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棠看向醫(yī)殿弟子們,面色蒼白,神色憔悴,衣衫被劃出一道道大口子,點點血跡暈染開來,模樣十分狼狽,眼瞳也非常疲憊,急需進(jìn)食,治傷:“陸谷主,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嗎?”
陸正銘點點頭,滿目凝重:“冷鵬,冷絕情父子正守在禁地外,左、右、后三個方向都不能走,只能咬牙向前,從斷崖躍往谷外。”
沐雨棠走到崖邊向下望,只見云霧繚繞,橫枝密布,深深懸崖根本望不到底:“這懸崖有多高?”
陸正銘沉吟片刻,輕聲道:“大概一千多米!”
“這么高!”沐雨棠驚訝,就算是蕭清宇,安墨楓這樣的絕世高手從這里跳下去,也沒有生還的可能,更妄談醫(yī)殿那些武功一般的弟子們了。
“這是瑯琊山頂。”陸正銘目光幽深,從山頂?shù)缴侥_,一千米只多不少。
沐雨棠輕輕蹙眉:“懸崖又高又陡又峭,又沒什么著力點,醫(yī)殿弟子們都受了不輕的傷,根本不可能安然無恙的下到山腳下。”
“我知道。”陸正銘深邃眼瞳里閃著凝重與堅定:“他們是我的弟子,我絕不會丟下他們,即便賠上我的性命,我也要讓他們安全離開這里。”
醫(yī)殿弟子們聞言,眼角微微溫潤,能得谷主如此護(hù)佑,他們死也甘愿了。
沐雨棠微笑,陸正銘真是個愛護(hù)弟子的合格谷主,只是:“醫(yī)殿弟子們傷勢頗重,又消耗了很多體力,急需休息,如果強行去攀陡峭山壁,一不小心,就會出事,依我之見,讓沒受傷的清宇,安墨楓下懸崖找救兵,擒住冷鵬父子,到時,醫(yī)殿弟子們就可安然無恙的退出禁地。”
陸正銘目光一凝:“這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但蕭世子,安世子要怎么下山?”
沐雨棠伸展手臂,絲質(zhì)衣袖剛剛垂下,隨即被風(fēng)吹起,她嘴角彎起一抹淺笑:“崖頂?shù)娘L(fēng)很急,可以做兩架大風(fēng)箏,借助風(fēng)力,飛下懸崖。”
“這樣能行?”陸正銘將信將疑。
醫(yī)殿弟子們也疑惑的看著她,他們都放過風(fēng)箏,那小小的幾根木片,能承載住人的重量,把人載到山腳?
“試過以后,谷主就知道行不行了。”沐雨棠笑的高深莫測,朝雪衣衛(wèi)們使了個眼色。
雪衣衛(wèi)心神領(lǐng)會,身形一轉(zhuǎn),竄進(jìn)了密林里,片刻之后,抱著一捆削好的長木片走了出來。
沐雨棠接過醫(yī)殿弟子們遞來的破爛衣衫,撕成一條條,將長木片綁成蝴蝶形狀,再拿過件完好無損的衣衫覆在木架上,緊緊綁好,兩只一人高的風(fēng)箏便成型了。
陸斷情輕輕摸了摸木架,很結(jié)實,很牢固,心中很是欽佩,還是忍不住詢問:“這風(fēng)箏真能將人帶下懸崖?”
醫(yī)殿弟子們心里也有同樣的疑惑,齊齊看向沐雨棠。
沐雨棠輕輕笑笑:“山頂風(fēng)大,大風(fēng)箏起飛不成問題,但山下風(fēng)小,風(fēng)箏會越來越借不到風(fēng)力,必須要輕功高強的人駕著風(fēng)箏,才能安全著地。”
“既然是搬救兵,我就舍命陪君子,隨小野貓走一趟。”安墨楓懶洋洋的說著,走到一架風(fēng)箏前,抓著風(fēng)箏,細(xì)細(xì)觀看。
風(fēng)箏放了足夠多的支架,能同時容納兩個人,沐雨棠造出大風(fēng)箏,對它最是了解,風(fēng)小時,如何使力,如何著地,都要問她意見,她必須跟著一起下懸崖,她離開,蕭清宇也不會留下,安墨楓已經(jīng)主動提出要走了,那駕風(fēng)箏的名額,只剩下一個。
醫(yī)殿弟子們相互對望一眼,眸子里閃著復(fù)雜的神色:架著風(fēng)箏飛懸崖,十分新奇,他們都想試試,但沐雨棠也說了,必須要輕功高的人才能安全著地,可他們的輕功,實在一般……
“我去吧。”陸斷情走上前來,滿面肅然:“我的輕功還算可以,不會拖累安世子的。”
沐雨棠心中的理想人選也是陸斷情,見他主動請纓,微笑道:“那事不宜遲,咱們趕快起程。”
沐雨棠拉著蕭清宇走到一只風(fēng)箏前,系緊了繩索,安墨楓,陸斷情如法炮制,將自己綁到了風(fēng)箏上。
“喵喵!”笨笨歡歡喜喜的跑過來,跳進(jìn)了沐雨棠懷里,它還從沒駕著風(fēng)箏飛翔過呢,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了。
沐雨棠目光閃了閃,輕聲道:“大風(fēng)箏初次試飛,危險重重,笨笨還是留在這里,等我們搬到救兵,就來接你!”
