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還在那邊胡思亂想,這邊她師傅又發(fā)話了:“莫愁,你知道為師為何之前遲遲不愿帶你來這里么?”
“請師傅明示。”李莫愁趕緊端正態(tài)度,做出一副恭謹?shù)臉幼樱桓以僮孕心X補了,那些兒東西口味太重,想多了不小心會做噩夢的。而且她也確實不明白原來的師傅為何一直遲遲不讓她接觸《玉.女.心.經》,而后來龍兒還不到十四歲她就將古墓的一切都交付與她了,雖說里面有她為愛叛逆出走的因素,更有她老人家被歐陽鋒重傷垂死而自己猶不知情不在她身邊的原因,但在傳授武學方面不管哪門功夫龍兒都更得師傅偏心袒護卻是事實。
李莫愁的師傅幽幽一嘆,為她解開迷惑:“你雖自幼被我?guī)У焦拍估铮H傳武功,但你一直不愿發(fā)誓終生不離古墓,老死終南,小姐生前有言,只有心甘情愿終老古墓者才能盡得她衣缽真?zhèn)鳎@里的《玉.女.心.經》是她生前最得意的心血,也是她比武學造詣比王重陽更勝一籌的證明,我不希望一個不能忠從小姐心愿的人得其秘籍,但也不想它失傳了,一直猶豫著是否傳授與你,最近一年來,我發(fā)現(xiàn)你心性沉穩(wěn)不少,又對龍兒也頗有耐心,縱使你不愿在此終老,為師也不再強求了,放了你出去便是。”
李莫愁大驚,她死也沒想到師傅會是這般好說話的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蹺吧,她兀自低頭,不敢多語了。
李莫愁的師傅又開始談起林朝英的種種來,話里總是多有懷念之意,有些話其實聽過很多遍了。李莫愁常懷疑自己師傅是不是有追隨林朝英于地下之意,但見她這么多年來還如此堅強的活著就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原來的李莫愁曾兩次進入古墓想偷取《玉.女.心.經》,均被小龍女和揚過所敗,現(xiàn)在對《玉.女.心.經》稍有知曉,但她卻對本門最高武學鎮(zhèn)派之寶失了興趣,此時她們師徒兩人站立在此,一人對《玉.女.心.經》多有推崇,一人卻不再執(zhí)著于此,拼命的思考師傅愿放她出去的原因。
“你再跟我來!”李莫愁的師傅說著帶她前往放置石棺的棺室,指著前面的五口石棺對李莫愁道:“第一口石棺里睡著的是你的師祖,第二口棺木是為師自己準備的,第三口準備留給孫婆婆,第四口留給你,第五口留給龍兒。”
“……為什么?”李莫愁有些訝然,沒想到重生前自己第一次帶著徒兒洪凌波進墓時龍兒說那口石棺是留給她的話是真的,并非為消遣她而來,李莫愁沒想到師傅還真為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不像以前那樣覺得晦氣了,只覺有些感動,想來即使當時她離開古墓了,師傅還是希望自己最終會回到這里的。也許在傳道這方面師傅對自己不及龍兒盡心,但在感情上對自己卻是比對龍兒更重三分的吧。
“雖然你不想留在古墓里,但為師希望,你百年之后可以安睡于此。只這點,你能答應為師么?”
