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我跟遊魂似的在街上轉(zhuǎn)了好幾圈,轉(zhuǎn)著轉(zhuǎn)著才恍惚想到,看病人總不能空手去,至少要買點水果的,於是我進了附近的一家水果店。
就在我惴惴不安地爲裴子煜挑著水果的時候,顧斯彤砸開了我家的大門。
毫不誇張,就是砸的。她從一高中同學那得知碰到我跟單霓從婦產(chǎn)科出來的事,她立刻就聯(lián)想到了很久以前那個晚上,她在馬路邊接到的那個電話。
一時間各種情緒涌進心頭,顧斯彤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整個人抖得異常兇狠,彷彿下一刻憤怒就要衝出身體,引爆這裡的一切。她幾乎是狂奔出同學聚會的那家清吧,招了一輛出租車,就往單霓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趕去。
單霓出來開門的時候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異樣,也許人最崩潰的時候反倒不會流淚了,顧斯彤只是執(zhí)拗地瞪著眼前這個人。她怎麼可以這麼傷害自己,傷害她?
房間裡的電影還在放著,她們以前最喜歡的《花樣年華》。空曠的巷子裡,偶爾傳來蟋蟀悉悉索索的叫聲,蘇麗珍輕聲說:“還以爲一個人,做的好就行了。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單是自己做的好是不夠的。”
是啊,起初我們總以爲愛情裡,只要自己愛得竭盡全力,結(jié)果就能夠皆大歡喜。然而到後來我們才終於發(fā)現(xiàn),只有愛是不夠的,怎麼都不夠,因爲就算隔絕掉外界的所有流言蜚語,只剩下小世界的兩個人,我們依然隔著肉身的軀殼。
那最後都不能跨越的距離,我們叫做靈魂的差距。就算有上帝之手,也不能想抹殺掉,便輕易抹殺。
幾乎是一瞬間,單霓讀懂了斯彤眼裡的東西,虛弱地笑笑:“這都是我的事了,和你沒關係。你不能再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就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也不行。”
一句話,斯彤原本乾涸的眼淚便潰不成軍地砸下來。
就像電影最後的字幕那樣,“那個時代已過去,關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們之間的時代,也已然過去。
只是誰都不願意承認罷了。
斯彤跌跌撞撞走下樓梯時正好撞見捧著大包水果的我,反季水果的鮮亮和香氣令人被催眠,我們都傻乎乎的以爲自己還停留在生命中最好的春天。
然而人世的冬季卻已經(jīng)來臨,而那些美好的記憶,已成爲我們回不去的季節(jié)。
斯彤的笑容有些勉強:“我今天先回去了,有什麼回頭我再聯(lián)繫你。她最近身體不大好,你多照顧點。”
我一進房間,發(fā)現(xiàn)單霓還坐在牀上看電影,屏幕的光線打在她臉上,見我回來了,她漫不經(jīng)心道:“怎麼這麼久?”
我的大腦中不斷反芻著斯彤剛纔失魂落魄的樣子,在我印象中,她實在是從沒有這麼狼狽過,不由胸口發(fā)緊:“你和斯彤,沒有怎麼吧?”
單霓這才慢悠悠地關了電腦,從房間裡走出來,抱著手對我微笑:“能有什麼,你看我們的性格,未必還能打起來不成。”
她總有臨危不亂的本事,我不及她,沒有這麼好的風度,不由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我們就說了會兒話,然後她走了。”單霓的眼睛似乎蒙著一層薄霧,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嘴脣其實有些蒼白。
“……那就好,我等下要出門一趟,你一個人好好呆著,也不要多想,如果餓的話就叫外賣吧,最近這麼冷,你出去吹了風不好的。”
我換了一件稍微正式點的衣服,提起那袋水果朝門外走去。闔上門的時候,我終於聽到裡面?zhèn)鱽淼膲阂值目蘼暋鄶嗬m(xù)續(xù),讓人心裡發(fā)苦。[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