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幫過許多人, 這裡面有陌生人有熟人有親戚，但有好結果的沒有幾個。有些甚至還反過來訛他，有些親戚幫了一次還不夠。他也是吃了太多虧了, 所以不想再幫了。心就是這樣涼的。不過也有感謝他的人, 只是似乎恩將仇報的人影響更大。”陳蓉有點失落地敘述著。

吃虧得到的成長他們並不想要。況且這也並不是成長, 而是封閉自己而已。

申雨婷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以前, 好像跟阮旺鳴差不多, 總是吃虧。只是她也不是一味的傻白甜，她還是會評估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對她有沒有傷害, 她能不能承擔纔會幫人。畢竟這人性複雜。

“不過最近他沒有那麼冷漠了，都是因爲你和杜樑。我感覺得到。”說到這裡陳蓉是開心, 不管什麼樣的阮旺鳴她都喜歡, 但是這樣的阮旺鳴讓她覺得更有人情味, 相處起來更舒服。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申雨婷才把陳蓉送下了樓。她看得出來陳蓉很開心。所以她也挺開心的。她喜歡跟這種人相處, 單純而美好。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申雨婷碰到了許久沒有碰到的董勝。也不知道董勝是不是改了上班時間，反正她是很少看到董勝了。

現在的董勝瘦了許多，但整個人並沒有顯得精神，反而看著疲憊不堪的樣子。而且還耷拉著個臉, 似乎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一樣。

申雨婷並沒有跟他講話, 而是快步向前走。畢竟根據以往的經驗看, 交談並不會很愉快。所以還是什麼都別說爲好。

可是下午下班的時候她卻看見陳蓉他們都在樓下院子裡, 不知道在談論什麼。大家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如果是討論什麼八卦的話, 她們一般都會神采飛揚，甚至連說帶比劃的。

她走到陳蓉身邊問了一句, “你們在講什麼？怎麼氣氛怪怪的。”

“哎呀，嚇死人了，董勝自殺了。”陳蓉似乎現在都還心有餘悸，說的時候聲音都還在發顫。

“自殺？”申雨婷很難想象早上都還看見了，活生生的一個人居然自殺了。她覺得這三十樓是有什麼魔咒吧。她二十年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在這裡都遇到了。

“爲什麼啊？”申雨婷真的不明白。她早上並沒有聽到董勝的心聲，他也只是看起來累而已，怎麼就自殺了？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嗎？

“好像是說他想要跟容月結婚，然後容家就提條件了。說不會跟公公婆婆住一起，那就得買新房。也不要求地段，只要是新房就成。彩禮要8萬8，然後首飾買五金。這也不是很誇張。”畢竟有些地方的彩禮起步都是幾十萬，所以容月家的條件也不是很過分。而且還沒談容月家給多少嫁妝。

“但李姨不同意，說要結婚的話先懷孕，懷孕了馬上辦婚禮。”陳蓉一說到李姨就滿臉的鄙視，看樣子是很不喜歡了。不過這也正常，申雨婷也不喜歡這個李姨，自己都是個女人居然說出這種奇葩言論，也真的是夠可以。照她這樣的理論女人就只有生孩子纔有價值嗎？

“那容家肯定不幹了。到時候真懷孕了還不一定怎麼磋磨人呢。後來李姨還明裡暗裡嫌棄容月年紀大之類。容月的舅舅聽不下去了，就想要打董勝的爸爸媽媽一頓。董勝爸爸肯定還手啊，結果把容月舅舅打住院了。容月也立馬就跟董勝提了分手。說他們家欺負人。”

“據說董勝怎麼挽留都沒有用。這幾天董勝精神看起來都不太好。然後今天下午好像容月家的人又打上門來了，要董家賠錢，畢竟舅舅還在住院。鬧得可厲害了。董勝也被他媽給喊回來了。”

“結果一算賬，李姨還要容月賠錢。說容月花了他們董勝多少錢。董勝還辦了一張信用卡，卡都刷爆了。反正是鬧得不可開交。容家又說不賠錢的話就報警，把董勝爸爸抓起來。最後好像李姨還是賠了錢。”

“然後散了之後，就一直聽到李姨在罵董勝。罵得特別難聽。我聽著都恨不得堵住我的耳朵。隔了許久就聽到李姨的尖叫聲。後來120來了，我纔看到董勝被擡出來。好像是在房間裡割腕自殺了。實在太恐怖了。”陳蓉是真的覺得恐怖。她第一次看到這種事情，但願晚上不要做噩夢。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陳蓉還是有點擔心的說：“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有沒有救回來。”

