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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世

黃泉路是通往鬼門關的必經之路,忘川河邊,便是彼岸盛開。萬千彼岸,如大批絢爛的紅綢,濃似血,這成爲黃泉路上的唯一風景,與死人的魂魄爲伴,生生不息。

忘川河邊並非全是彼岸花妖冶的身姿,盡頭一塊約兩尺的石頭,上面刻著三個鮮紅的字——三生石。

它是女媧所創,本立於西天靈河畔,但見它邪氣過重,剛巧女媧造人一切皆好,唯獨少了姻緣輪迴,便將它移到鬼門關忘川河邊,添了一筆姻緣線命它掌管三世姻緣輪迴。而它本身因邪氣過重而形成三部分的本體,被命名爲前世、今生和來生,邪氣則被女媧以神的名義而封印。

三生石周邊無草木,也不知爲何,唯有一株彼岸花倚它生長。萬花叢中,偏屬這株花靈氣最盛,這樣的情形已持續了千年。

可最近也不知怎的,原本萬年也不會有變化的黃泉風景第一次變成了另一番模樣。行雲翻滾,天地昏暗一片,就連同大片的彼岸花也黯了顏色。唯有三生石與那株與它相依的彼岸花光芒大盛,那三生石中暗流涌動,好像什麼東西要出來似得。

過往的魂魄見此情景,膽小的更是直接拔腿就飄,一閃身進了鬼門關,這是個奇怪的異象。

天界永遠是一片祥和。

觀天臺邊,月老和太白金星正悠哉悠哉你一下,我一下地下著棋,偶爾談笑幾句,交流奇招。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太白金星放在一邊的星盤突地亮了起來,不同往日,亮如白晝,太白金星本剛要將他一軍把月老絕殺,結果老眼一閃嚇了一跳。

端起星盤看了看,太白金星嘖嘖稱奇。

月老見他如此便問:“太白,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你的接班人,”太白金星指了指手中閃亮的星盤,“就要出世啦!”

月老瞬間激動起來:“真的?下一任月老出現了?”太白金星遞過星盤不語,只是示意月老看星盤所示的現象。

星盤所示的地點一片昏黃,依稀可見伏倒的大片紅花,還有熠熠生輝的石頭與一株花。很明顯,那是在黃泉。

三生石頭一次那麼亮,彼岸花小小的身軀卻比三生石更亮,並且光芒漸漸轉向三生石而去,似是在給三生石傳送著什麼能量。

卻突然風平浪靜歸於平常,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月老疑惑地看著趨於平靜的景象,這時星盤又一陣光芒大作,三生石自頂端漸漸凸起,似乎什麼要分離出來。同時一陣清風捲起,包圍了三生石且急速地旋轉,漸卷漸大,完全看不出其中發生了什麼,但是清風卻向周圍傳遞出清新柔和的氣息。

好久之後,當清風散去時,三生石上方出現了一個嬰兒的形體,周身淡藍色的柔光包裹著,流動著,幾絲紅線不時地在其周圍穿越,繞著嬰兒轉。嬰兒原地轉了幾圈,突然消失在畫面中。

三生石邊的那株小小彼岸花此刻光芒漸散,最後黯淡無光,像耗盡了力量般軟軟地倚在了三生石上。

看到嬰兒消失了,月老立馬放下星盤,興高采烈地走出觀天臺。

太白金星叫住他:“棋還沒下完呢,幹什麼去啊?”

“回宮迎接我的接班人,然後稟告玉帝!”月老頭也沒回地向著自己的行宮趕去。

然而沒人知道,在月老放下星盤的那一刻,一縷青煙一樣的東西從尚未恢復的幻洞出口中飄出,並不引人注意六界無人知曉,就連還沒徹底耗盡力量的彼岸花也沒發現。

回到自己的行宮裡,果然正殿的大廳正中央一束光柔柔地射在正中,然後一個嬰兒的形體由虛變實,最後光束消失,嬰兒被月老及時地接住了。

懷中的嬰兒不哭不鬧,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包括抱著他的月老。

“你既不哭不鬧,又從三生石中分出形成,那麼從此以後,你就叫冷石吧。”懷中嬰兒動動嘴,好像是贊同了。

三生石邊的小小彼岸花,其實已經修煉千年。一天她偶然間與三生石的靈魄交流,竟是慢慢喜歡上了靈魄,當得知靈魄有意離開三生石本體成神時,她便當即提出助他成形,反正她本身再修煉百年便可位列仙班。靈魄自然同意,只是,他不知道彼岸花對自己的愛慕之意。

冷石出世後,在月老和衆神的悉心培育及教導下,不負衆望成爲神君,只是玉帝目前只命它掌管姻緣。

幾乎是同一時間,當冷石成爲神君的那一刻,忘川河邊的小小彼岸花突然亮如白晝,騰空而起,半柱香的功夫後,一個小巧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而那花影逐漸變小,慢慢融入身影中,那周身光芒褪去後,小小的身影落在彼岸花原本生長的地方。

那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模樣的女孩,雙臂交疊與胸前,雙目輕闔,蝴蝶一樣的睫毛微微顫著,似乎即將甦醒。她的眉心漸漸出現一團光,散去後,彼岸花特有的紋印出現,閃了幾番又隱去了。

睫毛緊跟著又動了動,然後雙眼睜開了。奇怪的是,她的瞳色是紅色的,此刻一點生氣也沒有。

紅光在眼中緩緩流動,又隱了,眨了幾下眼睛,終於成爲正常的黑色,隨著女孩的甦醒,周邊的彼岸花也愈發妖豔。

“我終於出來啦!”女孩高興地喊著,她在花叢中奔跑著,一身白衣在緋紅的花海中格外醒目。

從此,三生石旁少了一株也是唯一一株的彼岸花;從此,孟婆身邊多了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的機靈鬼。

