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寧急忙邁步上前,扶住血人,對身后大聲喊道,“工具箱!”
“馬上拿!”
低頭看了眼傷者的傷勢,又對護士道:“立刻準備一間手術室,我要馬上給傷者做手術,讓骨科和心肺科的的醫生即刻趕到手術室,快!”
“三號手術室空檔,我現在就喊骨科和心肺科的醫生過去!”
護士轉身就跑,此時舒安寧的工具箱也被拿了過來,她對雙眼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血人道,“陳先生,別緊張,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抽出銀針為他和他懷里的人止血。
陳志賢抱著一個女人,軟倒在她的懷里,笑了笑。
拔開女人被鮮血揪成一團的長發,露出她被玻璃劃了一道口子的蒼白面容,吃力的道,“我終于找回來了……我一生所愛,求你……救她!”
舒安寧施針的手因為看到這張臉,差點失手扎錯了地方。
如果夜風在,就會發現,這個女人,居然是在風華閣包廂中和舒曉明約會的那個人,也是舒安寧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她深惡痛絕、發誓再見兩人攪在一起必定不會輕饒的小三!
不知想到什么,舒安寧愣愣的看著女人的臉,無意識的問,“她是你一生所愛?”
“是!”陳志賢答的斬釘截鐵,眼神堅定不移。
他帶血的手抓住舒安寧的手,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到,“我錯了……找了她……二十多年……終于找到……求你……救她!我對不起她!”
舒安寧閉了閉眼,快速為她止血,嘴里卻忍不住問,“你怎么對不起她了?”
“我……咳咳……”陳志賢猛烈的咳嗽起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舒安寧銀針扎在他胸口,安撫道,“別說話,省點力氣!”
女人已經失去意識,緊閉著眼睛,卻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眼皮劇烈顫抖,張了張嘴,聲音如同蚊蟻的吐出兩個字“……”
“叮!”銀針掉在地上。
舒安寧聞言臉色大變,猛然扭頭對著背后大喊,“醫療隊的人,抱傷者到推車上,跟我去手術室!快!”
如果仔細聽,就能發現她嗓子帶了破音。
“是!”
馮醫生不僅是腦外科專家,也擅長骨科,他當仁不讓的一馬當先,就要去抱女人,但當他無意中看到那受傷女人的臉時,頓時大吃一驚,眼睛都差點瞪圓了。
因為,舒安寧和這個女人的臉,居然有七分相似,如果不知道的,肯定會以為兩人是母女!
他上前一步,裝作檢查傷勢,卻把女人的發絲弄亂,又蓋在臉上,遮住她讓人吃驚的面孔。
不知道這個女人和他們的舒隊長有什么關心,但從舒隊剛才的表情來看,很顯然,這個女人的面貌不適合現在讓太多的人知道。
也幸好,他先上前,別的人都沒有看到。
這些事情,敘述起來很慢,其實也不過是幾個眨眼的事情。
他彎腰想要把女人抱起,陳志賢卻緊緊抱住不放手,視線牢牢的鎖住舒安寧,求她,“救她!”
舒安寧低頭,遮住雙眼的情緒,輕聲道,“我來抱她。”
馮醫生敏感的聽出她聲音中的不正常,微微吃驚,更加堅信她和女傷者之間有不同尋常的關系,畢竟曾一同合作過那么多的手術,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對傷者情緒波動這么大。
陳志賢抬起染滿鮮血的手,吃力的握住她的,祈求道,“求你……先救她!我對不起她……”
舒安寧回握下他的手,然后快速放開,迎著他的視線,朗聲道,“你放心,我保證救她!你們兩個我都會救,一個都不能少!”
說完,直接從他懷里奪過受傷的女人,抱上推車,對后身的眾人道,“兩個傷者送到一個手術室,跟我走!”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應聲。
剛才還各自為主的一方大人物,瞬間以她為領頭人,急而不慌的忙碌起來。
這也不怪,因為她本就是醫療團隊的隊長,遇事大家當然聽她吩咐。
頃刻間,會診室的門口只剩下三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黃主任。
他看著眾人離開的方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另外的幾個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樣跟了上去。
眾人都是臨床經驗豐富的知名醫生,他們都看的出來,剛才的兩人傷的十分嚴重,特別是那個女人,腿、胳膊、胸口,腦部,均被鮮血染滿,情況不容客觀。
這是能很好的檢查醫生能力的傷者,他們知道舒安寧肯定能救活,還是想親眼看到結果。
舒安寧進了手術室,醫院骨科和心肺科的骨干已經換好無菌衣等在那里。
她一邊換無菌衣一邊把人員做了安排,哪些醫生救治陳志賢,哪些醫生救治受傷的女人,快速精準的把每一個人安排在他們最擅長的崗位上。
她聲音清楚明亮,不高不低,眼神鎮定不慌,瞬間讓眾人的心安定下來。
但是,沒人知道她內心的慌亂,更沒人發現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她沒有想到,再一次和這個女人的相遇,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她原本以為,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她又發現了父親和她背著母親約在一起,她會毫不客氣的上去,指責她的不道德,或者還可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要臉。
然后非常氣憤的想辦法讓她名聲盡毀,讓父親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一無所有!
