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娃娃般的小臉美麗精致,年輕朝氣的臉頰上浮現兩抹朝霞般的嫣紅,漂亮的大眼睛黑漆漆,亮晶晶,赫然是賢王府郡主宇文曦。
謝翎槿瞟了宇文曦一眼,重重一嘆:“別提了,本王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完美的解決方法,煩悶死了。”
宇文曦目光閃了閃,笑盈盈的道:“能讓表姐煩惱的事,肯定很不尋常,如果表姐信得過我,不妨說一說,讓曦兒幫表姐分分憂,解解難。”
謝翎槿看向宇文曦,眼瞳里浮上不易察覺的嘲諷,這位表妹頭腦簡單,從不喜歡用心思考,她想不出辦法的事,宇文曦更沒轍,不過,她心里堆積著重重事情,非常煩惱,朝宇文曦傾訴傾訴,減減負擔也不錯:“我喜歡上清風公子穆晨風了,想招他為駙馬,可他不喜歡我……”
穆晨風是白虎國丞相,備受皇帝和太后器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招他為入贅駙馬?她這位表姐可真敢想!
宇文曦腹誹著,目光沉了沉,嘴角彎起一抹高深莫測:“穆晨風年輕英俊,身份高貴又才學驚人,想讓他入贅,很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謝翎槿眼睛一亮,定定的看著宇文曦:“你想到辦法了?”
宇文曦點點頭,猶猶豫豫的道:“確實想到了一個,但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快說說看!”謝翎槿目光閃閃:無論能不能行得通,想到了辦法,就是好事情。
宇文曦走到謝翎槿身側,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曦兒是這么想的……”
看著全神貫注商談計策的兩人,沐雨棠挑挑眉:“宇文曦和謝翎槿是什么關系的表姐妹?”謝姓皇室九代單傳,繁衍不出旁支表親,宇文曦不是謝家的親戚,那就應該是烈皇一脈的,只是不知她們的關系遠近!
蕭清宇瞟了宇文曦,謝翎槿一眼,淡淡道:“謝翎槿的祖母是宇文曦的外祖母,賢王是烈皇的姐夫,年輕時在軍中任職,立了不少戰功,烈皇為帝后,就將他召回了京城,一步一步的封賞,五年前,官拜賢王!”
沐雨棠微笑,烈皇做了皇夫,就提拔自己的姐夫做王爺,真是一人得道,全家享福。
“計策是不錯,但還有些許不妥之處,咱們需要再仔細的斟酌布置,確保萬無一失……”清脆的女聲傳入耳中,沐雨棠側目望去,只見謝翎槿目光閃閃,自信滿滿,仿佛勝利在望!
她清冷眼瞳里浮上一抹嘲諷,穆晨風被世人尊稱清風公子,文才,武略,能力都非常人可比,謝翎槿,宇文曦居然敢算計他,真是不自量力!
“今晚,烈皇在長慶殿設宴招待穆晨風,應該無瑕顧其他事,咱們可以潛進宮,找找線索,放放風聲!”
看著她目光閃閃的眼睛,蕭清宇眼瞳里浮上一抹清笑:“你準備怎么做?”
沐雨棠微微一笑,高深莫測:“進了宮你就知道了。”
入夜,天空黑漆漆的,沒有星也沒有月,一盞盞八角宮燈掛在道路兩旁,將整個皇宮照的亮如白晝。
遠遠的,穆晨風走了過來,衣袂翩翩,腳步如風,俊美的容顏清清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謝翎槿走在他身側,看著他英俊的側臉,挺拔的身形,眸子里閃著盈盈笑意:“此次宴會,穆丞相可還盡興?”
“有勞康王關心,烈皇招待的很周到。”穆晨風低低的說著,淡漠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穆丞相滿意就好!”謝翎槿微微笑著,輕輕喘息,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漆黑的眼瞳幽幽怨怨,穆晨風半點兒都不懂憐香惜玉,自顧自的快步前行,她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馬上就到人多的地方了,她想嫁穆晨風,就要趕快實施計劃。
路旁的冬青隨著微風輕輕搖拽,謝翎槿目光閃了閃,一聲嬌喊,花容失色的往穆晨風身上撲:“啊,蛇,有蛇!”
