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一番抑揚頓挫的吟詩聲在秦淮河畔的一間小亭內響起,緊接著,便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宋兄!你又何必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呢?”在小亭內,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年輕書生,對著另一名垂頭喪氣的白衣書生說道。
而那白衣書生的臉上,卻是浮現著憤然之氣,在不遠處,月夜下的秦淮河上,一艘艘花船內,傳來鶯鶯燕燕的嬉笑聲。而那白衣書生聽到之後,臉色又不由得白了幾分。
白衣書生重重地跺了幾下地面,憤然說道:“亡國之恨!亡國之恨??!想我大秦,自始皇立國以來,已經有整整千年!當年大秦的鐵騎,那是何等的雄壯,如今卻被那大漠上的蠻族打得丟了半壁江山!而最最可恨的是!這些大秦後裔中有幾人能夠立志復國?卻是成天沉迷於這些酒色當中!”
青袍書生也是長長一聲嘆息,說道:“如今我們這後秦國也不過是佔據了江南的一部分,大秦的這些貴族,將剩下的這半壁江山也給瓜分了個乾淨!這些個貴族們整天就只知道享樂和爭權奪利,把兵力全都消耗在漢人自己內部的爭鬥當中,又如何能夠有足夠的兵力去北伐!”
聽得青袍書生的說話,白衣書生竟然不由得淚流滿面,朝著北方就這麼跪了下去,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哭一邊呼喊著:“大秦啊大秦!何時能夠看到你曾經的雄威?。『螘r能夠看到大秦的旗幟再次飄蕩在京師的城頭上??!”
“哪裡來的瘋子!掃了大爺的興致!還不快給老子轟了出去!”白衣書生的感慨,卻是換來花船上嫖客的喝罵,沒過多久,就看見小亭外出現了不少面目兇狠的壯漢。這些人都是花船所僱請的護衛,專門負責岸上的安全,和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畢竟花船每次開始營業之後,都會駛到江中央,總不可能每次出了什麼事,都要把花船再??堪栋?。
這時,花船的甲板上也走出了一名濃妝豔抹的中年女子,叉著腰,趾高氣昂地朝著岸上就尖聲喊道:“哪裡來的窮酸!竟然敢打擾老孃的生意!你們都給老孃好好招呼!聽到沒有!”
看著這些壯漢都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青袍書生的臉色都不由得一變,但是還是強裝鎮定地對那些壯漢喊道:“你們膽敢對我們動手?我們可都是讀書人!大秦律例中可是寫得清楚,必須善待文人!”
青袍書生的話,卻是把這些壯漢都給逗樂了,其中一個光頭壯漢竟然笑得捂著肚子就蹲了下來,身邊的那個臉上有條疤痕的壯漢指著兩書生就笑罵道:“果然是讀書讀傻了的窮酸!大秦都亡國十五年了!竟然還口口聲聲提什麼大秦律例!這裡可是後秦!不是大秦!”
“你!”聽得壯漢的這番話,青袍書生當即便是氣得臉都變青了,而原本跪在地上痛哭的白衣書生猛地站了起來,指著那些壯漢就罵:“你們這些無心無肺、無君無父之人!竟然說出此等辱沒祖宗的話!當真是無可救藥!真不知道你們死後,將有何面目去面對大秦的列祖列宗!”
聽得白衣書生的一番痛罵,這些壯漢馬上就停住了笑,雖然他們都是些沒有讀過什麼書渾人,但是這罵人的話,還是聽得懂的。那臉上有條疤痕的壯漢似乎是這幫人的頭頭,而那白衣書生剛剛可以說是指著他的鼻子罵,當即臉色就變得鐵青,朝著左右的壯漢大手一揮,喝道:“給我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好歹的窮酸!”
得到頭領的指示,這幫早已經按捺不住的混混們,一窩蜂得撲了上去,抓住那兩名書生就是一頓暴打??蓱z那兩名書生也不過是普通的讀書人,哪裡敵得過這些五大三粗的壯漢,被撂倒在地就是拳打腳踢,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一開始的時候,書生還在不停地慘叫,中間還夾雜著不屈的罵聲,到了後面,就只剩下慘叫聲了。慢慢地,慢慢地,連慘叫聲也漸漸消失了。那些打得過癮的壯漢覺得不太對勁,連忙停下了拳頭,藉著月光一看。那兩名書生現在已經是滿臉鮮血,那鮮紅的血痕掛在蒼白的臉頰上,顯得那麼的刺眼。而兩名書生都把他們的那兩雙眼珠子瞪得老大,似乎有著無盡的冤屈和憤恨,只不過瞳孔卻是變得灰暗。
一名壯漢壯著膽子伸手往那兩名書生的鼻翼下一探,卻是立馬嚇得縮了回來,高聲對小亭外的頭領喊道:“頭!這,這,這兩名書生不禁打,被,被,被打死了!”
壯漢頭領一聽也是嚇了一跳,馬上跑到了小亭內,在兩名書生身上一探查,果然是死得很徹底,應該是被打中了要害。壯漢頭領站起身,便朝著左右那些壯漢一陣拳打腳踢,口裡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你們這羣混蛋!我只是讓你們去教訓教訓他們罷了!竟然給老子把人給打死了!”
硬生生地捱了頭領的幾下拳頭,先前那名笑得最厲害的光頭壯漢有些唯唯諾諾地問道:“頭!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啊?”
壯漢頭領看了一眼那兩名書生的屍首,微微沉吟了片刻,便說道:“還能怎麼辦?總不可能去報官,把自己投到大牢裡去吧!你!你!你們兩個去找幾塊大石頭,到時候我們把他們的屍首綁上石頭,往河裡一丟,這就叫做毀屍滅跡!看這兩個窮酸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想來都是沒什麼錢財的人家,不會有人去費盡心思找這兩個人的!以後我們誰也不說出去,自然就沒有人知道我們殺了人了!”
壯漢頭領一把辦法說出來,頓時就贏得了衆人的認同,大家都在不停地點頭哈腰地拍頭領的馬屁,而那兩個被壯漢頭領指派的混混,也是乖乖地去找大石頭了。
過了半晌,壯漢們將石頭綁在兩名書生的屍首上,拖到旁邊,他們用來聯絡花船的一條小舟上。然後幾名壯漢就劃著小舟到了江中央,趁著周圍一片漆黑,便將兩名書生的屍首給丟到了江水中去。
就在這些壯漢慶幸他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他們沒有注意到,在旁邊的樹林中,一個大樹的樹枝上,正坐著一名年輕男子。他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將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只不過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