李莫愁沒想到師傅竟真的是存了放她離去的心思,心里不由五味陳雜,艱難的點了點頭。你說她那么一門兒心思的想到外面去流浪有什么意思呢,其實留在古墓里除了單調些陰冷些也沒什么不好不是么?她一時有些觸動,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執(zhí)著于外面的世界究竟意義何在。
李莫愁的師傅還在說棺材的事,卻渾然不知就在她腳下站著的底下還另有乾坤。那是除了王重陽外連林朝英都不知道的后路——當外面的斷龍石落下后墓中受困之人出墓的秘道,以及王重陽在林朝英死后費心多年才留下來的破解《玉.女.心.經》招數(shù)的法門,也就是《九.陰.真.經》的一部分。
原來當年王重陽得知林朝英在墓中逝去后,想起她一生對自己的癡情不悔,再想到兩人從此人鬼殊途天人永隔后不免一陣心痛難忍,于是悄悄從密道進墓,避開她的丫鬟前來查看自己湖舊侶的遺容,誰知看得越久心越傷悲,最后竟受不了仰頭痛哭了,而后巡視發(fā)現(xiàn)林朝英所繪的遺刻,特別是《玉.女.心.經》中所述武功精微奧妙,每一招都是他武功招數(shù)的克星,心中承受不住當下就退了出去,然后獨入深山,結茅蘆隱居,足不出山專研《玉.女.心.經》的破法,但卻始終無法成就一套融會貫通的武學,心灰意冷之下不得不承認林朝英才智高于自己。后來華山論劍奪得武學奇書《九.陰.真.經》后他本無意練其功夫,但耐不住好奇心驅使翻閱了一番這本玄奧的奇書,最后竟得出了破解《玉.女.心.經》之法,當下回到古墓將之刻于全墓最隱秘的地下石室頂上。
林朝英得意于自己武學造詣勝過王重陽,卻不知死后王重陽又將她破解出來的最高武學又破解了過去,這對武學奇才本該是天生地設的一對,終究成了一對怨偶,到底是因為都太爭強好勝了呢,還是王重陽真的對她無情?事情的真相大抵只有王重陽自己才知曉了。
石室底下那條脫生的密道到目前為止本該無一人知曉,但原來的李莫愁曾在楊過和小龍女放下斷龍石后為求生路來過這里,知道底下還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密道,應該是當年王重陽為防石墓被金兵長期圍困而留下的逃命之路。
李莫愁的師傅念叨完林朝英的事后又開始將古墓里的機關密道一一說與李莫愁聽了,最后道:“為師將古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莫愁,你是否愿意接掌本門,成為古墓的第三代掌門人呢?”
如果是原來的李莫愁大概會興高采烈的接下掌門之職,但她現(xiàn)在受之有愧,便推辭道:“師傅,莫愁不能,我想龍兒更適合成為我們古墓的第三代掌門人。”
李莫愁的師傅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你這便下山去吧!”
“師傅!”
“走,不要等為師后悔。”
“師……”李莫愁還要說些什么,她師傅已經衣袖一卷,在她眼前消失了。
李莫愁在原地發(fā)了一會兒呆才出去了,此時她腦子有些亂,前世她怨師傅偏寵龍兒,卻不知原來師傅真正寵著的人是自己。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剛懂事還不及龍兒大時就跟在師傅身邊,好靜如師傅即使不喜小孩也不曾對自己怒目相向,雖然表情總是冷冷的讓自己有些害怕,但眼里透著的卻是一股溫和與愛憐,有時她還會抱抱自己,現(xiàn)在想起來,師傅對她和對龍兒顯然是有區(qū)別的,她對自己傾注了更多的情感和精力,誰曾想自己長大了以后卻要處處與她作對呢?李莫愁啊李莫愁,你真是白眼狼!
一想到自己的不是,李莫愁心里更是不好受了,好在現(xiàn)在她都看得明白,不想也不會再去犯原來那種錯誤了。
晚飯的時候李莫愁的師傅沒有出現(xiàn),孫婆婆說她身體不舒服,李莫愁知道師傅大概是難過了,很難想象她師傅那么冷情的一個人也會難過,但莫愁肯定,今天師傅一定是覺得難過了。
龍兒見師傅不在,師姐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便不敢開口說話了,埋頭吃飯。
“龍兒……”
“師姐?”
“沒什么,吃飯吧。”
孫婆婆在旁粗聲道:“是啊,吃吧,過了今天,指不定明天想再一起吃頓飯都難了。”
“孫婆婆!”李莫愁皺起眉頭叫了一聲,她一直覺得孫婆婆對自己似有敵意,只是一直懶得跟這個照顧她們生活起居的老太計較些什么。
李莫愁這么一叫,孫婆婆便不再出聲了,說到底她還是有些顧忌的,李莫愁生起氣來,連她師傅都要讓她三分,何況她一個伺候她們生活起居的婆子呢。
“師姐,明天我們不能在一起吃飯了嗎?”小龍女抬起頭來,皺起小小的眉頭。
李莫愁瞪了孫婆婆一眼,摸摸小龍女的腦袋:“龍兒不要想太多了,好好跟著師傅學武,師姐會常回來看你們的。”
小龍女有些難過,卻如何都不肯說話了。
李莫愁很想去跟她師傅說說話,卻也知道除非自己留下來,否則師傅是不打算再見她的面了,是留是走?她竟有些為難了起來。李莫愁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竟也是會留戀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