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郡對于曹軍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不僅因為譙郡是曹‘操’的故鄉(xiāng),是整個曹氏家族的家廟所在,更重要是,譙郡的戰(zhàn)略位置極其重要,是進入中原的大‘門’,攻破譙郡,整個中原腹地就出現(xiàn)在眼前。
在整個曹軍的防御體系中,中原地區(qū)由豫州都督曹真和徐州都督曹仁負責防御,雙方以陳留縣為界,陳留縣以東由曹仁統(tǒng)管,而陳留縣以西則由曹真負責。
為了防御中原,曹軍可謂下了血本,僅徐州地區(qū)就部署了十萬大軍,其中譙郡和徐州各三萬人,淮北地區(qū)則部署了四萬人,另外在許昌部署了五萬大軍,在洛陽一線部署了三萬軍隊,整個中原地區(qū)就部署了十八萬大軍,將中原的防御打造如鐵桶一般。
而譙郡正是曹仁的防御范疇,目前鎮(zhèn)守譙郡的曹軍主將是曹仁的左膀右臂,大將牛金,牛金跟隨曹仁多年,作戰(zhàn)勇猛,深得曹仁信賴,曹仁便將這次防御譙郡的任務‘交’給了他。
譙郡的守軍約三萬人,分別扼守住了譙郡境內(nèi)的三處戰(zhàn)略通道,蘄縣、城父縣和譙縣,其中蘄縣、城父縣各有駐兵七千人,而譙縣則有駐兵一萬四千人,三處戰(zhàn)略要地呈品字形分布,互相呼應,互為犄角。
這天上午,一支從汝南郡方向過來的商隊漸漸靠近了城父縣,商隊不大,只有百余匹騾子,滿載布匹,伙計有十余人,管事和副管事各一人,管事約五十余歲,身材高大,臉膛紅亮,說話中氣十足,他正是從壽‘春’迂回北上的金三爺,旁邊副管事便是李孚。
這是劉璟‘交’給他們的任務,更關系到金三爺將來的地位,他能否封爵就在此一舉了,雖然心中十分緊張,但金三爺十分要面子,只要不是在漢王面前,他就會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很好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始終大聲說笑,控制著整個商隊的氣氛。
和他恰恰相反,李孚則始終保持著沉默,他寡言少語,不太說話,很容易讓人以為他是金三爺?shù)碾S從,但事實上,他才這次行動的決策者。
“李爺,不用擔心,我們要找的人和我合作多年了,雙方都知根知底,我知道他的弱點在哪里?”
金三爺?shù)膭裎恐皇亲尷铈谖⑽Ⅻc了點頭,“事關重大,我需要謹慎。”
“當然要謹慎,我已考慮好了方案,我會先試探他?!?
商隊一行漸漸靠近了城父縣,城‘門’口盤查十分嚴格,所有進城之人都是搜身,商隊則必須開包檢查,李孚正要和金三爺商議一下,金三爺卻咧嘴笑了笑,催馬上前。
“三爺又來了,發(fā)大財了吧!”
守城的士兵似乎都認識他,紛紛和他打招呼,金三爺撇撇嘴道:“這年頭還能發(fā)財,能‘混’口飯吃就不錯?!?
雖然這樣說,他卻毫不隱晦地將一袋錢扔給為首的屯長,“你們的酒錢,老規(guī)矩了?!?
屯長頓時眉開眼笑,喝令士兵道:“讓三爺進城!”
士兵們紛紛讓開一條路,金三爺一揮手,帶領商隊大搖大擺走進了城內(nèi),李孚卻遠遠聽見屯長在呵斥其他商人,“狗屁,你以為老子誰的錢都會收嗎?把貨包打開!”
李孚頓時對金三爺有了信心,看來他和這里的人‘交’情確實不一般。
眾人在旅舍住下,金三爺隨即帶著李孚前往軍營,路上低聲對李孚道:“這個張禮最早是徐州一帶的盜匪,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后來加入青州軍,青州軍被曹軍擊潰后,他便搖身變?yōu)椴苘妼㈩I,此人膽大心黑,極為貪婪,上次李爺在倉庫看到的火油就是他‘私’下賣給我,他的部曲其實只有兩千五百人,他卻上報了三千五百人,貪了一千人的兵甲糧食?!?
“他做得這么明顯,曹仁不管嗎?”
“曹仁或許有所耳聞,但牛金肯定知道內(nèi)情,不管這種事情大家只看結果,只要打仗時張禮肯賣命,一般都會睜只眼閉只眼。”
“他打仗賣命嗎?”
金三爺嘿嘿一笑:“他綽號叫拼命張三郎,你說他賣命嗎?他很清楚,他若不肯賣命,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便來到了城內(nèi)的軍營,守‘門’將士認識金三爺,立刻奔進營內(nèi)稟報,片刻,一名四十歲左右的曹軍將領大笑著迎了出去,“今天一早聽見喜鵲叫嚷,我便知道有好事了,果然是三爺上‘門’了。”
兩人笑著緊緊擁抱一下,金三爺拉過李孚介紹道:“這是我的財主,我特地介紹給將軍認識認識,我們都叫他李爺,爽快之人?!?
