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妃跪倒在一旁,口中喃喃自語,一直都在重複著那一句話:我沒有……我沒有……
她無法相信秦煙落所說的話,或者說,她不願意去相信,她寧願活在自己編造的那個謊言裡,也不願去觸碰事實,她的驕傲與自負已經將她完全摧毀了。
“我們走吧。”楚容拉著秦煙落的手,說道。
秦煙落回眸,看著跪坐在地上,狀若瘋婦的萱妃,眸底閃過一絲諷刺,一代貴妃,竟落得個如此下場,究竟怪誰?
“王爺,王妃,皇上有請。”
剛走出嵐萱殿,皇帝身邊的內室便走至二人身前,說道,看來是等候多時了。
秦煙落與楚容對視一眼,楚容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道:“好。”
走入熙潞殿中,皇帝正揉著太陽穴,愁眉緊鎖的望著眼前的奏摺,連二人入了殿中都未曾察覺。
“參見父皇。”
二人齊齊行禮,皇帝一驚,這纔看到二人。
“起來吧。”皇帝的聲音中透著濃濃的疲倦,在看到楚容之時,他幽幽嘆息了一聲。
再看一旁乖巧站立著的秦煙落,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秦慳奕之事,當年他亦是察覺到了一些,可礙於萱妃孃家的勢力,便當做不知道,自從木家倒了之後,他便一直在查,只是事情過去了太久,雖然事實如此,卻沒了證據。
“不知父皇找我們前來有何事?”
楚容開口道。
“先坐吧。”皇帝示意他們坐在一旁,開口道:“萱妃一事是朕對不起你們。”
皇帝沉吟片刻,接著說道:“朕早些年礙於木家的勢力,並未替你爹孃討個公道,這是朕的懦弱。”
“父皇別這麼說,身處在您那個位置上,許多事本就不得已,這些兒媳都懂得,如今萱妃也承認了,事情終於水落石出,兒媳只求父皇……能秉公處理。”
秦煙落擡眸,直視著皇帝,此刻,她已然忘了,直視聖顏乃是大不敬之罪。
皇帝見狀,並未生氣,近似嘆息的說道:“朕會的。”
隨即皇帝看向楚容,道:“朕已經老了……你可明白?”
皇帝的目光中不自覺的帶了些許懇求,他是真的希望楚容能夠繼承他的皇位,相信梟陽在楚容的帶領之下,定能開創永世勝朝!
可是楚容卻是緩緩搖頭,目光堅定:“父皇應該明白我的心意。”
“爲何?這位置難道不好麼?萬人之上,梟陽,乃至整個天下都可以在你的掌握之中……”
“可我並不稀罕。”
此刻二人就像是平常間的父子聊天一樣,若是隻看神情不聽內容的話完全看不出他們是在談論皇位繼承乃是天下之大事。
“呵……”皇帝一聲輕嘆,看著出的目光不知是無奈還是心酸,他最驕傲的兒子,卻不願意繼承他的皇位。
“那你打算如何?手握重權卻只做個逍遙王爺?”
其實皇帝還是有些失望的。
“我答應過落落,等此間事了,便待她遊歷世間風光,這兵權我自會交還給父皇亦或是……未來的太子殿下。”
“就爲了個女人?”
皇帝的目光如炬,直直看著秦煙落,秦煙落卻是面不改色,甚至在聽到楚容的話之時,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父皇,人活一世不就是爲了開懷暢快麼?兒臣今日,膽敢問一句父皇,這數十年如一日的日子,父皇你過的開心麼?”
高出不勝寒,身居這萬人之上的位置得經受多少的寒冷?快樂麼?開心麼?
“這是藉口!身爲皇子,便有責任挑起這萬里江山!這是我們楚家先祖打拼而來的天下,身爲後人,便應該守護!”
皇帝大喝出聲,強大的威壓從他周身迸發,這是多年身居高位而來的強大氣勢。
“是啊,身爲皇子……父皇的兒子那麼多個,不一定要是我楚容不是麼?保家衛國爲何一定要身居皇位?只要梟陽有需要,我楚容必定會提槍上陣,保衛我梟陽國土,保護我梟陽百姓!這是我楚容立下的誓言,然而,身居皇位卻不一定能實現。”
“你還是不想受著拘束。”
皇帝苦笑一聲,他早就明白,依著楚容的心性,怎麼可能甘願受著皇位的束縛,他寧願跋山涉水,遠戰邊疆,執劍殺敵,也不願永遠呆在這深宮,俯瞰江山萬里。
楚容無言,他本就無心皇位。
“可是,即使你交了兵權又如何?那些兵將那些不是在你手中出來,聽命於你的?就算朕將皇位傳給了你的兄弟,他們又怎麼敢在還有你的梟陽安睡?到時,若是他們之中的那一個人忌憚你的存在,欲將你抹殺,你又當如何?”
