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史書上出現過的蝗災一出,對于以農業立國的大夏皇朝來說,可是比水災旱災還要恐怖。
太子忙得焦頭爛額,派出人手四處救災的時候,發現京城又一次有了流言。
這一次的流言來勢洶洶,明確說他太子殿下是“掃把星”轉世。
首先是明歷二十六年冬天,太子剛開始監國的時候,大夏皇朝就遇到了數百年一遇的雪災。
明歷二十七年夏天,江南爆發了數百年一遇的旱災。
到了明歷二十八年,北面三州居然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蝗災!
這些天災一輪又一輪,終于讓以前保持緘默的一些清流言官,和四大家族的國公爺開始坐立不安了。
大夏皇朝的人深信,天災是因為上位者無道造成的。
如果是皇帝在位,遇上這樣的天災,大半是要降“罪己詔”的。
而太子遇到的,居然不止一次天災!
估計光是“罪己詔”已經不管用了,況且他還不是皇帝,還沒資格下“罪己詔”。
他到底該怎么做呢?
心煩意亂的時候,皇后卻命人傳他覲見。
“你兒子選太孫妃的事,進展如何?”皇后久居深宮,皇帝半死不活地很多年,頭上又有個比她大不了幾歲,卻比她更加能干的太后,因此皇后能關注的事情,也就只有自己的孫子了。
太子一窒。他這些日子國事繁忙,早把這些事情給忘了,都是太子妃在跟宗人府和四大家族的人接觸。
“母后,外面亂紛紛地,兒臣忙著打理國事,哪有功夫管選太孫妃的事兒?”太子有些不耐煩了。
他只希望母后不脫他后腿就夠了,至于做幫手和助力什么的,他早就不做指望了。
“外面亂紛紛地?!”皇后吃了一驚,“哪里亂了?本宮怎么不曉得?!”
太子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母后,您在深宮里錦衣玉食,不曉得外面的情形情有可原。如今外面絕對說不上太平。兒臣剛剛接到消息,北面三州的蝗蟲鬧得很厲害……”
“蝗災?!”皇后大為吃驚。“這到底是怎么啦?先是雪災,再是旱災,今年居然來了蝗災?!”
連自己的母后都這么說,太子心里一沉。
難道這一關真的過不去了?
如果……二弟不在這個世上了,他是不是就能高枕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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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心中的殺機一閃而過。
但是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別說二弟被太后在江南保護的嚴嚴實實,他作為太子,還沒有實力不動聲色地將二皇子擊殺在江南,而且就算他有這個實力,現在也不宜輕舉妄動。
因為他曉得。在這個當口殺了二弟,完全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引火燒身,讓四大家族都站到反對他的陣營中去。
到那個時候,他能怎么辦?總不能把宗室的男丁都殺了。讓他們不得不捧他做皇帝吧?!
四大家族里還有一個神將府呢。
他這邊真的大開殺戒,神將府可不是吃素的。
總之有四大家族在旁邊看著呢,不可能對皇室里同室操戈的事情袖手旁觀。
因為四大家族同皇室沒有直接關系,所以立場更加客觀,也更能以整個國家的利益為重。
想到這里,太子不由得想到當初大夏立國的時候,他們夏氏皇室的先祖跟四大家族的先祖立下的血誓。還有四大家族不得與皇室聯姻的誓言,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這樣的誓言,將四大家族和皇室利益之間形成了一個很難打破的平衡,從而保證了大夏的江山歷經一千多年而不倒。
在歷史的長河中,多少輝煌的朝代,長的五百多年。短的二十多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他們大夏皇朝,到現在還立在天地之間,并沒有出現下世的光景。
四大家族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不能低估呢!
那他到底要怎么辦呢?
“真是的。你說你運氣怎么這么差呢?你皇祖母好不容易同意讓權,讓你監國,你卻接二連三遇到這些亂子。想你皇祖母臨朝聽制的時候,有足足十五年吧?從來沒有一次出過這些亂子……”皇后心懷不滿地往大殿外的天空掃了一眼,似乎在責備老天真是豈有此理,給她兒子這么多難題!
太子訕訕地笑,“是啊,真是運氣不好,正是兒臣開始監國了,這些事就接二連三……”
太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余音尚在皇后耳邊回旋,太子的思緒卻已飄遠。
他突然想起一個念頭:皇祖母突然讓權給他,是不是故意的?!
之前皇祖母掌權的十五年,太子不信就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更不信大夏皇朝一直風調雨順了十五年!
