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棠向前走了幾步,猛然睜大了眼睛,只見白纖兒前傾著身體,櫻唇印在了冷絕情的薄唇上,柔若無骨的小手輕抵著他的胸膛,溫柔深情,而冷絕情的手臂輕環著她的纖腰,目光深邃,黑色的錦袍包裹著純白色的長裙,說不出的般配。
冷絕情和陸斷情的比試還未分出勝負,下任谷主也沒有定下,白纖兒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朝冷絕情投懷送抱,她是喜歡上了冷絕情,還是篤定冷絕情會在第三局比試里獲勝?
毒醫谷的事情,輪不到沐雨棠插手,她也沒興趣過問,白纖兒身為圣女,本就是少主的未婚妻,喜歡和哪位少主曖昧,就和哪位少主曖昧吧,她才沒心情理會。
沐雨棠剛想轉身離開,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世子妃!”
冷絕情緩緩推開依偎在懷里的白纖兒,面容平靜,神色清明,深邃的眸子里閃著別人看不懂的神色,灼灼目光輕掃過沐雨棠明媚小臉,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你們繼續。”沐雨棠輕輕笑笑,轉過身,準備離開。
冷絕情目光一凜,她居然會是這種反應,真是與眾不同。
“剛才我踩到了石頭,腳下一滑,歪到了冷少主身上,世子妃別誤會。”白纖兒輕輕說著,側走幾步,和冷絕情拉開了距離。
沐雨棠回首看向白纖兒,只見她純白的衣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清冷的嬌顏上染著點點羞紅,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艷麗,眼瞳里水霧氤氳,美不勝收!
她這是初與男子接觸害羞了,還是芳心暗許的情動了?
白纖兒比冷絕情矮很多,腳滑歪進他懷里很正常,可她的唇印在他唇上,真是湊巧的不能再湊巧了:“冷少主,蘇圣女的事情與我無關,你們不需要向我解釋什么。”言外之意,她是外人,不管毒醫谷的事,更不會將他們剛才的事情到處宣揚。
冷絕情看著她淡漠的面容,劍眉挑了挑,眸子里閃爍著別人看不懂的神色。
“世子妃!”溫和的呼喚響起,陸斷情緩步走了過來,月白色的錦袍十分寬松,身形更顯消瘦,折斷的手腕半掛在胸前,溢發顯得他溫和有禮,風度翩翩。
“陸少主。”沐雨棠眸子里浮上一抹詫異,陸斷情是來找她的?
陸斷情看著她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毒醫谷里的水都是從山頂流下來的,清涼里帶著寒氣,世子妃和蕭世子初初食用,肯定會水土不服,我命人做了些藥丸,點心,可除去水之寒氣。”
一名小廝走上前來,手里端著一只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只白玉瓷瓶,兩盤梅花形的小點心,點心上冒著淡淡的香甜氣息,讓人垂涎欲滴。
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淺笑:“陸少主費心了。”
“世子妃和蕭世子遠道而來,是毒醫谷的貴客,自然要好好招待。”陸斷情嘴角微彎,璀璨的笑容閃耀人眼。
冷絕情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陸斷情是在以毒醫谷主人的身份招待蕭清宇,沐雨棠!第三輪比試還沒有進行,兩人間勝負未知,他就以谷主自居,真有自信!
白纖兒走上前來,拿出一只細膩的青玉瓶,柔聲道:“陸少主,我這里有一瓶黑玉斷續膏,本想著送去您的水榭,既然你來了,我就直接送您吧,祝您的手腕早日恢復。”
毒醫谷最不缺傷藥,黑玉斷續膏是極品藥膏,但毒醫谷里也有能與它比肩的藥膏,陸斷情自己就能配出這種藥,但白纖兒送他藥是一份心意,他自然不會拂掉:“纖兒有心了!”
“陸少主客氣!”白纖兒微微一笑,傾國傾城,玉顏上浮現兩抹淡淡的暈紅。
沐雨棠微笑,最后一輪比試還未進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白纖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是誰的妻子,在冷絕情,陸斷情之間游走著,游刃有余。
陸斷情收下黑玉斷續膏,深深的望了白纖兒一眼,看向沐雨棠:“世子妃,蕭世子現在是否方便?”
沐雨棠抬頭看他:“陸少主找他有事?”
陸斷情微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久仰蕭世子才華橫溢,最精詩詞,我想前去拜訪。”
沐雨棠柳眉輕挑,毒醫谷幾乎與世隔絕,谷里的弟子們多修習醫術,毒術,武功,對詩詞知之不多,看陸斷情的模樣,極喜歡詩詞,在谷里找不到志趣相投的人,身為絕世公子之一的蕭清宇,武功高強,驚才絕滟,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是無一不精,他終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自然要前往拜訪。
她出來有一會兒了,清宇也應該休息的差不多了:“自然可以,陸少主請。”
“世子妃請。”陸斷情輕輕說著,沿著走廊闊步前行。
白纖兒站在假山前,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得體的笑容微微僵硬,她有可能是他未來的妻子,可他心里居然只想著詩詞,不關心她,也不愛護她,甚至于,都沒和她說幾句話!
