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給我一杯涼茶!”一個著一身灰色短打的大鬍子滿頭大汗地衝進(jìn)茶棚中,熱得滿臉通紅,對著坐在旁邊的一個年輕人抱怨道,“兄弟,今年也太熱了!這才五月初呢!”
“這就來了,爺!”小二扯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沒一會兒就給客人端來了一碗涼茶。:3wし
大鬍子豪氣地將涼茶一口飲盡,長舒了一口氣。
他身旁的年輕人跟他也是老熟人,隨意地與他話家常:“老哥,你前些天不是說要出趟鏢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趟開連城能花的了幾日功夫?!贝篝E子不以爲(wèi)意地?fù)]了揮手,然後又讓小二上了一碗涼茶,跟著想到了什麼又道,“小老弟,我剛纔入城的時候看到方家在那裡施粥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方家莫不是在施什麼黑心米粥?”這黑心的富戶說是做善事,其實施黴米,或者摻和著泥沙,也不是沒有的事!反正啊,這窮人的命就不是命!
大鬍子想著,臉上便露出幾分義憤填膺之色。
這時,小二正好來上涼茶,聽到了大鬍子那番話,便道:“於老哥,你是剛回城,所以不知道最近啊,方家改邪歸正了!不只是在城門口施粥,還免了很多印子錢,礦場上也放了不少人,給了那些礦工不少補(bǔ)償?!?
改邪歸正?!大鬍子擡頭朝那西邊的天空看了看,諷刺道:“呦,這太陽沒從西邊出來??!”黑心的方家會改邪歸正?!
真正是——
我呸!
大鬍子不客氣地作勢吐了一口唾沫。
年輕人和小二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大鬍子真是不知道一點內(nèi)情,年輕人正要與他說說各中內(nèi)情,旁邊一桌的中年漢子早就忍不住捧著他的涼茶坐到他們這桌來了,興致勃勃地說道:“這位老哥,你是不知其所以然啊。如今方家不是方承令那個臭東西當(dāng)家了,方家現(xiàn)在是世子爺在管著呢!”
大鬍子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問道:“你是說咱們的世子爺?”
南疆能被稱爲(wèi)世子爺?shù)闹挥幸晃弧?
“對啊?!蹦贻p人總算找到了機(jī)會接口道,“老哥,你這些天不在城裡,錯過了不少好戲。前些日子,方承令那缺德的突然卒中了!正好世子爺來城裡探望他外祖父,世子爺孝順,眼看著方家亂,暫時接手了方家的生意,這才讓方家有了這番新面貌!”
世子爺日理萬機(jī),要不是孝順,哪能自折身份去管生意上的事。
“世子爺不只是能打仗,還孝順,仁心!”小二與有榮焉地讚道,“我們南疆真是有福了!”
“沒錯?!贝篝E子想到了什麼,用力點頭道,“我這次不是剛?cè)チ碎_連城嗎?前年我去的時候,開連城就還跟個死城一樣,如今才短短一年多,已經(jīng)是大不一樣了,簡直比我們和宇城還繁榮呢!本來這次請我們護(hù)送的商隊是聽說開連城附近有匪徒,所以擔(dān)心路上遭遇匪徒,誰知道匪徒?jīng)]遇上,反而遇上了世子爺?shù)男总?,還是玄甲軍一路護(hù)送我們到的開連城呢!那個風(fēng)光??!”
“老哥,你竟然見過了玄甲軍?我聽說那是世子爺?shù)挠H兵,一個個都有以一敵十的本事??!是不是真的?”
“那是!”大鬍子眼看著茶棚中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得意洋洋地吹起牛來,說得是口沫橫飛。
一時間,茶棚裡的客人們?nèi)急晃诉^去,一個個眼睛放光,羨慕不已。
誰也沒有注意到,茶棚中,正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穿著青色直襟的老者,他看起來十分精神,雙眼炯炯有神。在聽到茶客們談?wù)撝雷拥臅r候,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與他同坐的一箇中年人,感慨地說道:“爹,世子爺不愧是世子爺,一出手就把礦場那些不長眼的壓得服服帖帖的?!?
趙大管事?lián)犴汓c頭道:“世子爺連南蠻子都不放在眼裡,那幾個鬧事的刺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老者正是方家的趙大管事,與他一起的是他的長子,他們剛剛纔由一個暗衛(wèi)陪著去了一趟城外的礦場,傳達(dá)了蕭奕的命令。
與那些鋪子不同,礦場上的管事大多都已經(jīng)在方承令接手後被陸續(xù)換掉了,方老太爺曾經(jīng)用過的管事已是寥寥無幾了,其中不乏有對方承令忠心耿耿的,對於世子爺?shù)拿铌柗铌庍`,趙大管事便是爲(wèi)此而去的。
蕭奕是什麼人,豈會浪費時間去與那些管事們計較,直接就派了一個暗衛(wèi)過去,不聽話的打一頓撤了便是。
別的不說,想來方家做事的管事有的是!
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段頗見成效,那些鬧事管事們立刻就安份了,再沒有仗著方承令勢時的囂張與蠻橫。
想到方承令,趙大管事的臉上掩不住的厭惡之色。
趙家世代都是方家的管事,他也跟了方老太爺整整四十年。在方老太爺病倒後,眼看著方承令對嗣父極爲(wèi)孝順,延醫(yī)問藥,他也便因著忠心,繼續(xù)全心全意的爲(wèi)方承令管著方家的產(chǎn)業(yè)。
他自詡精明,沒想到竟被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瞞了十幾年!
若非世子爺找到他,恐怕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替方承令任勞任怨的打理著這些產(chǎn)業(yè)。
他真是愧對老太爺!
