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額不足
張既伸手一指那青年,問道:“你可知劉辯是何身分?”
劉辯點頭道:“知道,朝廷所封之弘農王。”
張既又問:“那你可知冒認皇親該當何罪?”
劉辯道:“罪當夷三族!”
張既一臉郁悶,道:“看來你都知道的很清楚嘛。我看你八成是瘋了,來人啊,將這個瘋子給我亂棍打將出去!”
手下的差役正低著頭打著盹,睡得正香。聞言紛紛醒轉,睜開惺松的睡眼,抄起手中大棍,沖了上來,便欲將這個妨礙自己睡覺的家伙給打出去。
劉辯縱聲長笑,良久不絕,張既一臉狐疑,揮手斥退眾差役,問道:“你笑什么?”
劉辯道:“人都說京兆尹張德容公正嚴明,斷案如神,今天我看也不過如此。”
張既道:“我也是為你好,你也知道冒認皇親是要夷三族的,怎么還敢跑到堂上來亂認?”
劉辯道:“你既不審也不問,怎知我就是假的?”
張既拱手道:“如今弘農王好好的在槐里,你還敢跑到這里來亂認,不是瘋了是什么?”
劉辯道:“你既不審也不問,怎知他就是真的?”
張既道:“這……”
劉辯站了起來,道:“我實是如假包換的弘農王劉辯,還請張大人詳細查明,還我公道。”
張既聞言一怔,覺得自己遇到上任以來最難斷的案子了,這疑犯有可能便是真的弘農王劉辯。還不能上夾棍,打屁屁,要是真的的話,自己的腦袋也就該搬家了,他遇到疑難案件原也有不少,從未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過。愣了半晌,方道:“你說你是弘農王,可有何憑證?”
劉辯搖頭道:“沒有,唯一的一塊鳳形玉佩遇到匈奴兵時不甚遺失,如今若到了劉蒙手里?!?
張既長眉一軒,道:“這沒有證據,如何讓我相信你便是真的弘農王?”
劉辯道:“小時之事,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人不信可當堂問明。”
張既點頭道:“這樣,事關重大,今天先到這里。來人啊,將疑犯帶下堂去,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一個睡眼惺松的差役應道:“是!”將劉辯帶了下去了。
張既不敢怠慢,立即來到未央宮,往見劉備,稟告剛才發生的奇怪案件。劉備微微一笑,傳令道:“傳仁祿速來見我!”言罷對張既說道:“德容啊,事情緊急,來不及同你說明。這是一個計謀,既然你來了,我便同你講了吧,到時也要你好好配配合合。”
張既忙道:“明公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劉備笑道:“今天跑到你那里去告狀的不是別人,實是仁祿手下的管家趙二。”
張既聞言莫明其妙,道:“那他為何還要跑來冒認皇親?”
劉備道:“為的就是要引假弘農王劉蒙上鉤?!?
張既雙眸一亮,道:“妙計!”頓了頓,又道:“這在槐里的弘農王真是假的?”張既雖說管著長安地面,但職位苦不甚高,沒有資格參與議事,所以不知劉蒙假冒弘農王之事。
劉備便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張既,聽得張既唏噓不已。便在這時,賈仁祿邁步進殿,一見到張既,便道:“德容啊,今天到你那告黑狀的人是我的管家,你可不得對他用刑啊!”
張既搖頭苦笑,道:“你也不早點和我通下氣,害得我莫明其妙的。”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嘿嘿,來不及了。這不一回去,便在教趙二那家伙該如何說,這家伙又笨,一句話要教三五十遍才記住……”說到這打了一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害得我又一個晚上沒睡?!彼换厝ブ螅阕層葲_教了趙二整晚,自己則枕著貂嬋,看著甄宓與曹靜嘻嘻哈哈,其間難免胡天胡地一番,直到很晚才睡。好在沒有人對賈仁祿的房事感興趣,跑去他的府上聽墻根,不然便又要當庭直指其非了。
劉備見他一倦容,哪知是他昨晚私生活不檢點,胡天胡地自己鬧的,還以為他真的勤于公務,為教那個魚木腦殼的趙二徹夜不眠,忙關切地道:“多休息些,這樣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做就成了,你是拿大主意的人,怎能事必恭親?!?