淡淡女子香氣吹來,穆晨風劍眉蹙了蹙,輕輕側過了身。
謝翎槿擦著他的衣角飛過,重重掉到了堅實的地面上,摔的頭暈耳鳴,眼冒金星。
穆晨風瞟了冬青叢一眼,淡漠的聲音優雅迷人:“康王不必驚慌,那是草,不是蛇,這個時節,蛇都已經冬眠了,不會出來的。”
謝翎槿聽的咬牙切齒,男子不是都應該喜歡英雄救美嗎?她假裝柔弱,向穆晨風求救,穆晨風順勢接住她,然后,她悄悄將兩人的衣服扯亂,弄成有過曖昧的假相,暗藏在不遠處的宮女,嬤嬤們立刻出現將兩人抓在當場,她損了閨譽,穆晨風必須對她負責,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招他為入贅駙馬了!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在那么萬分緊急的時刻,他居然不顧她的死活,躲開了她……他太可惡了,她沒算計到他,還摔的全身疼痛……疼痛?她可以再施一計。
“穆丞相,我的腿好疼,可能摔斷了,你能扶我起來嗎?”他扶她起來時,她會順勢依偎到他懷里,然后……宮女,嬤嬤們就可以出來了。
“康王爺,男女授受不親,本相不方便攙扶王爺……本相立刻去找幾名宮女來服侍王爺。”穆晨風淡淡說著,不等謝翎槿答話,他已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謝翎槿美麗小臉瞬間黑了下來,她知道穆晨風聰明絕頂,警覺性也極高,設的詭計再嚴密,也能被他看穿。
于是,她采用了這看似笨拙卻最有效的辦法,只要他沾了她的衣服,她就能賴上他,讓他當駙馬,還讓他找不出理由訓斥她,可她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然不上當,還將她獨自一人扔在了這里,真是可惡至極!
恨恨的咬咬牙,謝翎槿抬頭望去,只見冬青叢后矗立著一座宮殿,殿外掛著兩盞燈籠,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忽明忽暗的桔黃色燭光映著那兩扇緊閉的朱紅色宮門,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謝翎槿只覺后背鉆進一股冷氣,瞬間到達四肢百駭,凍得她身體顫了顫,雙臂交疊著抱在胸前,目光望向宮殿門上方,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她猛的瞪大了眼睛,那是……榮華宮!
榮華宮是先皇后養胎,生產的宮殿,清幽雅致,周圍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一年四季花開不敗,清香不斷,怡人的香氣飄入鼻中,謝翎槿沒有半分喜歡,還緊緊皺起眉頭,她怎么走到這里來了?這是死過人的宮殿,很不吉利,她還是快點離開吧。
手撐著地面,正準備站起來,卻見榮華宮的宮殿門無風自開,一名女子從里面飄了出來,鞋面上的珍珠在燭光下閃著瑩潤的光澤,華美的玉色宮裝被風吹起,襯的她身形更加窈窕,鬢間的墨絲輕輕飄飛,露出一張明艷的小臉,那么優雅,那么溫柔,那么嫻靜!
美麗畫面與腦海里的一副畫卷完全重合,謝翎槿只覺頭腦一懵,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她……她是……母……母后!
“鬼,鬼啊!”謝翎槿凄厲的慘叫穿透云層,響徹云霄,震驚了幾十米外的穆晨風,他轉過身,看到謝翎槿昏倒在地,一道玉色身影急急忙忙的走向榮華宮。
穆晨風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瞇了起來,身形一轉,如一片落葉,剎那間來到榮華宮前,擋住了女子的去路,冷冷看著她:“你是什么人?”
“無可奉告!”女子目光一凜,手掌凝了十成功力,毫不留情的打向穆晨風。
穆晨風嘴角彎起一抹輕嘲,彈指輕揮,一股無形力道越過女子的攔截,狠狠打向她肩膀,只聽‘噗’的一聲響,血霧彌漫,女子的肩膀被打穿,纖細身軀重重摔了出去,好看的柳眉緊緊皺了起來。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什么人?”穆晨風看著女子,目光冷然!
