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月考。
經過上次的事情,貼吧里又多出一條‘褚少揮拳不眨眼’的標題,好多人在下面評論。
早自習前二十分鐘,早上班里人陸陸續續進班。
有人開始晨讀英語,班級有些吵。
“這也太過分了。”鄒昕格把手機扔進桌格,發出“哐當”一聲。
解語蜜收拾筆袋的手停下,偏頭看她:“怎么還生氣了,發生什么了?”
鄒昕格把手機拿出來:“你看。”
屏幕上都是討論褚費上次打人和在黎城一中的事。
「美女/」:“他不會有病吧?暴躁癥?”
「羅羅寶貝&」:“人帥,但不排除會家暴,我放棄了,大佬留給你們了。(抱拳)”
「落葉歸根」:“有點怕了。”
「櫻花不及你半分#」:“聽說他爸是董事長,不會和電視里那樣給學校捐了個圖書館吧,要不然在之前的學校從來也沒有過處分,被學校開除可能就是太不把校方當回事了,還有,成績我覺得……也很可疑……”
「撐傘的女孩」:“我暗戀他好久哎,就感覺他好好。”
「美女/」回復「撐傘的女孩」:“清醒一點吧,別花癡了。”
「陽光下的懶懶」:“聽說他家是離異家庭,他這樣的性格應該和這樣的家庭也有點關系吧。”
「等待日落」:“他女朋友都找到雙城了,這感情問題也這么亂……”
……
解語蜜把手機還給鄒昕格,沉默了一會兒,她說:“29號。”她問:“他來的第一天就承受著這些。”
鄒昕格:“我本來想建個小號回懟她們的,可是又沒啥立場,也沒有反駁的證據,但我是相信褚費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鄒昕格是氣憤,她雖然不怎么了解褚費,但是從小學和這幾天的相處看來,褚費根本不是她們說的那樣不堪:“你不關注論壇,自然也不知道,我也是剛登陸才看到的。”
解語蜜:“他的成績是真的,他從小對學習就很努力的,他也從來不會欺負人。”
她的難過勝過了生氣,她心疼了這個人,原來他在黎城真的不好過。
以前,褚蔓如和她說過,黎城是一個風景很好的地方,安靜,不像雙城這樣熱烈喧囂。
現在,她終于知道,黎城可能確實風景好,可其它地方卻沒有。
那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也有螻蟻在攀爬,安家。
不管生活在哪里,都要去適應,去習慣。
沒辦法改變它,那就順應它。
最終的目的,是別讓泥濘的手,觸碰到自己。
褚費做到了。
因為,五年后的褚費,依然腰背挺直,不懼任何事物,眉眼如初,和他們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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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前十分鐘。
解語蜜感覺后邊有人搬凳子的聲音,她回頭。
他笑,聲音是早晨帶出來的清啞:“早。”潔白的牙齒整整齊齊,脖子中間的喉結上下滾動,
班里還是烏壓壓一片,他的眉毛,像極了成熟男人的沉穩與禁欲,刺破了她的防線,又無比的灼眼。
“早。”她不敢多看。
怕犯罪。
她轉回。
早自習結束,八點鐘,開始考試。
位置隔開,一人一位,兩名老師輪流在前后監考,窗戶開著,窗簾時不時的跳個舞,教室里只有翻試卷的聲音。
指針劃到九點半。
第一科語文考試結束。
褚費:“給。”
是一支修剪整齊的鉛筆。
“謝謝。”解語蜜笑。
剛下課有人不小心把解語蜜的鉛筆碰到了地上,鉛斷了,她還想一會兒怎么涂答題卡,面前就多出一支鉛筆。
這次月考是分班考試,鄒昕格和張景被分到五班考試,解語蜜坐在第一排二位,靠窗。
褚費則是第四排五位,挨著墻。
到也能看見她。
星期四上午,最后一科結束。
中午放學,鄒昕格和解語蜜在超市挑水果。
“蜜蜜,這論壇上面多出一個褚費的忠實粉絲哎。”
班級里不讓用手機,玩的話也是偷偷摸摸的,要是被主任發現了就會被沒收,出了學校,鄒昕格手機就不離手,時不時的就看看QQ空間和論壇上的帖子。
解語蜜挑了幾個橘子放在袋子里,聞聲應了聲:“是么。”
鄒昕格看的認真:“我去,她好像認識褚費一樣,就是陳述,也不回懟,怎么覺得這人有點優雅呢!”