“孟婆婆!”一個清脆的聲音像飛一樣的進入孟婆的耳中。

“小岸,怎麼了?”孟婆轉頭看向身邊的白衣女孩,她骨瘦如柴,但是目光中盡是慈祥。

“孟婆婆~”小岸抱著孟婆的胳膊晃啊晃,“小岸無論做錯什麼你都不會怪我的對不對?”大大的眼中目光大有討好的意味。

小岸自出世起便因位列仙班而消去了她所有的記憶,也包括她和那個靈魄的事。那天她走上奈何橋遇到了孟婆,孟婆是個好心腸,對小岸很好,兩人關係也很好,如果放在人間的話,就像祖母和孫女的關係一樣。

聽完這句話,孟婆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摔了碗不是?”

小岸甜甜地一笑,既而吐舌:“呵呵,是啊。”

“你啊,小心點。”孟婆嘴上責怪,心裡倒沒生氣,從小岸見到她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小岸是個鬼靈精。如今這個猜想已經被證實,因爲這會兒是小岸打破第五個碗的第五次道歉了。

孟婆主要負責給過橋的魂魄派發孟婆湯,讓他們忘卻前塵舊事,輪迴轉世投胎,小岸雖然說是個仙,卻始終留在地府沒有去天界,因此有時無聊也幫孟婆發發湯,洗洗碗。

“知道啦,下次不會了。”小岸吐吐舌。

“小岸啊。”良久,孟婆突然開口。

“啊?”小岸應道。

“你從出世起一直留在地府,既已位列仙班,爲何不去天界或者人間?”

“爲什麼要去那兒啊?這兒挺好的呀!”小岸原地轉了一圈繼續說道,“再說,天界與人間,我沒一個認識的,在這兒我還有你陪著我呢!”小岸說著又一把抱住孟婆的胳膊。

孟婆陡然間正色道:“小岸,你可要想清楚,六界這麼大,你該去闖蕩,何況你已是仙,出世時就註定要心懷天下,一心修煉。地府你隨時能回來,我也沒有理由不讓你走,而你最終的目標是,是六界啊。”

“不要嘛!小岸寧願一直留在地府,留在孟婆婆你的身邊。”小岸抱著孟婆的胳膊甩啊甩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孟婆繼續給過往的魂魄盛湯,突然問小岸:“小岸,還記得冷石嗎?”

“冷石?什麼冷石?門口倒有一塊三生石。”小岸已經忘了之前的一切,所以他只是不明所以地指指三生石的方向。

孟婆無語凝噎,目光卻是隨著一個白衣的身影遠了。

小岸見孟婆沒理她,於是伸手在她的眼前揮了揮手:“孟婆婆?孟婆婆!”孟婆回神。“想什麼呢?”

孟婆搖搖頭,又說:“不記得就算了,小岸,關於你是否回到天界,我想你還是好好地考慮一下。”孟婆是爲了小岸好。

“哦,好吧。”

神、仙,不管是飛昇還是修煉出世,最終都是爲了讓六界安定和平。小岸又是一個靈氣極盛的小仙,若能好好栽培,日後也會是一個奇才。孟婆是知道這一點,她不願因爲自己一把老骨頭而埋沒了一個小岸,況且,一個屬於天界的小仙怎麼能待在地府呢?

“怎麼辦啊,孟婆婆讓我去迴天界去,可是我不想離開她。”小岸倚著三生石,和彼岸花精們聊著天。

“你一個小仙,再怎麼說也要去天界,留在地府總歸不像話,孟婆她也是爲了你好。”

“小岸我們捨不得你。”

“我也捨不得你們啊,不過,孟婆婆說的倒也對,我好歹是個仙,心裡總要裝著天下六界的,”小岸一臉愁容,“好吧,那我以後會來看你們還有孟婆婆的。”

“你真打算要走啊?”

“嗯,”小岸站起身,“孟婆婆說的對既然命中註定我是仙,那我就要負起這個責任。”

“孟婆婆,我決定了,我還是去天界吧,或許像你說的那樣,那裡纔是我應該去的。”小岸堅定地對孟婆說出這句話時,孟婆抱住她連聲說:“好孩子,好孩子……”

“孟婆婆,以後我會常來看您的,謝謝您對小岸的教導。”

小岸就是這樣出了地府,然而她的人生路還長著,她的旅途纔剛剛開始,是福是禍,看她的造化了。

好吧好吧,天界是要去的,但也不會是現在就去,小岸出了冥界二話不說直奔凡間。

在冥界待久了,出來了反而覺得冥界好小,雖然她也沒待太久。冥界有的這裡也有(呃呃,當然了,像那種死人啊魂魄啊就不用有了),冥界沒有的這裡還有,總之是應有盡有,無所不有,讓小岸大開眼界。

凡間最吸引小岸的是一種名叫糖葫蘆的東西,吃起來又酸又甜,反正很好吃就對了。她覺得早知道一開始就降世在這裡好了,不僅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

不過,也會有樂極生悲的時候。起初她帶的銀子被她大把大把地花,還不用人找的,沒過幾天,銀子就被揮霍光了,這怎麼辦呢?

機智的小岸用了點小法術,把樹葉變成了金葉子,偶爾也會點石成金,不過還是有不好使的時候,比如一次她去飯館吃飯,突然想起手邊沒東西可以變,於是把一盤紅燒肉變成了金燦燦的金元寶給了小二,沒想到施的法術力量不夠,剛下樓金子又變回了紅燒肉,她因此被人追著打,最後不得不用法術逃離。

唉,這樣的小岸讓人怎麼辦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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