“喵喵!”笨笨看著沐雨棠,烏圓的大眼睛里滿是委屈,它是神獸,不怕危險,再說了,男女主人都走了,它留下來做什么?它和那些人不熟哇。
陸正銘看著期期艾艾的笨笨,眼瞳里難得的浮上一絲清笑:“多謝世子妃好意,大蝙蝠是夜行動物,白天不會出來害人,即便它們出來了,我們也會想辦法應(yīng)付,世子妃就帶笨笨神獸一起下山吧。”
陸正銘目光堅定,笨笨也不愿留下,沐雨棠也不便再多說,微笑道:“那我們盡量趕在天黑前上山。”
“好!”陸正銘點點頭,看著她明媚的小臉,心中暗暗贊嘆,沐雨棠的聰慧多才真真讓人驚奇,眼瞳里映出一道欣長的白色身影,他瞬間釋然,她是雪塵公子蕭清宇的妻子,又怎會是普通人:“一路小心!”
“陸谷主也多加小心!”沐雨棠沉聲說著,抱著笨笨走到懸崖邊,借著風(fēng)力,縱身躍下了懸崖,巨大的風(fēng)箏凌風(fēng)飛起,朝著崖底飄飄墜去,呼呼的冷風(fēng)刮的面頰生疼,蕭清宇拿出一方薄紗,將她的小臉整個蓋住。
朦朧的視線里,沐雨棠看到安墨楓、陸斷情也跳下了懸崖,巨大的青色風(fēng)箏在風(fēng)里翩翩飄飛……
與此同時,冷鵬站在禁地外,看著靜悄悄的樹林,陰毒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蝙蝠們被火燒后,驚慌失措的退走了,直到現(xiàn)在,都沒出來,它們是被陸正銘制服了么?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那可是祖師爺研制出來的怪蝙蝠,百年來,無人敵得過……
冷絕情走上前來,目光幽深:“蝙蝠不是陸正銘趕走的,應(yīng)該是沐雨棠那只神獸貓嚇退的。”
“神獸貓?”冷鵬目光一凜,這個時候,還有上古神獸:“你沒看錯?”
“我也怕自己看錯,特意在毒殿里翻了幾本書,根據(jù)書里的記載,那只叫笨笨的小白貓,就是一只神獸貓。”冷絕情漆黑的眼瞳深若幽潭:上古神獸可以碾壓世間的一切毒物,怪物,如果他得到了那只神獸貓,就可稱霸天下!
冷鵬銳利的眼瞳猛的瞇了起來,三四十年來,他養(yǎng)過各式各樣的動物,怪物,還從沒養(yǎng)過神獸:“咱們率兵沖進(jìn)去,搶奪那只神獸貓。”
“不行。”冷絕情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禁地里有遮天蔽日的怪蝙蝠,咱們手里沒有神獸,萬一被蝙蝠襲擊,定會全軍覆沒。”
“那你說怎么辦?”冷鵬皺著眉頭看向冷絕情,神獸貓,百年難得一見,他遇到了,就絕對不會放過。
冷絕情看著林子,目光深邃:“禁地里沒水,沒食物,也沒藥材,陸正銘和醫(yī)殿弟子們想活命,只有兩條路,一是退出禁地,殺掉咱們,再就是,跳下懸崖,到山腳下吃飯,治傷……”
冷鵬劍眉微挑:“懸崖那么高,跳下去是死路一條……”
“未必。”冷絕情搖搖頭,目光幽深:“您別忘了,雪塵公子蕭清宇也在禁地里,以他的武功,才學(xué),肯定會想到妙計脫困。”
“那事不宜遲,咱們趕快下山,擒拿蕭清宇。”冷鵬銳利的眼睛閃閃發(fā)光,蕭清宇中了殘月毒,還能存活至今,意志力非常人可比,他一定要抓到蕭清宇,再在蕭清宇身上試各式各樣的藥,看他還能不能忍得住……
“好!”冷絕情點點頭,相比醫(yī)殿那些受傷的蝦兵蟹將,蕭清宇難對付得多了,絕對要小心再小心,仔細(xì)再仔細(xì):“莊宴,這里交給你了,只要禁地里有人出來,一律殺無赦!”
