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上。
李引之終于酒醒,一見趙冉就立刻竄到對方面前問道:“結果怎么樣了。”
“當然是我贏了。”
說完,趙冉朝李引之扔了一顆金色的玉簡。
李引之一邊接過玉簡,一邊問道:“那他們給出買家的情報了嗎。”
趙冉沒說話,眼神示意了一下那玉簡。
李引之立刻明白趙冉的意思,于是用神識搜尋了一下玉簡的內容。
“臥槽。”李引之當即嚇了一跳。
“還行吧。”
“這何止是買家的情報啊,連買家祖宗十八代的情報都給了啊!”李引之面色夸張,想來這世上也沒那么好的餡餅。
而且事無巨細,家族成員的生卒時間居然精確到了時和刻。
趙冉低眸沉思了片刻,直覺事情還遠遠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陳玄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在一團迷霧之中,沒人知道他出身何處,趙冉初見陳玄時,也就五十多年前。
當時陳玄應該也不過初入修煉門檻,僅這五十多年的時間就進步神速,現今早已達到了能與自己比肩的境界。
天賦異稟根本無法形容得了。
要說這其中沒有一些機緣或手段,任誰都不信。
所以理所當然,那些不長眼的宵小膽敢覬覦也正常不過,而且再加上陳玄本人過于天真,怕是被利用了都還渾然不知。
無論如何,趙冉都不覺得自己可以坐視不管。
“程曦。”李引之忽然抬起頭,對趙冉道:“程曦失蹤了。”
“什么?”趙冉略為驚訝,立刻問道:“她失蹤前最后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欽丹樓,大概是跟昨天那個孟文浩有關。”李引之推測了一下。
孟文浩大抵是個正人君子,昨天李引之在千易樓的時候還著重注意了孟文浩。
所謂靈源宗的十七代大弟子,僅二十四歲之齡就闖過了第十天秘境的一代青年翹楚。
那個尋龍閣甚至還把孟文浩排上了七境五域青俊榜的第八名。
毋庸置疑,能登上那榜前十名的都是妖孽中的妖孽,修為哪怕不在金丹以上,也有金丹以上的手段。
除了第一名那位,其他九人皆是出自大宗派大家族的天之驕子。
不過二三十歲即可名揚天下,不知是多少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幸運。
趙冉知道李引之正在低頭深思,不由問道:“孟文浩又是誰。”
李引之一頓,抬眼看向趙冉。
趙冉這家伙還閉著眼睛,說不定閉著閉著都忘了現在可以睜開眼睛,李引之心中不由感慨,想必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世上有那么幾個天才,眼前這個人都可能聽都沒聽過。
也是,即便李引之提醒趙冉記一下這么一些人物,估計對方也會不耐煩地說——
可以,但沒必要。
想想都有畫面感,李引之嘆了口氣,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一個很厲害的元嬰修士。”
“我知道了。”趙冉點了點頭,立刻站起身,抬腳就要走。
“等等!”李引之連忙起身。
“又怎么了。”趙冉轉過身,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李引之撓了撓頭,道:“現在三更半夜,不大好吧?”
趙冉理所當然道:“都是修士,有什么日夜之分。”
好你個修煉狂!
