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時報》的頭版頭條讓孟巖昔為之一愣——D市最紅超模簽約國際大牌,歐洲T臺刮起最炫中國風(fēng)!
蘇葶的明媚笑顏,躍然紙上。
他一目十行,瀏覽了此條新聞的大致內(nèi)容,隨即如夢初醒,明白了她約他出來的因由。
左胸位置繃緊的心弦,突然間輕松了。
腦海中,顧以涵的模樣愈漸清晰,她頑皮的笑、嬌嗔的怒、傷感的淚,仿佛讓空氣中彌漫起淡淡蘋果清香,周遭的氛圍亦變得不再有沉重的壓迫感。
孟巖昔放下報紙,對上的是蘇葶坦誠的雙眸媲。
“本想親口告訴你的,既然你看過這篇報道,我也不用再多費力氣解釋了。”
“小葶,要去幾年?”他問道。
“合同上簽的是五年。如果發(fā)展得好,可能會續(xù)簽,都說不準(zhǔn)——”她坐回木椅,輕聲答道。
“那么恭喜你,以后全世界都認(rèn)識你了,挺不錯的!”
她失望地垂首,把玩起太陽鏡,“巖昔,我還以為你會挽留我……”
他淡淡地笑了,低語道:“合約都簽了,反悔的話豈不是要賠償巨額違約金?再者,你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自然有你的道理。出去也好,你會成長地更快、更有名氣。”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蘇葶愈發(fā)失望。
孟巖昔搖搖頭,默不作聲。
“你總是這個樣子,真悶!算了,反正我也不愛聽大道理,你又一貫尊重我的決定……”她速速戴上眼鏡,以遮擋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滴,“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和我說么?”
他端起杯子,淺啜一口茶,“小葶,你這樣遠(yuǎn)走高飛,和我想說的話異曲同工。”
她一時有些怔忡,但很快即明白過來。
“什么?孟巖昔,你是專程來和我提分手的嗎?因為誰——那個故意裝可憐的小女孩兒!!”
他面上淡淡的,對她的憤怒不置可否。
“好吧,分就分……”她從坤包里拿一張百元鈔票重重地拍到桌面上,“今天我請客!以后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還是這暴脾氣。
孟巖昔暗暗低嘆,將那張錢放回蘇葶的包里。
他躊躇了一會兒,遂說出勸慰的話:“小葶,咱們都冷靜一下。關(guān)于通知親朋好友取消婚禮的事情,由我去處理。婚慶公司那邊的麻煩也讓我去搞定。”
“七月份就已經(jīng)鬧過一回了,你是不是還想讓我爸吃救心丸?!”
蘇葶跌坐椅中,強忍奪眶而出的淚,戴上了墨鏡。
“伯父那里,我會親自去解釋。”孟巖昔語氣沉著,“小葶,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所有的責(zé)難我一人承擔(dān)。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你怎么罵我都可以,只要你快樂……”
“快樂?哼!你以為我到一個語言不通的地方是去找快樂的??”
“小葶——”
“每個人都是這么看我!每個人都覺得我是飛上枝頭的鳳凰,可你們誰能真正理解我的想法……”她終于哭出聲來。
“小葶,你別這樣。 ”
他轉(zhuǎn)到對面的座位上,展開胳臂想要擁抱她,卻被她推開了,只落得尷尬。
“別解釋,也別貓哭耗子……”
他深知此時的她是多么難過,卻不知如何安慰,或許越安慰越引得她傷心。
“你不如痛快地罵我一頓——”
“算了,巖昔。如果可以的話,咱們再見還是朋友。”
“我想會是的。”他起身,“是不是要趕去哪里?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
“那你多保重。”
蘇葶冷笑一下,翩然起身,依舊掏出錢來買單,“咱們AA制吧。不知下次見面到何年何月了,我不喜歡欠人情的感覺。”
孟巖昔沒有阻攔,他們各自結(jié)了帳。
“我今天就飛了,悔婚的爛攤子交給你,巖昔,希望你不要怪我只圖個逍遙。”
墨鏡的阻隔,讓他看不見她眸中最后一點期盼和希冀。他惟有祝福,“小葶,照顧好自己。健康比工作重要百倍。”
左岸咖啡館門口,蘇葶攔下一輛出租車。
她回頭對著孟巖昔揮手,“你也一樣,保重自己。不要一到了場上就像個拼命三郎,年輕時的傷都是老了以后的病痛。”
他點點頭,“好。”
“哦,對了,愿你年底在國家隊出戰(zhàn)亞洲杯的時候旗開得勝。”
“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么,再見了——”蘇葶坐進出租車,輕輕揮手道別。
孟巖昔也揮揮手,“一路順風(fēng)。”
車門關(guān)上,從此,兩人兩世界。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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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藝術(shù)節(jié)的終場演出定在了返校日當(dāng)天。
由于李坦是總策劃,顧以涵便鞍前馬后地幫襯著,后臺的演職人員里數(shù)她最忙碌。
魏忱忱向杜杰發(fā)出了邀請,但遭到婉言謝絕。
“小涵,他說從D市回來一直忙著為孟巖昔照片的事善后,再加上手頭攢了一堆任務(wù)沒做,就不到咱們藝術(shù)節(jié)來捧場了,唉,掃興——”
顧以涵聽魏忱忱如是說,倒不是很在意,“大杜哥是體育版的負(fù)責(zé)人,當(dāng)然少了他不行。”
“可是他早些時候明明答應(yīng)了要來聽我唱歌的啊!!”
