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煥噗笑出聲,“后來呢?現在還一直做一直做?”
“沒有,后來阿夏跟洪嬤嬤說,吃了糯米糕就肚子疼,洪嬤嬤就不做了,可是連粽子也不讓我們吃了。前年舅舅拉肚子,洪嬤嬤嚇著了,端午包了好多粽子,只許我和阿夏一天吃一個,一天,一個!”李文嵐豎著一根指頭,對前年和去年端午,一共只吃了四五個粽子這件事,他怨念很深。
徐煥哈哈大笑。
江延世看著李夏,笑個不停,李夏攤著手,“六哥抱怨了快兩年了。”
“今年到舅舅家吃粽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太外婆裹的粽子,比洪嬤嬤做的好吃。”徐煥一邊笑一邊和李文嵐道。
“喜歡吃什么樣的粽子?”江延世看著李夏問道。
“我喜歡吃甜的,白米粽最好,不喜歡吃肉粽子,你呢?”李夏答了句,又問了句。
“我喜歡吃肉粽子,白米粽最簡單,也最難做。”
“嗯,粽葉的青香味兒要進到粽子里才好,一口咬開,碧綠色從外到里由深到淺,又好看又好吃。”李夏抿著紅棗湯,說的自己都有點兒饞了。
“讓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白米粽最好吃了。”江延世也端起茶,抿了一口,斜眼看向專心聽他們說話的李文楠,“七娘子喜歡吃什么粽子?”
“我?”李文楠措不及防,“我喜歡吃紅豆粽,蜜棗粽。阿娘喜歡吃白米粽,阿爹有一回說阿娘是返樸歸真。”
“嚴夫人是返樸歸真,你九妹妹是生而不凡。”江延世和李文楠說話,眼睛卻看著李夏,李夏垂眼抿湯,李文楠看看江延世,再看看李夏,想了想,沒接話。
船回去和來時一樣快,進到京城,泊到那間茶坊碼頭時,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眾人出了茶坊,永寧伯府來接幾個人的車子,已經候在門口了。
李文山和徐煥再次謝了江延世,上了車,回到永寧伯府,嚴夫人和徐太太等在離二門最近的暖閣里,看著眾人下了車,徐太太想問,嚴夫人輕輕拉住她,“孩子們累壞了,不急在這一時,先讓他們好好睡一覺。”
徐太太急忙點頭,眾人下了船,在車上晃了這么一會兒,都已經累的困的呵欠連天,東倒西歪,由著丫頭婆子連拖帶扛回到各自院里,沐浴洗漱好,天色大亮,拉上簾子,倒頭就睡。
年年上元節,以孝治天下的皇上,都要侍候著金太后,賞燈看煙火,與民同樂,直至深夜,秦王自然是要隨侍左右,看了煙火,陸儀陪秦王從宮里出來,回到秦王府時,離天亮也不遠了。
剛進了王府二門,承影急步迎上來,一臉笑見了禮,陸儀打量著他,“什么事?”
“一點小事,還是先跟爺稟報……”
“說吧。”秦王打斷了承影的話。
“是,”承影飛快的瞄了眼陸儀,“戌正前后,江大公子在南門大街遇到李五爺一行,邀請李五爺到他船上看汴河燈,李五爺等人上了船,直到剛剛,才下船回去永寧伯府。”
秦王腳步一下子頓住,陸儀皺眉看向承影,承影迎著他的目光,一臉苦相。
秦王頓住片刻,一邊往前走,一邊吩咐承影,“仔細說說。”
“是,先是李六爺對了幅下聯,有兩個人都要出高價買,爭了起來……”
“出高價買?什么人?真出價還是有人安排的?”陸儀打斷承影的話問道。
“兩人都是京城閑散的幫閑,說是受人之托,卻不肯說是誰,沒得爺示下,沒敢多審。”承影忙解釋道。
“問郭勝就行了,他是這一行的祖宗。”秦王聲音清冷,“你接著說。”
“是,圍了很多人,江大公子領著今晚巡視之責,過去查看……”
“哼!”秦王冷哼了一聲,承影的話立刻頓住,看向陸儀,陸儀示意他接著說。
“江大公子說李六爺那幅下聯乃無價之寶,還說……”江延世那一番話是對著眾人說的,承影將那幾句話原樣不動的重復了一遍。
陸儀眉頭擰起,“他這話,這不是往上架嵐哥兒,這是譏諷。”
秦王斜了眼陸儀,看著承影,有幾分不耐煩,“你接著說!”
幾句話之間,已經進了書房院子,走廊狹窄,承影一邊側著身子斜步往前,一邊接著稟報:“后來,江大公子和李五爺說話,外面隔著永寧伯府下人,還有江家下人,小的們就沒能聽到,沒說幾句話,江大公子就走了,接著,李五爺他們,就跟著江大公子的小廝楓葉,到了江家那間茶坊,從茶坊碼頭,上了江大公子那條船。”
承影搶先幾步,打起簾子,讓進秦王和陸儀,自己再緊跟進去。
秦王甩下斗蓬,不耐煩的沖送帕子端熱水的內侍揮著手,“出去。”
眾人退盡,承影提著顆心,接著道:“船沿著汴河,先北岸,再南岸,到南水門時,離放煙火還有不到兩刻鐘,江延世上了船,船出了南水門,再往后,小的們就跟不上了,船回到南水門,在煙火放好后兩刻來鐘,大約是去看煙火了。”
秦王斜看著陸儀,陸儀揮手示意承影退下,迎著秦王看起來很是不善的目光,陪笑道:“明兒把李五叫過來問一問,就都知道了。”
“江延世是沖著誰去的?李文嵐?”秦王沒答陸儀的話,“一個李文嵐,不值得他江大公子這樣的大動干戈吧,他是沖著我來的。”
陸儀默然看著秦王,這一兩年,他越來越敏銳,也越來越多疑了。
“永寧伯府就是個大篩子,到處都是洞。”秦王咬著牙,“不過兒時舊識,她回到京城,我送了幾樣舊物而已,他想干什么?”
“也許……天快亮了,我這就叫人去叫李五,問一問就知道了。”陸儀看著幾句話間就憤怒起來的秦王,還是趕緊問問清楚最好。
“連你也這么荒唐了。”秦王這心氣不是一般的不順,連陸儀也發作上了,“李五剛剛回去,你這就急急慌慌的把他叫過來,是要告訴整個京城,我著急了?著慌了?”
陸儀咽了口口水,低頭認錯。
蘇東坡這個人呢,也就是在寬松無比的宋代,才能一輩子活的還算不錯。他這個人眼里沒規矩,比如當地方官,守土有責,是不能離開自己的轄地的,他不管的,赤壁賦那篇,據說那地方,就不在他轄地內,他去了,不只一趟,還寫了,一只一篇。有一回他坐船游玩,走到一半想起來,隔壁縣有個什么人,其實這人跟他很不對付,家里收了一幅名人畫,他想看,就大手一揮,去了,到人家家半夜,他就摸到人家家書房,舉著火鐮子看那幅畫,然后一個失腳,把人家書桌上的東西還給砸爛了,他一溜煙跑了,人家以為家里進賊了,后來那人上折子彈劾他,皇上就笑了笑,說蘇就這脾氣,別跟他計較。蘇東坡還話癆,沒人說話能憋死的那種,貶到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人說話,他就跑衙門里隨便拉個人,說你不用說,你就聽我說。據說話多的,衙門里人人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