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內漆黑一片,在一樓的圖書室時我還能勉強辨認周圍的事物,到樓梯口時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夏直美,是你嗎?”
四周悄無聲息,我只能叫著夏直美的名字,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我,這時我才感覺到了害怕。
我現在才后悔,剛才自己怎么這么魯莽就沖了進來,要是……要是撞上剛才那個無臉女鬼可怎么辦啊!
那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可是后悔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來到了這里,現在是進退兩難。
我趕緊打開手表里暗藏的手電筒,接著手電筒散發出來的局限光芒一步步爬上樓梯。當我爬到一半時,我看到樓梯上有一灘灘深色的液體正往下流。我蹲下身子,用手電筒照著那灘汩汩流下的液體,赫然發現那灘液體是鮮紅色的!
我用手指蘸了下液體,在手指間捏了捏,發現液體很粘稠,我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有股鐵腥味。我渾身一震——是血!
我趕緊站了起來,順著那汩汩流下的鮮血往上走,在樓梯轉角處,我發現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身體不自然地扭曲著,兩條腿還隔在樓梯上,后腦勺不斷地汩汩流出血。
我跑了過去,把手電筒的光照向她的臉,當我看到她的臉時整個人驚詫地楞在原地——因為那人居然是夏直美!
我蹲下身子,伸出一食指在她鼻翼間試探了一下,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于是,我趕緊掏出手機撥打了110和120。
打完電話,我觀察著昏迷不醒的夏直美,除了頭部的傷口,她身上還有多處擦傷和撞傷,應該是從樓上滾下來時碰傷的。
她腳上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鞋我看到掉在臺階上。
她到底是被人推下來的,還是失足掉下來的呢?
這時,我看到她身邊還掉了一個東西,我把那個東西撿起來,差點又嚇得從手里抖落——那是個布偶!
和我在文科樓撿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穿的衣服有點不同而已,可是依舊土里土氣的,是條土氣的碎花裙子。
望著手里的布偶,又看了看垂死邊緣的夏直美,我想起了之前聽聶向東他們說過的圖書館的傳說,穿說有一個女生在樓梯上失足摔死,自從那以后有人看到有個無臉的女生在漆黑一片的樓道上打電話。
這就和傳說一模一樣!
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不管是曉秋還是夏直美都發生了和傳說中一樣的事!
地獄之門被打開,春藤將充滿死亡!
被寫在文科樓正門上的那句詛咒突然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難道真的是詛咒應驗了嗎!
沒多久,警車和救護車都到了。
“怎么又是你啊?”
左警官看到了,露出很頭痛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啊,很巧又是我……”我非常抱歉地說道。
“一會兒跟我錄個口供。”左警官說完后,就跟其他警察去忙了。
現場被封鎖起來,警察拍下了許多照片,然后用粉筆在地上畫下了夏直美躺在地上的輪廓。
法醫檢查完后,夏直美就被醫務人員抬走了。
“初步判定是滾下樓時,頭部著地,撞破了頭蓋骨引起了大出血。身上的其它傷也是從樓上滾下來時碰上的。”法醫邊脫下白手套,邊對左警官說道。
“那她是自己失足摔下樓的?”左警官摸著下巴上的胡渣問道。
“有可能。”法醫的話保留余地。
“你當時發現她時,是什么情況?”左警官突然轉過頭望著我問道。
我愣了愣,回憶了一下說:“我當時在外面等人,聽到夏直美的叫聲就沖了進來,發現她是她已經倒在這里昏迷了。”
旁邊有個小警察邊聽著我的敘述,邊記錄下我的話。
“還發現有其他人嗎?”左警官又問道。
“人是沒發現,不過……”我猶豫著要不要說下去。
“不過什么?”左警官看我停下來,便好奇地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抬起頭望著他:“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左警官做了個無意義的癟嘴動作,然后用嚴肅地語氣對我說:“到底是什么?不要對警方有任何隱瞞,這可能是很重要的破案線索。”
見他如此,我不得不說了,于是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氣,望著他們把我看到的都說了出來:“我站在樓外時,在二樓圖書室的窗戶看到了一個無臉女鬼。”
“無臉女鬼?”旁邊一個在記錄的小警察驚訝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
“是的。”我朝他點了點頭,然后形容道,“很平整的臉,沒有任何五官,很可怕。”
“開什么玩笑!”左警官額角的青筋暴跳,沖著我大吼,“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真是的,是你讓我說的么,現在又不相信,搞得我在耍你似的。
我瞄著他,不悅地嘀咕:“……所以我說嘛,我說出來你們肯定不信。”
旁邊的小警察捏著筆,盯著手里的記事本滿頭大汗,似乎是在做著思想斗爭,猶豫著是不是要把我剛才的話記錄下來。
“剛才那些就不用記了。”左警官瞥了他一眼說道,那個小警察終于松了一大口氣。
左警官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煙。他吸了一口煙,平靜了許多,然后望著我,繼續問:“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你說你在外面看到二樓的窗戶有無臉女鬼,會不會是距離太遠,又加上是晚上,所以沒看清楚?”
