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看,趕緊過來稟報,快!”嚴夫人急急吩咐了管事婆子一句,轉身又進了議事堂,在門口一把拉住急的臉都白了的徐太太,“你別急,下人們聽風就是雨,就愛咋咋呼呼,老太太那么個經多見廣的人,哪會哪人吵架?老祖宗也不會,再怎么著,今天是咱們家擺年酒待客。”
徐太太深吸了口氣,大嫂這幾句話,她聽懂了,也是,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今天是她們府里待客,老祖宗再怎么也不能自家給自家鬧沒臉……可這吵起來了,肯定不是下人咋咋呼呼!
片刻功夫,第二撥來報信的婆子就到了,口齒極其利落的將霍老太太怎么怎么說,稟了個一字不漏。
嚴夫人聽的目瞪口呆,徐太太呆了片刻,眼淚奪眶而出。
嚴夫人忙上前拉著她坐下,吩咐了丫頭端茶擰帕子,抬手按在徐太太肩上,低低道:“別哭,都過去了,你看,現在娘家人來了,以后就不一樣了。”
“嗯,我……多謝大嫂,太婆說大嫂不容易,讓我來給您端杯茶。這些年,多虧大嫂大哥照應……”徐太太眼淚又掉下來。
郭二太太呆站著,愣愣的看著緊挨著坐在一起低聲說話的嚴夫人和徐太太,傻了半天,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十年過的象個二傻子,她一直以為大嫂跟她們二房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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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這一場熱鬧大戲,永寧伯府里,李夏倒是最后一個聽全了經過的。
李文山說的手舞足蹈,時不時哈哈大笑幾聲,“……阿夏,太外婆太厲害了!那書上說一張嘴能罵死人,太外婆就是能罵死人的那種,太外婆最最最最厲害的,是她還能自己再圓回來!她自己罵,自己圓!
四哥跟我說的時候,說他媳婦都看傻了,阿夏,這就叫能伸能屈對不對?哈哈哈哈!太外婆可真是,還要搭個棚子到禮部門口罵,這文兒,哪用得著舅舅寫?太外婆直接開罵就行了,比什么文都精彩!哈哈哈哈!阿夏,你說,太外婆真能到禮部門口搭棚子嗎?”
李夏抿著茶,斜著笑的哈哈哈哈的五哥,等他笑夠了,才點了下頭,“太外婆很厲害的,搭個棚子,讓舅舅跪著,太外婆罵舅舅不孝,不能支撐徐家就夠了。”
李文山反應極快,“可不是,欺負媳婦兒就是欺負娘家,嗯,要是這么說,太外婆去搭個棚子,倒是容易得很。”
“老夫人這一輩子,直到今天,都順風順水的厲害,自視高得很,她不知道自己沒本事,更不知道自己沒膽子,經了這一場事,她怕太外婆,只怕就要怕到骨子里了。以后咱們在這永寧伯府,能清靜不少。”李夏長長的呼了口氣。
今天聽到江延世過府的信兒,她這心就往下沉,江延世來,絕對不是什么慕六哥才情,他暴烈,可也精明的厲害,當年金拙言一桿槍挑殺了江家滿門,是怒火,也不是沒有畏懼江延世,干脆一槍挑死他,一了百了的意思。
這會兒的京城,比她想象的更復雜危險,她需要全力去應付府外那些繁雜之事,五哥和六哥都已經踩進了棋局,只能進不能退了,現在,她要護住她們一家,這份吃力,并不比從前那一場從宮女到太后的煉獄之行輕松。
“說說江延世。”看五哥笑夠了,李夏低聲道。
“沒想到他來,對了,他說咱們永寧伯府那塊匾額,是太祖母親李太后親筆?說能得李太后親筆題寫匾額的,就咱們永寧伯府?咱們真是李太后的娘家?”聽李夏問到江延世,李文山立刻想到這個重大問題。
李夏緊緊抿著嘴,她就知道,江延世這一趟不是平白來的,他拋出這匾額,要把五哥六哥架到哪兒?
“李太后的小傳,錢大家寫過,唐大家寫過,古大家也寫過一篇,都極其詳細,再其它人寫的,集起來得有半人高,你難道沒讀過?李太后從五歲起,就到了古家,她被古家收養,那也是因為李家沒有一家愿意收養她,她有娘家人,那是古家,李家哪有臉稱什么李太后娘家人?”
李夏的話極其不客氣,無論如何,李家不能生出這樣的心。
李文山臉紅了,“我知道,阿夏,你說江延世說這件事干什么?他不光在門口說,見了翁翁,還的二伯,還和他倆說了半天,你沒看到,翁翁和二伯臉上一片紅光,舅舅說翁翁和二伯一對兒都成兩朵映山紅了。”
李夏悶哼了一聲,江延世說這件事能干什么?挑事唄!
“六哥怎么樣?”李夏岔開了話題。
“大展捷才,他高興壞了,六哥兒真喜歡當才子。”李文山一邊笑一邊搖頭。
李夏輕輕舒了口氣,他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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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勝那間小院里,郭勝一邊抿著酒,一邊凝神聽徐煥說他太婆那一場大發作,徐煥仔仔細細說完,煩惱的拍著額頭,“……老郭,你說,太婆真要到禮部門口搭起了棚子,這篇文章該怎么寫?從回去聽太婆說了,我就覺得這篇文章不好寫。”
郭勝帶著幾分鄙夷的斜著徐煥,“第一,你太婆用不著到禮部門口搭棚子,就看姚氏所作所為,就知道她是個沒血性沒膽子的,這一趟,就能把她罵怕了,你瞧著呢,她不敢再欺負你姐姐。”
郭勝說著,嘿笑了幾聲,“她要是還敢再欺負,老實說,我還能高看她一眼。”
“嗯,你這話很有道理。”徐煥放下了心,倒了半杯熱黃酒,連抿了兩口,“老郭,你說,真要是……我是說萬一,太婆到禮部搭了棚子,這文章該怎么寫?我到現在沒想好,這篇文章真不好寫。”
“你不是學過刑名了?寫什么寫?你只要跪在你太婆面前就行了。”郭勝仰頭喝了杯中酒,看樣子對徐煥這么不開竅,很有幾分氣哼哼。
“嗯?”徐煥更加一頭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