賈仁祿忙表忠心道:“明公交待下來的事,我怎么好放心交給旁人,萬一搞砸可就不好辦了?!眲洚斎徊恢衷谛屑槭乖p,感動地眼淚嘩嘩地,真恨不得立時便將自己的江山與之共掌。
張既實在不相再干這個在長安地面上除了小老百姓,誰也管不著的京兆尹了,聞言忙拍馬屁道:“軍師身體力行,勤勞公務,真是我輩的概模啊?!?
賈仁祿當然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老臉一紅,忙道:“哪里,哪里。為明公效勞那是應當的,應當的?!?
劉備感動地道:“仁祿啊,客套話就不說了,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鳖D了頓,又道:“現今德容既然知道了整件事情,那我們便來商量一下下一步該如何施為,事關重大,可馬虎不得?!?
劉蒙狐假虎威,借著弘農王的名頭,不費吹灰之力,便說得關中六郡齊反劉備。如今萬事俱備,只等六郡兵馬到齊,便可殺到長安將那個已被大旱搞的焦頭爛額的劉備給趕出去,自己入主關中,據險而守,爭搶帝位??删驮谒镜靡鉂M,興高采烈之時,令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卻發生了。
這日,他坐在扶風太守為自己準備的毫宅之內,左擁右抱,享著清福,嘴里哼著不知的何調的小曲。正悠悠哉哉之際,下人來報:“大王,出大事了。長安城里有人自認是弘農王,說王爺你是……”
劉蒙長眉一軒,道:“是什么!”
那下人道:“是假的!”
劉蒙畢竟是西貝貨,做賊心虛,聞言雖表面不動聲色,心里還是咯噔一下,心道:“怎么又冒出一個劉辯來,不會也是假的吧,那倒好辦了。可這萬一要是真的……”想到此心中煩亂,將貼在他兩旁膩膩歪歪的美女都給趕了出去,又想:“應該不會是真的,都十多年了,真的弘農王一點音信都沒有,估計早死了。再者玉佩在我手里,他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不怕他?!币幌氲酱松袂樯远?,怒道:“這怎么可能,孤才是真正的弘農王,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冒充皇族,不想活了?”
那下人道:“誰說不是呢,可是本來長安百姓都是向著王爺您的,現在出來這么一個家伙,又全都竅竅議論,心懷觀望了?!?
劉蒙眉關緊鎖,道:“那人毫無證據,如何能成事?”
那下人道:“問題就在這,那個家伙也不知從哪打聽到了王爺少時之事,竟在堂上說的是一清二楚,應對鑿鑿,連那個善于解疑斷案的張德容都分辯不出真偽,只得據實上報了。如今全長安的百姓都知道這事了,都在說這個人也有可能是弘農王?!?
劉蒙心里越來越慌,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冒了出來,怒道:“胡說!這天下只有一個弘農王,那便是孤,如何還有第二個人。”
便在這時,又有侍衛來報:“報!新平、安定、天水的兵馬已到半路,卻又被召了回去?!?
劉蒙這下再也沉不住氣,大失驚色,道:“竟有此事?”
那侍衛道:“這三郡太守聽得長安又出了一個弘農王,心懷觀望,便又將兵馬給調了回去。”
劉蒙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什么!”心道:“這些太守知道我是弘農王,又有曹公密信。一個個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又答應出兵,又答應出錢。可事到臨頭又一個個縮了回去,真不是東西!”
想到此正欲說話,扶風太守急沖沖地趕來,道:“長安差人來請大王回去共同會審假冒弘農王一案,還請大王移駕!”
劉蒙道:“那冒充孤之名的匪人便當立即處死,還要孤去做什么?”
扶風太守道:“冒充皇族罪可夷族,從犯也是要斬決的,這可是大案,豈可輕忽?還請王爺移駕。”
劉蒙心道:“哼,我還不知道你們,你們是怕萬一我是假的,到時也要跟著一起殺頭。唉!就差這么一點便成功了,這個賊老天,也不幫幫我,居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個什么弘農王出來,給我添亂?!彼麄兗耶敵醯玫接衽逯螅强墒乔那牡母兄x老天半個月,什么好聽了話都噴了出去。這會卻又怪起上天來,可見他同那些太守一樣,也都不是個東西。
事已至此,劉蒙也不敢再推脫,否則一旦給看出破綻,那當場便要給拿去喀嚓了。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怏怏而行,離開了扶風。乘著扶風太守給他預備的豪華馬車,趕往長安。
一到未央宮,劉備大喜迎上,又將他摁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退回階下,恭敬行禮。行禮一畢,便道:“大王巡幸扶風,微臣本不敢打擾大王雅興。怎奈近日長安城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匪人冒認大王,這個宵小忒也奸滑,幾可亂真。我們屢審之下,竟不得要領。無奈之下只得請大王前來當面對質,好使奸人無所遁形?!?
