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走後家裡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靜。兩個人各懷心事,一時間誰也沒打擾誰。
半響——
路遠忽然推開陳昔,埋怨道:“陳大昔,你剛剛想幹嘛呢?!”他是指故意擺出高姿態激怒簡白的事情。
陳昔倒吸了一口氣,吐出。然後無可奈何地靠向沙發,疲憊道:“不然你想讓我怎麼樣?和他談笑宴宴?那樣的話,你這個小傢伙還不知道要胡思亂想到什麼地步呢!”
說著伸出手一把把路遠攬入話中,親暱地用鼻子蹭蹭路遠白皙細滑的脖子。接著手又不聽話地從衣服下襬滑進裡面,溫柔地撫摸路遠滑膩的皮膚,那叫一個心神盪漾,於是暗示道:“我們繼續,嗯?”
“停下!”路遠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惱羞成怒地拍掉陳昔的鹹豬手:“色狼,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哎~”陳昔不由得哀怨道:“小孩,不給肉吃很不道德啊!沒有肉吃,人民羣衆怎麼幹革命呢?”
雖心不甘情不願,但陳昔還是怏怏地收了手。爲了說服自己,陳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默唸道:陳昔是善解人意的好攻,善解人意的好攻是不會勉強敏感又多心的小受做不樂意的事情……可還是那個怨吶!尼瑪簡白那個半路出來攪局的混蛋真的很不道德很不道德啊!
“晚上可以再……”路遠很小聲地解釋道,他聲音的音量卻越來越弱。忍不住低著頭,臉紅得簡直滴出血來!
哎?!陳昔蹬時眼前一亮,心情愉悅地一把摟住路遠的腰,某流氓得意揚揚地在小孩的臉上猛親一口,道:“說吧!有什麼正事?”
路遠小聲道:“伯父伯母不肯接受我們,對麼?”
“……嗯。”陳昔點點頭,語氣有些沉重。這的確是擺在他倆面前的最大難題,這幾個月來一直不肯告訴路遠這件事就是怕他會因此糾結退縮。
然而話剛說完,路遠便低下頭不再說話,看樣子很難過。
“小孩兒!”陳昔只能緊緊地抱住路遠:“其實我家的人已經能接受我喜歡男人的事實,只是在知道簡白結婚以後,便僥倖地以爲我也像他那樣屈從現實找個女人隨便結婚。他們只是一時間鑽進了死衚衕,過段時間會想通的。”
路遠覺得有些不妥:“可是……”
“沒什麼可是!”陳昔豪邁地大手一揮:“小孩,你要相信你老公我的辦事能力,知道不?”
路遠滿心的感動換做滿頭黑線:“……滾!”他一大老爺們叫別人老公,這讓他情何以堪啊啊啊!路遠雖然愛好男人,但不代表完全泯滅了男性的特性和驕傲啊!“老公”這個詞明顯是女性喚男性的,路遠表示抵死不從!打死不幹!
“好吧好吧!”陳昔趕緊順毛:“你不用叫我老公,換我叫行了吧?”
路遠白了陳昔一眼,順勢靠進對方的懷中。想了一會兒,忽然嘆了一口氣:“陳大昔,你總說我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不肯跟你說,你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呢?”
陳昔一愣。
路遠還想說什麼?但又把話咽回肚子裡。他已經點出了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想必陳昔也能明白。此刻保持沉默會更好,話說得太多指不定適得其反。
“其實……”陳昔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晦澀難明,他很想和路遠解釋些什麼?但又覺得解釋什麼都是錯。因爲從認識路遠的第一天開始,他一直對路遠有所隱瞞,他的另一重身份,他的過往,他的家庭,他面臨的困境……
這一次他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反問路遠他想知道什麼?因爲如果真的想和路遠處下去,他們需要更多的信任和坦白。如此各懷心事,同牀異夢,是……不可能長久的吧?
