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鬼三再次潛入總統(tǒng)府找到沈稼軒。
“爺,有人劫持奶奶,我看那些人不像是御龍幫司徒龍嘯派去的。”
各個方面都在調(diào)查洛醺,沈稼軒當(dāng)然也不會閑著,反過去調(diào)查他們,也就了解了目前大致的狀況,不是御龍幫的人,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反對國共合作的那些人,自己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他立即對鬼三道:“帶洛醺走,趕緊回去金水灣。”
鬼三為難道:“奶奶她不肯走啊。”
不肯走?沈稼軒思忖下,明白洛醺是為了什么,于是道:“我去看她。”
鬼三立即阻止:“您不能去看奶奶,您說過不能和她相認(rèn),大張旗鼓的相見她豈不是更危險。”
沈稼軒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在和我生氣,我不把她心里的疙瘩解開,她不肯走是小,我怕她憋壞身子,你知道嗎,她一口血噴出的時候,我想把我自己殺了。”
鬼三看沈稼軒淚盈眼眶,知道他心疼洛醺,眼珠一轉(zhuǎn)道:“爺我有辦法了,您出去一定有人跟蹤,不如我把奶奶帶來見您。”
沈稼軒猛然抬頭:“這,可以嗎?”
鬼三自信而笑:“飛檐走壁對我就是小菜一碟,并且任何人都想不到你和奶奶會在總統(tǒng)府見面,這里最安全。”
沈稼軒點頭贊同:“好,你要小心,你自己翻墻躍院如履平地,帶著洛醺恐怕就麻煩,總統(tǒng)府不是菜市場,守衛(wèi)重重,一旦被發(fā)現(xiàn),即使我能救了你們,我自己也會暴露,我所做的事或許就會前功盡棄。”
鬼三道:“爺您放心,奶奶那體格也沒多重,就是。就是……”他欲言又止。且惶惑不安的。
沈稼軒問:“就是什么?”
鬼三難為情的訕笑:“就是我,難免冒犯奶奶,得背著或者抱著。”
沈稼軒鄭重道:“鬼三,很多時候我寧可不信稼轔,但我也信你。”
鬼三噗通跪地,這是主子給自己無上的榮譽,咚咚磕頭,然后同沈稼軒商量了很多細(xì)節(jié),準(zhǔn)備明天晚上帶著洛醺夜闖總統(tǒng)府。
鬼三走后,沈稼軒徹夜未眠。首先擔(dān)心洛醺的安危,其次擔(dān)心因為洛醺的出現(xiàn)會打亂計劃。影響到自己能否順利完成任務(wù)。
當(dāng)初弄那么一張報紙,就是怕自己樹大招風(fēng),在北平做的事被洛醺得知,怕沒完成任務(wù)洛醺就找上門來,才說自己被刺身亡,當(dāng)時交代沈稼轔不在危機關(guān)頭不要把報紙給洛醺看,誰知被祝夢蝶無意發(fā)現(xiàn)。又好心拿給洛醺,更沒料到的是洛醺竟然拿著報紙找到北平,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之外,所以必須重新擬定計劃,首要任務(wù)是保護(hù)洛醺,其次是要準(zhǔn)備這樣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洛秀才女婿的身份被大總統(tǒng)得知。
第二天,沈稼軒找到曉玫姑娘,直言不諱:“是你把洛醺的事告訴那些人的吧?”
曉玫做賊心虛難免目光飄忽。裝聾作啞問:“洛醺是誰?我又告訴了哪些人?”
曉玫這個人沈稼軒還是多少了解的,文靜其實是她城府暗藏,端莊不過是一種表象,她能夠留在大總統(tǒng)身邊做智囊,就是她足智多謀,更懂得如何混跡于各種人物之間,不像楊麗娜明明白白的做了交際花,她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擅長逢場作戲和八面玲瓏,所以,沈稼軒認(rèn)定那些反對派去劫持洛醺,一定是因為那天自己帶走洛醺被曉玫識破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不想拐彎抹角,嗤笑:“洛醺是我妻子,那天她突發(fā)舊疾,我?guī)タ床。惝?dāng)時在場的。”
沈稼軒這個人曉玫也了解,明白他既然來問自己,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自己藏著掖著沒用,于是道:“我叔叔有意把我許配給你,你突然冒出個妻子,我能忍受,你覺得我叔叔能忍受嗎?”
她對沈稼軒的心思還想等水到渠成,因為她總是不肯放下大家閨秀的架子,喜歡不表態(tài),等沈稼軒領(lǐng)會,不料出現(xiàn)了洛醺,她覺得自己再不作為,機會便失去,所以現(xiàn)在豁出去了明明白白說出。
沈稼軒早知道她的心思,本來一個姑娘喜歡自己他還非常感動,即使不能成為姻緣至少可以成為朋友,所以平時盡量歉疚她的心意,逛街吃飯看電影,隨叫隨到,問題上升到婚約層面,他當(dāng)即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從來沒想過和你建立朋友之外的關(guān)系。”
被拒絕,曉玫心里不爽,她雖然算不上漂亮,但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有個大總統(tǒng)的叔叔做靠山,那些達(dá)官貴人名流富豪趨之若鶩,她就是被沈稼軒身上那種神秘的風(fēng)度吸引,這就像當(dāng)初周靜雅的哥哥周作章對孔至尊說的,沈稼軒性格內(nèi)斂,在那些小姑娘眼里當(dāng)做是一種特質(zhì),相反那些把自己個性曝光太多的男人,在女人那里已經(jīng)沒了什么可發(fā)現(xiàn)的價值,也就不吸引她們。
所以,曉玫喜歡沈稼軒,聽他如此肯定的不接受自己,詰問:“我叔叔對你言聽計從,你難道不明白是因為我嗎?”
