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濱海的夏天總是來得特別的早
五月初,這天氣就熱得讓人有些受不了,季非墨從大廈走出來,即刻感到一股熱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剛走到車邊,還沒有來得及拉開車門,特別助理劉六就在后面忙不擇地的追上來,低聲的跟他說:“剛才夏小姐來電話,問你今晚要不要去她那里?媲”
“嗯?”季非墨眉頭皺了一下,手已經拉開了車門,安靜的等著助理的下文丫。
劉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低聲的道:“是這樣,夏小姐說今天她和幾個同事約好了去海邊搞燒烤,如果你不過去......”
“告訴她,我今晚會過去的,”季非墨淡淡的吩咐了句,人已經坐進駕駛室里。
“可是......今天是5月9號啊?”劉六小心翼翼的提醒著他。
只可惜,這句話季非墨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總之他已經迅速的啟動了車,然后快速的朝出口處開去了。
劉六望著季非墨已經開遠的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這算是攤上了燙手的山芋了,季非墨新交了個女朋友,偏自己不和那女朋友聯系,每次什么事兒,非要讓他在中間轉達。
季非墨的車開進大道后還是覺得熱,心里悶得不行,總是堵得慌,他趁十指路口等紅綠燈時在車里扭頭張望了半天,才發覺自己居然沒有開空調。
“怪不得這么熱呢,”他一邊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一邊伸手去把空調給按開了。
冷氣撲面而來,車廂里的溫度貌似降低了不少,可心里那股悶熱好似還堵在那里,他略微有些煩躁,正預把空調再調一個檔次,綠燈就亮了。
“嘀嘀嘀,嘀嘀嘀......”手機鈴聲傳來,他眉頭皺緊,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名字,接著隨手扔副駕駛座位上,沒有要接聽的意思。
“嘀嘀嘀,嘀嘀嘀......”手機一直響著,貌似他不接聽電話就誓不罷休似的,完全是一副看誰耗得過誰的架勢。
他干脆把車載收音機打開,下班高峰期,此時收音機正是交通頻道時候,男女主持人在播報交通要道的間隙,同時也不忘耍嘴皮子。
手機鈴聲響了十幾次后終于歇菜,安靜了下來,交通臺男女主持人的賣弄卻是愈發的有勁起來。
只聽男主持在說,“觀眾朋友們,今天是5月9號,大家還記得歷史上的今天都發生了些什么事嗎?”
女主持人接過話來說:“我知道啊,袁世凱.....”
女主持人一口氣賣弄了好多個自己記住的5月9日這天的歷史事件,男主持也不示弱,接著也賣弄起來:“著名學者......”
“還有還有,”女主持人貌似一下子想起來了,趕緊搶過男主持人的話說:“還有去年的今天,我們濱海墨集團的總裁季非墨先生和顧明珠小姐結婚......”
“啪!”他伸手按掉這該死的車載收音機。
關掉車載收音機后,車廂里即刻安靜了下來,他正欲長長的吐一口氣,偏另外一個公事用的手機又響了,他稍微一愣,還是拿出來按下了接聽鍵。
“今晚回家來,”關琳琳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命令。
他稍微一愣,隨即還是用非常溫和的語氣開口:“我今晚要加班......”
“不要跟我找借口,”關琳琳強勢的聲音迅速的搶斷了他才剛開口的話,“季非墨,你是我腸子里爬出來的,你心里有幾個小九九小算盤我都清楚,別說晚上公司有事,就是天塌地陷,你今晚都跟我滾回來。”
他咬著牙沒有啃聲,而關琳琳女士好像也不要他啃聲,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把手機給掛了,完全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他拿著手機望了望,隨即又朝副駕駛座位上一扔,有些無奈的選擇著車道,準備在前方路口掉頭。
季家的別墅在梅沙灣畔的半山腰上,占地近千平米的庭院式別墅,季非墨的車開進庭院大門時,就看見周非池的車已經停在這里了。
他心里當即就咯噔了一下,今天吹什么風?已經一年不回季家的周非池居然回家來了?
