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容起了身,但並沒有即刻便落座。
因爲她知曉,皇后娘娘的話還沒有說完。
“罷了,本宮瞧著你有身孕,平日裡又不是不知禮數(shù)的,這一次便不同你計較了,莫要再有下一次。”
說完,看了衆(zhòng)人一眼,開口說道:
“你們也都是一樣。”
“是。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沈安容同衆(zhòng)人一起應(yīng)了一句,才重新落了座。
沈安容明白,皇后娘娘這話裡的意思,是在變相的警告自己。
自己有孕的這些日子來,莫要再指望侍寢了。
這一點沈安容倒也理解,自己有了身孕。確實是無法伺候蕭瑾瑜了。
只是,當年懷著睿兒的時候,蕭瑾瑜也會時不時的宿在雍華宮內(nèi)。兩人只是單純的相擁而眠。
而且?guī)缀趺咳眨掕ざ紩砬埔磺扑?
如今,宿在雍華宮這一點被皇后剝奪了。
而至於蕭瑾瑜再每日白日裡來給腹中的孩子講故事,這一點沈安容已經(jīng)不奢望了。
看起來,日後即使蕭瑾瑜來了,自己也得想著法子將人趕走?
除了跟沈安容有關(guān)的事,皇后也沒有再說其他的事情。
沈安容微微掃了一眼衆(zhòng)人,許久不曾見過這些女人了。
心裡竟然還隱隱的有些懷念的感覺,沈安容自己都覺得可怕。
自己竟然會懷念起這些恨不得把自己剝皮剔骨的女人來了。
果然,跟這些比起來,還是絕望更可怕些。
這些女人的存在,才讓她每日都充滿鬥志的活下去。
記得前世裡有誰說過,若是穿越到了古代,算計著,爭鬥著,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如果沒有這些女人,一個人生活著,那肯定很可怕。
她有些佩服起那人的一針見血了。
玉玦殿裡住了不過一個半月。沈安容就已經(jīng)體會到了那種絕望的滋味。
眼神兒落到了徐零露的臉上,恰巧對方也在看著自己,沈安容微微的笑了笑。
毫不意外的看見她憤恨的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
這個女人向來如此。跋扈無腦,對人的恨意全都掛在臉上。
一眼就能讓人知曉她喜歡誰討厭誰。
沈安容甚至有些對徐零露產(chǎn)生出些好感來。
至少,這樣的女人要比那些殺人不見血的女人好太多,不是麼。
從鳳棲宮出來時,太陽才升起沒多久。
秋日裡溫度本就沒有那麼高了,再加之又是清晨。更顯出些冷意來。
沈安容將身上的披風裹得緊了些,才由如意扶著上了轎輦。
看了一眼一羣低眉恭送著自己先走的女人,徐零露站在最首。
沈安容微微笑了笑,開了口:
“走吧。”
回到了雍華宮內(nèi),沈安容才覺著暖和了些。
不過,身上還是微微有些寒意。
如意看出來自家娘娘彷彿有些冷。於是開口說道:
“娘娘,奴婢去給您拿個湯婆子來暖暖。”
沈安容點了點頭,就看著如意走了出去。
果真是年紀大了麼。以前到了冬天,沒穿幾件衣裳,沈安容也不會覺著冷。
這才只是秋日。沈安容身上已經(jīng)隱隱泛著冷意。
真的是歲月不饒人啊,沈安容不禁有些在心裡感慨著。
不多一會兒,如意就拿著湯婆子進來了。
抱在手裡。沈安容才覺著渾身暖和了些。
忍不住開口朝著如意問了一句:
“如意,你瞧著本宮是不是老了?”
一句話問出來,沈安容自己都有些想笑。
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年紀,這要是放在現(xiàn)代,真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年華。
然而這是在古代,而且是在皇宮裡,已經(jīng)算是“老人”的行列了。
如意一滯,隨即笑了笑,開口應(yīng)道:
“娘娘您怎會如此問。娘娘您如今正是好年紀,奴婢瞧著,您跟剛進宮時。容貌絲毫與分別呢。”
沈安容也笑了笑,不論話裡的真假,自己聽著還是高興的。
哪個女人不願意聽別人誇讚自己年輕啊。
朝著一旁的銅鏡裡看了看。確實,歲月似乎是真的沒有在這張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沈安容低下眉,細細的想著。
只能說,自己的心態(tài)變了。
自從玉玦殿出來以後,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裡的變化。
當初剛來這裡時的那些豪言壯語,滿腔熱血,都已經(jīng)變淡了。
如今,她只想,腹中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降生。
然後自己帶著兩個孩子,安穩(wěn)的度過一生。
但是她也知曉,這麼一個看似簡單平凡到不能行的願望,在這深宮中,也只是個奢望。
“娘娘,奴婢已經(jīng)準備好了早膳,娘娘可要現(xiàn)在用?”
吉祥推門而入。一句話打斷了沈安容的思緒。
沈安容點了點頭,起身便向著桌子旁走了過去。
長信宮內(nèi),翠蘭小心翼翼的扶著徐零露下了轎輦。
任誰都看得出嵐妃娘娘此刻的不悅。因此,衆(zhòng)人也都很知趣的沒有上去觸這個黴頭。
徐零露進了殿內(nèi)以後,語氣冰冷的說了一句:
“你們都在外面候著,沒有本宮傳喚誰都不許進來!”
便自己走進了殿內(nèi),將殿門緊閉著。
衆(zhòng)人一瞧著這般情況,都知趣的止步在了門外。
不一會兒,候在門口的翠蘭就聽到了殿內(nèi)有東西落地而碎的聲音。
微微的縮了一下脖子,翠蘭有些慶幸,娘娘將她留在了殿外。
否則的話,這般情況,自己怕是早就嚇死了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過了得有半個時辰,裡面的徐零露才發(fā)泄完。
看著一地的碎片,心裡的怒氣才稍稍有了些平息。
“翠蘭。”
調(diào)整了一番呼吸,才朝著殿外喚了一聲。
翠蘭一聽,趕緊收拾好推門走了進去。
入眼的一片狼藉還是讓她腳步微微滯了滯。
“本宮不甚打碎了些東西,你去吩咐人收拾收拾,換些新的來。”
翠蘭看著一地的“不甚打碎”的碎片,心裡微微抽了抽。
最終還是一句話沒有問,應(yīng)了一聲趕緊退了出去。
徐零露沒顧得上翠蘭眼裡的驚訝與恐怖,只是滿腦子還在想著今日鳳棲宮內(nèi)看見的沈安容。
倒是沒想到,一個“災(zāi)星轉(zhuǎn)世”都未能扳倒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