女子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微握的手慢慢張開,一柄鋒利匕首悄然滑落到了手掌里,足尖一點,凌空飛起,朝著穆晨風狠狠刺了過去……
殺他!不自量力!
穆晨風眼瞳里浮上一抹冷嘲,衣袖下的手指悄然變幻,強勢的無形力道瞬間凝聚,毫不留情的朝那女子打了過去……
“住手!”清冷的聲音突如其來的鉆入耳中,穆晨風身軀一顫,潛意識的收回了內力,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子款款走了過來,長裙拖地,身姿纖細,眼瞳清清冷冷,小臉明明媚媚,赫然是沐雨棠。
“世子妃!”女子收好匕首,快步走到沐雨棠面前,態度恭敬。
“雨棠,你怎么會在這里?”穆晨風眸底閃過不易察覺的驚訝:他知道她來了烈焰國,卻沒想到,她會夜探皇宮。
“來辦點事情!”沐雨棠微微一笑,如百花開放。
“什么事情非要三更半夜跑來榮華宮里辦?”穆晨風琥珀色的眸子里浮上一絲不解。
沐雨棠眨眨眼睛:“一點兒私事……”
“雨棠,謝翎月請你調查她母后的死因,你怎么裝神弄鬼的嚇人?”清俊的聲音響過,蕭天凌一步一步,慢慢從黑暗的榮華宮里走了出來,俊美的容顏卓而不凡,墨色眼瞳里閃著點點光芒:他夜探榮華宮,準備找線索,沒想到卻看到她主仆二人設詭計嚇人……
沐雨棠瞟他一眼,柳眉微蹙,她進榮華宮時,沒察覺到附近有人,蕭天凌應該是剛剛到,謝翎月讓她調查的事情屬機密,她正考慮要不要對穆晨風實話實說,沒想到蕭天凌將事情全抖了出來,她也沒必要再隱瞞了:“我裝神弄鬼不是為了嚇人,而是為了引出幕后主謀。”
蕭天凌目光一凜:“什么意思?”
沐雨棠目光清冷,傲然道:“皇后已經死了十七年,尸首變成了白骨,還埋在城外的皇陵里,咱們根本接觸不到,她留在皇宮里的氣息,也早被時間吞噬的干干凈凈,就連她住的寢殿,也被人重新布置過了,物件,擺設雖然沒變,但她居住的痕跡被抹的干干凈凈,咱們再小心,仔細的查看,也找不出蛛絲馬跡,想查明事情真相,必須劍走偏鋒。”
“如果皇后真是被奸人所害,聽到她魂魄歸來的消息,那人一定會害怕,亂了陣腳,分寸,到時,只要細細排查,不難找出那名真兇。”
蕭天凌目光微凝,時隔十七年,很多線索都已被抹斷,根本找不到足夠的證據了,想查出真相,只能讓幕后主謀自己露出馬腳,雨棠的辦法雖然冒險,卻是最適合的,最可靠的,她很聰明,不過:“那人能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底下害死皇后,絕對不是一般人,有可能還擁有不錯的身份,地位,對付他需要小心謹慎,你嚇昏了皇帝最疼愛的康王……事情鬧的有些大了……”
沐雨棠瞟一眼昏迷不醒的謝翎槿,無奈的眨眨眼睛:“我讓人裝神弄鬼,只是想讓皇宮里的人看到這里出現了皇后的魂魄,彼此之間傳一傳,讓幕后主謀露馬腳,嚇到謝翎槿是個意外。”
她聽著外面靜悄悄的,方才讓林婉筠扮成皇后走了出來,哪曾想,迎面碰到了謝翎槿,謝翎槿是個膽小的,看到皇后魂魄,就給嚇昏了。
“快快快……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康王殿下在那邊……”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冷然的吩咐聲傳來,沐雨棠抬頭一望,只見數十名手握長劍,高舉火把的侍衛急沖沖的奔了過來:“御林軍來了,咱們躲躲吧。”
“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來自穆晨風,一道來自蕭天凌,話落的瞬間,兩人對望一眼,別開了目光,輕點足尖,躍上了大樹。
沐雨棠和林婉筠也落到了樹上,藏好的瞬間,文武百官簇擁著皇帝走了過來,看著倒地昏迷的謝翎槿,皇帝目光一凝,快步走上前,將她扶起來,半抱在懷里,輕拍著她的小臉,急聲呼喚:“翎槿,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輕微的痛感透過肌膚傳到神經,謝翎槿慢慢清醒,腦海里浮現昏迷前的驚恐畫面,她揮舞著雙臂,狠狠捶打皇帝:“鬼,鬼啊,滾開,快滾開!”