“不會看錯的,她貼著窗戶站著,而且當時有月亮,雖然是晚上,但是當時視野很清晰,我絕對沒有看錯。”我非常肯定地說道。確實,如果是我,聽到這樣的話肯定也不會信,但是當時我真的看得很清楚,我還能清楚地感受到它也看著我,我絕對沒有看錯!
見我如此堅持,左警官沉默了起來,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依舊是不相信我的樣子。
沉默了一會兒,左警官又抬起頭,對我說:“好了,你先回去吧。”
我覺得再留下來也沒有什么必要了,便離開了。
走出圖書館,我才發現許多學生站在警戒線外駐足圍觀,臉上各帶著不同的表情,有好奇的,有害怕,還有一臉麻木事不關己的。
“……又有人出事了,這次居然是圖書館……”
“……是詛咒……一定是詛咒應驗了……”
“……春藤完了……我們都完了……詛咒會落到每一個人頭上的……”
人群里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有幾個人神經兮兮的,說著一些絕望的話,搞得所有人人心惶惶。
我剛跨出警戒線,麻理就跑到我面前,神色非常焦急慌張:“瓔珞,你怎么是從里面出來的?”
“我本來是在這里等你,可是突然聽到夏直美的叫聲,于是跑了進去,就發現夏直美倒在地上。是我報警把警察和救護車叫來的。”我從頭到尾一一向她敘述道。
“還好你沒事。”麻理聽完慶幸地說道,她的臉色很難看,冰冷而僵硬,沒有一絲血色,可能是在外面站久了的關系。
我怕她這樣下去會感冒,便說:“我們回宿舍吧,我好累了。”
麻理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嗯了聲,然后我們便穿過人群離開。
2
回到宿舍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惠真戴著耳機,坐在桌前看著電影。電影似乎是一部挺老的美國科幻片,因為畫面黃黃的,不是很清晰。
惠真看到我們進來,摘下了耳機,用略帶抱怨的語氣說:“你們怎么現在才回來?都快一點了。”
“不好意思,我們碰上了點事。”麻理道歉道。知道惠真是在等我們,所以沒睡覺,我們心里都有點愧疚。
“什么事?”惠真好奇地問道。
“夏直美在圖書館失足滾下了樓,我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所以被警察留住錄口供了。”我的話剛說完,我就發現惠真驚訝地僵在原地,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看到惠真這個樣子,我以為她認識夏直美,便問:“怎么了,你認識夏直美嗎?”
“不,不認識,只是聽說過她,她在學校里挺出名的。”惠真怔怔地搖了搖頭,樣子失魂落魄的,仿佛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似的。
“那你聽了為什么那么驚訝?”我疑惑地望著她,對她的反應有點無法理解。
“因為……因為這和傳說太像了,簡直就像是詛咒應驗了一樣……”惠真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之前曉秋被害她也沒有這么害怕過,這次她的表現就像是詛咒已經落在了自己頭上似的。
“你也發現啦?確實是這樣。”我點了點頭,表情深沉起來,“仿佛是詛咒應驗了,春藤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遭遇不幸。而且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還看到……”
“三更半夜不要討論這些事情了,太嚇人了!”一直沒吭聲的麻理突然打斷了我們的話,她似乎是承受不住這種氣氛似的,用了平時不會用的嚴厲語氣。
我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凌晨,大家都很累了,討論這種話題會影響大家休息,便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試圖緩解氣氛:“也是呢,呵呵,不可能有什么詛咒的啦!”
“洗洗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麻理說完,便拿著毛巾和牙刷杯走出了寢室。
我也趕緊拿起牙刷杯和毛巾跟了出去。麻理看到我跟著她,便停下了腳步,等我走到她身邊,才一起往衛生間走去。
我們站在梳洗臺前刷牙,我突然想到什么,從口袋里摸出從圖書館帶回來的布偶,恍然大悟地說:“哎呀,忘記把這個交給警察了。”
“呀!這是哪來的?”麻理看到我手中的布偶,嚇得后退了一大步,臉色跟見到了鬼似的蒼白。
“這是掉在夏直美身邊的,我從圖書館撿來的。”我解釋道。
“你撿這種東西做什么!”麻理就像見到了蟑螂似的驚恐又厭惡地盯著我手里布偶。
“我本來想交給警察的,可是錄完口供后就忘記了。”我望著手里的布偶有點苦惱。
“好了,洗澡吧。”麻理說完就往淋浴間走去。
麻理為什么這么害怕這個布偶呢?不過是個普通的布娃娃而已么,她小時候一定也玩過這種布偶的。
我望著手里的布娃娃猶豫了一會兒,把它放在洗漱臺上,然后也拿著毛巾往淋浴間走去。
洗完澡回到宿舍,我看到惠真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發出平穩的呼吸聲。于是我和麻理也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睡覺了,可是那一晚我一夜未眠。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不自然了,為什么殺害曉秋的兇手夏直美會從圖書館二樓的樓梯滾下來,她的身邊為什么又放著和曉秋遇害地點一樣的布偶。如果真的是夏直美殺害了曉秋,那這一切都太不自然了,怎么會這樣?難道夏直美并不是兇手?
