你如何知道?”
鬼谷子見吳王閣問比太子夫差穩(wěn)重多了,便微微一笑道:“大王年運(yùn)正行鼻之準(zhǔn)頭,準(zhǔn)頭隱伏灰氣直犯疾危宮,目下秋風(fēng)初起,準(zhǔn)頭灰線雖已收斂,但仍可一察而破。”
吳王閣間不由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一句秋來千歲病欲蘇,果然有兩下子,但寡人再問你,接下三句又是甚意思?”
鬼谷子接下三句,其實(shí)已隱示吳國的氣運(yùn),只是此時不便道破罷了,鬼谷子見吳王閣問果然甚有氣度,不似其子夫差的狂傲,便略示端倪道:“那是指吳國日后的運(yùn)數(shù)而已,虛幻之言,不說也吧,日后自有分曉。”
吳王閣間卻追問道:“吳國氣運(yùn)到底如何,小俠士不必隱瞞,大膽直道便了,寡人靜心恭聽。”
鬼谷子微笑道:“草民如果照直說出來,只怕有人大大不悅,那草民的腦袋便保不住了,草民又如何敢直道?”
吳王閣問呵呵一笑道:“在寡人殿內(nèi),寡人不殺誰敢殺你?也罷!寡人就賜你一個免死金牌,但在吳國境內(nèi),保你人頭永不落地便了。”
吳王閣問說罷,果然下旨賜給鬼谷子一個上刻“免死”的金牌,鬼谷子也不客氣,接過來隨手收入懷里,這才向吳王閣閻肅然道:“大王運(yùn)交準(zhǔn)頭,目下準(zhǔn)頭紅氣直沖天庭,當(dāng)主北征必勝,霸業(yè)可成、”
鬼谷子正欲說下去,吳王閱間卻忽然插話道:“運(yùn)交準(zhǔn)頭,那少俠可知準(zhǔn)頭預(yù)示寡人多少年歲?”
鬼谷子微笑道:“運(yùn)交準(zhǔn)頭即兆時年四十有八,不多不少。”
吳王閣問一聽,當(dāng)即含笑向伍子前道:“伍大夫,你以為這位少俠推算準(zhǔn)確么?”
伍子前奔忙躬身道:“臣不知主上貴庚,因此不敢妄下判斷。”
吳王閣問大笑道:“伍大夫自然不知,不但是伍大夫你,吳官之外,除寡人自己外,也根本無人知曉!否則,亦顯不出這位少年俠士的神機(jī)妙算矣!”
吳王閣問這一說,伍子前才暗地松了口氣,心道:鬼谷子果然有兩手,主上如此隱秘之事,亦被他一口道破了。此時只聽吳王閣問又道:“上半段少俠己靈驗(yàn)無比,那下半段又如何?”
鬼谷子見吳王閣問處事甚有氣度,心中不禁暗奇道:為什么干將、莫邪夫婦,被他逼迫得如此厲害,他心中存疑,便向太子夫差仔細(xì)一瞧,登時恍然悟道:“原來此人氣焰之盛,已隱隱蓋于其父矣!鬼谷子微一沉吟便肅然道:“恕草民大膽直言,吳國霸業(yè)雖成,但并不長久,其中隱伏兩大戾氣,足以毀滅一國運(yùn)程。”
吳王連忙道:“是哪兩大戾氣?”
鬼谷子道:“其一乃自身之兒橫終成乖戾之氣,戾氣旺盛之日,便是國運(yùn)衰退之時矣!其二乃外來之戾氣,外來戾氣與內(nèi)在潛伏這戾氣交匯,國運(yùn)便衰敗了!”
吳王閣間沉吟不語,那太子夫差卻按捺不住,厲聲暴喝道:“大膽草野!竟敢在吳王宮內(nèi),說此大逆不道妖言!不怕把你抄家滅族啊?嘿嘿!”
鬼谷子目注夫差,心中不由微嘆口氣,暗道后面“刀搗城破聲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二句,便應(yīng)驗(yàn)在此人身上了!他心中已有判斷,便不理夫差的暴怒,也再不說什么。吳王閣間卻沉得住氣,他不慣不怒的向鬼谷子道:“那外來戾氣是否有法可破?尚請少俠直言。”
鬼谷子見他先賜免死金牌,顯見其意甚誠,又見伍子前告一番心意,倒不忍眼見吳國厄運(yùn)將臨,而且干將、莫邪夫婦之事,又非要借助吳王閣問之力不可,他沉吟一會,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有感大王誠意相求,能脫吳國日后厄運(yùn)也并非一無辦法!不過#83;#83;…”鬼谷子故意一頓。吳王閣問果然急道:“不過什么?你但有辦法解救,寡人賞你黃金十斤!”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富貴于我鬼谷子眼中,不過是糞土罷了!草民也別無他求,只須大王肯誠心配合而已!”