申雨婷也不知道，但願能救回來吧。有些時候新生是需要磨難的。但是這樣代價實在太大。

她拉著陳蓉的手往樓上走的時候，看到樓梯口居然還有幾滴血，應該就是董勝的。看著這幾滴血她難受極了，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著董勝被擡出去，但看著這幾滴血似乎整個過程都出現在她腦海裡了一樣。

申雨婷想想都覺得疼，她十多歲的時候因爲媽媽的控制慾感到窒息，也想過輕生。可是想了想又覺得自殺什麼的太疼了。她是最怕疼的人，所以她要活著，活著就有希望。死並不比活著容易。她也曾想過亂七八糟的，想著是不是真的有輪迴。可是還是不敢賭，生命真的太可貴了。現在的她無比慶幸她怕疼。

一晚上申雨婷都覺得悶悶地，樓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太舒服。平時吵吵鬧鬧而已，大家可以當看笑話。但一旦涉及到生命，頓時就敬畏了起來。就算之前申雨婷跟董家鬧得不太愉快，但她依然祈禱但願董勝能救活。

李姨也被許多人掛在嘴邊。甚至有人直接說就是她把董勝給逼得自殺的。

申雨婷其實覺得都有錯，董勝自己也有錯。但現在似乎並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她之前只覺得董勝和容月的婚事不會成，有李姨的原因，也有董勝自身的原因，當然容月跟董勝也不合適。就最簡單的消費高都不能同步，能怎麼合適？容月不會遷就董勝，董勝遷就容月又會不堪重負。

但申雨婷怎麼都沒想到他們會以這麼慘痛的結局收尾。

*

在醫院裡才被救醒的董勝迷茫地望著周圍。他記得容月跟他分手時說的話，“你三十二歲了，不是十二歲。別像一個沒有斷奶的孩子一樣。說不定十二歲的都比你獨立。”

長這麼大他好像一直在被安排。爸媽什麼都給他安排好了，他只要聽話享受就好了，爲什麼還要不滿意。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人生好像不是這樣的。他突然覺得他前三十二年似乎白活了。

“兒子，你終於醒了。嚇死媽媽了。”

董勝看著自家媽媽哭得紅腫的眼睛還是有點心疼。

“你怎麼就那麼傻啊。就算這個不成了，還有下一個。別人不是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怎麼就她容月一個女的。”李姨似乎還是不明白董勝爲什麼自殺。她現在覺得一切都是容月的錯了。要不是容月的出現，他們家現在還好好的。

董勝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這種無力感讓他難受。他試著溝通了許多次，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李姨搖了搖董勝，“兒子，你別睡呀。”她不是不讓董勝休息，是純粹怕董勝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你爸去找醫生去了，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再睡。”

沒一會兒，醫生就跟董雄來了。

醫生給董勝檢查了一下，對李姨和董勝說：“好了，沒什麼事了。住幾天院，出院之後多吃點補血的就好了。這身體上毛病好治，主要是心理上的。”醫生也看過挺多自殺的，有些救回來了說不定還會來第二次。所以心理上的纔是最終要的。心病難醫就是這個道理。

“謝謝醫生。”李姨道了謝，沒事就好。

醫生走之後，董勝想了半天，還是開口說道：“爸媽，我出院以後我想辭去工作，到外面去闖一闖。”

李姨立馬反駁道：“兒子，外面哪有家裡好。再說爸媽年紀大了，需要你在身邊。而且你也三十多歲了，哪裡能跟那些小年輕比。你看別人還到我們這裡還找工作，我們這個市挺發達的，你還要去哪裡？”

這些話董勝從小聽到大。如果是以前他也許就放棄了。

可是現在卻沒有，他執著地說道：“就因爲我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沒看過外面的世界，還不知道順著自己的心意活是什麼樣子。我想要出去試一試，感受一下。我也不是說不管爸媽，你們放心，我不會不管的。”

這一段時間他們似乎總是在吵架，難得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

李姨還想說什麼，但董雄拉了她一把，“好了，兒子想出去就出去。哪那麼多話。”

李姨看向董雄，董雄的眼神分明是在說：“你真的想要把兒子給逼死嗎？”

李姨這才閉了嘴，沒有繼續再說。

*

申雨婷再次見到董勝是在五天後。她其實在董勝住院的第二天就知道他沒事，那時候居然還跟著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纔出院怎麼不多在家休息休息。”申雨婷看著董勝拿著公文包，似乎是要去公司。她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