鄒昕格停下拿草莓的手,神情突然變的驚訝,看著解語蜜一臉鎮定的樣子:“這人,”她咽了下口水,把話說完:“不會是你吧?”
“啊。”她又應了聲。
“不是不是,你你你,”
鄒昕格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瘦瘦小小一臉乖巧的解語蜜,在她的印象里,解語蜜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發表任何評價和言論。
“你知不知道,你的id要是暴露了,你會被罵的很慘。”
之前高一上半年剛開學不久,就有一個她們班級的女生被網曝,轉發最多的就是qq空間的一條動態,女生的信息在上面一條條列開,之后就是一串很長很長的一頁辱罵她的話,都是莫須有的事,也有很多人知道女生不壞,還有一些根本不了解女生的人,只是發動態的人寫了文案,意思就是不轉就不給面子,發動態的人有點勢力,但也僅于在學校里,后來好多人紛紛跟風點贊,評論,轉發。
發表qq動態的人是初四的一個混混級別的女生,因為初三那年輟過學,在社會上混了一年,后來因為她男朋友喜歡過譚惜,她就和幾人一起把譚惜推向輿論和嘲諷中。
解語蜜只知道譚惜無法承受別人的騷擾而轉班,可她不知道的是在網絡這個可以廣泛傳播的時代,譚惜,變成了被網曝者。
有人陷入泥潭,有人會去慶幸那不是自己,可就是存在那么一些人,還恨不得用腳把拼命呼救的人踢下去。
人們知道這個世界的黑暗面,或許也有人心甘情愿的選擇站在那里。
可當壞人會讓你快樂。
麻木的靈魂與痛苦的遭遇無不對立,可偏偏就是會扭曲在一起。
所以選擇當壞人,你就真的變成了壞人。
傷害過的人,彌補不了;說過的話,也收不回來。
心是自己操控的,靈魂糜爛了,人也就變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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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咪變成大老虎開始咬人了啊。”鄒昕格感嘆。
她們站在風扇下,在她們頭頂旋轉,像風車擺動著它的扇子,涼風驅趕了身上的燥熱。
“褚費不在意,但也會受到影響,話說回來,不管他怎樣不在乎,也是和我們一樣十五六歲的少年,遭受言語攻擊和不切實際的評價還是會難過的。”
鄒昕格:“所以你就特意建一個號來保護他!”
她聲音輕而柔:“我太渺小了,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我做不到什么也沒發生,他看上去一點事也沒有,我反而就很心疼他。”
“哎呦,你什么時候對一個男生這么在意了?”
“他是褚費啊。”
“褚費就不是男生嗎?”
“他不一樣。”
“嘖嘖嘖,我有預感,”
“什么?”
“你們倆…”
歡迎光臨——
門口有人進來。
解語蜜也挑了點草莓,問鄒昕格買完了沒有,沒人回,解語蜜偏頭看她,隨著鄒昕格的視線,徐澤牽著一個女生的手進了零食區。
“昕格。”解語蜜叫她。
鄒昕格緩緩收回視線,有點悶悶的。
鄒昕格放下拿好的水果,看解語蜜,嘴巴委委屈屈,像是小孩子在求安慰,要不然就要哭了。
一看這架勢,解語蜜頓時知道了怎么回事,女生之間的你一眼,就會秒懂那種微妙的東西。
解語蜜輕聲哄著:“我們回去吧。”
鄒昕格像是邁不動步子一樣,僵硬的不知該怎么好。
解語蜜輕撫了下鄒昕格的頭,看鄒昕格難過的樣子,解語蜜也心疼。
原來徐澤就是鄒昕格暗戀的男生。
解語蜜牽過鄒昕格的手,等平復好心情,解語蜜叫她不要回頭看。
她真的沒有回頭。
之前聽姜涼的室友說起過徐澤這個人,鄒昕格就豎著耳朵聽著。
姜涼的室友說她和徐澤之前是一個初中的,他人還行,就是身邊的人比較愛裝,徐澤但是沒像他們那樣裝模作樣欺負人,她們也不是一個班,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那時候鄒昕格對徐澤只是好奇,因為徐澤的長相她很喜歡,準的來說就是對徐澤的外貌一見鐘情了。
徐澤好看嗎?
可從來沒聽任何一個人說徐澤這個人帥,也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
可是,卻驚艷了鄒昕格三年。
也只有三年。
在五年后的一天,姜涼突然聽說鄒昕格和徐澤分手的事情,姜涼差點沒吐血。
“你和徐澤交往過?還分手了!”
