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是徐州之主,得到他的首肯許可,李賢接任徐州刺史的事情十拿九穩。,
古語有云,名正則言順,天下間,實力強過李賢的軍閥一只手都數不過來,可偏偏這等退位讓賢的好事落到了李賢的頭上。
世人都以為這是偶然,只有李賢明白,這是必然,因為從幾年前,李賢就開始著手布局徐州的相應事宜了,后來曹‘操’兩次入侵、袁術多次北上,正好給了李賢展示肌‘肉’的機會。
陶謙將大權移‘交’給李賢,不過是順應時事罷了,若是他執‘迷’不悟,李賢早已經下定決心,等到時機妥當,他會親領大軍武力征討。
徐州早已經被李賢視若禁臠,北海國雖然富庶,可土地貧瘠、人丁稀少,不足以成就天下霸業,可徐州就不同了,一旦徹底站穩腳跟,李賢的實力足可突飛猛進。
這就好比曹‘操’得兗州、袁紹得冀州,對李賢來說,徐州的地位甚至過之而無不及。
青州、徐州,李賢勢在必得,誰要是試圖阻攔,李賢便會痛下狠手。
曹‘操’入侵的時候,徐州兵力過散的弊端就暴‘露’出來,若是李賢麾下主力南征,徐州絕難抵擋。
徐州境內的輿圖地理地貌,李賢早已經有了詳盡的摹本,一旦大戰開啟,青州兵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出現在徐州最要害的位置。
長久以來,臧霸、曹豹各自為戰,徐州軍將難以擰成一股繩,而且缺乏靠譜的名將統領,這與生機勃勃、戰斗力十足的北海軍大不相同。
戰場上,同樣數量的兵卒相對,青州兵完勝徐州兵。
青州兵的訓練、武器裝備都遠遠地超過了徐州兵馬。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徐州兵源不行,陶謙的丹陽‘精’兵便是難得的步卒‘精’銳。
徐州軍力貧弱,只是因為缺乏一個強有力的刺史來凝聚各方力量。
陶謙與孔融相差不大,他們對于軍事都不太擅長,不過,陶謙知道軍力的重要‘性’,只是礙于各級勢力傾軋,完全被束縛住了手腳,這才不能放手施為
。
在陶謙手中,徐州早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茍延殘喘,一身的暮氣。
改變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
此番,李賢收服了臧霸,實有軍卒兩萬人,對外卻詐稱五萬大軍,這未嘗不是一種心理威懾。
面對陶謙的時候,李賢表現的禮讓謙躬,然而,這并代表李賢軟弱可欺。
都昌、下密城的兩次屠殺告訴天下人,小覷李賢的人,勢必要付出血的代價。
陶謙執掌大權多年,自然知道李賢這種人是最不能夠得罪的,年輕有為,麾下兵強馬壯,偏偏又懂得收斂。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就算陶謙處在李賢的位置上,他都無法保證做得更好,而對陶氏、對李賢來說,陶謙退位讓賢是雙贏的選擇。
徐州是大郡,自打陶謙在徐州開枝散葉以來,陶氏與徐州便成了密不可分的群體。
如果陶謙的繼承者過于軟弱,陶氏在徐州的利益可能得不到保證便會‘雞’飛蛋打,淪為他人的嫁衣;如果繼任州牧過于強硬,陶氏的實力可能會被進一步削弱侵蝕。
無論哪一種情況,陶謙都不想去面對。
李賢執掌北海國大權以來,雖說偶有驚人之舉,可行事卻頗合陶謙脾‘性’,將徐州‘交’給李賢,陶謙放心。
至于陶應、劉備在城外聯袂生出的事端,陶謙早已經聽說了,好在李賢沒有斤斤計較,不然的話,說不定陶謙就要作出大義滅親的事情了。
臧霸突然投靠李賢,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誰也想不到這位桀驁不馴的騎都尉竟然這么快就作出了抉擇。
作為徐州境內實權人物的代表,臧霸歸順李賢,險些讓陶謙落入被動。