剛下車,周非池就已經從花園那邊走過來了,看見他回來,嘴角邊即刻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來:“哎呦,大哥,今天可是你和大嫂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我特地趕來祝賀你們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雖然季非墨的臉黑沉得跟包公似的,可周非池完全是視而不見,自說自話的繼續自己的話題:“去年你和大嫂結個婚搞得那么隱秘,連我這個親兄弟都沒有通知,不過也幫我省了一份大禮......”
季非墨即刻轉身,迅速的朝大廳走去,對于身后那還在嘮叨的周非池,完全就當他是一只嗡嗡嗡的蜜蜂在飛。
劉玉亭見周非池落了單,忍不住笑著走過來說:“得了,你別再去刺激大表哥了,他這一年的日子貌似過得并不好。”
“他日子過得不好嗎?”周非池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狀,“誰不知道季大總裁現在隔三差五的換著新女友,同時家里還有溫柔賢惠的嬌妻,這日子有多滋潤,怎么能說不好呢?”
劉玉亭聽了周非池的話,笑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么了,只是默默的朝大廳走去。
一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當時接到舅媽的電話明明說是季非墨和顧曉蘇結婚的,可最后,卻演變成了季非墨和顧明珠的婚禮,而顧曉蘇卻不知所蹤。
季非墨走進大廳時,發現鄭心悅來了,看見他回來,即刻涌上笑臉,輕聲的跟他打招呼:“非墨回來了?”
“嗯,”他很隨意的應了一聲,正欲上樓,關琳琳已經從樓上下來了。
“既然都回來了,那就開飯了吧,”關琳琳的聲音顯得很平淡,對鄭心悅點點頭道:“那個,顧先生不過來了嗎?”
“哦,嘉良他說今晚有事,所以就沒有時間趕過來了。”鄭心悅依然滿臉溫和的笑容,柔聲的解釋道:“他讓我帶話過來,希望非墨和明珠夫妻倆和和美美的......”
“哦,知道了,”關琳琳顯然沒有耐性繼續聽她羅嗦下去,淡淡的打斷她的話,用手指了一下餐廳那邊:“那就——開飯吧!”
“媽,還有我呢,”周非池在門口進來,懷里抱了個大大的紙箱子,因為紙箱太大擋住了他的視線,所以走路有些吃力。
“非池,你這抱的什么啊?”關琳琳皺緊眉頭,看著他那個吃力的樣子,看了季非墨一眼:“還不去給你弟弟幫忙。”
季非墨原本不想動的,可見周非池那個搖搖晃晃的樣子,還是走了過去,伸過手去接那個紙箱,想要幫著周非池抬進來。
只是,他的手剛挨上紙箱,還沒有接穩,周非池就已經松手了,他稍微一驚,想要抓穩已經來不及了,于是只見那紙箱直接朝地上墜落下去,然后一片稀里嘩啦清脆的聲音傳來。
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原本已經走到餐廳的又走了過來,就連在廚房里忙碌的顧明珠都跑了出來。
“非池,你這紙箱里究竟是什么?”關琳琳看著這個用膠紙封得完好的紙箱,皺緊著眉頭問。
“哎,一對正在舉行婚禮的瓷娃娃,”周非池嘆著氣,用鑰匙去劃開那封著的膠紙說:“這原本是我送給大哥大嫂的結婚紀念禮物,可誰知道,大哥沒有接穩,這不,給摔了個粉碎。”
周非池說話間,紙箱已經打開了,里面的確是一堆摔碎了的瓷片,不過從那些大片的瓷片來看,的確是一對瓷娃娃。
季非墨的臉當即陰沉著,顧明珠和鄭心悅的臉也有些掛不住了,關琳琳稍微一愣,隨即勉強的笑了一下說:“行了,非池,你有這份兒心意就好了,摔碎就摔碎了唄,碎碎平安嘛。”
“對對,還是季夫人說得有道理,”鄭心悅即刻把話接了過去,然后又用手推了一下顧明珠道:“你還不趕緊去廚房看看,不是在幫非墨做紅燒排骨嗎?”