“是!”莊宴領(lǐng)命,抬頭看向禁地,眸子里閃著興奮光芒:醫(yī)殿弟子們的性命掌握在他手里了,真是令人期待,不知誰會第一個跑出來?
大大的風(fēng)箏在半空輕輕飄動著,悄無聲息的落到了地上,安墨楓解開綁在身上的繩索,連連贊嘆,和小野貓同路,每次她都給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毫發(fā)無傷的落到了山腳,小野貓這主意真是不錯,你還有沒有其他好辦法?和我們說一說。”
“好辦法當(dāng)然有,但現(xiàn)在時間太緊迫,我來不及細(xì)說,等解決了冷氏父子,我再告訴你們吧。”沐雨棠輕輕說著,伸手去解身上的繩索,不想,蕭清宇白玉手指伸了過來,三兩下扯開了捆綁在她腰間的繩子。
看著蕭清宇對她細(xì)心體貼的照顧,陸斷情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低低的道:“咱們要去哪里找救兵?”
“當(dāng)然是青龍國的軍營。”安墨楓走出幾步,扯了扯身上的錦袍,悠悠的道:“那里有幾十萬大軍可供差遣,再也不必懼怕毒殿那幾千弟子。”
“快快快,仔細(xì)搜查,千萬別讓他們跑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嚴(yán)厲的冷喝聲傳來,安墨楓不悅的皺起眉頭:“真是一群討人厭的蒼蠅,我去解決他們。”
眼看著安墨楓闊步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沐雨棠無奈輕嘆:“安大世子,這都快晌午了,你再耽擱,天黑前可帶不來軍隊。”
安墨楓頓下腳步,狠狠瞪了前方一眼:“好吧,正事要緊,先放過那群蒼蠅。”
“毒殿弟子們下了山,冷鵬,冷絕情父子肯定也跟了過來,我和雨棠留下拖住他們,墨楓和陸少主去軍營搬救兵吧。”蕭清宇看著山路,說的云淡風(fēng)輕。
來的敵人再多,他也沒放在眼里,但應(yīng)付那些敵人,要耽擱一定的時間,雨棠答應(yīng)陸正銘,要在天黑前搬來救兵,他不想讓雨棠食言。
“那好,你們小心。”安墨楓清雅的聲音極是輕松,毒殿弟子也好,助紂為虐的兵士們也罷,在蕭清宇眼里,都只是渺小的螻蟻,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們,就算冷鵬,冷絕情父子親自前來,也不是蕭清宇的對手,有蕭清宇在,沐雨棠不會出半點兒事,所以,安墨楓走的毫無壓力。
陸斷情目光沉了沉:“冷鵬,冷絕情武功都很高,世子妃的武功怕是不及他們,不如我留下來和蕭世子一起拖住他們,世子妃和安世子前往軍營。”
沐雨棠小臉微黑,他還真是會見縫插針,找到理會就要和蕭清宇單獨相處:“多謝陸少主好意,我的武功雖不及冷氏父子,但我有辦法對付他們,陸少主還是快些和安世子去軍營叫人吧,不然,耽擱到天黑,令尊就要在禁地里吃苦頭了。”
陸斷情悄悄望向蕭清宇,只見他神色淡淡,對沐雨棠的話沒有任何意見,目光黯了黯,抱拳道:“那我們先走一步了,告辭!”