幸好陶謙早就流‘露’出退位的心思,若不然,李賢肯定要借機生事
。
徐州的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臧霸尚未歸順李賢之前,無論北海軍如何強盛,他們始終是客軍,與徐州鄉民有著不小的隔閡,李賢再怎么猖狂,也絕不敢肆意妄為,臧霸投順之后,從某種意義上講,李賢的兵馬搖身一變,成了徐州主力。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打開的。
臧霸投順的意義甚至超過了他五千兵馬帶來的助力。
帶路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小心小心再小心,明明是一件‘交’好李賢的事情,陶謙可不想再橫生事端。
人心險惡,州牧之位一日不歸李賢,陶謙便一日不敢懈怠。
陶謙上了年紀,又身染重疾,李賢自然不好一直待在房中,二人又談了一陣子,李賢便告辭離去。
離開陶謙所在的病房之后,李賢并沒有移往他處,他在陶商的極力邀請下留在了刺史府。
在李賢看來,陶謙的刺史府是下邳城內最安全的所在。
軍營雖然可以確保李賢的人身安全,卻不利于李賢收攏人心。
青州兵大軍入城,青州刺史李賢進入刺史府的消息再有心人的散布下傳遍了。
下邳城內一些投機取巧之輩急忙準備了厚禮,意圖前往拜見,誰曾想,李賢竟然一個不見,不過,對于這些家伙的賀禮,李賢一概收了下來,倒是讓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
除了陳氏、糜氏之外,真正有份量的大族、商賈,他們不會過早的暴‘露’出自己的傾向,他們有自己的堅持,自己的驕傲。
不過眼瞅著李賢掌權已經成為大勢所趨,沒有人敢再啰嗦,萬一事事讓別人搶先,進而導致家族成為冷落新任刺史的代表,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于是,登‘門’拜訪,傳遞名剌的事情多不勝數
。
刺史府前車水馬龍,他們忐忑而來,放心而去。
雖說李賢沒有與所有人一一相見,可他留下眾人的禮物,這便說明他不會故意與人過不去。
‘花’‘花’轎子人人抬,李賢實在沒有必要得罪太多人。
無論何時何地,穩定是一切政策的前提,就算李賢想殺‘雞’儆猴,那也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只會‘弄’巧成拙,讓人生出自危之心。
翌日一早,臧霸臉‘色’‘陰’沉,他尋到李賢,抱拳請罪:“末將無能,讓劉備、關羽溜掉了”。
一種說不上是興奮還是遺憾的情緒涌上心頭,李賢嘆了口氣,道:“劉備只有幾百兵馬,他怎么溜的這么快?”
臧霸咬牙切齒,嘴里道:“劉備小兒太過‘奸’詐,他竟然換了衣盔,沒有與軍卒同行,而是帶了幾名親衛從小道趕路,我揮軍掩殺的時候,關羽沒有戀戰,他帶人廝殺了一陣便闖陣而出,我怕暴‘露’了身份,不敢上前攔阻,只能看著他越行越遠,末將辦事不利請使君責罰”。
李賢搖了搖頭,道:“宣高不必自責,劉備早已是驚弓之鳥,你能在最后識破他的詭計,也算是獨具慧眼了。”
臧霸漲紅了臉,原本他打算拿下劉備的頭顱來做投名狀,誰知道竟然搞砸了,此時,李賢非但沒有喝斥責罵,反而多加贊譽,這讓臧霸更是羞愧難當,“使君,末將愿意立下軍令狀,不斬劉備,誓不罷休”。
李賢搖頭說道:“不必了,你既然沒有暴‘露’身份,那劉備便奈何不得我們,況且,沒了張飛、沒了麾下兵馬,便是劉備、關羽逃出生天又能怎樣?”
“末將擔心陶應與劉備勾結到一起”
“不妨事,陶應早已經嚇破膽,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敢前來送死,至于劉備,這廝因為陶應的緣故把麾下兵馬丟的一干二凈,他奈何不得我們,難道還奈何不得陶應?”
臧霸頗為意外:“劉備敢對付陶應?”
