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劉璟正提筆給老將黃忠寫一封信,大戰將至,黃忠已經連續三次上書,要求調到江夏前線,雖然劉璟還是希望黃忠能鎮守長沙,但他畢竟答應過黃忠,讓他參與抗曹,劉璟也推無可推,只得重新安排長沙的守備。
‘吾已任命霍峻將軍暫任長沙郡都督,代老將軍暫守長沙,即日啟程,望老將軍和霍將軍妥辦交接事宜.....’
劉璟放下筆,盡管黃忠是他師父,但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稱師父,他不希望在他的軍隊中有任何人特殊,或許黃忠不會有特權的想法,但作為軍隊最高主帥,他的態度必須明確,對劉虎也是一樣。
這時,外面傳來親衛的稟報,“啟稟州牧,孔明先生求見!”
劉璟一怔,諸葛亮來了,雖然劉璟對諸葛亮的不滿已隨時間的推移而淡化,但他的出現又讓劉璟想起了過去的不愉快,猶豫一下,他還是答應接見諸葛亮。
“請他進來吧!”
片刻,諸葛亮快步走進了劉璟的房間,他滿臉笑容,進門便深施一禮,“孔明參見州牧!”
劉璟也起身回一禮,“先生不必多禮,請坐!”
他又吩咐門口的親兵,“給先生上茶。”
兩人分主客坐下,諸葛亮又取出一封信,遞給劉璟,“這是內子寫給尊夫人的一封信,煩請州牧轉交。”
劉璟一笑,接過信收起來,諸葛亮拱手笑道:“聽說州牧喜得貴子,孔明向州牧祝賀了。”
“多謝先生美意!”
兩人寒暄片刻,最初見面的那一絲尷尬氣氛也漸漸消失了,這時親兵端了兩杯熱茶進來,諸葛亮接過茶杯道謝,這才低聲問道:“曹操使者已經到了,州牧知道此事嗎?”
劉璟不露聲色地點點頭,“剛才已經聽說了,和我是前腳后腳到。”
曹操使者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開,劉璟知道不足為奇,諸葛亮又繼續說:“可是州牧知道吳侯已秘密接見了曹操使者嗎?”
劉璟吃了一驚,倒不是孫權秘密接見蔣干,而是諸葛亮怎么會知道孫權秘密接見曹操使者之事?劉璟便笑問道:“既然是秘密接見,先生又如何知曉?”
諸葛亮沉吟一下道:“這只是一個巧合,我的一名隨從進城替我買酒,見一輛馬車入城,張軍師府門前停下,下來一個神秘男子,被侍衛保護進了府宅,遮蔽很嚴密,看不清容貌,但不多久吳侯匆匆趕來,很快曹使到來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我便推斷吳侯秘密見了曹使。”
“真有這么巧嗎?”劉璟又笑問道。
“當然,否則孔明怎么會知道?”
事實上,蔣干泊船之處,正好在諸葛亮船只的旁邊,他親眼看見馬車來接,又讓隨從跟去查看,見馬車停在張昭府門前,至于孫權密見曹使,那只是諸葛亮的推斷,如果孫權沒有見曹操使者,這個消息絕不會公布出來,這是常理。
劉璟沉思片刻問道:“先生覺得曹操使者到來,會有什么消息?”
“我以為此番曹操必有重大讓步,曹操兵力雖重,但主要是北方之軍,不習水戰,孫劉聯軍也有十萬之眾,戰船數千艘,曹軍未必能占上風,曹操一定也明白,所以他會千方百計破壞聯盟,甚至會和江東聯手攻打荊州,所以我認為曹操必然下了重注,加上張昭等文官的支持,一旦吳侯動心,局勢危矣!”
劉璟暗暗點頭,不愧是諸葛亮,局勢看得很透徹,可惜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攔截了蔣干,劉璟又問道:“那依先生之見,我該如何應對?”
諸葛亮沉吟一下道:“應該說州牧的安陸郡之戰是非常明智的決定,使孫權心有忌憚,但如果孫曹聯手,恐怕安陸郡之戰也沒有用了,如果州牧有魄力,可以利用曹軍尚不適應乘船的時間差,集中雷霆之軍,一舉擊潰江東軍,迫使江東軍東撤,無力再介入荊州之戰,那時,皇叔愿率軍配合州牧共破曹軍。”
劉璟負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諸葛亮果然有高明之處,他也不得不承認,諸葛亮的方案雖然膽大,卻是破解困局的良策,如果自己沒有截獲曹操使者,或許可以采用這個策略,不過現在他幾乎已穩操勝券,這個策略基本上可以不用了。
劉璟瞥了一眼諸葛亮,見他欲言又止,便笑問道:“先生還有什么建議嗎?”
諸葛亮又緩緩道:“剛才我說的方略是緊急之策,不過事情或許還沒有到那么嚴重的一步。”
“先生請繼續說。”
諸葛亮有些猶豫,緩緩道:“現在我也不知道曹操開出了什么誘人條件,不過.....我想條件應該不會太好。”
“何以見得?”