李引之放棄糾正趙冉的常識了,攤手道:“你去找一個叫做古籟的人吧,他應該知道孟文浩的行蹤。”
基本上是人都知道,孟文浩跟古籟是生死之交,但李引之知道趙冉一定不知道。
“行。”
趙冉丟下一個字,立刻又來到了欽丹樓前。
途中察覺到了一些妄想跟蹤他的人,但不過都烏合之眾,能甩的都甩了。
這時欽丹樓大堂內還在正常運轉,主管的還是那位他白天所見的女修。
確認了一番,趙冉走到女修面前,直接問道:“古籟在哪里。”
這名號一出,大廳之內的人都不由停下手邊的動作,視線集中到了趙冉身上。
女修面色不變,抬手讓大廳的人回歸工作,對趙冉道:“古籟丹師并非你想見就能見。”
趙冉了然,問道:“那如何能見。”
“沒有如何,古籟丹師想見什么人,不想見什么人,是丹師自己的事。”女修有些不喜趙冉的態度,說話的口氣冷淡了不少。
原來如此,說白了就是不隨便見人,趙冉想了一想,轉而問道:“你們古籟丹師近期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想要的東西。”女修重復了這句話,狹長的美眼盯著趙冉看了半響,好似在揣摩趙冉的出身背景,又像是給時間讓趙冉反省反省自己的出身背景,片刻才道:“丹師想要的東西,并非你能給得起的。”
“哦?”趙冉聽到這話反而笑了,原來這世上還有他給不起的東西,不禁道:“你就盡管說吧,給不給的了是我的事,你說了也無妨,這要萬一我手上確有古籟丹師想要的東西,倒是你的失職了。”
趙冉這番話不過是對李引之言談的有樣學樣。
但對那女修好似就十分受用。
女修聽完臉色略微尷尬,深思了片刻才道:“七階升靈髓一瓶、六階火蜥蜴靈核十顆、六階回靈草三十株。”
這一聽就是煉丹要用的材料,而且靈階還蠻高。
基本上,六階至七階的材料雖然相當難得,但只要給出相應的靈石,就總可以買得到手,除非是特別稀缺的材料。
而這三類,剛好就是屬于特別稀缺的材料類型,平常都是有價無市。
女修見趙冉聽完材料名后沉默,便以趙冉剛剛不過虛張聲勢,正要開口說話。
“行。”趙冉突然道,他說完抬起手,食指上的黑玉戒石暗光一閃,女修面前的桌子上便出現了一個白玉瓶子、十顆血紅色的球狀物以及幾十株的嫩綠細草。
材料是稀缺,但是恰好,趙冉就是有,而且有夠這三樣的東西。
因為他在準備以梁慎的身份來暉元境時,特別去秘境搜刮了一通煉制丹藥所需要的靈株靈物。
別說是六七階的東西,就是□□階的他都照樣能拿得出來。
凡事,總是要有備無患。
女修呆愣地看著眼前的東西,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
這些東西加起來絕對可以在拍賣場賣上幾百萬靈石,視情況甚至可以買到千萬石級。
而這些東西,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居然不僅全部有在手,還面不改色地一次全拿了出來,好似這些東西還不過他擁有之物的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這個梁慎,究竟是什么人。
聯系到今日白天的情況,諶琴收起了剛剛輕視的態度,恭敬道:“梁修士,適才稍有得罪,請勿放在心上。”
“沒事。”趙冉滿不在意,他現在只想要那位所謂的古籟能夠快點出來。
諶琴點了點頭,左手指向隔壁的方向,說道:“請于這邊客房稍等片刻,妾身這就通知古籟丹師。”
又是要等。
趙冉感知了一下諶琴所示意的方向,某個紅木門前的黃衣女修適時地向他鞠了一躬。
看來就是那里了。
趙冉走了過去,順手關上了門。
一睜眼,恢復了下視力,就看到了暉元城的滿幅夜景。
欽丹樓的位置很好,基本處于暉元城的最高處,即使是在一樓也能俯視得了暉元城的基本風貌。
燈火點點如星光,放眼看去,一切或明或暗,卻好似有著某種圖案規律。
想必陳玄這家伙平時看的也是這樣一種風景。
還真是活的愜意。
趙冉想著想著,忽然壓抑不住的醉意一時上頭,視野開始模糊,連意識都有點混濁了。
也罷,反正是要等,還不如坐下修煉,想幾個打翻陳玄的絕招。
他于是就隨意坐在了長椅上。
可是他低估了那酒的后勁,一閉眼就睡著,順著慣性靠在墻上,頭部微側,黑發遮掩了半張臉。
良久,門外才終于響起了腳步聲。
“你好……”
古籟開門進來,一看便看到了令他不由一愣的一幕。