“怎么不敢
!劉備這人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不過,我估‘摸’著劉備不會為了‘私’憤而殺害陶應,因為對他而言,陶應還有利用價值”
臧霸不解:“陶應只是陶謙次子,在徐州又不得人心,劉備在他身上下注,也算是瞎了眼”。
李賢笑道:“不然,劉備不是傻子,陶應如何不堪,他早已心中有數,他之所以不肯罷休,不過是不想讓我得到徐州罷了”。
涉及到劉備與李賢的恩怨,臧霸識趣的沒有多言,不過,臧霸已經暗下決心,即便沒有李賢的命令,他也要加派人手,搜尋劉備的痕跡,務必追求一擊必殺!
投靠李賢以來,臧霸雖然伙同青州兵在下邳城外大敗劉備麾下兵馬,可那畢竟是與人合作的結果,根本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戰績。
臧霸自命不凡,當然要做一件轟轟烈烈的事情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襯托出他的身份。
投名狀,份量一定要足夠,若不然只會埋沒了臧霸的身份!
兗州,呂布和曹‘操’都聽說了李賢即將掌控徐州的消息。
呂布‘艷’羨不已,不過,他與李賢算是盟友,強大的李賢,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下鄄城,曹‘操’聽到密探來報,當即‘陰’沉著臉,不發一眼。
許久之后,程昱、戲志才等人來到廳堂。
曹‘操’咬牙切齒地說道:“陶謙這賊子打算把徐州‘交’給李賢,你們怎么看?”
程昱等人對視一眼,皆是相顧駭然。
接連幾次‘交’鋒,李賢與曹‘操’之間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李賢越強大,曹‘操’面臨的壓力就越大。
也許短時間之內,李賢為了穩定徐州的局勢,不敢貿然出兵,可一旦他站穩腳跟,那時候,坐擁青、徐之地的李賢一定會出兵兗州。
曹‘操’永遠忘不了夏侯淵的死,同樣,李賢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不會被原諒,所以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
程昱老成穩重,他思慮片刻,嘴里道:“李賢南下徐州,北海國內一定空虛,我聽說袁本初打算近期南下,主公可以與其一道出兵,共擊都昌”。
曹‘操’微微頜首,道:“這個主意不錯,攻其必救,戲志才,你有什么想法?”
戲志才看了程昱一眼,抱拳行禮,道:“仲德先生所言十分穩妥,不過我聽說李賢在北海國留有四萬兵馬,如果我們不能一擊奏效,很有可能陷入其中,再者,濮陽呂布虎視眈眈,為了防止呂奉先趁虛而入,我們勢必要留下兵馬防備,這樣以來,‘抽’調出的可戰之兵不過四萬人”。
一番話分析的鞭辟入里,便是被反駁的程昱都微微頜首。
戲志才是程昱舉薦的人才,程昱心‘胸’寬廣,自然不會與他計較。
戲志才緩了片刻,繼續說道:“與其攻打李賢重兵防守的北海國,倒不如出其不意,攻打徐州,李賢立足未穩,而徐州正值權力‘交’替的關頭,人心惶惶,我軍定可一戰勝之”。
曹‘操’大喜,“志才所言甚合我心意,只是我聽說開陽臧霸也降了李賢,眼下,李賢在徐州有兵馬兩萬人,依舊不容小覷”。
戲志才矜持地笑道:“我聽說袁公路一直對陶謙、李賢報有恨意,使君可以派人與其聯絡,共同出兵,那時候,就算李賢有三頭六臂也只能徒呼奈何!”
“好,就依戲志才所言,大軍籌備糧秣,準備軍械,三日之后開赴徐州”
“喏!”
眾人相繼告退之后,戲志才留了下來,“回稟使君,我愿前往揚州,勸說袁公路出兵”。
曹‘操’遲疑一番,嘴里道:“不可,袁術是被我趕跑的,他對我肯定恨之入骨,如果是你前去出使,萬一他遷怒于你,那豈不是憑白損我一大助力?”