甚至讓兩人身敗名裂,痛苦一生!
然而,萬般設想都是虛無。
無論內心有多少的憤怒和怨恨,無論多恨她插足父母的婚姻,做不道德的第三者,當她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舒安寧沒有辦法無動于衷。
對于這個破壞了她父母家庭的女人,她本該冷血以對,讓她自生自滅!
但是,舒安寧做不到。
這個女人流出的鮮血染到她的手上,舒安寧感覺到血液在沸騰,在燃燒,她整個人像被扔在寒冷的冰窖里,又像被扔在火堆里,冷熱交加。
痛,喊不出,怒,也叫不出!
她的身體違背心靈的意愿,毫不猶豫的要救這個女人。
只因,她和她有著七分相似的容貌!
“副院長,可以開始手術了。”
舒安寧松開緊握的手指,頓時清醒,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會有在手術室失神的一天,實在太不應該,太不專業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超強的意志快速平復紛亂的心情,點頭道,“好。”
臨上手術臺前,她準備往陳志賢的手術臺去,卻在抬腳的時候硬生生轉了方向,毅然向受傷的女人那里走去。
“傷者,女,車禍,右腿粉碎性骨折,胸口被玻璃插入……”
“傷者,男,車禍,左手臂……”
女人的傷比舒安寧想象中還要重,肋骨斷裂兩根,骨茬插入肺部,內出血嚴重;另外,玻璃擦著心臟,僅隔了發絲厚度的一層肉,稍不當心,就會割破心臟,情況十分惡劣。
而且,她的右腿受到擠壓,不正常扭曲,白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整條腿血肉模糊,看起來非常的可怕。
舒安寧看到這些被清理過的傷口,眼神有剎那的閃爍,瞬間又恢復正常。
她是醫生,學醫的第一天老師就教過,無論躺在手術臺上的那個人是誰,只要站在手術臺上,就要拋除所有的雜念,一心救人。
她的專業素質無可挑剔,動手時毫不猶豫。
一把把刀具,一根根縫合針,配合著她祖傳的急救手法,在手術室的燈光下翻出冷冽的花,演繹一場生死的急救。
汗,從皮膚中滲出,被助手擦去,血,從傷者的身體中流出,染到她的手術刀上。
她的雙眼中一片血紅,卻絲毫影響不了她快速的動作。
分針跑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手術室外的黃主任耐不住性子跑了一趟又一趟,周翠琴的臉越來越難看。
當手術室的熄滅,兩條生命被成功救活,眾人走出手術室,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舒安寧面前站定。
“夜……夜大哥,你怎么會在這?”
如果不是看到來人面無表情,舒安寧還以為看到的是夜風,差點把人喊錯了。
夜云深深的看了眼她疲憊的臉,許多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道,“你救的傷者,是我喊救護車送過來的。”
舒安寧驚訝的問:“怎么回事?跟你有關系?”
夜云和她并肩而行:“這事還牽扯到另外一個人,說來話長,你先去休息一會,回頭我再找你細說。”
他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如果穆慈在,肯定又要眼紅了,因為他對誰都是冷漠的,沉默寡言,唯獨對舒安寧才話多。
舒安寧搖頭:“不用,我不累,你說吧。”
“不行,你已經做了六個小時的手術,必須休息!”她不心疼自己,夜云還要心疼呢,生硬的哄道,“乖乖聽話,不然……”
“安寧!”他的話被一道憤怒的聲音打斷。
夜云抬頭看向來人,眉頭微微皺起,很不悅。
他不喜歡有人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特別是和安寧說話的時候!
但是,來人無視他眼中的冷厲,對著舒安寧沒頭沒臉的一頓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