目送安墨楓,陸斷情飛身遁向南方,蕭清宇看向笨笨,輕聲道:“笨笨,朝東方跑,跑的越快越好,小心一點兒,別被他們抓到。”
“喵喵!”笨笨搖搖尾巴,嗖的一下,竄向東方,風(fēng)中傳來它得意的叫聲,本貓那么聰明,豈會輕易讓人抓到。
沐雨棠慢悠悠的走著,看笨笨消失在高高的草叢里,不由得挑了挑眉:“清宇,你是要笨笨引開追兵嗎?”
“也是,也不是。”蕭清宇深邃的眼瞳里閃過一抹高深莫測。
“什么意思?”沐雨棠不解的看著他。
蕭清宇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笨笨在青草間歡快的跳躍著,一道驚呼突如其來的傳入耳中:“那只白貓就是神獸貓,快抓住它。”
笨笨抬頭,只見數(shù)十名身穿鎧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朝它涌了過來,它心知不妙,一藍(lán)一黃的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四爪一蹬,嗖的一下向回竄去。
“想跑,沒那么容易。”冷絕情冷喝一聲,抓過侍衛(wèi)手中的密網(wǎng),朝著笨笨撒了過去,不偏不倚,剛好將它網(wǎng)在網(wǎng)里。
笨笨喵喵的尖叫著,四處亂撞,卻怎么都撞不破細(xì)細(xì)密密的大網(wǎng),尖利的小牙齒夾住密網(wǎng)用力的咬啊咬,咬啊咬,可密網(wǎng)就像粘在了一起,怎么都咬不斷。
冷絕情走上前來,看著它怒氣沖天的模樣,只覺好笑:“這網(wǎng)是用無極絲編制而成,寶劍都砍不斷,就憑你那幾顆小牙齒,更咬不斷了。”
笨笨烏圓的大眼睛里瞬間燃起熊熊怒火,喵的一聲尖叫,兇神惡煞的朝他撲了過來。
冷絕情挑挑眉,慢條斯理的提起了大網(wǎng),笨笨瞬間被顛的七暈八素,兩眼直冒蚊香圈,雪白的小身體垂在半空,還在張牙舞爪,不依不饒的喵喵尖叫。
“這小家伙,脾氣還挺暴躁!”冷絕情敲了敲小貓頭,提著它闊步前行,抓到了它,就可以用它威脅它的主人了。
蕭清宇,沐雨棠走在青草間,只見數(shù)不清的侍衛(wèi)們涌了過來,拔出寒光閃閃的長劍,將兩人圍在中間。
沐雨棠瞟一眼嚴(yán)陣以待的侍衛(wèi)們,冷冷的道:“你們不是我們的對手,不想死就趕快退開!”
“世子妃,消消氣,我們有事請教你和蕭世子,并非有意冒犯,不對之處,還請見諒。”冷絕情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上浮現(xiàn)禮貌的笑。
沐雨棠沒好氣的道:“我們有要事在身,沒空回答你們的問題,麻煩讓開。”
冷絕情提出一張大綱,微笑道:“現(xiàn)在世子妃有時間回答我們的問題了嗎?”
淺黃色大網(wǎng)織的極是細(xì)密,網(wǎng)里網(wǎng)著一只張牙舞爪的雪團(tuán),看到蕭清宇,沐雨棠瞬間安靜下來:“喵喵!”叫聲弱弱的,腦袋耷拉著,仿佛在說:不好意思,我被抓住了!
“打不贏我們,就抓了笨笨做要挾,你可真夠卑鄙無恥。”沐雨棠看著冷絕情,眼角眉梢盡是嘲諷。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無論用什么方法,達(dá)到目的才最重要!”冷絕情一字一頓的說著,滿目不以為然。
“你想怎樣?”沐雨棠瞪著冷絕情,清冷的聲音里透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父親想見蕭世子,世子妃,麻煩兩位隨我走一趟。”冷絕情看著兩人,笑的意味深長。
沐雨棠不屑冷哼,冷鵬找他們,肯定沒好事,他們才不會愚蠢的前去自投羅網(wǎng),嘴唇動了動,她剛想拒絕,蕭清宇搶先開了口:“既然冷副谷主相請,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沐雨棠一怔,睜大眼睛看著蕭清宇:“冷鵬沒安好心。”
“我知道。”蕭清宇聲音淡淡。
“知道你還進(jìn)毒醫(yī)谷?”沐雨棠皺著眉頭看他。
“放心,不會有事的。”蕭清宇低低的說著,伸臂輕攬了她的小腰,漆黑的眼瞳里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深邃,讓人窺探不出他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