他不是傻子,曉得這些天災是人們無法控制的。
既然是無法控制的,那時不時出來一趟也是正常的。
可是為何皇祖母掌權的時候,這些天災沒有傳得沸沸揚揚,而他一掌權,這些事情就成了可以捅破天的簍子呢?!
再想到明歷二十六年冬天那場酷寒的雪災,明明是皇祖母掌權的時候出現的,他只不過是個收拾亂攤子的人,怎地就栽到自己頭上了?!
太子驀然間恍然大悟。他想他明白了皇祖母在明歷二十六年冬天讓權的用意……
這就是所謂的“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吧!
只有讓他掌了權,才能讓他犯錯,皇祖母才有正當理由處罰他!
而處罰他,當然是為了他的二弟鋪路了……
太子想到這一點,心里在憤怒之余,想到皇祖母的偏心,更添了幾絲苦澀。
郁悶到了極點,太子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主意。
既然太后用讓權的方式,讓太子走到臺前受眾人審視。埋下讓他犯錯的棋子。
他不妨有樣學樣,讓二弟也走到臺前!
如果二皇子一直在江南做和尚,他要抓他的錯處還真不容易。
所以,還是讓他還俗吧……
“母后。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兒臣打算向皇祖母提議,讓二弟還俗。”太子話鋒一轉,淡笑著提議。
皇后柳眉倒豎,“不行!”
當年他們好不容易才抓到二皇子的錯處,本以為可以一擊即中,將二皇子置于死地。
但是沒想到,養育他長大的太后居然費盡心思保全他,不惜讓出很多利益給皇后的娘家。就連二皇子的生母蔣貴妃都不惜自縊,代二皇子去死……
最后宗人府、皇后、太子。還有四大家族一起折衷,讓二皇子出家來作為懲罰。
“真不知道太后為何這樣疼他?!”皇后兀自忿忿不平,“你和他一樣,都是陛下的血脈。你還是正經嫡出!蔣貴妃生二皇子的時候,不過是個小小的婕妤!她那個貴妃。還是生了二皇子才封的,哪里比得上你的出身?!”
皇后說太后的不是,太子不好接話,只得苦笑道:“母后,木已成舟,如今再說這些也無用,還是想想要如何將目前的難關渡過去吧。”
“難關?現在有什么難關?”皇后不解。“你不是好好地做監國太子?難道太后說要把玉璽拿回去?”
皇后緊張起來,“你可不能將玉璽交出去。你父皇病重,本就應該由你監國,太后……太后年紀大了,應該頤養天年。你別再讓她老人家操勞。”
太子聽了只想冷笑。
說得好像這些事情,是他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一樣!
太子張了張嘴,本想說幾句狠話,可是看見母后一臉關切緊張的神情,那話在嘴里打了個轉,就變了。他安慰皇后,“母后您別擔心,兒臣會將這件事處理得妥妥當當。”又道:“沐兒的婚事,兒臣會讓他母妃進宮來跟母后商議的。”
也算是給皇后找點事做,免得她瞎琢磨,幫倒忙。
從皇后宮里出來,太子徑直去求見太后。
太后的安和宮一向守衛森嚴,連太子和皇后都不能隨意進出,必須先請示,待太后同意之后,才會派人領著他們進去。
不過這一次,太子只命人傳了個話,太后當即就派姚女官接他進去了。
見到太后之后,太子先行了禮,然后誠懇說道:“皇祖母,二弟當年做錯事,違反了祖訓,因此出家贖罪。這么多年過去,他一直潛心向佛,去年幫江南求雨成功,今年聽說又在想法子祛除北面三州的蝗蟲。他立下這么多的功勞,孫兒想著,也算是補償了他違背祖訓的罪過。是時候讓他還俗了。”
太后松了一口氣。
太子還算識做,沒有負隅頑抗。
如果他還不肯讓步,親口提出讓二皇子還俗,太后還有更厲害的招兒等著他……
當然,現在他主動提出來讓二皇子還俗,是最好的結果。
免得兩邊斗得兩敗俱傷就不好了。
太后這邊還未準備齊全,太子這邊才剛剛回過味來,還需要時間來徐徐布局,因此兩邊對于二皇子還俗這件事,算是一拍即合了。
當初執意要處死二皇子的,其實只有太子和皇后兩個人,宗人府和四大家族在鄭想容死后,對于二皇子已經打算網開一面了。
但是二皇子當時確實也是心碎神傷,特別是當他得知鄭想容其實是一尸兩命的時候,他更加了無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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