目送沐雨棠,陸斷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冷絕情眸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長:“來人,送圣女回房!”
白纖兒纖弱的身軀輕輕顫了顫,抬眸看向冷絕情:“冷少主!”
看著她眸子里騰起的水汽,冷絕情嘴角彎起一抹極淺的笑,柔聲道:“毒殿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暫時沒時間守在圣女身邊,圣女還是回房間比較安全。”
“冷少主有心了,纖兒這就回房!”白纖兒微微笑著,福福身,款款向前走去,微風吹過,揚起她白色的長裙,就像一朵白蓮在翩翩起舞。
冷絕情看著陸斷情消失的方向,漆黑的眼瞳微微瞇了起來,蕭清宇突臨毒醫谷,打亂了他一些計劃,他要和父親仔細商量商量,將事情導回正軌。
毒殿,冷副谷主坐在沉香木桌案前,眉頭緊皺,身后的墨色屏風以金色絲線繡著古樸的梵文,莊重,肅穆。
輕微的敲門聲響過,冷絕情推門走了進來,看著他凝重的面色,不解的道:“父親,出什么事了!”
“陸正銘剛才傳下話來,說要整頓毒殿!”冷副谷主低沉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怒意。
冷絕情目光一凜:“整頓毒殿?他什么意思?”
“還能什么意思,他懷疑咱們毒殿與外界勾結,想在毒殿徹底展開調查。”毒醫谷偏居一方,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谷規嚴格規定,毒醫谷自成一系,凡谷內弟子,不得參與各國政事,違者斬立決。
“都怪楊明那個蠢貨,自以為是的帶著食人白花,殺人垂柳去青龍國謀害皇后,太子,結果,人是害死了,卻把他自己也搭進去了,更暴露了咱們。”冷副谷主面色陰沉,威嚴的聲音里透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如此說來,陸斷情去找蕭清宇,也是陸正銘的意思……”冷絕情低喃的聲音很輕,耳力敏銳的冷副谷主卻是聽的一清二楚,精明的眸子猛的瞇了起來:“陸正銘準備和蕭清宇聯手?”
“有這個可能。”冷絕情點點頭,目光幽深:“就看蕭清宇意下如何。”
冷副谷主不屑輕哼:“蕭清宇肯定同意。”調查青龍國皇后,太子的死因,他求之不得的事情,豈有不同意之理。
“看來,陸正銘是真的準備徹查毒殿,不再像以前那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咱們要怎么辦?”多年來,毒殿與青龍國,白虎國,烈煙國的名門貴族都有牽扯,如果全部清查出來,冷副谷主父子會被處以極刑。
冷絕情沉吟片刻,低低的道:“爹,咱們將楊浦推出來做替罪羊如何?”楊浦是和楊明同一個堂口的正堂主,他們堂里的食人白花被楊明拿走害人,楊浦難辭其咎,將他推出來做擋箭牌,應付蕭清宇,陸正銘并不過份。
冷副谷主搖搖頭,滿目凝重的道:“陸正銘鐵了心徹查毒殿,就算咱們將楊浦交出去,也只能求一時安穩,陸正銘遲早會查到事情真相。”
冷絕情輕輕蹙:“那咱們應該怎么做?”
冷副谷主目光幽深:“唯今之計,只有催促陸正銘盡快舉行第三輪比試,你贏過陸斷情,成為新谷主,陸正銘就必須退居幕后,不再插手毒醫谷的事情。”
冷絕情搖搖頭,低低的道:“陸正銘是個正直,古板之人,毒醫谷流出食人白花是大事,查明真相前,他絕不會選新谷主,也不會放權。”
冷副谷主細細一想,確實如此,不由得皺著眉頭道:“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陸正銘調查毒殿,無非是因為蕭清宇的狀告,想給他一個交待,只要咱們讓蕭清宇出點事,就可轉移陸正銘的視線,牽制他的精力,到時,他一定會動用醫殿的人調查毒殿,而醫殿和毒殿一向不合,打打鬧鬧又時常發生,他們費盡心力,也調查不出什么。”
“這主意不錯。”冷副谷主點點頭,眼角眉梢盡是贊賞。
冷絕情目光微閃:“若父親信得過我,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做。”
“好。”冷副谷主點點頭,慎重的叮囑:“萬事小心。”
“我知道。”冷絕情輕輕說著,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雪塵公子蕭清宇,很快就要敗在他手里了。
水榭,陸斷情持起茶壺,為他和蕭清宇的茶杯里添滿了清茶,墨色的眼瞳里閃著點點柔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蕭世子才華橫溢,驚才絕滟,斷情自愧不如,以茶代酒,敬蕭世子一杯。”
“陸少主客氣。”蕭清宇神色淡淡的,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長長的衣袖流瀉而下,清雋高貴的讓人錯不開眼。
陸斷情看著,眸底閃掠一抹異樣的光芒,雖然只有一瞬間,還是被沐雨棠看到了,她輕輕皺起眉頭:剛才兩人吟了幾首詩,蕭清宇的才學比陸斷情高出好幾籌,陸斷情可以欽佩他,也可以敬重他,可他的目光不是欽佩,也不是敬重,而是像一團迷霧,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喵喵!”雪團般的笨笨跑進房間,撲進沐雨棠懷里,喵喵的尖叫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沐雨棠揉揉它的小腦袋,不解的道:“笨笨,出什么事了?”
