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郡縱跨淮北和中原,是中原地區南北方向最長的一個郡,渦水從北到南流通全境,也使得渦水兩岸成為譙郡最主要的產糧區。
這天上午,一隊兩十人的騎兵從一條小道上疾速奔來,直接奔上了一道低緩的山崗,極目向南方眺望,這支騎兵隊正是漢軍派出的十幾支斥候隊之一,隸屬于漢軍最‘精’銳的鷹擊軍。
所有斥候隊都接到同一個任務,找到從江淮北上的曹軍,這支斥候隊沿著渠水一路南奔,已奔出四百余里,依舊沒有發現曹軍的蹤跡。
渠水使是渦水平行的一條大河,也是注入淮河,但沒有渦水那樣寬闊,水量也不夠豐沛,不過很利于灌溉,因此渠水兩邊也同樣是大片農田。
“屯長,我們已經向南走了三百余里,再向南走幾百里就到淮河了,曹軍不可能還在南面吧!”一名士兵終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支斥候隊的屯長名叫蔣忠,漢中人,有著豐富的斥候經驗,他沉思片刻道:“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看見任何曹軍北上的跡象,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曹軍沒有走我們的探查路線,要么曹軍還在南面,如果曹軍在其他路線,會被另外斥候隊發現,但我們的任務是繼續南下。”
“跟我繼續前行!”
屯長蔣忠催馬向南面沖去,后面二十名漢軍騎兵一路跟隨疾奔。
再向南行,大片農田便漸漸消失,他們進入了一片方圓百里的低緩丘陵區,山上長滿了一望無際的森林,到處是岔道山谷,道路十分復雜,但南下的官道卻十分清晰,只要沿著渠水,方向就不會錯。
斥候隊放慢了速度,一路南下,剛走出二十余里,在一個山谷轉彎處,他們忽然聽見前方傳來馬蹄聲,蔣忠當即立斷,一揮手,眾人沖進了旁邊的樹林。
不多時,兩名曹軍送信兵一前一后正騎馬疾奔而來,蔣忠低聲對眾人道:“‘射’馬活捉!”
眾人會意,一起舉起了弩箭,就在兩名曹軍騎兵風馳電掣而過之時,二十支弩箭一齊從樹林內強勁‘射’出,兩匹戰馬一聲慘嘶,摔倒在地,兩名騎兵也橫摔出去,其中一名騎兵翻滾進了渠水之中。
漢軍斥候從樹林疾奔而出,抓住了其中一名曹軍騎兵,幾名斥候跳進渠水,將另一名騎兵也拖上了岸,他們動作迅速,連同‘射’死的戰馬一起,全部移入密林之中。
片刻,漢軍斥候騎兵又繼續向南奔去,而這一次,他們不再走官道,而是走一條小路繞道前方,他們從俘虜的口中得到消息,兩萬北上的曹軍就在前方三十里處。
就在三十里外的一道山谷內,兩萬余曹軍正在埋鍋做飯,在行軍一夜里,士兵們都疲憊不堪了。
從下蔡縣到譙縣路途遙遠,幾乎要縱穿整個譙郡,盡管如此,從下蔡到譙郡還是要比從徐州到譙郡近得多,正是這個緣故,曹丕下令于禁在淮北的三萬軍隊火速撤回譙縣,參與譙縣的防御。
正如司馬懿的判斷,曹軍從兩條線分兵北上,下蔡曹軍從西路北上,義成曹軍從東線北上,而淮北曹軍主力主要在下蔡縣,從西線北上的曹軍也就有兩萬余人,由大將于禁率領。
在距離曹軍不遠的一條山梁上,蔣忠率領幾名斥候正觀察山谷內的曹軍,他們有豐富的經驗,很快便判斷出了曹軍的數量、裝備以及糧草情況。
看得出曹軍帶的糧食不多,沒有太多儲存糧食的帳篷,也沒有多少運力牲畜,這是一支輕兵北上的軍隊,沒有帶輜重,說明他們行軍速度極快。
蔣忠立刻寫了一份情報,卷進木筒,綁縛在一只信鷹的‘腿’上,他們將信鷹高高拋起,信鷹展翅向北方飛去。
...。。
于禁在士兵休息了一個時辰后,又繼續動身趕路,于禁這次北上丟棄了一切輜重,每個士兵只帶三斗米,屬于輕裝行軍,于禁自己也很清楚,他這次北上有可能會遭到漢軍攔截。
但如果是城父縣的漢軍攔截,他不會在意,可以一拼,只是他很害怕遭遇到漢軍主力攔截,于禁也知道許昌已失陷,漢軍下一步必然是東進譙郡。
現在的問題就是情報不足,曹軍的情報過于薄弱,他們根本不知道漢軍現在到了哪里?于禁只能下一個賭注,賭他們能在漢軍進入譙郡之前先一步趕到譙縣。
“加快速度!”