劉蒙道:“孤今日前來,正為此事。那個冒充孤名的匪人何在,可叫來同孤當面對質!”
劉備道:“此事頗為曖昧,還請大王移駕偏殿?!?
劉蒙點頭道:“如此甚好?!?
劉備當先引路,領著劉蒙來到了偏殿,劉蒙正中坐好。劉備微微一笑,輕擊三掌,過不多時,賈仁祿領著趙二進殿。賈仁祿搖了搖頭,來到階下跪好,道:“臣無能!臣的這個管家居然冒充大王名諱,臣親自審了半天,口水都快流干了,還是搞不清楚,還請大王親自來審吧?!?
劉蒙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都是你這個丑八怪搞出來的,當時還真是小瞧你了。哼,你以為憑著這個假貨就想勝得過我么,我手里可是有鳳佩的!”想到此伸手一指趙二,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趙二昂然而立,微微冷笑,伸手一指劉蒙,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賈仁祿心道:“這下好笑了,電視劇里的經典情節,真假皇上。這下有熱鬧可看了,趙二好好演,老子這個大導演可是給你導了半天了,你再不拿個最佳表演獎回來,老子炒你魷魚,讓你領著趙虎討飯去!”
劉蒙伸手從腰間取下了鳳形玉佩,在趙二面前晃了晃,道:“孤可有鳳佩為證,你有么?”
趙二冷笑道:“當年逃難之時,孤不慎遺失此佩,沒想到被你這個小賊給偷了去!”
劉蒙氣得七竅生煙,道:“你說我偷了你的玉佩可有何證據!”
趙二搖了搖頭,道:“沒有!”
劉蒙目視劉備,冷笑道:“皇叔,這還用審么?”
劉備皺眉,道:“兵馬混亂之中,玉佩確是有可能遺失,趙二說的也不無道理。若就如此辦了他,誓必不服,到時行刑之時,口出亂言,被百姓聽到了,容易影響大王的名聲。還請大王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讓趙二伏法。”
劉蒙心道:“除了這個佩,我還有什么更有力的證據啊。好你個劉備,這么簡單就將這個玉佩弄得似是而非,真假難辯。哼,這樣就想搬倒我也沒那么容易?!毕氲酱藢w二,道:“你既說你是弘農王,永安宮之事可還記得?”
趙二面色如常,道:“親歷之事,如何能忘!”
劉蒙道:“偷天換日之時是幾月幾日可還記得?”
趙二道:“永漢元年十月初二?!?
劉蒙微微一驚,道:“那假少帝是何時身死?”
趙二道:“十月十三。”
劉蒙額頭見汗,又道:“那又是何時逃出洛陽?”
趙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劉蒙伸手摸了摸額頭,發現一腦門子汗,手已略微有些發顫,又道:“那個冒充你的小太監叫什么名字?”
趙二道:“鞏碩。”
劉蒙問道:“多大年紀?”
趙二道:“時年十四。”
劉蒙又問:“何方人氏?”
趙二道:“河內共縣?!?
劉蒙的手越抖越厲害了,顫聲道:“跟你有幾年了?”
趙二道:“三年零五個月”
劉蒙又問:“那你是何時逃出洛陽?”
趙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劉蒙又問:“鞏碩是何時偷天換日的?”
趙二道:“永漢元年十月初二?!?
劉蒙又問:“鞏碩是何方人氏?”
趙二道:“河內共縣。”
如此顛倒錯亂的問了半晌,趙二對答如流,絲毫不亂。劉蒙心越來越涼,心道:“他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有些我都不知道。而我這樣顛來倒去詢問,若是瞎編,必當露出破綻,卻又不像。這是怎么回事?不會是真的吧?!毕氲讲幻庥行┎缓?,嘆了口氣,對劉備說道:“這人是忒也奸滑,所知竟和孤的一般無二。”
劉備嘆道:“就是說,我們也束手無策,看來只有請一個人來驗明正身了?!闭f完輕擊三掌,大殿之外緩步走進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