魏忱忱懷抱木吉他,斜倚著舞臺一側(cè)的立柱,滿臉落寞。
顧以涵故作嚴(yán)肅,“難道心上人不來當(dāng)觀眾,你就想罷演不成?”
魏忱忱拍拍琴盒,眼中透出淡淡的憂傷,“小杰哥是我的知音,沒有他的鼓勵,我還學(xué)不會吉他呢……”
“呀呀,我們都知道你是才女,特意把節(jié)目放在了壓軸位置……過來過來,你看,老李熬了幾宿,專門為你畫了一道亮麗的布景!”
見好姐妹不爽,顧以涵忙把魏忱忱拽到后臺。
而后,她在存放道具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卷畫。
湛藍的天空,春日原野,綠意盎然的背景。近處是一座精巧的秋千架,上面坐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她頭上別著蝴蝶結(jié)發(fā)卡,白襯衫,紅裙子,臉上漾著燦爛的笑。
“學(xué)姐,老李告訴我,說他畫得就是你。”顧以涵輕聲說道。
魏忱忱不禁捂嘴低呼,“太美了——”
“美吧?”顧以涵在一旁嘖嘖感慨,“是覺得他畫得美,還是你心里美?”
“都美!!”
魏忱忱走到布景跟前,伸出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畫中少女的面龐,“老李的畫工真棒,我看得出他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顧以涵壞壞地笑著,打趣道:“可是……我覺得正相反,他畫的和你本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誰說不像我跟誰急?!”
魏忱忱化作一條噴火的小龍,敏捷地反身朝顧以涵猛撲過來。后者不及閃躲,正巧腳下絆著了電線,跌倒了。
喀嚓一聲,慘叫出爐,“嗷——”
魏忱忱本來只是想開個小小的玩笑,卻沒料到會讓顧以涵受傷,惶惶然上前,問:“怎么了?不會是骨折了吧……”
“差……不多……”
“那怎么辦?得趕緊上醫(yī)院才行啊——”魏忱忱慌了神,嗓門變成了高音喇叭,“有沒有人在啊?!快來人!!”
顧以涵閉目,做昏死狀。
和晚會導(dǎo)演正在協(xié)調(diào)各項事宜的李坦,聽到后臺女孩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忙三步并作兩步跑來查看情況。
“你們干嘛呢……”
他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顧以涵,登時也不知所措了。
魏忱忱撲過去,像搜身一樣掏李坦的衣兜,上衣和褲子都翻了個遍,“手機呢??你怎么能不帶手機呢??小涵骨折了,咱們得趕緊打120急救中心的電話!”
李坦從未如此與魏忱忱接近過,他一面紅著臉避讓一面說:“手機在我包里……”
“說了不等于沒說嗎?”魏忱忱氣呼呼地瞪他,“你個光桿司令,哪里有包的影子?”
“包,我放在觀眾席第一排座位上……”
“那還跟木頭似的杵在這兒,快去打電話求救啊——”魏忱忱狠狠推了李坦一把。
“你……你回頭看……”
李坦指著后面,一副見到了鬼的神態(tài)、魏忱忱嗔怒地剜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來。
顧以涵悠閑自在地坐在一把道具椅子上,環(huán)臂胸前,笑瞇瞇地望著他倆上躥下跳地忙活。
“好你個臭丫頭!!竟敢欺騙我的感情——”
魏忱忱又想來個餓虎撲食,被李坦拽住了。
不為別的,因為他真真切切看到了固定布景的支架轉(zhuǎn)彎處,已經(jīng)齊根折斷了。
“后臺重地,你們倆打打鬧鬧完全可以換個地方!今晚就演出了,你讓我到哪兒找現(xiàn)成的能工巧匠來修理??”
魏忱忱順著李坦憤怒的目光瞧過去,心中立刻歉意萬分。
“老李,我們不是故意的……小涵她見我不高興,就讓我來欣賞你專門為我創(chuàng)作的畫……明明你畫得那么好,栩栩如生的,她愣說畫得不像我,所以……”
“所以學(xué)姐她生氣了,想揍我一頓。”顧以涵搭腔。
“其實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小涵的,用了三分力而已。聽見喀嚓聲還以為她摔斷了胳膊,原來是支架……”
“添亂!”
