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學勤是南方人,年輕時來中海求學,後來娶了單位一把手的獨生女兒,從此事業一路亨達,非常平順。
雖然他的官位不算很高,但由於情商出衆,婁學勤和許多後生晚輩都相處得不錯。這其中也有不少人中龍鳳,越坐越高,他們倒也念著舊情,稱他一聲恩師。
所以,別看婁學勤快退休了,可說話還是有分量的。要不然,戰行川也不會一直派人前去接洽,試圖從他這裡作爲突破口。
原本他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天降奇緣,善舉得了好報。
到了包房,婁學勤和婁書傑父子已經到了。大家初次見面,少不了一陣寒暄,更何況戰行川救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婁書傑所表達出來的感激,自然也是發自真心的。
賓主落座,婁學勤打量著戰行川和冉習習,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
他雖然並不八卦,但一些傳聞也會時不時地往耳朵裡鑽,之前戰行川派人上門,婁學勤就是因爲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桃色新聞太多,不太像是一個會好好做生意的商人,才屢次拒絕好意。沒想到今天一見,他倒是覺得戰行川似乎沒有外界傳得那麼不堪,看起來還不錯。
重要的是,他的兒媳倒在馬路上,那麼多人好奇地圍觀,卻沒有人真的敢出手相助。最後,還是這個男人冒險將幾乎快要昏迷的孕婦送到附近的醫院,單憑這份善良,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婁局,這位是冉習習。”
戰行川含笑介紹著,很巧妙地一帶而過,沒有對冉習習的身份說太多。
“冉小姐,你好。”
“婁局,幸會幸會。”
婁學勤和冉習習雙雙問候著對方,還握了手,然後各自坐下。
“這裡我的年紀最大,不過小朋友們都別拘束,今天就是大家一起吃頓飯,像親朋好友一樣。來,邊吃邊說。”
婁學勤率先舉筷,口中說道。
見他沒有什麼架子,戰行川和冉習習也就放下心來,紛紛拿起酒杯,逐一向婁學勤敬酒。等他們喝完,婁書傑主動來敬戰行川,對他一再道謝。說話間,他的眼眶微紅,似乎也對妻子的遭遇心有餘悸,畢竟差一點兒就會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哎,都怪我,明知道她快生了,心情不好,早上出門之前還和她吵了幾句。後來家裡的保姆告訴我,說她不見了,我馬上去到處找,一直到醫院打來電話……”
婁書傑滿臉悔意,妻子最近幾個月的情緒不太穩定,他這個做丈夫的忙於工作,的確有些疏忽了。
“沒事就好,現在母子平安,就是一件大喜事。希望他們娘倆早日出院,我還等著喝孩子的滿月酒。”
戰行川十分豪爽地說道。
席間,四個人喝酒聊天,並無拘束。在婁學勤的提議之下,婁書傑還打算讓兒子認戰行川爲乾爸,因爲要不是他出手,這個孩子很可能無法平安來到人世。
戰行川頗有幾分意外,但並沒有拒絕,只等著孩子出院,再去探望。
雖然大家很有默契地對其他的事情隻字未提,不過,無論是婁學勤還是戰行川,彼此都好像心知肚明似的。特別是在臨走的時候,婁學勤還拍了拍戰行川的肩膀,輕聲笑道:“戰先生年少有爲,戰氏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我很看好你!”
對此,戰行川並不虛僞推辭,只是報以微笑:“我一定會對得起您的這份青睞。”
言語之間,兩個人似乎都對對方的心意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
臨走的時候,戰行川因爲比婁書傑大了兩歲,二人又喝了一些酒,已經藉著酒意,開始稱兄道弟起來。戰行川一再叮囑婁書傑,給孩子辦滿月酒的時候,一定要告訴自己,他這個做乾爸的當然要送上一份厚禮才行。
“小心腳下。”
也不知道戰行川到底有沒有喝多,下樓梯的時候,冉習習只好伸手攙扶了他一把。
她今晚徹徹底底地充當了一次花瓶,口不多言,眼不多看,除非必須,冉習習絕對不出聲音。不過,不知道婁學勤對她好奇還是怎麼,還主動向她問了幾句。冉習習雖然感到十分意外,但也客客氣氣地逐一回答,並不怯場。
也許,大家都有好奇心吧,想要弄清楚她和戰行川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又沒喝多。”
見婁學勤父子上了車,戰行川才轉過頭來,聲音低沉地說道。
聞言,冉習習立刻收回了手:“那更好,我也沒有樂於照顧酒鬼的癖好。”
她有預感,今晚的這頓飯意義重大,婁學勤對戰行川的印象很不錯,而他的身份又擺在那裡,說沒有意義是不可能的。
甚至,競標的結果很有可能因爲這一次的意外而得到完全的扭轉。
不只是她,戰行川應該也明白了其中的要害,所以他看起來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伸手幫冉習習拉開了車門,示意她上車。
“你不用送我了,我想走一走,透口氣。”
他們此刻所處的這條街緊鄰著步行街,恰好今天是週末,時間還早,步行街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冉習習很久都沒有逛街,剛纔又在包房裡吸了太多的二手菸,此刻她倒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打算直接回家。
“好啊,走一走。”
戰行川拉緊身上的外套,欣然同意。
她感到好笑:“我想自己走一走。”
他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笑了笑:“這條街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那你走在前面,總不能不許我也走在你的後面吧?”
