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不用帶行李,只帶銀子……
這還真是有錢就是任性。
盛思顏白了他一眼,“知道了。這不收拾東西給別人看嘛!”
周懷軒不置可否地將她圈在懷里,淡淡地道:“你不用做給任何人看。”
盛思顏:“……”
一時默然無語。
周懷軒本來就沉默寡言,盛思顏雖然話多,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她覺得說話太破壞氣氛了,只是將頭靠在周懷軒肩頸處,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周懷軒斜睨她一眼,本想說話,但是見她暗地里偷笑的樣子,默默地別過頭,看向窗外。
沒多久聽見小柳兒在門口回報,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周懷軒才抱著盛思顏回里屋。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周懷軒去松濤苑向周老爺子辭行。
“祖父,我帶阿顏去山居養傷,有事您找顯白。”周懷軒淡淡說道。
周老爺子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道:“阿顏養傷,我這個做祖父的也不能置之不理。我隔兩天就去看看你們行嗎?”順便下下棋,呵呵呵,生活多美好……
周懷軒搖頭,“不行。”說著,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瀾水院那邊,周懷軒也順路去了一趟。
周承宗居然在跟馮氏一起吃早飯。
見他進來,周承宗問道:“準備走了?”
周懷軒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馮氏想了想,道:“范媽媽做得一手好菜,不如讓她跟你們去?思顏要是想吃點什么,也方便。”
“不用了。我們帶了清遠堂的廚娘,那廚娘是阿顏的陪嫁。”周懷軒淡淡地道,表示有人跟盛思顏做飯。
馮氏便不再堅持,溫言道:“好吧,你要好生照料思顏。她小小年紀就斷了腿,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又什么不妥。”
“不會。岳父岳母給她配了上好的藥方,我會親自給她上藥。”周懷軒說完就走了。
周承宗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才覺得松了一口氣。——這個兒子真是越來越不好對付了,還是遠遠地出去比較好……
……
周懷軒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到清遠堂,看見盛思顏已經坐在清遠堂前面的轎子里了,便跟著一起出了二門。
東西早已堆上車,神將府門前整整十八輛大車,都是為了周懷軒和盛思顏出行所用。
十輛大車裝著東西,八輛大車坐人。
除了周懷軒和盛思顏坐的大車以外,另外七輛都是坐著丫鬟婆子廚娘。
侍衛和周顯白則是騎馬跟隨。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神將府,往京城西門出去了。
出了城門,上了大路,一路走到天黑,才到了離京城兩百多里的神將府山居別莊。
周懷軒將盛思顏抱下車,看著面前那熟悉的大山,淡淡地道:“這就是鷹愁澗。”
盛思顏一驚,緊緊抱住了周懷軒,仰頭看去。
暮色中,高聳的大山竟像是筆直的,山道直上直下,看上去好不嚇人。
“這就是我爹娘當初在這里住過的地方?”盛思顏驚訝問道。她說的是王氏和盛七爺。
拜牛小葉所賜,盛思顏知道了鷹愁澗這個地方。
當年牛小葉將她的身世抖了出來,鷹愁澗下的這個小小山村曾經在京城的世家大族中名噪一時。
周懷軒看了盛思顏一眼,沒有告訴她,這里也是她生母救她的地方……
“岳父岳母住在山下的小村子里。我們神將府的別莊,在這半山腰上。”周懷軒抱著她走上山道。
真正走了上去,盛思顏才發現這里的山道沒有在山下看見的陡峭,不過還是狹窄蜿蜒,連轎子都上不來。
下面的人不好上去,當然,上面的人也不好下來。
盛思顏抱著周懷軒的脖頸,好奇地往山上看去,悄悄地問:“這里有沒有狼?”