魏忱忱支支吾吾地說,“老李,你千萬別著急上火,大不了輪到我唱歌的時候背后是面白墻,我無所謂的。這幅畫,你就當(dāng)送我的禮物吧,反正我生日快到了……”
沒想到魏忱忱如此看重自己,讓李坦心生感動,但他仍鐵面無私,“就算你無所謂,其他演員呢?他們節(jié)目的布景怎么辦?”
顧以涵靈機一動,“我站在高凳上扶住一角,布景不脫落不就得了!”
“唉,算了,你們兩個,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都走都走——”
被李坦攆出后臺,魏忱忱仍是牽腸掛肚,一步三回頭。她問:“小涵,還沒想出辦法呢……老李他一個人能搞定嗎?”
顧以涵卻氣定神閑,胸有成竹,“學(xué)姐,這你就不知道了。李坦老師,哼哼,無敵!”
“哦?”
“老李是咱學(xué)校,不不,全G市、乃至全國少有的全能王——他上得廳堂入得廚房,洗衣做飯拖地購物一肩挑——臟活兒累活全能干;又是工科出身,五金家電電腦電話的維修,不在話下。”
魏忱忱驚呼:“哇!這么牛!”
“是啊,和他相處時間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的更多優(yōu)點……”
“哦,是嗎?”
“試試看不就清楚了,呵呵。”
“那就奇怪了,既然老李人這么出類拔萃,為何到現(xiàn)在還沒女朋友??”魏忱忱一臉困惑。
“可能是緣分沒到,又或者是要成為他另一半的那個人還沒出現(xiàn)吧。”
“呃……那他也忒慘了點……”
魏忱忱杞人憂天的模樣,讓顧以涵忍俊不禁。“學(xué)姐,我中午只吃了兩個小籠包,現(xiàn)在已經(jīng)嚴(yán)重低血糖了,你陪我到食堂看看開飯了沒有?”
“吃什么食堂啊?”
顧以涵佯作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想吃小炒也吃不成……我的錢都給大杜哥買機票了……”
魏忱忱豪爽地發(fā)出邀請,“嗨,愁啥??為預(yù)祝我今晚演出成功,學(xué)子美食一條街的開路,具體哪一家,你來挑!”
“好哎——”顧以涵歡喜雀躍,轉(zhuǎn)而又問,“那老李怎么辦?”
“傻!咱吃完了幫他打包唄。”
“嘿嘿,學(xué)姐你真賢惠……”
“一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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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天藍
教我不想他也難
不知情的孩子
他還要問
你的眼睛
為什么
出汗
情是深
意是濃
離是苦
想是空
魏忱忱在舞臺中央,清歌悠揚。
顧以涵在后臺一隅,聽得醉了。
忽而,依稀有“孟巖昔”三個字傳入耳畔,她忙四下搜尋,只見新來的實習(xí)體育老師正和李坦談?wù)撝鴪蠹埳系膬?nèi)容。
“老李,你們剛才說什么?”
顧以涵上前,李坦見她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便把手中報紙遞給她。
“足球先生的婚禮取消了,名模未婚妻遠(yuǎn)飛法國,兩人分道揚鑣。”
“什么??”
顧以涵不可置信地盯著體育版首頁,紅字大標(biāo)題下的配圖,孟巖昔目送蘇葶上了出租車,揮手道別。
她的心砰砰亂跳著,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雙手緊緊捏著報紙,指關(guān)節(jié)都已泛白。
“小涵?小涵——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李坦殷殷的詢問,將顧以涵拉回現(xiàn)實中來。
“老李,學(xué)姐唱完就不剩幾個節(jié)目了,我想先請假回寢室,行嗎?”
“行啊,你早點回去休息,這幾天臉色不大好,累病了可不好。”
“得令!”
顧以涵飛也似的轉(zhuǎn)出后臺,跑了。
實習(xí)體育老師低頭,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才反應(yīng)過來,“嘿,老李,那報紙我還沒看完呢,你怎么給她了??”
“一份報紙而已,何必跟丟了老婆似的大驚小怪。”李坦憨憨地笑了,“團委訂的報紙最全了,想看就到我辦公室來拿,隨時恭候。”
“哼!咒我,沒門——我老婆和我青梅竹馬,早就私定終身了。”
“你真幸運……”
實習(xí)體育老師瞅瞅李坦,突然竊笑一下,說:“我祝你早日找到老婆!”
“會的。”
李坦望向舞臺的方向,魏忱忱正在謝幕,追光燈下,她愈發(fā)光彩奪目。他信心滿滿地補充道:“我的老婆,她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只要她到了適婚年齡,我就娶她為妻!”
實習(xí)體育老師不明就里,丈二和尚一樣摸不著頭腦。見李坦不再理睬自己,悻悻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