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手相看(七)
一隊排列整齊、集體哼唱著《我們走在大路上》的老年人越來越近,從顧以涵和孟巖昔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眉眼含笑地同他倆頷首示意,不過,這支隊伍步履穩(wěn)健,向上疾行,很快就隱在了層巒疊嶂的碧綠之中。
“不會吧?僅僅而立之年的我,還不如這些大叔大媽體力好……”
孟巖昔慨嘆道,步伐略微慢了下來。
顧以涵當(dāng)然知道他的出生年月,卻故意裝出驚訝的表情,“天哪?陸霖沒糊弄我,你真得是叔叔的輩份!”
“隨他怎么亂掰去吧——誰沒年輕過?”孟巖昔心想:陸霖這小子,待我回去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整天嘴上沒個把門的。
“那些大叔大媽沖咱們笑,是不是把咱們當(dāng)成叔侄了?”
“怎么可能???”
正巧石級上有塊巴掌大的青苔,孟巖昔腳下一滑,險些摔倒。顧以涵趕忙摟緊他的脖頸,嚇得噤了聲。
“小涵,不要再拿稀奇古怪的話來分我的神了!”
孟巖昔也著實嚇得不輕,此處接近山頂,地勢險峻,又沒有護(hù)欄遮擋,倘若真得失足跌落,輕者骨折,重者喪命,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驟然停住了腳步,腿有點發(fā)軟,猛地感到背上的顧以涵顫抖的幅度更大。
“小涵,你沒事吧?”
“還好……”
孟巖昔騰出左手擦擦汗,“馬上就到目的地了,咱們一鼓作氣上去吧!不能歇息,那樣會泄氣的——”
“我想……”顧以涵猶疑著該不該下地自己走,“你背著我一定很累了……”
“別轉(zhuǎn)移話題啊,你剛才說‘叔侄’關(guān)系來著……”孟巖昔深深吸口氣,繼續(xù)前進(jìn)。
顧以涵故意編瞎話試探:“如果你愿意,我隨時都可以改口的?!?
“你既然想認(rèn)我作叔叔,就乖乖地別亂動。要是再出點其他狀況,我饒不了你!”孟巖昔不高興了。
顧以涵一本正經(jīng)道:“如今的人心理年齡都小,只要未婚,女的喜歡被叫作‘姐姐’,男的喜歡被叫作‘哥哥’,所以,你也沒必要為了這個事情煩惱。我才倒霉呢——上次到G市四小采訪少先隊活動,那幫小屁孩,明明比我小不了幾歲,個個都叫我‘阿姨’,你說氣人不氣人!”
孟巖昔剛邁上一級青石階,聽聞顧以涵長吁短嘆,不由得笑了,“假如你和他們有代溝,就說明你和我是同齡人。對吧?”
顧以涵忽然沉默了。
她想問他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顯然超出了她之前預(yù)想的,當(dāng)然也不在采訪稿中。她想問卻又不敢問,因為她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孟巖昔一步步上著青石級,大約因為有些吃力,所以聲音有一絲異樣:“怎么蔫了?你不會真得想管我叫‘叔叔’吧——”
顧以涵從后面看不到孟巖昔的表情,卻從他的聲音里感覺到了淡淡的失落。為什么會這樣呢?難道……他……我……天哪……
這只在夜深人靜才會來困擾自己的想法,令她的心輕飄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