沈稼軒搖頭:“不明白,我只知道大總統(tǒng)歷來討厭女人干政。”
曉玫倨傲一笑:“他討厭的是那么沒有能力的女人,我不同。”
沈稼軒抖出她的老底:“你的不同,不過是去暗殺誰綁架誰這樣的雞毛蒜皮且不夠光明磊落的,讓大總統(tǒng)陷于不仁不義不得民心的事。”
曉玫怒起,看著他:“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在跟說話,后果是什么?”
沈稼軒冷眉反問:“你知道不知道你敢動我妻子是什么樣的后果?”
兩個人如此僵住,彼此凝視,最后曉玫憤然而去。
沈稼軒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承認(rèn)洛醺的身份,也不得不以此威逼曉玫,一旦洛醺出事,曉玫就是罪魁禍?zhǔn)祝孪日f明,料她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白天沈稼軒就像度過了一年,盼著晚上與洛醺相見,不時的看懷表,還特地準(zhǔn)備了洛醺愛吃的甜點,更挖空心思的琢磨怎么能消除洛醺心中的怨氣。
二更過后他就像個初次約會的愣頭青,在地上蹭蹭的溜,又怕洛醺不肯來,又怕鬼三沒能力把洛醺帶來,又怕他們來了遇到麻煩,忽然發(fā)現(xiàn)一向冷靜的自己,年齡嗖嗖倒退,像個孩子期盼過年的期盼和洛醺的見面。
終于聽到自己屋頂輕微的響動,他立即打開窗戶,鬼三夾著洛醺從外面射入。
沈稼軒高興的去把洛醺接過來,發(fā)現(xiàn)她瞪著眼睛怒視自己,卻不說話。
鬼三解釋:“我把奶奶點住了,不然她不肯來。”
他說著在洛醺身上點了幾下,然后道:“等會我來接奶奶。”自己躍出窗戶躲了出去。
洛醺長吁一聲,仍舊站著不動,氣鼓鼓的,心里其實已經(jīng)可憐起沈稼軒,他天生是做大事的人,他也不僅僅是自己的丈夫,他和父親一樣都被上天賦予了某種使命,只是為了自己這個累贅,讓他絞盡腦汁。
“寶貝!”沈稼軒忘情的一聲呼喚,把她摟在懷里,誰知洛醺卻使勁推開他,然后自己噔噔后退,撞在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下,心里和解表面上還生氣,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樣,必須要男人給她們一個臺階,那就是沒錯也得承認(rèn)錯誤,然后有多卑微就多卑微,有多阿諛就多阿諛,哪怕他的女人狀如嫫母,也得當(dāng)成是女神。
沈稼軒已經(jīng)習(xí)慣了哄洛醺,走過去滿臉堆笑:“小孩子總生氣就不可愛了。”
洛醺嗤之以鼻:“大總統(tǒng)的侄女可愛,你去找她。”
知道她會提及這件事,沈稼軒笑著摟住她:“吃醋了,吃醋好,說明你還不想嫁給那個司徒盞。”
洛醺推開他:“誰說我要嫁給司徒盞?”
沈稼軒道:“只許你州官遍山放火,不許我這個百姓半夜點燈,你那天當(dāng)著我的面親吻司徒盞,我摟一下曉玫就不行了。”
洛醺當(dāng)即涌出眼淚:“你還跟我計較這些,你摟吧,我們……”剛想說分手,被沈稼軒捂住嘴巴,似乎料到她會說這個,也怕她說這個。
“你等著。”他說完騰騰過去找,找到一把兩尺長的砍刀,拎著過來。
洛醺把身子往后使勁仰,滿臉驚懼:“你干嘛,你想學(xué)陳世美殺妻滅子然后娶公主?”
沈稼軒道:“我把這條摟過曉玫的胳膊砍掉,你以后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他說著舉刀猛然朝自己的胳膊砍下,洛醺大驚失色,飛撲過去把自己的腦袋橫在他胳膊上。
突然,沈稼軒手中的刀落地,淚如泉涌,他只是想逗弄洛醺一番,沒想到洛醺為了保住自己的胳膊,竟然舍命,假如自己這刀真的砍下,洛醺必死無疑。
“寶貝!”他抱住洛醺緊緊摟在懷里。
洛醺驚魂未定,驀然感覺自己臉上濕漉漉的,才發(fā)現(xiàn)沈稼軒在哭,挺大個男人被自己弄得痛哭流涕,她心疼:“我不怪你摟那個女人了。”
沈稼軒沒有說話,洛醺哼了聲:“主動和你冰釋前嫌,你不接受怎么?”
沈稼軒手從她的小褂下擺伸進(jìn)去往上摸,洛醺立即躲避:“你這個好色之徒。”
孰料,沈稼軒摸的卻是那塊洛醺十八歲生日時自己送她的玉牌,然后鄭重道:“至愛若醺,此生不變。”
夫妻兩個相視一笑,矛盾化解,一別兩個多月,互訴相思之苦,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直到天亮鬼三都沒有出現(xiàn)來接走洛醺,于此,洛醺滯留在了總統(tǒng)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