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從始至終眼睛都沒有望過嚴和,但此刻他卻死死盯著嚴和。
嚴和本能地躲避那雙凌厲的眼睛,似乎有一種被餓狼盯上的感覺,讓他很不自在。
雖然眼前這個人是圣上,修為也比自己高。但是自己是大楚的執政官,宗老會的宗老,此刻的大楚不是皇室的大楚,自己應該保持一個出色執政官該擁有的尊嚴。
但是水生的眼前容不得他半分恐懼,射出來冰冷的目光直接穿透到他的眼睛里面去了。他無法抗拒迎上水生的眼睛,那是一雙滴著血的眼,瞳孔之中充斥著無盡的血海。殷紅得讓人感到心悸,連靈魂都忍不住顫抖,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樣恐懼的念頭滋生一星半點,就無法收拾,整個心靈都被恐懼所蔓延了,自己好似回到了凡人時代,面對吃人的魔神一般,打心底害怕。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水生微微一笑,冷冷地對嚴和說道,同時給嚴和傳達一股他會說到做到的意念。甚至此刻的嚴和心靈已經產生種種幻象,看到自己尸首分離,看到自己的家人被眼前的帝王給屠戮干凈。
“不,你不能殺我,你沒這個權力。”
嚴和心徹底亂了,他害怕了。但是他還有自己死守的信念,楚國不是帝王一個人的,是全體國民的。在楚國做人行事的準則是國法,每個人都能在國法的允許范疇內無憂無慮的生活著。皇帝沒有斬殺自己的特權,他只是國民的精神領袖罷了。他不敢斬殺自己,一旦他這樣做了,國法同樣不會饒恕他,會讓他償命的。
“你說我現在殺了你,然后用陽火將你的府邸燒個干凈。對外宣稱你這走水了,你說會怎么樣呢?”
水生如同魔鬼一般在嚴和的面前輕微說道,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他自然敢無視楚國的法律斬殺嚴和,但是這不是他要的。他只需要知道他想到得到的信息,殺人有時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不是什么事都必須靠殺戮也解決,就比如現在。即使自己斬殺了嚴和,還是什么信息都沒得到,反而和大宗老撕破面皮。日后即使還身處帝王位,一到諸皇之會,就更加危機四伏了。
“哼,你敢?大宗老會出手的。”
君視臣為手足,臣視君為腹心;君視臣為犬馬,臣視君為國人;君視臣為土芥,臣視君為寇仇。
既然眼前的君王都說到要斬殺自己了,何必還要給予對方君王的禮儀。嚴和挺直腰板,面對水生不再有臣子的禮儀,就如同敵人一般。
眼眸間充斥著一股憤懣的味道,要不是自己修為不如人,恐怕連殺機都要散發出來了。
“是嗎?當朕走出大內的那刻起,你以為大宗老沒有派人跟著嗎?自然跟著了,可惜那些天網的探子此刻都是死人了。”
水生輕輕一招手,三具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探子尸體從府外飛了進來,全部都是七竅流血,心脈被震斷而死。
也真不愧是天網的探子,幾乎每個人都長著一張大眾臉,屬于那種看了好幾遍也不一定經得住的模樣。外加他們的追蹤手段了得,要不是水生成就天子,神念可以虛化到天地之間,還真不一定能察覺到呢。
嚴和看著這飛進來的三具身體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天網的探子在各國都屬于頂尖的,而且大宗老派來跟蹤皇帝的探子更是頂尖中的精英。這樣的探子即使跟蹤自己,自己恐怕一點察覺都沒有。但是皇帝不但察覺到了,而且都是一掌斃命,即使是一剎那間一掌打出將潛行在不同方位的探子悉數打死。這要何等精確的算計,何等的修為。從這里就不難小覷到皇帝的心思和修為,已經遠非自己可以想象了。
不過這也是嚴和太高看水生了,水生當時是故意賣個破綻,讓三個探子以為跟丟目標,等他們三人在一起商量的時候,一掌拍了過去,十成十的力道,以有心算無心。
水生這樣做到目的就是拿來威懾嚴和的,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計之中,至少現在沒有出現任何超越算計之外的因素。
“剛才朕散發出九五火龍,這古丹的高手幾乎都將神識投放到此了。大宗老又豈會不知,不過我看他此刻壓根就沒有辦法過來救你。你說我能不能將你殺了,到時偽造成火災。即使大家都知道又如何?難道會為了你而追究朕嗎?”