“是,”顧明珠應了一聲,轉身的瞬間朝季非墨望去,只可惜季非墨并沒有朝她這邊望,而是盯著箱子里那堆碎瓷片在。
“好了好,都去吃飯吧,”關琳琳招呼著大家,然后對門外的傭人吩咐了句:“把這箱瓷片搬出去扔垃圾桶里。”
季非墨看了周非池一眼,隨即轉身朝餐廳走去,餐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顧明珠正端著一盤紅燒排骨出來。
“明珠,別忙了,趕緊坐下來吃飯吧。”關琳琳在首位上坐下來,淡淡的對那腰間系了條圍裙的兒媳婦說。
“你們先吃著,我還有個湯馬上就好,”顧明珠面帶微笑的應著,隨即又轉身朝廚房走去。
“哎呦,還是要說我們大嫂啊,這真是太能干了,”周非池坐在劉玉亭的身邊,用手指著這餐桌上的美食,感嘆的道:“現在這個社會,像大嫂這樣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孩子,那真是要打著燈籠才找得到了。”
劉玉亭聽了周非池的話笑起來,接著和他打趣道:“難不成二哥最近找的女朋友都不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嗎?”
“哎,我哪有哥這么好運氣啊?”周非池用筷子夾了塊排骨塞進嘴里,一邊啃排骨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那些個女朋友,都跟我曾經的同學顧曉蘇似的,要人才沒人才,要身材沒身材,要能干沒能干,又蠢又笨,跟個豬八戒差不多。”
“你們倆要不要吃飯?”季非墨陰沉著一張臉,冷冷的看著這兩個人,低沉的嗓音響起:“如果吃飽了可以走了。”
“什么啊,大表哥,我這剛坐下來呢,”劉玉亭當即不高興了,然后側臉看著端湯過來的顧明珠說:“大表嫂,你看大表哥他欺負我,不讓我吃東西,你一定要幫我做主,晚上讓他跪搓衣板!”
顧明珠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來,低聲的道:“好了,玉亭,你不要跟你大表哥一般見識,他這人最喜歡開玩笑了,你不要......”
“我沒有開玩笑,”季非墨冷冷的搶斷顧明珠的話,然后又看著周非池和劉玉亭說:“吃飽了就走,沒吃飽繼續吃,食不言睡不語不懂啊?”
餐桌上即刻安靜了下來,劉玉亭和周非池不再說話了,顧明珠一臉的尷尬,然后在季非墨身邊的餐椅上坐下來。
“非墨,這是你最喜歡的紅燒排骨,我燜了一個下午了......”顧明珠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季非墨的碗里。
“我吃飽了,”季非墨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站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和鄭心悅,淡淡的說了句:“那媽和顧夫人就慢吃,非墨不陪了。”
話落,隨即轉身,直接朝樓上走去。
顧明珠原本微笑著的臉是再也掛不住了,手里的筷子放下即刻就要起身追上去,卻在這時接收到自己母親遞過來的眼神,又硬生生的克制了下去。
關琳琳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淡漠而又疏離的說:“明珠,你上樓去問問非墨怎么了?今晚吃這么點飯,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哦,好的,”顧明珠即刻遞給婆婆一個感激的眼神,迅速的起身,幾乎是跑著上樓去的。
季非墨上樓來換了件外套,剛要伸手拉門,門就從外邊被推開了,走進來的當然是緊跟著跑上樓來的顧明珠。
“非墨,你這是——”顧明珠見他手里拿著包,眉頭一皺:“你這會兒就要走嗎?”
“是啊,”季非墨答得很自然,貌似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
“今晚,不能留下來嗎?”顧明珠的聲音低低的,帶著祈求的眼神望著跟前的男人:“下午媽和我媽說到孩子的問題,她們希望......”
“她們希望那你跟她們說去啊,我又不希望,”季非墨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接著嘴角邊揚起一抹嘲諷道:“我記得患絕癥的人一般是不能生孩子的,難不成你媽不知道這個常識?”