張禮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他聽懂金三爺?shù)难酝庵?,這是李爺就是收貨人,也就是說自己的黃金都是這位李爺支付。
“李爺哪里人?”張禮笑瞇瞇問道。
“在下河間郡高陽人?!?
“哦!我祖籍是安平郡人,就在河間郡隔壁啊!”
“那么巧,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張禮熱情異常,將李孚和金三爺請進了軍營,張禮官任校尉,有自己的部曲,都是跟隨他多年的青州軍,當然也是曹軍,除了直屬的三千五百人外,另外還有三千五百人是臨時分配給他的軍隊。
所有軍隊都駐扎在縣城內(nèi),軍營規(guī)模極大,占據(jù)了縣城內(nèi)的三成地盤,由兩千頂大帳組成,其中一半是糧食和軍用物資。
曹軍軍糧是按照軍隊人數(shù)定額配給,軍械因為訓練有損耗,數(shù)量不足時再向上申請,一般情況下都會批準,所以就有了倒賣軍械的漏‘洞’。
其實曹軍的規(guī)定很嚴,比如領新的兵器時,要以舊換新,破損的兵器‘交’上去,才會有新兵器發(fā)下來,但執(zhí)行時卻不嚴格,只是派人來看一看,破損兵器也不收走,很多時候,下來查看之人往往幾次看的都是同一批破損兵器,只要下面招待好,一般也不會揭穿。
下面曹軍將領便由此有了滾滾財源,金三爺便是這種‘交’易掮客,極受下面軍隊將領歡迎。
張禮把兩人請進大帳坐下,坦率地笑道:“三爺這次來得早了一點,若再晚一點我就會有一批弓弩,約三百支?!?
金三爺指了指李孚,“這次李爺有筆生意想和將軍談一談,若做得成,至少有一千兩黃金的進帳?!?
張禮‘精’神一振,笑道:“李爺盡管明言,我們這里沒有什么忌諱?!?
李孚見他身為曹軍將領,卻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心中也不由暗暗警惕,這種人見利忘義,必須要當心了。“
李孚笑道:“有人想買一批火油,大約需要三百桶,每桶開價三兩黃金,事情做成,買油人會另外付我一百兩酬金,不再油價內(nèi),也就是說,九百兩黃金全部歸將軍,如何?”
這個價格很不錯,一般都是二兩黃金一桶,現(xiàn)在居然開價三兩,但張禮臉上還是‘露’出為難之‘色’,“不瞞李爺說,這件事有點難度,火油是曹軍最重要的物資,上次我賣給三爺五十桶,最后沒法‘交’代,只能燒了一座倉庫來掩蓋,這一次就有難度了,而且我們軍營一共只有千桶火油,大都督每月都會派人來視察軍營,火油數(shù)量是必須要清點,若少了三百桶,我怎么‘交’代?”李孚笑道:“將軍要不要知道于禁手下的姚武是怎么做的嗎?”
張禮一怔,姚武是于禁的心腹,駐防義成縣,難道他也干這種事情?
李孚明白他的心思,點點頭道:“我從姚武那里也買到了三百桶火油?!?
張禮抱拳道:“愿聞其詳!”
“姚武從六百桶火油中各‘抽’一半,湊成了三百桶火油,然后將水注入油桶中,油上水下,就算‘抽’查也查不出來?!?
張禮這才恍然,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不過三百桶火油數(shù)量較大,他需要慎重一點,他又問道:“不知是誰打算買火油,李爺能否見告?”
“我也不瞞將軍,是長江水賊黑旗軍?!?
張禮這才恍然,原來是黑旗軍,他知道這支水賊盤踞在長沙郡‘洞’庭湖一帶,首領綽號‘混’江龍王,如果是他們想要就對了,因為漢軍不缺火油,一般也不需要。
他沉‘吟’一下問道:“不知什么時候要貨?”
“半個月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以嗎?”
張禮聽說半個月后,他頓時稍稍松了口氣,十天后徐州趙司馬要來軍營視察,肯定會清點火油,半個月正好清查結束。
“那好,我們就一言為定!”
李孚和金三爺離開了軍營,半路上,李孚感概道:“大戰(zhàn)眼看要來臨了,這個張禮居然還敢‘私’賣軍用物資,確實令人大開眼界。”
金三爺呵呵一笑,“李爺說笑話了,你久在鄴都,那些曹魏大臣還見得少嗎?又有幾個忠心耿耿,恐怕連陳群、華歆這些人都未必可靠,更不用說張禮這種盜賊出身的人,對他們而言,人生只有八個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其他都是假的?!?
“這倒也是,曹‘操’也才不相信手下大將,全部讓曹氏和夏侯氏來領軍?!?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對張禮此人很了解,知道他會答應,不過要慢慢來,慢慢引他上套?!?
李孚點了點頭,金三爺說得有道理,此事確實不能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