姜涼從沙發上噌的一下跳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嗯。”鄒昕格沒理她的過分舉動。
姜涼轉看一旁懷著孕肚的解語蜜,后者點點頭。
“你怎么還和他在一起過啊?他追的你?”姜涼徹底坐不住了。
鄒昕格輕描淡寫的一句:“他怎么可能追人,是我表的白。”
可能鄒昕格的性格就是這樣,她覺得女生追她喜歡的男生挺正常的。
憑什么男生追女生就是浪漫,女生追男生就是丟面子。
表白和追人對她而言是用了同樣的勇氣。
她邁出了九十九步,是她這輩子用過的所有的勇氣對他表白。
他同意了。
他們也在一起過。
但,也只是在一起過。
不管多年后想起他們對她的傷害,她的心也沒再像高三那年摧心剖肝的痛過了。
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才會釋懷,自己明明那樣恨過的人,為什么還是忘不掉。
她放得下,只是喜歡的太深刻了。
在十七歲那年,少女的悸動早已在內心生根發芽,是還未盛開就已經凋零的花。
歲月會告訴你,它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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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這年,鄒昕格第一次看見徐澤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時,她只是有點傷心和難過,沒有太多影響她的因素,之后,睡了一覺,第二天,她就又回來了。
周五下午第一節自習課。
從昨天到今天下午的卷子,都已經發到了手里。
解語蜜看著71分的數學卷子悶悶的在那里修改,鄒昕格安慰了兩句,也沒辦法,她的數學也才剛及格。
下午的放學鈴聲打響。
教室陸陸續續的人走了出去,鄒昕格把一個小熊餅干放在了解語蜜書桌上,之后拍了拍她的頭,說她媽媽來接她,先走了。
卷子是褚費發的,他知道解語蜜因為什么悶悶不樂,張景走之前拍了下褚費,又看了眼解語蜜。
示意褚費到他表現的時候了。
褚費輕笑:“你可以走了。”
等到班里只剩下他們倆,解語蜜背上書包起身,回頭看到褚費還在,有點驚訝。
褚費坐在凳子上,靠著椅背,修長的兩條腿規矩地擺放在那,樣子是很少見的禁欲,干凈利落的短發,皮膚是真的白,臉,脖子,還有手,解語蜜有點小羨慕,他兩只手指交叉在一起隨意地放在身前。
解語蜜回過神,緊了緊手里的書包袋子。
咋還有點不好意思了呢?
她看了眼還未關上的窗戶,風從外面吹過,樓下有停自行車的地方,自行車被人騎走,車鈴響了幾聲,還有樹上飄蕩的樹葉沙沙作響。
那時,他們認識的時候,才八歲。
她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了一個沉默少語的褚費,她以為他不屑和她做朋友。
沒想到,他先開口。
你好,我叫褚費。
男孩身板挺直,長相干凈,但有點落寞,眼尾處總是帶著一絲黯淡,讓她很想去觸碰。
而現在,那一處黯淡消失了。
眉眼處也多了幾許俊逸,眼皮內雙,更顯得這個人冷峭不羈。
原來褚費不僅溫柔,長的這樣一張風致的臉。
“你怎么還沒走啊。”解語蜜問。
“你不也是。”
她別扭的看向別處,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褚費像變了一個人。
還是說,褚費沒有變,而是她對褚費的感情變了?
“怎么了?”褚費看她心事重重。
“沒。”她看他。
“一起去看看夢彩?”他身體往前靠了靠,手搭在桌子上。
“好啊。”
褚費起身,站在她旁邊,走了兩步,解語蜜不小心碰到褚費一側的胳膊,她趕緊往旁邊靠了靠,心莫名的噗噗噗跳個不停,她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氣。
褚費俯下頭,看到的是解語蜜躲他的動作,眼底處多了幾分黯淡。
她抬頭看他:“我去告訴一下我哥。”
“不用,我給他發了短信。”褚費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解語蜜身后的書包:“帶這么多的書看的完嗎?”
解語蜜:“我要多看一些學習資料,再多做一些試卷,提升一下我坎坷的數學成績。”
他說:“去店里我給你看看你這次的卷子,順便給你補習一下。”
她驚喜:“太好了。”
褚費的成績她是知道的,有褚費給她補習,數學可能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