因爲喝了酒,他的呼吸熱熱的,帶著一股淡淡的酒味兒,雖然不難聞,可還是要比平時灼燙一些。鼻息噴灑在冉習習的臉上,令她莫名地一窒,本能地邁步就走,好像一刻也不願意多做停留。
她走得很急,完全不像散步,倒像是在趕路。
剛走了三百米,冉習習就覺得額頭有些冒汗,穿著高跟鞋的腳也酸得不得了——她走得太快了,悶著頭往前趕。
一回頭,戰行川就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他人高腿長,即使正常走,也完全跟得上她的步伐。
“腿長了不起啊?”
冉習習摸了一把額頭,忿忿不平。
戰行川笑而不語,他快走了兩步,追上了她,和她並排,口中還低聲勸道:“穿著高跟鞋,就別走那麼快了。萬一崴了腳,還得我把你揹回去。”
對於他近似詛咒的話,冉習習聽了之後更加惱怒,但礙於周圍都是人,她也不好發作,只好轉過身,沿著原路返回,氣哼哼地坐上了那輛停在路邊的車子。
戰行川搖了搖頭,也許是因爲他們兩個人當初沒怎麼戀愛過,所以也沒怎麼發生過摩擦。現在劇情反轉,全都顛倒過來了,一句話沒說好,就要互嗆,或者乾脆冷戰。
回到家中,冉習習卸妝、洗澡,出來之後,她習慣性地查看郵件。
克雷格發了郵件給她,向她確認,那個攝影進修的課程,冉習習到底去不去。
她的兩隻手輕放在鍵盤上,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敲出回覆的內容。去還是不去,這件事在冉習習的腦子裡盤桓許久,可她總是難以做出決定,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她到底在猶豫什麼。
正想著,放在鼠標旁的手機響了,是喬思捷打來的。
冉習習沒有接聽,任由鈴聲一直響到結束,再響,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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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有點兒自欺欺人,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次之後,手機不再響了。
她關掉了郵箱界面,倒在牀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戰睿玨的寒假已經開始,而這也就意味著他每天都要待在家裡。小傢伙雖然還是內向,但和一年前已經大相徑庭,而且似乎因爲長大了一些,比原來淘氣了不少。
雖然有陳嫂打理家務,李姐帶孩子,可冉習習的負擔一點兒都沒有減輕,好幾個大人圍著一個孩子轉。戰睿玨才放假三天,大家都有一種“到底啥時候開學”的期待。
幾天後,戰睿玨迷上了做手工,所以家裡的書房就成了戰場,裡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手工材料,他每天吃完飯就一頭鑽進去,不再爬上鑽下,相比於之前,大人們都感到輕鬆了不少。
這期間,克雷格因爲遲遲沒有收到冉習習的郵件,只好打電話給她。
她十分抱歉:“再給我一天時間吧,我要和睿睿的爸爸商量一下,畢竟要半年時間呢。”
然後,冉習習打給戰行川,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能不能見一面。
他想了想,讓她去“偶”等自己。
“就是上次那間客房,我儘量早一點下班。”
戰行川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他今天的安排很緊,還未必能早早離開公司,稍後還有一個酒會必須露面,只能找機會提前開溜,去“偶”見冉習習。
“好,那我過去等你。”
她也沒有推辭,直接答應下來。
“哎,那邊有廚房,我想喝魚湯,你熬的。現在去市場買活魚,也來得及。”
戰行川噙著笑容,變本加厲地提出要求。
冉習習咬了咬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