“小笨貓,跑那么快干什么?毒醫谷里到處都是怪物,不小心被吃進去,本世子未必救得了你。”清雅的聲音響起,安墨楓闊步走了進來,絳紫色的衣袂輕輕飄動,說不出的優雅高貴。
“喵喵!”笨笨朝著安墨楓尖銳的叫,一藍一黃的大眼睛瞪的烏圓:本貓不怕那些怪物,哪里需要你來救!
安墨楓手指輕彈,一股力道彈到了笨笨腦袋上,傲然道:“小笨貓,本世子保護你,是你的榮幸,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喵喵!”笨笨小盆友被刺激了,眼睛一瞇,尖叫著,朝安墨楓張牙舞爪,若非沐雨棠攔著,它早撲上去抓撓安墨楓了。
沐雨棠無奈撫額,她就知道,這一人一貓絕不會和平相處。
陸斷情凝視著笨笨,低低的道:“世子妃,你這貓是從哪里買的?”
沐雨棠輕輕笑笑:“不是買的,是撿的?”
“撿的?”陸斷情微微錯愕:“在哪里撿的?”
“在青龍國京城近郊。”上次清宇說的撿到笨笨的地方,就是那里。
陸斷情仔細看著笨笨,隨手一撿,就撿到個這么厲害的寵物,真是好運氣:“你這貓,不是普通的波斯貓。”
沐雨棠一怔:“那它是什么貓?”
陸斷情搖搖頭,輕聲道:“具體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房間有一本書,是記載各種貓的,我去拿來看看。”
“不必那么麻煩了,本世子帶著貓去你房間一塊看,瞧瞧我家小笨笨究竟是什么奇葩貓。”安墨楓眸子里閃著點點戲謔,伸手彈了彈笨笨的小腦袋:這只笨貓很聰明,學東西也極快,更是連狐貍、狼都敢挑戰,仿佛天下就沒有它怕的人,怕的物,他早懷疑這貓不一般了。
能讓雪塵公子蕭清宇親自撫養的動物,豈會是普通物?
“喵喵!”笨笨朝著安墨楓尖銳的叫,它才不和可惡的安墨楓一起去別人房間。
“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少將本世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安墨楓傲然的說著,伸手將笨笨抓了過來,還警告般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沐雨棠無語望天,手撫著額頭道:“你別欺負笨笨了。”
“放心,放心,小灰沒跟來,本世子現在只會寵著這只笨貓,哪會欺負它。”安墨楓漫不經心的說著,扯了扯笨笨雪白的毛,這小笨貓,永遠不長大,倒是有一樣好處,身體輕,方便抱。
“喵喵!”笨笨再次張牙舞爪,安墨楓抱的姿勢蠻正確,可它只喜歡男主人,女主人,不喜歡其他人的靠近!啊啊啊!
看著憤怒的笨笨,安墨楓輕聲安慰:“別怕別怕,我會非常溫柔的保護你的。”心中暗道,這只死貓,居然敢嫌棄他,等到了房間里,無人注意的時候,他一定要拔光它的貓毛。
“陸少主,咱們去你房間吧。”
“好!”陸無情點點頭,告別蕭清宇,沐雨棠走出了客房,安墨楓抱著笨笨,跟了出去。
房間里又只剩下了蕭清宇,沐雨棠兩人,沐雨棠躺到軟塌上,頭沾著枕頭,昏昏欲睡。
身旁一暖,是蕭清宇躺了過來,長臂一伸,將她圈進了懷里,在她耳邊輕聲低喃:“雨棠,你覺不覺得,陸斷情有些奇怪?”
沐雨棠回想陸斷情的一言一行,輕輕點了點頭:“是挺奇怪的,在這里坐了大半個時辰,就和你說詩說詞,聊些不著邊際的事情,看你的眼神還……”
“還怎么樣?”蕭清宇目光深深的看著他。
“怪怪的。”沐雨棠對他的眼神只有驚鴻一瞥,具體什么感覺,她也說不上來,總感覺奇怪。
頭部突然傳來一陣暈眩,沐雨棠全身涌上濃濃的疲倦,眼皮就像灌了鉛,怎么睜都睜不開:“我困了,先休息會,有事情你記得叫我。”清冷的聲音輕飄飄的,最后幾字,輕的幾不可聞。
雨棠是習武之人,就算再累,也不可能睡的這么快!
蕭清宇深邃的眼瞳猛的瞇了起來,拿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她口中,壓低了聲音道:“雨棠,醒一醒,你不是困了,是中了別人吹進來的迷香。”
話音剛落,緊閉的窗子突然被推開,四五名黑衣人悄無聲息的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