在皇帝心底,爲楚容考慮了太多太多……這一片深沉的父愛,就連秦煙落都忍不住動容。
“父皇,我梟陽士兵都是保家衛國的鐵錚錚的漢子!即使他們忠心於我,卻是敬仰居多,在他們心底,更多的忠心卻是給了國家,給了這個他們守護的梟陽,這一點,父皇不需要擔心,而起,所求不過是閒適的生活而已,可這卻並不代表卸去了盔甲的楚容便可隨意讓人欺辱,父皇大可放心!”
楚容一番話,雖未將皇帝的顧慮全部消除,臉色還是好看些了。
“朕明白了……”皇帝嘆息一聲,面容疲倦,那一聲嘆息之後,硬生生讓人感覺,他似是老了許多一般。
華髮漸生,皺紋也開始襲上他的面容之上,眸中是歷經世事的滄桑,皇帝終究是老了。
“退下吧。”皇帝朝二人揮了揮手。
“是,父皇!”
楚容牽住秦煙落的手,二人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皇帝的視線之中。
“你該聽到了?”
皇帝突然朝著身後說了這麼一句。
“是,父皇!”
龍椅之後的屏風之處傳來聲音。
“你該明白
了?”
皇帝又是一問,道:“出來吧。”
皇帝聲音剛落,楚彥沉穩的身影便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彥兒,父皇承認,有些偏心,想來楚容的能力你也是明白的,父皇讓你來聽這一切,並不是想表達,皇位是楚容讓給你的意思,而是人各有志,楚容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做兄弟的你也該明白,你的能力足夠成爲一個好皇帝,卻終是太過平庸了一些,而楚墨,卻太急躁,年紀是有了,心性卻比不得你,朕坦白說,最鐘意的還是楚容,可是……他卻志不在此,父皇只希望,你能好好當這個太子,將來繼承皇位之時,能夠兄弟有愛,你明白麼?”
這也許是有生以來,皇帝與楚彥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皇帝的心思他也明白,一方面是讓他知道楚容的想法,一方面是打消他心底對楚容的猜忌,皇帝對楚容的偏心他倒是能夠理解,只是楚容確實是讓他意外了些。
他原本以爲當年楚容拒絕太子之位,是因爲年少輕狂,卻不曾想,原來他真的不曾在意過。
“兒臣明白!”
楚彥朝皇帝扣了一個頭,鄭重的回道。
皇帝終是露出了淡淡欣慰的笑,他已經六十多歲了,熬不了幾年了,若是將江山交予楚容手中,他是再放心不過的,不過楚彥亦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心性過於中庸,倒也是有才能的。
“那父皇便放心了,退下吧。”
“是!父皇……”楚彥退了下去,末了,走至門口子時,回頭說了一句:“父皇也要注意休息。”
皇帝微笑著,目送著他離開。
案幾之上仍是諸多請求立儲的摺子,這次倒是真的可以下決心了。
……
次日,宮中傳來兩道旨意,一道是將萱妃打入冷宮的旨意,一道便是立三皇子楚彥爲太子的旨意。
前一道聖旨本不該引起軒然大波,奈何萱妃是曦王的母妃,卻被廢的理由讓整個京都都沸騰了!
原來萱妃並不是曦王的親生母親!而是當年萱妃殺母奪子,將楚容親生母妃殺死,而後欺君罔上,將楚容搶來當做自己的孩子,掩蓋事實,如此心腸歹毒之人,如何當得起貴妃之名?
衆人在對萱妃唾棄之時,提及楚容的身世亦是唏噓不已。
而在百姓仍是搖頭惋惜之時,下一道旨意卻是著著實實得讓他們震驚得合不攏嘴。
太子……竟然是三皇子?這是衆人始料未及的,一直以來,楚容在百姓的心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自然而然,百姓便認爲他將會是下一任皇帝,這是衆望所歸……
可是,三皇子楚彥……雖說亦是在京都赫赫有名,卻始終抵不過楚容。
隨後,便是幾道封王的聖旨,皇帝這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容置喙,百官中雖然有不同意見的,都被駁回了,更何況,楚容本人都沒有任何不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