顧明珠的臉當即羞得面紅耳熱,低著頭,輕聲的道:“非墨,我已經說過了,當時......”
“誤診了,”季非墨迅速的搶斷她的話,冷哼一聲道:“不好意思,顧明珠小姐,對于你的病情我沒有興趣和你討論,你完全可以回去和你的父母討論。”
說完這句話,他稍微側身,又朝門口走去。
“季非墨,”顧明珠張開雙臂靠在門背上,一臉委屈的望著他,聲音顫抖著的問:“你這是要去哪里?今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你就算不跟我那啥,可家里來了客人,我媽還在樓下,你多少要顧一下我的面子......”
“讓開!”季非墨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開。
“我不讓!”顧明珠委屈得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望著眼前的男人,聲音于抽泣中顫抖著的喊:“季非墨,就算一年前的結婚我是使了點手段,可我是真心愛你的,這一點你不能否認是不是?”
季非墨一臉的黑沉,目光冰冷的打在她那張妝容過于精致的臉上,并沒有回答她這無聊的問題。
“季非墨,我們談了五年的戀愛,做了一年的夫妻,而我卻愛了你七年,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去年我們倆的婚禮就算是我多少有些手段在里面,可到底,也不是我逼著你邦著你和我結婚的不是嗎?也是你自己......”
“你說夠了沒有?”季非墨的手稍微用力,直接把她從門口拉開,冷哼一聲道:“一年前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所以,對不起,錯了的這個人走了,對了的你繼續留在這里吧。”
“季非墨,你這什么話?我有說你錯了嗎?”顧明珠的眼淚愈發的洶涌起來,一下子朝他撲過來,直接撲在他身上,哭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非墨,求求你,我們不要去追究去年婚禮的事情了好不好?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生個孩子吧。”
季非墨冷冷的看著趴在自己肩頭哭泣的女人,等她稍微平息一點點,再度伸手把她拉開,聲音依然淡漠而又疏離的道:“明珠,你都說了,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既然是夫妻,我肯定要為你的身體考慮了,患絕癥的女人不能懷孕生子,所以,我是不可能讓你去冒生命危險的,這也是——我愛你的一種方式!”
顧明珠聽了這話,原本哭泣的聲音逐漸的低了下來,抽泣著哽咽的道:“非墨,我不要你用這樣的方式愛我,我要你用愛她那樣的方式愛我,哪怕你愛我只有愛她的十分之一,我也心滿意足,絕對不會像她那樣棄你而去的,絕對不會像她那樣......”
“你說的她是誰啊?”季非墨冷冷的切斷顧明珠的話,極度不耐煩的說:“不好意思,顧大小姐,我還有個約會呢,就不和你聊天了。”
話落,即刻轉身,迅速的拉開門,穩穩的走了出去,對于房間里還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沒有回頭看一眼。
“非墨,這么晚了你要出去啊?”關琳琳看見季非墨從樓上走下來,眉頭一皺,又看了眼鄭心悅,淡淡的提醒道:“今晚不能把工作放一下嗎?在家里陪陪明珠?”
“媽,我平時陪明珠的時間多了去了,今晚難得顧夫人來一次,讓她們母女倆說說心里話,我就不在家里礙眼了,”季非墨這話說得平淡而又自然,接著朝鄭心悅點點頭,便又朝門口走去。
關琳琳聽季非墨這樣一說,心里忍不住低笑,見他已經走到大廳門口去了,便看著鄭心悅感嘆道:“非墨這孩子,從小就很懂事,現在長大了愈發的善解人意,你看他多為你們母女倆著想?”
鄭心悅的臉紅白交替的呈現著,今天是季非墨和顧明珠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她原本還想著自己過來了,季非墨怎么也會給幾分薄面留在家里陪明珠的。
可誰知道,季非墨這廝居然連一絲半點的面子都沒有給她留,甚至明目張膽的把明珠丟下不理,而關琳琳也不管,還替自己的兒子打圓場,美其名曰的說這是替她們母女倆著想。
這是替她們母女倆著想嗎?這是擺明了欺負人好不好?當她鄭心悅是傻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