“使君寬心,我敢去揚州,是因為我有脫身的法子”
“喔?說來聽聽”
“我與袁術麾下長史楊弘有舊,此人頗好財物,我只要‘花’費些銀錢,想必他不會坐視不管”
楊弘在袁術軍中頗受重用,這一點曹‘操’早有耳聞,只是他沒想到戲志才竟然跟他有關系
。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楊弘活動周旋,戲志才應當不至于折損了‘性’命。
只是,為了說服袁術,值得讓戲志才冒險嗎?
程昱將戲志才推薦到曹‘操’身邊之后,曹‘操’已經習慣了他的出謀劃策。
程昱長于內事,戲志才事無巨細,長于謀劃。
然而,李賢卻是曹‘操’心腹大患,一日不除此人,曹‘操’便如鯁在喉,他無法容忍李賢繼續作大。
李賢執掌北海國的時候,憑借彈丸之地便能練出萬余‘精’兵,一旦他掌控青、徐兩地,日后有誰能夠制住他?
思來想去,曹‘操’只得應允了戲志才的請求:“南下揚州,沿途務必多加小心,如果袁公路不肯與我合作,你也不要與他爭辯,趁早回返便是,不過是個下邳城罷了,我曹‘操’可以攻破他一次,便可以攻破第二次!”
一番話說的‘蕩’人心弦,久違的霸氣、自信重新回到曹‘操’身上。
戲志才面帶笑意,嘴里道:“我在揚州靜候使君佳音,我相信,一旦袁公路聽聞使君出兵的消息,他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揚州雖好,可卻不是王霸之基,唯有徐州才是霸業所在,袁公路自命不凡,肯定會讓使君如愿以償”。
曹‘操’欣然笑道:“那樣的話,自然是極好的,我倒要看看,李賢小兒會如何應對!”
戲志才也陷入沉思,長久以來,李賢的一舉一動都大有深意,他只帶萬余兵馬南下,擺明了是為了防備曹‘操’,然而,以李賢的智慧,難道他就猜不出曹‘操’也可能進攻徐州嗎?
是李賢的疏忽,還是李賢故意為之?
如果是前者,戲志才的這個計策一定可以讓曹‘操’痛快地出一口惡氣,可如果是后者呢?
故意示弱以敵,引‘誘’曹‘操’來攻?
倘若是后者,那么李賢一定在徐州布有陷阱
。
戲志才搖了搖頭,他不相信剛過弱冠之齡的李賢能夠有這么‘陰’沉的心思。
徐州城,刺史更替畢竟是一件大事,陶謙使人選了個黃辰吉日,只等三日之后便退位讓賢。
在此之前,舉薦李賢為青州、徐州刺史的奏書早已經往長安而去。
天子名義上依舊是大漢朝的最高統治者,地方上的刺史更替,繞不開天子招書。
當然了,即便天子不肯下詔,這也無關大局。
黃巾之‘亂’以來,地方上早已經習慣了各自為政,陶謙讓位于李賢,唯一可能存在的阻力便是地方豪族。
李賢在青州取消了人頭稅,固然有利于鄉民百姓、也有利于地方豪族,可李賢搞出的任人唯賢的制度卻讓人看不慣。
要知道,孝廉選官的制度沿襲了幾百年,豪族勢力一直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眼下,冒出李賢這么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自然惹人生厭。
如果不是顧及李賢手中的兩萬兵馬,早有有人前往刺史府請愿了。
即便如此,在有心人的躥啜下,不少人還是串聯起來,打算給李賢來個下馬威。
徐州豪族的一舉一動都在李賢的掌控之中,李賢雖然不是徐州人,可下邳陳氏、糜氏卻是徐州舉足輕重的力量。
哪怕那些豪族特意避開了陳、糜兩族,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陳登、糜芳的威‘逼’利‘誘’之下,不少人和盤托出,他們不敢徹底得罪李賢,得罪陳、糜兩家,明白人都知道,李賢掌權已經成為必然,在這種關頭與他討價還價,只會自取其辱。
不過,世上總是有些不知死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