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歲小孩的力氣,當然不足以和一個成年人相抗衡。
但完事都有例外,第一,虞幼薇此刻內心發虛,本來就有些手腳發麻的感覺;第二,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料到戰睿玨會對她出手;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她的腳上還穿著那雙後跟又細又高的鞋子。
見自己第一下沒有把虞幼薇頂得摔倒,戰睿玨也發了狠,還想去頂第二下,不過,他被眼疾手快的冉習習給一把拉住了。
“睿睿,不許打人!”
她厲聲喝止道,只見戰睿玨雖然一臉委屈,可還是乖乖收手了,他轉身一把抱住冉習習的腿,把臉頰貼在她的腿上,嗚咽著哭起來。
冉習習當然不是因爲心疼虞幼薇才阻止戰睿玨,她想的是,萬一戰行川犯渾,覺得女人比兒子重要,那就糟了。而且,虞幼薇如果真的摔倒了,簡單的磕磕碰碰還好,一旦出了大事,只要死不了,以後她豈不是要找機會弄死戰睿玨。
什麼母愛深似海,重如山,在她的身上,大家可是都沒見到。
虞幼薇好不容易纔站穩,但因爲害怕,她也嚇得小臉慘白,心臟砰砰直跳。
事實證明,這三年來她做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給戰睿玨花了那麼多的錢買吃喝用玩的東西,一點兒也沒有討好到這個討人厭的孩子!不僅如此,他竟然還寧可幫著一個外人出頭,也要過來打自己!
反了,真是反了!
虞幼薇氣得直哆嗦,驚魂甫定,她一擡頭,看向戰行川,盈盈大眼裡已經蓄滿了眼淚。
“行川,不用什麼攝像頭,也不用什麼監控視頻,這些可是你親眼看到的!他推我!他居然推我!這還是一個三歲孩子應該做的事情嗎?我們平時太忙,把孩子丟給保姆照顧,確實是我們的失職,可他都被這個保姆背地裡教了什麼,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上陣父子兵,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想要讓戰行川教訓他的親生兒子,看起來是不太可能了。但是,這一口氣,虞幼薇無論如何是咽不下去,她一定要發泄出來,既然對付不了戰睿玨,那就把矛頭指向倒黴的李姐。
李姐萬分委屈,她一直在戰家工作,圖的也不過是個舒心,賺錢雖然是主要目的,可這種金牌保姆本來也不愁找不到東家。如今,虞幼薇竟然一再侮辱她的人格,還說她存著別的心思,這令她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姐實在受不住了,轉頭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拖出行李箱,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來。
因爲腿上的傷,李姐拖著行李箱的姿勢有些古怪,但她還是把它打開,抽噎著說道:“你們看、看看吧……這都是我自己的東西……沒、沒有你們家的……我明天一早就給家政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再派個阿姨過來……”
戰行川一驚,錯愕道:“李姐,你這是做什麼?你走了,睿睿會哭死的!”
說罷,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按住了李姐的手,誠懇道歉:“要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一定直接說出來,千萬別走。前幾天你回老家,把我愁得沒有辦法,睿睿離了你,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再說了,你的腿還沒好呢,這是在我家傷的,就得在我家養好!”
話音剛落,不等李姐開口,虞幼薇已經怒道:“她的腿怎麼還要算在我們的頭上?明明是她自己端湯的時候摔的!還把睿睿燙了!現在我們不扣她的工資,不去家政公司那邊報備,已經很給她面子了!難道還要再請個人回家來伺候她才行嗎?”
“對,你說對了!”
戰行川猛地回過頭,憤怒地大喊一聲,嚇得虞幼薇一哆嗦。
他冷笑一聲:“你還真的提醒我了,李姐現在行動不便,是應該再找個阿姨回來,而且,家裡這麼大,還要帶孩子,等於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我明天就讓妙妙去找家政公司的人,把這兩年多的工資重新結算一下,全都補給李姐。”
一聽戰行川不僅不趕走這個保姆,還要給她漲工資,虞幼薇簡直要氣傻了。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戰行川,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什麼?你還要給她錢?你知不知道,這個保姆,她揹著我們把這個女人弄進家裡來!她根本就是另有目的!要不是我們兩個人忽然回家,她們兩個聯手,還不一定要做出什麼事情,偷錢,偷東西,綁架孩子……”
戰行川原本拉著李姐,一聽這話,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反手就是一個耳光落了下去。
“啪!”