客房內的男人坐姿隨意,背靠白墻,然不知為何,周身流露出了一種非凡的威懾力。
那姿態,甚至有點似曾相識。
但是走近一看,這張臉又實在平平無奇,直接打亂了剛剛的威懾感,使得這人重新歸于不起眼的普通大眾。
古籟略微低眸,意外地發現了男人手背上幾道疑似傷疤的淡紅色痕跡。
極像是被刀劍類的武器刺穿后愈合的樣子。
不僅如此,古籟抬眼一看,還看到了男人脖頸旁的類似痕跡。
那都已經不能算是傷痕了。
若非經年累月的刀劍之傷,絕不會造成這樣的痕跡。
但是別的部位還好說,一個人怎么可能在脖頸上反復受了那么多次重傷。
有些切痕,甚至已經切進一半以上了,到底是經過了什么樣一種生死搏斗才能受到這些傷。
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古籟就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而這時。
那男人就像是被他吵醒了一般,微微地睜開眼睛,露出了一絲眼底血紅的暗光。
古籟正一對上視線,心跳煞停,好似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好在對方適時地收回了視線,緩慢地支起了上身。
“你就是古籟么。”趙冉單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口氣就好像剛睡醒一樣。
“是。”古籟下意識地回答。
趙冉心想這古籟的聲音聽上去也挺有辨識度,站起身道:“開門見山地說吧,你知道孟文浩在哪里么。”
“你找他何事。”古籟聽到孟文浩的名字后聲線當即沉了幾度。
趙冉知道問對人了,繼續道:“就問下他的個人行蹤。”
誰會就為了問個人的行蹤,不惜一擲千金,但不知為何,古籟就是覺得眼前這個人還真能做得出來。
見古籟一臉懷疑,趙冉接著又道:“不會對他做什么,我就是找他問一件事而已。”
這時剛好門外就響起了一道男聲。
“古籟,在不在啊——?”
那聲音的主人直接走進了房間內。
古籟轉頭看了那人一眼,對趙冉道:“他就是孟文浩。”
孟文浩一愣,轉頭看向房間中的陌生男人。
這么巧,趙冉也轉身朝向孟文浩,直接道:“直奔主題吧,你知道程曦的行蹤嗎。”
孟文浩一聽到程曦的名字臉色就嚴肅了幾分,回答道:“她失蹤了。”
這個趙冉當然已經知道了,于是又問:“為何。”
“據說是在憐香閣被人擄走了。”孟文浩立刻回答。
居然是憐香閣,趙冉點了點頭,再問道:“什么人。”
“趙冉。”
“原來是趙冉……”趙冉重復了一句,猛然發現不對,立刻抬頭問孟文浩道:“你剛剛說誰?”
孟文浩猶豫了一下道:“準確地說,那人自稱是趙冉的手下。”
“什么?”趙冉心想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個什么手下。
“話說回來,你是誰。”孟文浩一臉不解地盯著趙冉。
趙冉無所謂地回道:“這不重要,當時的詳細情況呢。”
“……”孟文浩表情有些微妙,一看古籟,古籟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無奈,孟文浩只好繼續道:“她一個人在憐香閣的房間里,許久不見出來,下人進去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紙,上面寫的正是趙冉下令綁架她。”
“哪有人綁架還自告身份的。”趙冉表情陰沉。
“如果對方是趙冉的話,的確可能這么做。”古籟忽然插話道。
孟文浩點頭:“畢竟那家伙張狂的很。”
“……”趙冉一時居然無言以對。
“有說怎么贖回來嗎。”古籟問孟文浩。
孟文浩微微蹙眉,嚴肅道:“說是要‘陳玄獨自一人來永明谷’”
“開什么玩笑!”越聽越不是事,趙冉臉色黑沉至極。
孟文浩見趙冉真情流露,不免道問:“你難道是小曦的親友嗎?”
“不是。”趙冉當即否定,轉而問道:“他約陳玄什么時候。”
“三天后的午時。”孟文浩下意識回答了趙冉。
見情報差不多得手了,趙冉說完一聲“謝了”就走出客房,在古籟和孟文浩的目送中走了出欽丹樓。
孟文浩半響后回過神來,問古籟道:“他究竟是誰?”
古籟也是剛剛回過神,答道:“據說是一位名喚梁慎的一階丹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