水生一字一句將話茬說下去,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枚重炮轟擊在嚴和的心頭之上。
是呀?剛才皇帝那么大的舉動,大宗老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他現在為什么沒來?難道真的和皇帝說的那樣嗎?在心底嚴和已經給出了個肯定的答案,也只有這種可能。要說大宗老見死不救,或者故意借助皇帝的手除去自己,打死嚴和他都不會相信的。剩下的也唯一只有這種可能了。
大宗老無法前來救自己,像皇帝說的,他要斬殺自己,恐怕自己還真要白死了。
怎么辦?難道將一切都告訴他嗎?但這干系太大了,如果自己告訴了他,恐怕到時全體宗老們都不會放過自己。但是不告訴他,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編個謊話欺騙皇帝這種想法,嚴和壓根就沒有想過,那無異于找死。
“想清楚沒有?想清楚,就給朕老老實實,明明白白的說。”
水生一聲大喝,看著嚴和臉色變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明白要真的想從嚴和嘴里撬出全部的實話,那是不可能了,頂多能問到一絲線索就算不錯了。
“臣不能說。”
嚴和咬了咬牙,心下決定,一副必死的樣子看著水生。他已經想好了,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不說,自己一家人也活不了;說了,恐怕自己九族人都活不了。權衡利弊之下,他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說。
“是嗎?好,很好,真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水生嘴上這么說,暗中卻觀察其他地方的動靜,他從引起大宗老注意那一刻開始就改變策略了。嚴和這個恐怕很難問出來,口風把得那么緊,肯定是畏懼什么。越是這樣越證明一點,這里面肯定有鬼,絕對醞釀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既然你們玩陰謀,我就玩陽謀,將一切手段都拿到臺面上來,光明正大的找出端倪來。逼著你自己跳出來露出馬腳,否者稀里糊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五爪火龍無風自動,九條火龍突然之間凝聚到了一起,化身成一條更大更威嚴的九爪火龍。
九龍合一,威力絕對不是相加那么簡單,而是乘以倍數了。
這一刻殺機盡顯,火龍死死鎖定嚴和的氣息,一呼一吸之間都吞吐著濃郁到極點的以太水珠。這是以太之氣被壓縮成水,凝聚成珠子的手段,已經屬于神明的本事了。
“還請圣上手下留情。”
一句飄渺的聲音傳來過來,一個滿頭黃發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大漢走了過來。他就像一個人形的獅子一般,全身都充滿著力量,是將氣功練到每一個毛孔里面去了。
他說話之間,吞吐出一道白光加持在嚴和身上,抵消著火龍余威對嚴和的燒灼。
“哦?你是何人?”
水生卻沒有想到閻王沒有見到,卻惹來了小鬼,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雖然他預計之中可能有這種因素存在,卻沒想到還真猜準了。
“在下是嚴和的岳父唐三。”
唐三說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話音落地,震得屋子都發出顫抖。這明顯是在示威,向著水生表明自己有能力護住嚴和。
“爹,您怎么來了?”
唐三的聲音太大了,被支開去后屋的嚴夫人,聽得自己父親的聲音。雖然不知道怎么事,但心血來潮,感覺一絲不好,還是走了過來。
“云兒,站在爹的身后。”
唐三向著嚴夫人一個招手,雖然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著皇帝嘴角冷笑,自己的丈夫一臉蒼白,自己父親一臉如臨大敵,本能聽從了父親的話。
唐三這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水生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拿嚴夫人當人質的。
“你覺得你夠資格嗎?”
水生一聲輕笑,端起放下的茶杯加滿茶水,繼續喝了起來。
懸在虛空的那條火龍直接撲了下來,化成了一道火焰武士出現在唐三眼前。
“三分鐘,給我將他扔出去。”
水生看也不再看唐三一眼,只是伸出三根指頭,對著火焰武士,毫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
“呸。”
面對皇帝這樣的說話,唐三已經很生氣了,這是對他武者尊嚴的挑釁。僅憑一尊火焰神靈也想三分鐘打敗自己,還有什么比這更打臉的?
“獅王拳。”
面對漫步而來的火焰神靈,唐三就是一拳打出,他的背后顯現出一頭獅王的虛影,身上散發著火焰氣息。這是一股王者霸道的烈焰,一股誰主沉浮的武道意志。
“出去吧。”
唐三一拳打透了火焰神靈,而這尊火焰神靈并沒有立即消散,反而吐出一句人話。一雙火焰凝聚的手死死扣住唐三,全身用力將唐三整個人都給舉了起來,扔了出去。
“朕再送你一程。”
看著飛出去唐三,水生伸出右手對著唐三的方向輕輕拍了過去。
“轟。”
只聽得一聲巨響,唐三徹徹底底被水生那一掌拍進了府外的土地里頭了。
“爹。”
嚴夫人急促地叫喊起來,擔心更多過于焦慮。
“別擔心,朕下手有分寸的,死不了。”
水生繼續品茗著杯中的茶,他再等待著,唐三這條雜魚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段插曲。這段插曲過后,相信他等的那個人看到他足夠的實力,應該也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