這一聲又清脆又響亮,不僅虞幼薇愣了,冉習習愣了,李姐愣了,其實就連戰行川自己都愣了。
他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像是鬼上身一樣,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這一巴掌就直接揮過去了,想收都收不回來。
更何況,他也沒想收。
早在戰行川看見戰睿玨捱打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徹底暴躁了,兒子只是因爲有病才和其他孩子有區別,虞幼薇卻用各種惡毒的字眼兒罵他,她難道就不想想,戰睿玨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責任嗎?
一直到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虞幼薇才用手捂著臉,驚得快要說不出來話,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戰行川收回手,他狠狠地長出一口氣,這才平靜道:“我以爲,因爲眉姨的緣故,你應該比普通人更加尊重這些自食其力的人。我這種人,不過是命好,投胎到了有錢人家而已。而更多的人卻是憑著自己的力氣來養活自己,理應獲得應有的尊嚴。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難聽了,李姐不會打你,那就我來打你。”
他提到虞思眉,就是想要喚起虞幼薇起碼的良心來,希望她能夠知錯就改。
如果虞幼薇能夠馬上道歉,戰行川或許也就不會太追究,而李姐雖然心裡委屈,可也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一個給臺階,一個下臺階,這件事恐怕也就到此爲止了。
偏偏,虞幼薇對於戰行川爲了一個保姆出頭的行爲感到強烈的不滿,她恨恨地放下了手,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默默流淚的李姐,咬牙切齒道:“好,連個保姆現在也比我地位高是吧?好,好,好。”
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顯然是絕對不可能道歉了。
說完這些,虞幼薇掉頭就要走。
“等等!”
戰行川忽然出聲,喊住了她。
冉習習一直在冷眼旁觀,聽他出聲,心頭不禁發出一聲嘆息,果然,早就應該知道他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戰行川這個人一直很縱容虞幼薇以外,虞幼薇本身擅長演戲也是一個主要原因,自己要不是被她坑了好幾次,肯定也要被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老實說,一個美女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也還是很美的,很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尤其是男人的。
原本,虞幼薇也覺得自己能撐過今天這一關,可她沒想到的是,冉習習現在不像是過去那麼傻了,老老實實地等著被她算計。要知道,在NG集團,口蜜腹劍的精英女人多了去了,身爲波尼·克爾斯的助理,冉習習雖然不喜歡職場鬥爭,可也少不了總是身處漩渦,要是再不心生防備,她或許早就被別人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了。
所以,她剛剛纔會一直調整著自己和虞幼薇所處的位置,確保大家都是能夠出現在鏡頭裡的,而且,她是背對著鏡頭,虞幼薇可是一直面對著鏡頭的。
見戰行川主動挽留自己,虞幼薇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看來,他還是放不下,這一次,她沒有輸,沒有!
虞幼薇暗暗地握了一下拳頭,逼迫自己涌出更多的眼淚,這才緩緩地轉過頭來。
戰行川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也看著他。
片刻之後,戰行川才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虞幼薇的臉頰,用掌心貼著她剛剛被自己甩了一耳光的地方,緩緩開口問道:“疼嗎?”
她委屈地抽噎兩聲,也擡起手,覆蓋住他的手背,一臉哀怨地點了點頭。
“你的力氣那麼大,我當然疼了……”
虞幼薇哽了一聲,輕聲說道。
戰行川笑了笑,抽出手,猛然間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氣之大,險些把她的下頜骨給捏碎!
“疼就對了,不疼的話,你記不住教訓。這是你剛剛說的,犯了錯,不教訓一下,以後記不住!我只是在用你教訓睿睿的方式來教訓你罷了!”
說完,他狠狠地一鬆手,虞幼薇幾乎要被甩出去了,盤好的頭髮都散了,披在肩上。
“從現在起,”戰行川慢悠悠地說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再來這裡,也不許再見睿睿了。李姐,你記著,她要是再來,不要給她開門。”
說罷,他還伸出手,朝虞幼薇攤開掌心:“把這裡的鑰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