想到這裡,他不禁長嘆。
好在有世子爺!
趙大管事飲盡了杯中的涼茶,向著兒子趙然說道:“然兒,一會兒我去一趟方府,你去把我交代的事情給做了?!?
趙然趕緊應(yīng)了,“是的。爹。”
趙大管事在交代完了兒子後,便上了馬車,直往方府而去。
一方面,他要親自向世子爺稟報礦場的情況,而另一方面,他也想去探望臥病的方老太爺。
於是,不多時,蕭奕就在方府見到了趙大管事。
對於趙大管事的稟報,蕭奕只是點點頭,表示很好,便由著他去了。
事實上,也只有方夫人和方世宇這種不通俗務(wù)之人才會真得相信,僅僅只是因爲(wèi)方承令倒了下來,方家三百多年的基業(yè)就會在短短的時間裡毀於一旦。事實上,只要手下的這些管事得力,撐個幾年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問題,而幾年的時間,也夠方世宇獨擋一面了。
尤其是趙大管事,他管了方家生意多年,單單憑他一個人就足以壓住混亂。只不過,他沒有這麼做,而是順?biāo)浦鄣淖尵置嬖絹碓皆愀猓员频媚切┕苁聜円煌瑏碚埵掁葔宏嚒?
“生意上的事,本世子也不是太懂,總之還是要勞煩趙大管事了?!?
對於這些庶務(wù),蕭奕並非不懂,只是不太樂意去傷腦筋,他自己的產(chǎn)業(yè)都還在南宮玥的手裡管著呢。趙大管事這些年來能把方家的生意打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蕭奕自然相信他至少能做得比自己這個外行人好。
對於蕭奕的信任,趙大管事唯有鄭重應(yīng)命,表示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而隨後,趙大管事又略顯擔(dān)憂地說道:“世子爺,小的其實還有一事……這兩日,方家的其他幾房都在私底下打探消息,小的擔(dān)心……”方家的產(chǎn)業(yè)倒底是方家的,而世子爺姓“蕭”,若是方家宗族出面,爭起來的話,世子爺恐怕也討不到好。
蕭奕猜到他的憂心什麼,淡淡一笑,信心十足地說道:“本世子正等著他們來呢……”
……
蕭奕在與趙大管事商議的同時,方老太爺也到了施針的時間。
每次施針都會足足用上一柱香的工夫,需要費盡心神。
南宮玥小心翼翼地收起最後一針,看著牀榻上沉睡的方老太爺長舒了一口氣。
一旁的百卉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南宮玥小臉上掩不住的疲色,道:“世子妃,您去歇息一會兒吧。這裡由奴婢守著?!?
百卉做事南宮玥一向放心,南宮玥點了點頭,便與鵲兒一起去了東次間小憩。
畫眉呈上來了一碗羊奶蛋羹。
這羊奶蛋羹,入口香軟沁甜,又極爲(wèi)好克化,南宮玥午膳用得不多,此時也確實有些餓了。
這一趟出來,畫眉做事倒是越來越妥帖了……
坐在羅漢牀上的南宮玥一邊吃,一邊嘴角微微翹起。
羊奶蛋羹纔剛吃完,便聽一陣挑簾聲響起,畫眉忙屈膝行禮道:“見過世子爺?!?
蕭奕健步如飛地挑簾走了進(jìn)來,他剛陪著趙大管事探望了方老太爺,把人送走後,得知南宮玥在東次間便匆匆過來了。
畫眉向他請了安後,就退了出去,把這裡留給兩個主子。
“阿奕,你回來啦。也要來一碗羊奶蛋羹嗎?”南宮玥想起身迎他,卻被蕭奕眼明手快地按了回去。
他順勢也坐在了羅漢牀上,把她摟進(jìn)他的懷中,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而他把臉湊在她的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一陣淡淡的玫瑰香味撲面而來,還混雜著一股淡淡的羊奶香……
他一不小心腹中就咕咕作響……
咕嚕?!?
內(nèi)室中安靜了一瞬,南宮玥掩不住笑意的聲音響起:“我讓畫眉給你做點吃的?!?
南宮玥的語調(diào)中起初還有幾分調(diào)侃的意味,可是說著便心疼了起來。
她比誰都知道這些天來蕭奕的辛苦。
蕭奕放開南宮玥,撒嬌地點了點頭,又補(bǔ)充了一句:“你剛剛吃的那個什麼……我也要一碗!”
南宮玥又差點被他逗笑,這傢伙還是這麼喜歡吃點心!
畫眉顯然早有準(zhǔn)備,南宮玥一句話吩咐下去,沒多久,蕭奕就吃上了熱騰騰的熱湯麪,足足吃了兩碗,又再加上一碗羊奶蛋羹,他纔算是九分飽了。吃飽了,蕭奕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又活過來了一樣。
“阿奕,”南宮玥伸手輕撫著他的眉峰,聲音溫婉地說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我們有時間……外祖父他會好起來的?!彪m然很慢,雖然外祖父不可能恢復(fù)到如常人一般,但是她有信心只要她細(xì)心爲(wèi)外祖父好好治療調(diào)理,外祖父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蕭奕怔了怔,立刻從南宮玥的語氣中體會到她的擔(dān)憂。
這些日子他確實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許是因爲(wèi)對外祖父的內(nèi)疚,他這幾日真是恨不得把過去十年沒做的事給一次做足。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是如釋重負(fù),眼角又帶上平日裡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味道,一本正經(jīng)道:“也是,鞠躬盡瘁什麼的,好像一點也不適合我這紈絝世子爺!”是啊,只要活著,他們就還有時間!
內(nèi)室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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