出現在二樓圖書室窗前的那個無臉女鬼到底是不是我的錯覺?難道兇手真的不是人,難道都是因為詛咒她們才會遭遇不幸嗎?
我已經快要在這些疑點中迷失了。
第二天,我和Q還有景夜蓮去醫院看望夏直美,她還陷入昏迷中,醫生也無法判斷她會不會醒過來。醫院外聚集著許多她的粉絲,個個都很悲痛,抱著鮮花拉著橫幅,呼喚著她,祝愿著她早日醒過來。
看到這一幕時,我突然感動了。
“瓔珞,你們過來,我要給你們看個東西。”左警官看到站在夏直美病房外的我們,便招著手叫我們過去。
“什么東西?”我們好奇地走上去。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諾基亞的觸摸屏手機,然后鏈接上了網絡,進了夏直美的后援會論壇。
他打開了一個帖子,當看到帖子上的照片時,我們非常驚訝——夏直美和他的助理居然親密地手牽著手!
雖然照片上的夏直美戴著棕色的假發和帽子,但是我還是一眼都認了出來,因為她的臉太美艷了,就算見過一次也不可能忘記。
帖子上的內容寫著——“今天太開心啦,去巴黎商城看《星際迷航11》的首映居然看到了夏直美!雖然她變裝了,但是我是她的骨灰級粉絲,怎么可能人不出來呢,嘿嘿!可是我不敢上前打招呼,所以沒有索要到簽名嗚嗚嗚~~~”
發帖子的時間是12月20號,晚上11點30分。
“我們去電影院調查了,《星際迷航11》的首映時間是20號晚上九點,結束時間是十點五十分。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也看到了夏直美和她的助理,雖然夏直美偽裝過了,可是工作人員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工作人員確定他們是看完電影才離開的。從廣告拍攝點去巴黎商城要半個多時,來到春藤大學也要一個小時,所以夏直美沒有時間作案。”看完帖子后,左警官對我們說到。
“這么說夏直美不是兇手了……”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遺憾,此時我的心情非常復雜,無法用言語形容。
“嗯。”左警官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看他們倆的樣子應該是在偷偷談戀愛,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才欺騙我們的吧。”
看帖子上兩人親密的樣子,應該就如左警官所說的那樣,夏直美現在正是人氣直升的時候, 要是被人發現她和助理談戀愛肯定會對她的形象有所損害。
說完這些我們都沉默了起來,因為線索一下子斷了,之前我們非常肯定夏直美是兇手,現在不但發現她根本不是兇手,而且還成了第二個被害人,這個轉變真是太大了。
我想左警官也肯定也和我一樣,當知道這件事時,一時無法接受。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做為一個辦案人員,我們只能依據事實辦事,而不能因為私人感情影響了我們的推斷。
如今鐵證如山,夏直美并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
而且這個兇手很神秘,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懷疑到他(她)的頭上。
我們打算離開醫院時,在醫院的大門前碰到了殷月輝,他穿著帶著連帽的香檳色的羽絨服,帽檐上鑲著一圈金棕色的貉子毛,整個人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仿佛鍍了一層朦朧的金邊似的。剛才還在為夏直美祈福傷心的女生看到殷月輝,魂魄都被勾走了似的,個個呈現癡呆狀。
“殷月輝,你怎么在這里?”我走上前問道。
“我是來調查的,看來又被你搶先了。”殷月輝冷冷地瞥著我,語氣聽起來似乎話里有話。
“我并沒查到什么,夏直美還沒醒。”我尷尬地笑了笑。
誰知殷月輝突然臉色一變,憤怒地瞪著我:“當然,就算查到什么你也不會告訴我!”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心虛地瞄著他,感覺到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你還裝蒜?你明明已經查到最后一個打給曉秋的人就是夏直美,你卻不告訴我!虧我那么相信你,而你卻欺騙我!”
“我……”面對著殷月輝的指控,我一下子無話可說。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們拆伙!”殷月輝說完便傲慢地轉身離開,背影散發著令人無法接近的寒氣。
我望著他離開,并沒有開口叫住他。不管怎么樣,我確實欺騙了殷月輝,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咦……我們走吧。”
景夜蓮的聲音讓我回過神,我點了點頭,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醫院,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非常沮喪。不止是殷月輝和我拆伙了,還因為案件的線索一下子斷了,我要重頭開始分析整個案件,這讓我有種非常疲憊和無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