諸葛亮一笑,“如果曹操開出的條件足夠誘人,吳侯就絕不會公布曹操使者到來的消息,絕不會給州牧任何準備的機會,甚至會將州牧扣留在蘄春縣,而現在他公布曹操使者到來的消息,很明顯是為了試探州牧,或者說是利用曹操使者為棋子,其目的是為了從州牧這里獲得更大的利益。”
劉璟大笑,“先生所言極是,說不定就根本沒有什么曹操使者,孫仲謀在故弄玄虛。”
“這也有可能!”
諸葛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便起身告辭,當他走到門口,劉璟卻叫住了他,“先生請留步!”
諸葛亮停住了腳步,笑望著劉璟,“州牧還有什么事嗎?”
“我給先生留一句話吧!只要先生愿來劉璟這里,無論何時,我都會跣足相迎。”
諸葛亮沉默片刻,他忽然展顏一笑道:“假如有一天孔明窮途末路,我一定會帶妻小來投靠使君,孔明要求不高,只求一草廬足矣!”
說完,諸葛亮拱了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劉璟望著諸葛亮身影走遠,他心思又回到了孫權之事,默默思索諸葛亮的話,他忽然喝令道:“來人!”
幾名親兵奔了進來,“請州牧吩咐!”
“立刻收拾行李回船!”
既然孫權公布了曹操使者到來,自己再住在城內,豈不是一個笑話,回船去,他劉璟就掌握了主動。
.........
就在劉璟收拾物品即將離去之時,孫權已接到侍衛的報告,劉州牧要離開,這讓孫權吃了一驚,慌忙趕到了東院,“賢弟,你這是要走嗎?”孫權急問道。
“我住在這里有點不習慣,中午想小睡片刻,就是睡不著,還是得回船休息,看來我比較認自己床榻。”劉璟笑呵呵解釋道。
孫權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只要劉璟不離開蘄春,那事情就好商量了,他心里也明白,劉璟要離去,還是因為曹操使者的緣故,他又試探的問道:“賢弟不會是因為曹操使者的到來而對我不滿吧?”
“怎么會!”
劉璟笑了笑說:“曹操使者到來,又不是兄長能控制,我怎么會對兄長不滿,兄長多慮了,看來我還不能搬走。”
他立刻命左右親衛道:“不用再搬了,恢復原狀吧!”
“不!不!不!”孫權連忙制止,“賢弟不習慣這里,盡管搬回大船,我絕不會多心,要不然我讓人替你搬走。”
院子里,士兵們都愣住了,到底要不要搬,劉璟便笑著一擺手,“既然兄長真不介意,那我就搬走吧!”
劉璟一擺手,士兵立刻搬起行李離開了院子,孫權這才嘆了口氣道:“賢弟真是善解人意,我雖然不想見什么曹操使者,但人既然來了,所以也不能無禮地將使者拒之門外,但我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才把這件事公開,希望賢弟不要放在心上。”
說到這里,孫權拍了拍劉璟的肩膀,注視著他眼睛道:“晚上我會舉行盛大宴會,為賢弟接風洗塵,希望賢弟不要不辭而別!”
劉璟微微一笑,“小弟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嗎?一定會出席,如果兄長愿意,不妨把曹操使者也請來,禮數不可廢嘛!”
孫權一顆心放下,“那好,晚上我置酒為賢弟賠招待不周之罪!”
劉璟離去了,孫權卻負手站著院子里久久沉思不語,他本想是利用曹操使者壓制劉璟,卻沒想到劉璟并不示弱,搬回大船向自己對抗,談判還沒有開始,雙方為了奪勢,便開始暗中較量了,看來,劉璟并不會輕易地讓步。
這時,一名士兵在門口道:“啟稟吳侯,周都督已到!”
“帶他到這里來見我。”
片刻,周瑜匆匆走進院子,躬身施禮,“參見吳侯!”
“公瑾免禮!”
周瑜見院子竟然空了,不由一愣,“劉州牧走了?”
“他說住在這里不習慣,還是回船去住。”
周瑜心中暗暗嘆口氣,哪有那么簡單,估計問題還是出在曹操使者上,主公總是憂慮不決,這是兵家大忌啊!
心中這樣想,但周瑜卻不敢明說,只委婉勸道:“吳侯還是要早一點定下大計。”
“我知道!”
孫權隨口答應,又問道:“你認識蔣干嗎?”
周瑜點點頭,“此人是我少年時的同窗好友,聽說現為曹操幕僚,負責整理公文圖書。”
“主公覺得他有問題?”周瑜有點奇怪地問道。
孫權搖搖頭,“問題倒沒有,只是子布有點懷疑他是劉璟派來喬裝曹操使者,欺騙我們,所以我想向你確認一下。”
“這個不會,蔣子翼肯定是曹操幕僚,我可以保證他身份真實,而且微臣以為,劉璟如果想取巧欺騙吳侯,那他就沒有必要興師動眾去打安陸了,可能是軍師對曹操的誠意頗為失望,才會產生懷疑。”
孫權嘆了口氣,“你說得確實有道理,劉璟若想用假曹使,就沒有必要打安陸郡了,也罷,晚上我們在宴會上為他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