她可是記得藥山的狼群。
這個鷹愁澗和藥山比起來,明顯更加古老原始。
不像藥山,一直是被盛家拿來種植藥材的,已經開發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
而這鷹愁澗,明顯都是野生植物,沒有人為開發的痕跡。
而半山腰神將府的別院,和周圍的山景渾然一體,藏得嚴嚴實實。 ωωω?ttκΛ n?c ○
縱然是有人走過門前,都很難意識到高大的石坊和林木后面,是一座雄渾大氣的宅院。
夜色濃郁,月光從天上透過層層林木射下來,在小路上投下斑駁的月輝。
盛思顏被周懷軒抱著進了爬滿青藤的石門,順著陰暗的林蔭小道,往里面走去。
林蔭小道上有些一閃一閃如同螢火蟲一樣的物事,看著雜亂無章,其實是特意放在路上照明用的螢火石,只有晚上才會發光。
跟著他們來的丫鬟婆子和侍衛有數百人,比他們上山早,一進莊子,就被這里的下人接過去,分派住的地方去了。
盛思顏和周懷軒徑直進了二門,往內院他們住的院子里去了。
來到里屋,盛思顏發現這里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跟她在清遠堂住的屋子陳設一般無二,就連被子枕頭都是一樣的,不由嘆為觀止。
周懷軒將她放到榻上,囑咐丫鬟先送上晚飯,然后給她炊水,讓盛思顏沐浴洗漱,自己則先去外院見這里的管事。
……
“大公子。”周顯白守在山莊外院議事廳門口,恭恭敬敬打招呼。
周懷軒點點頭,在廳里上首坐下,跟這里的管事照了面。
那管事姓瞿,見到周懷軒十分激動,上前一步跪下磕頭,道:“可算是見到大公子了!”
周懷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問周顯白:“事情辦好了嗎?”
周顯白忙點頭:“您先看看。”說著,對外面拍了拍手。
周懷軒抬頭,看見一個跟盛思顏身形差不多的女子進了屋子。
那女子沉著地走過來,福了一福,抬頭看向周懷軒。
樣貌比盛思顏差遠了,但是身形相似就行了。
以盛思顏的身份,沒人能強迫她出來見人。
周懷軒看了看那女子,點頭道:“還行。”
這是他給盛思顏找的替身。
等他帶盛思顏悄悄離去,這女子就要內院待著,需要的時候會充充數。
他們在這里要住上幾個月,肯定會有人過來查看。
那些人不好查周懷軒,但是盛思顏還是會被人問起的。
所以周懷軒給她準備了一個替身,好見機行事,蒙混過關。
這件事,只有盛思顏的兩個大丫鬟和周顯白知道,別人都不會知道。
周懷軒起身回內院。
周顯白帶著這女子跟著進去。
來到盛思顏和周懷軒住的屋子,周懷軒將這女子帶進里屋,給盛思顏和她的兩個大丫鬟小柳兒和薏仁看,讓她們認人。
小柳兒笑道:“大少奶奶,您別說,這姑娘的身形和聲音跟大少奶奶確實有幾分相似。”
“我看模樣差遠了,不過也不用露正臉,隨便出個聲,嚇唬個人還行。”薏仁笑嘻嘻地道。
那女子低著頭,一言不發,很是安靜的樣子。
“出去吧。”周懷軒揮了揮手,讓周顯白將那女子帶出去。
周顯白將那女子安置在耳房,回來向周懷軒復命。
周懷軒點點頭,“你看著辦。我們歇一天,后天就啟程了。這里的一切,都由你打理。”
周顯白還不甘心,悄聲問道:“大公子,您真的不想帶我一起去?”
“不用了。我們是出去玩,又不是什么正事。要你去做什么?”周懷軒呀不以為然說道。
周顯白不敢再求,躬身退下。
周懷軒回到里屋,看見盛思顏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笑了笑,過來躺在她身邊,看著她側臉柔和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排小扇子一樣蓋在眼簾下,嫣粉色的唇瓣微微嘟起。他俯身過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啄,便將她摟入懷里,閉目入睡。
……
第二天起身吃完早飯之后,周懷軒對盛思顏道:“出去走走。”
盛思顏看了看自己的腿,笑道:“怎么走?要坐轎子嗎?”在人前,她還是要裝“斷腿”。
周懷軒笑了笑,“我背你。”
他沒有帶下人侍衛,只有他一個人,背著她一步步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慢行,一路去了鷹愁澗最高的懸崖上。
站在高高的懸崖,看見觸手可及的藍天,還有天空翱翔的雄鷹,盛思顏很是驚訝,道:“這里真美!”