吳王閣問道:“如何配合?”
鬼谷子道:“兵法云,攘外必先安內(nèi),振興國運(yùn)亦一般道理,因此欲除外來戾氣,必先消解內(nèi)在戾氣,內(nèi)安則外戾便無隙可進(jìn),再以消解,或可挽既衰國運(yùn)之一二也。”
吳王閱間奇道:“如何消除內(nèi)在戾氣?想寡人求才若渴,勤政愛民,萬眾歸心,何來什么敗國戾氣?”
鬼谷子一聽,更證實(shí)了自己的推斷,便斷然直道:“不然,戾氣早已潛伏,只是大王不自知而已!例如大王有旨飛下,逼迫干將、莫邪夫婦三個月內(nèi)鑄出寶劍,更斷其生路,以作要挾,目下干將夫婦已陷絕境,為了區(qū)區(qū)一柄劍器,便把百姓逼上絕路,試問這不是內(nèi)在戾氣么?請大王明察。”
鬼谷子此言一出,太子夫差的臉色刷地一變,暴喝道:“干將、莫邪乃吳國子民,理當(dāng)為國效力,便要他們鑄出利劍,破楚滅趙,有甚不當(dāng)?你竟敢替此妖民說話?”
鬼谷子呵呵一笑,毫無懼色,從容道:“強(qiáng)摘的瓜不甜,強(qiáng)采的果子不美,太子殿下連這點(diǎn)顯淺道理也不懂么?”
夫差暴怒,厲喝一聲,便欲躍出,立斃鬼谷子于階下。鬼谷子笑容不改,便連眼毛也沒跳上一跳。吳王閣間連忙輕喝一聲道:“夫差稍安毋燥!寡人自有裁處!”
吳王閣問又向鬼谷子道:“鑄劍之事,果然是寡人下的旨意,因征楚在即,太子尚缺一柄稱心寶劍,寡人亦然,又知干將夫婦精于鑄劍,這才限令三月內(nèi)完工交劍,其實(shí)也并無惡意。”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但斷人糧草,絕人生計(jì),逼人就范,又豈是善意相待?”
吳王各間一聽,瞥了太子夫差一眼,心知必定是他私自加上的逼迫措施,心中有點(diǎn)不悅,但念及征楚在即,非要借重太子夫差的神勇不可,無奈只好把斥責(zé)的念頭壓下了,他向鬼谷子道:“寡人一時大意,致今干將夫婦受苦,待他們劍成之日,寡人重重打賞便了!少俠以為,這戾氣消除了吧?”
鬼谷子道:“尚未足也,日后干將獻(xiàn)劍之時,大王可否保其安然無恙,讓他一家大小團(tuán)聚過日子?”
吳王閣間大笑道:“這容易之事!寡人便立刻賜他夫婦免死金牌一面,如此便無人敢加害他夫婦了!”
吳王閣問一頓,果然下旨道:“無且將軍,你速攜免死金牌一面,趕去鑄劍峰,賜予干將夫婦,著其安心鑄劍!”
無且將軍立刻上前,接過免死金牌,出宮去了。鬼谷子心中不由一寬,心道:吳王閣間倒還不失一位嚴(yán)明君王,這逆轉(zhuǎn)天機(jī)運(yùn)命奇法或可奏效了!鬼谷子對吳王閣問頓生好感,也就不待他追問,坦然一笑道:“大王此舉,足以消除內(nèi)在戾氣,草民不自量力,當(dāng)匡助吳國力挽將屆衰敗國運(yùn)!”
吳王閨閻一聽大喜道:“少俠將如何施其妙法?”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施法貴在實(shí)地查堪,因此須請吳王上靈巖山一行,未知可肯移動大駕?”
吳王閣問呵呵大笑道:“寡人南征北伐,槍林箭雨尚且不懼,還怕走一趟靈巖山嗎?傳旨下去,這便移駕直上靈巖山去吧!”
吳王閣問一頓,又向太子夫差道:“你隨父王上山一行嗎?”
太子夫差目中精光閃閃,道:“兒臣須去姑蘇臺督練兵馬,恕難從行了!”
吳王閣問想了想,向伍子前道:“伍大夫也不必上靈巖山,便留在姑蘇城鎮(zhèn)守吧!”
伍子前見夫差不肯上靈巖山,心中正在思忖,見吳王有旨下來,樂得一口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