一想到這個陳昔的心就剋制不住地沉了沉,他更用力地把路遠圈在懷裡,下意識地覺得這樣才能抓住懷中的幸福。
陳昔的嘴脣貼近路遠的耳垂,呢喃道:“小孩,我很愛你,或許比你所感受到的更深。我不想跟你說那些事是因爲覺得你很單純,看待世界很美好。我很想代替你的父母繼續給你創造出一個溫室,我捨不得看到你因爲某些人或者某些事受到一點點的委屈……”
“可我一點都不想這樣被你保護著!”路遠不滿道:“陳昔,我是你的戀人,不是你圈養的寵物!我得長大,得變成熟,我要和你肩並肩地走在一起而不是躲在你身後做溫室的花朵!”
這小孩完全沒有抓住重點啊!陳昔無奈地笑了笑,右手輕輕撫摸路遠的背脊,說:“好好好!以後我什麼事都跟你坦白可以不?”
“那麼你跟我說說你和簡白以前的事情!”
“……”我怕說了你心裡會更彆扭啊路遠小朋友!
“看吧!”路遠掙扎著想要掙脫陳昔的懷抱以表示自己的不滿:“你還是什麼都不肯和我說!”
陳昔又氣又好笑,連忙順毛道:“好好好!你別生氣,我說還不行麼?”
“不能敷衍不能隱瞞不能騙人?”路遠停止掙扎,但表情還是有點僵硬。
“好!”
路遠這才重新靠如陳昔懷裡,伸出手臂環住陳昔的腰。他的臉在陳昔的胸前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陳昔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娓娓道來:
“我和簡白算從小認識吧!用句俗點的話,就是我倆相互陪著對方長大,對待感情由不成熟到成熟。中間經歷的都是些瑣碎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現在回想起來反而模糊了。不過細水長流的愛情反而更令人刻骨銘心吧!尤其是那麼多年的相濡以沫……”
說到這兒,陳昔感到懷裡的身體明顯一顫,忍不住低下頭一看,小孩緊閉的眼睛,睫毛卻剋制不住地顫抖。只能嘆息著緊緊摟住對方的肩膀,繼續道。
“不過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啦!從他決定和凌亦雪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和他就恩斷義絕了!”
“你剛剛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很難過吧?”懷裡忽然冒出一個細如蚊鳴的聲音。
陳昔一怔:那時候何止是難過,簡直可以用痛不欲生來形容!即使過去一年,他仍記得當他聽到簡白要跟別人結婚的消息的時候,那一刻的難堪!那時候他憤怒過,不甘過,他甚至想過和簡白同歸於盡!可最終的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離開,如果那就是簡白想要的結果,那麼他成全他!
小孩大概沒法理解那種失去第一次愛的人的痛苦。那是陳昔心口永遠的傷,或許有一天真的能夠完全癒合,但那個傷口將永遠地成爲陳昔成長道路上的基石,讓他一夜長大!
和現任說起前任的事情本來就不大好,陳昔怕路遠多想,可剛想開口敷衍,忽然想起剛剛答應過他的,於是只能實話實說:“難過肯定是有的!”他故意輕描淡寫地掠過去:“但那都只是每個人感情生活的一部分,失戀之後都會有一段時間的心情低潮期,這是規律。”
“可你一定難過得要命吧!不然也不會跑那麼遠的地方……”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陳昔說:“要是因爲曾經的一段戀情而封閉自己不肯再往前看,會失去一整片森林,也會看不到前方更美麗的風景。”
說到這裡陳昔頓了頓,低頭親親路遠的額頭,感覺懷中的人兒身體終於放鬆,然後才繼續說:“路遠小同學,你就是我遇到的更美麗的風景。”
路遠的臉不自然地燒了起來,依舊緊緊地閉上眼睛。可是莫名地,當聽到陳昔說那一句話的時候,心底抑制不住地涌上狂喜和甜蜜。那是一種很飄忽的感覺,彷彿自己嗖地升上了天堂,霎時間春暖花開,晴空朗朗!
他或許,也比陳大昔想象中的更愛他。路遠下意識地緊緊抱住陳昔,所以心底太過的歡喜,明明知道陳昔是運用詭辯的方法把話題引到另一面,仍輕而易舉地被其左右心緒。
雖然剛剛聽到陳昔說到他和簡白的感情可以用刻骨銘心來形容的時候心剋制不住地在意,剋制不住地嫉妒。但在這一刻,路遠決定原諒陳大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