皇帝緊抱著她,急聲安慰:“翎槿,你怎么了?朕是父皇,是父皇啊。”
熟悉的關懷聲傳入耳中,謝翎槿一怔,停止了捶打,抬頭看到一張英武、清俊的容顏,用力眨眨眼睛,熟悉的容顏依舊沒有改變,明黃色的袍服上繡著八爪金龍,威武不凡,熟悉的淡淡龍涎香縈繞鼻尖,謝翎槿終于相信,面前的人就是疼她,寵她的父親。
“父皇!”謝翎槿眼圈一紅,依在皇帝懷里,大聲哭泣:“父皇,槿兒看到母后了,她就在榮華宮里……”
“不要胡說。”皇帝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銳利的眼瞳里暗芒翻涌。
“槿兒沒有胡說。”謝翎槿抹了抹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槿兒看得清清楚楚的,那鬼的相貌與父皇畫的母后肖像一模一樣……”
皇帝銳利的眼瞳猛的瞇了起來,抬頭看向榮華宮,眸子里閃著別人看不懂的神色。
一名侍衛急步走了過來,恭聲道:“稟皇上,榮華宮里沒有人住過的痕跡。”皇后死后,皇帝就半封了榮華宮,還特意吩咐,不許擅動里面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每天都會有兩名宮女進進出出的掃灑,確保榮華宮的干凈,整潔。
“我看到那鬼魂飄在半空里,腳都不沾地,是母后,一定是母后。”謝翎曦面色慘白,纖弱的身軀輕輕顫抖著,驚聲高呼:“鬼能穿墻過的,當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沐雨棠看著天空,眨眨眼睛,為了讓鬼魂看起來逼真,她特意讓林婉筠用輕功浮在半空,腳不著地的飄動,成功騙到了謝翎槿,她是烈焰國康王爺,她說的話有很大的可信度,那名所謂的真兇,應該會上當……
“皇上,微臣以為,宮中鬧鬼,實屬不吉。”低低沉沉的聲音傳入耳中,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笑,有人害怕鬼魂了,只是不知,這人是幕后兇手,還是單純的害怕鬼?
撥開枝葉向外望,只見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皇帝身側,滿面凝重。
謝翎月雪眸瞇了瞇,眼瞳里閃過一抹了然,冷冷的道:“阮侍郎是京城人,應該知道,母后過世早,都沒仔細看過我們姐妹,如今,我們要選駙馬成親,母后心里掛念我們,回來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吧。”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人鬼殊途,皇后娘娘應該去她該去的地方,不應該再在留戀凡間!”阮侍郎目光凝重,聲音低沉。
“母后一直都在她該在的地方,只是剛才出現了一瞬間。”謝翎月低低的說著,冷冽目光輕掃過文武大臣,落在了謝翎槿身上,見她還蜷縮著身體,輕輕顫抖,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悅,連自己母親的魂魄都怕,她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翎槿,那是咱們的母親,不會傷害咱們的,你不必害怕。”
“本王……知道……”謝翎槿漫不經心的應著,心中暗道:現在的母后已經是鬼魂,誰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皇上,微臣以為,靖王爺,康王的婚事是烈焰國二十年來的最大喜事,出不得半點差錯,如果宮里真有鬼,絕不能留!”義正詞嚴的理由響徹耳邊,眾人抬頭一望,看到了滿面正色的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