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朱杏茹就一直滿臉怨氣地盯著駱嫣這邊的動靜,見玖兒奔上臺去,便沖身邊的青鸞努努嘴。現(xiàn)在見青鸞來這么一出,不覺嘴角掛上了笑,朝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小跑著過去戲臺。
駱嫣眼疾腳快,見玖兒怔在當(dāng)場不知所措。立即起身,腳下生風(fēng),到了戲臺子前。把玖兒往前一推,從青鸞身側(cè)擠上戲臺。又伸手把青鸞拽了下來。
青鸞雖涂了厚粉,剛才因激動走得急,臉上滲了汗,兩頰的五指抓痕又現(xiàn)了原形。被駱嫣扯了一只胳膊,臉現(xiàn)驚恐,原本嬌小的瓜子臉變了形。
“青鸞姑娘受驚了!”駱嫣笑意盈盈,眼含關(guān)切。看在青鸞眼里,那笑容明明就是嘲諷。不由翕了翕嘴角,勉強(qiáng)擠出個笑臉,只是她那笑真比哭還難看。
嫵兒跟著小跑到了駱嫣身后,趕緊伸手去抓住青鸞的另一只胳膊。
兩個婆子剛好趕到,沒想到駱嫣已搶在她們身前壓制住了青鸞,一時不知如何進(jìn)退。
朱杏茹遠(yuǎn)遠(yuǎn)瞧著,已忍無可忍,剛剛還飛翹的嘴角轉(zhuǎn)瞬向下拱起。提著七彩族花襦裙。急火火地向駱嫣奔去。
程夫人坐在觀戲閣中間,戲院的一切盡收眼底。眼見著朱杏茹和駱嫣又要沖突,趕緊叫了季媽媽和近前的丫鬟銀簪過去勸慰。
坐在她身邊的大夫人武氏,滿月銀盤似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豐腴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大房院子冷清,好久也沒瞧到什么熱鬧了。
另一邊的三夫人江氏,側(cè)過體態(tài)勻稱的身子,正和丫鬟棲鳳說著什么,對戲臺子一側(cè)的動靜仿若無視……
駱嫣眼瞧著朱杏茹過來,放開了青鸞的胳膊,道:“還好這裙子只破了一絲絲,幫你縫了藏在褶子里便看不出來了。”說完從腰間囊中取出一方小小的針線包,穿針引線就要給她縫補(bǔ)。
嫵兒說讓奴婢來吧,駱嫣抬眼看她,頑皮地笑道:“你的針線功夫怎能與我相比,對青鸞姑娘必得我親自來。”
嫵兒就納悶了,駱嫣從來不動針線,今天腰里竟別了針線,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正思量,那邊的朱杏茹已奔了過來。季媽媽倒比她快,在她伸手要抓住駱嫣的一瞬抱住了她。
“朱姑娘且慢動手,……是一場誤會。”季媽媽抱著朱杏茹的腰,有點(diǎn)上氣不接下氣。今天拼了老命要在程夫人跟前表現(xiàn)一下,這腿腳卻不容她逞強(qiáng)。
朱杏茹“嗷”地叫了一聲,伸出去抓駱嫣的手痙攣一般縮了回去。
“哎喲朱姐姐,這么不小心,針線你也搶。朱姐姐對青鸞真是太好了,急著來幫她縫補(bǔ)。駱嫣可沒朱姐姐對奴婢這么好!”駱嫣手執(zhí)穿綴著線的針,臉上掛著笑。
朱杏茹的臉色這一會子功夫,從赤紅發(fā)黑到面色青白,一肚子的火沖天而起。她再也不顧及是來榮家做客的身份,回身打了季媽媽一個耳光。“放開你的臟手!”聲音明顯透著怒不可急的暴躁。
季媽媽捂著老臉怔住了;銀簪捂住嘴巴怔住了;在這側(cè)樹蔭里觀戲的丫鬟婆子怔住了;就連觀戲閣上的幾位夫人也怔住了。榮家?guī)追侩m各自為政,內(nèi)里糾葛也不少,但真放在明面上的沖突還從未有過。
臺上的眾人也都靜靜地看著這邊。人人一臉錯鄂。唯有駱嫣慢條斯理地縫補(bǔ)著青鸞的裙子。
程夫人起身下了臺階,身后擁著丫鬟婆子往這邊過來。
朱杏茹才意識到,自己一時震怒后果嚴(yán)重。榮玨怕是與她無緣了,她望著走過來的程夫人,眼里涌出后悔的淚花。手上被駱嫣針扎的疼,比不過與榮玨錯過的痛。
青鸞的襦裙被掀了半邊,一張小臉脹得通紅。在榮家眾多丫鬟婆子面前,這面子丟大了!拿眼揪著駱嫣縫得歪歪扭扭的針腳,說也不是,忍也不是。
“駱姑娘莫縫了,可折煞奴婢了,哪能讓主子小姐給奴婢縫衣裳呢!”她抬眼恨恨地望著兩個跟前的婆子,婆子急忙過去接了針線。
駱嫣拍拍手,看也不看朱杏茹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又饒有興趣地望向戲臺。
嫵兒跟著回了觀戲臺,緊張地看著程夫人過去和朱杏茹小聲說了幾句。朱杏茹才臉色緩和,給季媽媽福了一禮,似是道歉。
季媽媽本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回臉,平日里守著院子門鑰,雖說有點(diǎn)實(shí)權(quán),可也沒個露臉面的機(jī)會。這下威信全無,以后不知如何面各房丫鬟……奴婢就是奴婢,總不能打還朱杏茹。她只能心里哀嘆。
她也是打聽過的,這次來的小姐,朱杏茹家的背景最強(qiáng),也難保以后不嫁入榮家。雖然她也認(rèn)為朱杏茹最難看,榮四爺準(zhǔn)瞧不上。但是榮家風(fēng)雨飄搖幾十年,她都跟前經(jīng)歷過,此時絕對需要個靠山,成王成候全系在榮四爺身上。
戲園子終于平靜下來,臺上的寶蝶又恢復(fù)了笑容。
剛剛各位夫人小姐都差了丫鬟手持紅綢上臺,她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動,望著她們一步步走來。突然起的沖突,一切都停了下來。她的心也懸在半空,生怕一個不小心戲臺下的事情鬧大,她的大丫鬟就沒得做了。
曲嬤嬤重新宣布開始。
武夫人近身侍婢香枝走到寶蝶身前,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旁的蕉葉面前,把紅綢綁上。
寶蝶有心里準(zhǔn)備,蕉葉是武夫人最寵信的奴婢,這個紅綢不給她難不成會給自己?她釋然地笑了笑,沖香枝點(diǎn)點(diǎn)頭。
寶箱上來把紅綢系在了寶琴的胳膊上,寶琴還扭了兩下身子,似不想要。
寶蝶心道,還真能裝!寶琴家境并不比她好,家里的兄嫂沒事就跑來府里找她要錢。想以前老太太最寵自己,這五年不在老太太跟前,那點(diǎn)喜歡怕是老太太都不記得了……寶蝶也釋然。
她心心念念的是程夫人和各家小姐的紅綢,昨夜程夫人去了倚芳樓,想來是給自己拉票的。何況這兩日全是自己侍候著這些來府的小姐,她們肯定對自己印象最好。
寶蝶正想著,又碰上了駱嫣意味深長的目光,那目光讓她有點(diǎn)心慌。趕緊收了心思,看著一步步走來的程夫人身邊的丫鬟,手持紅綢的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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