于禁不斷催促士兵行軍加快行軍速度,他深知行軍速度就是他們此次北行能否成功的關鍵,兩萬曹軍不斷加快行軍速度,在廣袤的平原上疾速向北行軍。
第二天中午,曹軍已經離開下蔡縣約四百里,還有兩百余里就要抵達譙縣,士兵們經過一天一夜的強行軍,都已筋疲力盡,一名牙將催馬到于禁身旁道:“將軍,弟兄們都累得不行了,能否休息一會兒。”
于禁看了看地圖,他們距離城父縣只有三十里左右,如果城父縣漢軍要攔截他們,就應該在這個時候了,必須要讓士兵保持一定體力,于禁點了點頭,“就地休息一個時辰!”
他們正好位于一片農田之中,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麥苗,仿佛綠‘色’的海洋,在一里外有一片不大的樹林,或許是軍隊到來的緣故,原本在地里勞作的農民都紛紛躲進了樹林,一些人在樹林邊緣探頭探腦。
曹軍士兵早已疲憊不堪,紛紛就地坐下休息,士兵們拿出了水和干糧,可就在這時,很多人都‘露’出了訝‘色’,四下張望,不少士兵還站了起來。
于禁也站了起來,他感受到了大地在震動,一種極度不安的預感油然而生,但只是稍微的猶豫,后軍卻傳來一片驚呼聲和慘叫聲,于禁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漢軍騎兵殺來了,他心中大急,大喊道:“立刻列隊迎戰!”
于禁有豐富的經驗,他知道跑不過騎兵,逃跑只會被銜尾追殺,更是會一敗涂地,如果漢軍騎兵不多,他們迎接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于禁率領的這支軍隊也算是曹軍‘精’銳,原是徐晃的軍隊,經歷過合‘肥’大戰,徐晃被曹丕調離合‘肥’后,這支軍隊便由于禁指揮,于禁帶兵有方,將這支軍隊訓練得十分‘精’悍。
在于禁的命令下,八千前軍迅速列隊,他們沖入麥地,排成對付騎兵的長矛發方陣,遠處樹林內的農民心痛萬分,跳腳大罵。
但此時,麥田在戰爭面前已經顯得無足輕重,兩支軍隊在占地數十頃的麥田內爆發了‘激’戰,龐德率領七千騎兵從南面掩殺而來,這是騎兵貫用的戰術,一般后軍都比較薄弱,當后軍敵不過騎兵,開始潰敗時,會引發滾雪球效應,后軍裹夾著前軍,最終形成全軍潰敗的局面。
曹軍后軍果然抵擋不住七千關隴騎兵的沖擊,只片刻,便全線潰敗,漢軍騎兵尾隨掩殺,殺得曹軍尸橫遍野,哭喊連天,只追出兩里,龐德便看見了對方已經集結完成的前軍方陣,他取出號角,仰天勁吹,‘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原野里吹響。
漢軍也開始迅速列隊,以百人為一隊,從四面八方殺向曹軍長矛方陣殺去。
盡管曹軍已經十分疲憊,但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尤其個個悍不畏死,并不驚慌奔逃,當漢軍騎兵越來越近時,第一排士兵,忽然閃開,‘露’出了身后的弩兵隊列,兩千弩兵刷地平端弩箭,瞄準了百步外沖來的騎兵。
龐德率領七千關隴騎兵在麥田內疾奔,龐德毫不畏懼,揮刀大喝:“殺上去,擊潰他們!”