周懷軒將她負在背上,低頭看去,懸崖下縈繞的白云分分合合,不時變幻成各種圖案。
盛思顏跟著低頭,看見深不見底的崖底,有些頭暈,更緊地抱住周懷軒的脖頸。
崖下不遠的地方,有一處灌木橫溢,如同一個托盤一樣斜伸出來。
周懷軒沒有告訴盛思顏,這就是她被拋下的地方,也是王氏在這里撿著她的地方,但是他想讓她看一看,好好記著這個地方……
盛思顏看著這里的地方,記憶中有些東西好像蠢蠢欲動,但是再一想,又覺得頭痛欲裂,皺眉道:“我有些冷。”
周懷軒“嗯”了一聲,背著她回到神將府的山居別院。
到了晚上,周懷軒悄悄將盛思顏叫醒,兩人一路出了二門,往別莊后門走去。
這一次因是背著人下山,盛思顏不用再裝“斷腿”了。
后門那里,周顯白在那里候著他們。
見他們出來了,忙開了門,道:“馬車在山下。東西都在馬車里。”
周懷軒握著盛思顏的手,對周顯白點點頭,推開后門,帶著盛思顏下了山。
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
盛思顏裝了好一陣子的“斷腿”,沒有走過路了,現在要自己走路,腳步就有些發虛,直打飄。
周懷軒走了幾步,瞥見盛思顏跌跌撞撞的步子,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胳膊上,氣喘吁吁,但是卻不吭聲求他,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將她又負在背上。
盛思顏不好意思地道:“我能走。”
“嗯。”周懷軒應了一聲,“這樣快。”
盛思顏在他背上做了個鬼臉,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低聲道:“以前我在王家村住的時候,眼睛好了之后,也經常上山幫我娘采藥的。”
若不是因為她這些天都沒有走過路,她的腿不會這么不濟事的。
“嗯。”周懷軒又應了一聲,將她往上托高了些,埋頭背著她快步往山下行去。
“我一個人在家,會做蛋炒飯吃,雖然做得不如別人好。”盛思顏微笑著想起往事。
周懷軒的腳步頓了頓,將她又往上托了托,淡淡地道:“睡吧……”
盛思顏閉了嘴,看了一會兒夜景,便迷迷糊糊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顛簸的馬車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搭著的毛毯,還有空無一人的車廂,心里一驚,忙裹著毛毯挪到車門前。
撂開厚重的車簾,看見前面車轅上坐著周懷軒在趕車,盛思顏才松了一口氣,裹著毛毯鉆出來,坐到他身邊,笑道:“你也會趕車?”
周懷軒揚鞭在拉車的馬背上抽了一鞭,斜了她一眼,“我還會做很多事。”你不知道而已。
“比如呢?”盛思顏睡了一覺,看見天邊已經顯出魚肚白,知道是要天亮了,也不想再睡了,神采奕奕地問道。
“蛋炒飯。”周懷軒淡淡說道。
盛思顏:“……”不是吧?她說錯話了?
“懷軒,以后晚上還是不要趕路了。”盛思顏眼珠一轉,轉移話題,小心翼翼地勸道。
他們只有兩個人上路,周懷軒鐵定不會讓她趕車,只靠他一個人日趕夜趕,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嗯。”周懷軒又應了一聲。
這一次趕夜路,是特殊情況。
剛從鷹愁澗那邊下來,要快一點離開才好。
等離了這地界兒,過了江就好了。
果然過江之后,他們就開始慢行慢走了。
盛思顏從來沒有來過江南。
這一次看見江南的秀麗風光,簡直是大開眼界。
周懷軒將自己臉上涂了一層黃色的粉末,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樣子,衣著普通,一點都不引人矚目。
盛思顏也跟著改裝,臉上同樣抹得蠟黃蠟黃,除了一雙滴溜溜晶亮的鳳眸,壓根看不出以前的嬌俏美貌。
這一天,兩人從江南有名的斷橋處游玩歸來,正好碰上下雨。
雨越下越大,將盛思顏臉上的黃色粉末沖干凈了,露出白膩嫣粉的面容。
“小妹妹,在等誰?要不要跟大娘去那邊坐一坐?”一個白胖的中年婦人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摸了摸盛思顏的胳膊,又要抓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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