部將趙沖發現對方已列出弩陣,他追上龐德急道:“將軍,對方有軍弩,不可硬沖!”
龐德深深盯著遠處麥田內的敵軍,他緊咬一下嘴‘唇’,毅然大喝:“給我殺!”
七千關隴騎兵的戰馬在原野上奔騰,陽光下,如平地卷起了黑‘色’暴風雨,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向官道上的八千曹軍步兵席卷而去。
“‘射’!”
于禁一聲令下,一片弩機撞擊聲,兩千支弩箭騰空而起,如一張在空中疾飛的黑網,鋪天蓋地地向已沖到八十步外的騎兵‘射’去
騎兵舉盾相迎,密集的箭雨呼嘯著撲進了騎兵群中,一片慘叫聲響起,約兩百余騎兵中箭翻滾倒地,緊接著第二輪箭又到了,不斷有騎兵中箭撲倒,騎兵風馳電掣,霎時間便沖到三十步外.....
于禁見對方攻勢太猛,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便也橫下一條心,舉刀大喊:“列長矛陣迎戰!”
這支步兵曾是徐晃訓練的‘精’兵,都是從豫州各地挑選的‘精’壯男子,經過數年的訓練和幾次大戰磨練,他們更加善戰,有極強的戰斗力。
此時他們都明白自己沒有了退路,骨子里的野‘性’陡然爆發,舉起長矛,狂叫著向騎兵沖殺而去。
關隴騎兵是漢軍建立的第一支騎兵隊,為了對抗曹‘操’的虎豹騎,士兵是從數十萬軍隊挑選的‘精’銳,個個強壯魁梧,盔甲堅固,戰刀鋒利。
他們所騎的戰馬也是百里挑一的駿馬,四肢強健有力,他們心中的殺機也爆發,揮舞戰刀長矛,如暴風驟雨般沖進了敵群之中,慘叫聲驟然響起......
兩支軍隊在城府縣東南三十里處的平原上血腥搏殺,騎兵戰刀劈砍,長矛沖殺,血‘肉’飛濺,人頭滾滾,官道和周圍的麥田被鮮血染紅,一片片粘稠的血水匯集成溪流,到處是尸體和斷肢。
龐德親率三千騎兵向最密集的敵群沖殺,他的長刀翻飛劈砍,勇不可擋,所過之處伏尸累累,血霧彌漫,儼如殺神下凡,連最兇悍的士兵見到他,都嚇得兩‘腿’戰栗,轉身奔逃,后面跟著他的三百鐵騎衛,一路沖殺,所向披靡。
騎兵對陣步兵有著絕對優勢,盡管這些曹軍步兵個個悍不畏死,訓練有素,但在強大的騎兵沖擊下,他們還是漸漸地支持不住了。
尤其長途行軍對體力消耗極大,他們體力已經嚴重透支,無力和漢軍騎兵長久廝殺,曹軍士兵被騎兵分割包圍,逐一消滅。
就在這時,東北方向又出現了一支軍隊,這是大將魏延率領一萬軍隊趕到了,他們在前面攔截曹軍,不料龐德騎兵已先下手,魏延立功心切,急急率軍趕來,他們從北面將曹軍的退路截斷。
曹軍主將于禁見大勢已去,不由長嘆一聲,拔劍‘欲’自盡,卻被他的親兵抱住大喊:“漢王‘欲’厚待將軍,將軍為何尋死?”
于禁無路可走,又實在不想自盡,在親兵的勸說下,他只得扔下寶劍令道:“全軍投降,不要抵抗了!”
主將下令投降,一萬余曹軍終于崩潰了,他們紛紛跪地投降,乞求饒命,龐德下令停止殺戮,剩下的曹軍全部活俘,于禁也在數十名漢軍的押送下,向陳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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