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西顧要被氣死了,看著東方離的臉就覺得想發火,哪里還能聽她支支吾吾說些更氣人的話?
不過西顧是個奇人,氣到一定程度,面上反而平靜了,嘴角一彎帶起幾分淺笑,咬牙切齒地道:“王后的意思本王非常明白了,其他人適合,那么就其他人來生,不勞駕王后。今晚本王會召幸良妃,可是她身子骨不好,嘖,王后可該多關照。”
小離怔了怔,抬頭看著淳于西顧:“該怎么關照?”
“就是好好照顧她!”
小離似懂非懂地點頭。
回了鳳鳩宮,小離問采枝:“養身子一般用什么東西?”
采枝莫名其妙地回答:“前些日子內務府送來了番邦進貢的極品血燕,那自然是養身子的好東西,只有太后和咱們宮里有,娘娘想吃了?”
小離搖搖頭,讓她去拿了血燕來,自己去廚房里忙活。
守月蹲在墻角生悶氣,采枝來問,她就說肚子疼。眾人都覺得守月姑娘很奇怪,可是也沒法兒讓人討厭她。采枝就覺得這是一個會護主子的好宮女,比其他人有用多了。就是臉蛋太過漂亮了一點。
“采枝,王后呢?”守月一個轉身沒看見人,悶聲問。
采枝同樣一臉郁悶地蹲在另一個角落:“娘娘去毓秀宮了。”
“別的女人那里?去了干什么?”守月挑眉:“還不帶上咱們?”
“娘娘是捧著血燕去的,猜也猜得到是干什么了。”采枝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看不明白娘娘的想法,好端端的,那么好的東西送去給良妃糟蹋了,自己不曉得吃。”
的確,小離是把血燕送去給良妃吃了。應千琴很意外,也心生戒備。可是這樣的極品血燕倒了實在可惜,又是東方離親自送過來的,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良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喝了。
“希望你能早日為王生個孩子。”小離笑瞇瞇地說了這么一句,扭頭就跑。
良妃整個人僵在座位上,生孩子?王后這是在拉攏自己么?笑話,自己上次因為她而受的一個月禁閉,可是還沒有同她算賬!又怎么會選擇和她為盟?
淳于西顧執著筆聽完小六的匯報,氣夠了已經一片平靜了,只是點頭道:“王后大度。”
小六和小七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只能守在一邊。
太后不知道小離突然的這是怎么了,往四宮十二院跑得很勤快,不是給這宮送東西,就是給那宮熬湯藥,活脫脫一個御膳房總管。
喚來她身邊的丫頭詢問,守月沒好氣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太后沉默了。
子嗣這種東西,老人家顯然也是很想要的。小離這種做法……她倒不是很想阻止了。
于是福壽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小離就在后宮忙碌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淳于西顧一次也沒有去中宮,連面也見得少了,多在玉妃溫美人那兒停留,邢貴妃尚算恩澤深厚。
偶爾在宮道上遇見,小離剛屈膝行禮,龍輦已經片刻不停留地走了過去。
淳于西顧在生她的氣。
可是后來再想解釋什么,那人也一句不聽了。小離苦笑,她嘴巴笨人也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討他歡心啊。
順其自然好了。
這一順,某天晚上就聽到忘憂宮傳來了喜訊——玉妃有身孕了。
沒等小離開始替淳于西顧高興呢,后宮里跟放鞭炮似的,一個響了后面就連著一串兒,莊妃也有了身孕,溫美人也說是有了身孕。后宮同時三處喜訊,驚呆了小離。
守月抱著胳膊在一旁連連冷笑:“看你心心念念的夫君多能干啊,當然也是多虧了你四處給人家補身子,現在好了,人家都說有身孕了,你可高興?”
小離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悶悶地說:“不太高興,但是想著他會很高興,也覺得值得。”
值得你個大頭鬼!守月氣死了,捏著小離的手腕讓她抬頭,憤怒地道:“自己的夫君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你不難受?早知道你就該將他死死留住,管什么孩子不孩子呢!他現在有了孩子,可惜也不是你的!”
小離偏執的勁兒一上來,梗著脖子道:“他的孩子,我也會當親生孩子看待的。”
守月氣得心里都痛了,甩開小離的手怒道:“我就早該知道你這種傻子,能期盼個什么?白白陪你在人間浪費時間!我走!”
“守月……”小離一慌,想去拉她的手,可惜守月一個閃身,憑空就化成了虛無。
將手收回來,小離蹲下來嘆息了一聲。
守月也不想陪著她了,往后的日子,要自己過。
“王,您說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會不會很乖巧聽話?”玉妃靠在床邊,護著自己一點都還沒顯的肚子,撒嬌似的沖君王道。
淳于西顧很高興,拍著她的手道:“愛妃都這樣乖巧可愛,孩子一定也一樣。本王就盼著你平安將他生下,無論男女,本王都會好好疼愛。”
玉凌雙笑彎了唇,心里樂得開了花。特別是她懷孕了,邢貴妃沒懷孕,更讓她高興。說起來還有王后的功勞,這幾月總是給各宮送補身的湯藥,邢書白不領情,統統倒了,她卻是讓太醫驗過,全部喝了。
想到這里,玉妃笑語盈盈地對西顧道:“臣妾還想去感謝王后呢,怕是溫美人和莊妃也都要感謝王后,這些日子王后為王的子嗣操勞,如今也總算是有了結果。王也該獎賞王后的。”
東方離失寵已經兩個月了,可是每天各宮地跑,大家對她的敵意倒是沒有那么重了。想著她獨守中宮也是可憐,玉妃難得發發善心,美言這么一句。
淳于西顧漫不經心地哼了哼,讓宮人去端補身的藥。
小離就站在忘憂宮正殿的門口,因了君王在里面而不敢進去。見人來端藥,連忙把手里的藥給遞了過去。
“王…”若香本來想喊一聲王后的,可是小離卻連連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夫君看見自己,定然會更是生氣的。
淳于西顧耳朵尖著呢,這動靜聽著,竟是自己站了起來往門口走:“若香,你家主子的藥來了么?”
小離一驚,跟只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躥到宮墻拐角處。
于是淳于西顧出來,就只看見一抹淡黃色的裙擺從墻角飄過去,消失不見了。
“來…來了。”若香連忙轉身將藥遞給君王。
淳于西顧垂了眸子,“嗯”了一聲,端藥進去喂玉妃。
小離眼眶有點兒紅,靠著墻站了一會兒,起身回宮。
說她傻也好,笨也好,看著那人開心了,自己心里也是開心的。這也…也挺好的不是么?
西顧對她是很好的,是她對不起他。等孩子慢慢生下來,也許,也許他就會原諒她,肯見她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小離繼續是給各宮送補品,被邢貴妃摔出來過一次之后,不去關雎宮了。玉妃倒是待她和善,而且每次去忘憂宮都能看見淳于西顧。只是等那人抬頭要看她的時候,她很自覺地躲開了。
于是又是一個月,淳于西顧一次也沒有看見東方離。
心里跟只貓在撓,撓得一爪五條血痕的那種撓。可是君王也是個硬脾氣的主兒,臉上扛著半分心思也沒漏,一句也沒說過想她了。
入夏的時候,幾個身子重的人都開始不舒服。東傲的天氣偏冷,夏天卻又很熱。溫美人一不小心就動了胎氣,急得宮里的太醫團團轉。
“怎么辦?”小離緊張地抓著莊歸之的袖子。
莊歸之氣定神閑地喝茶,看了小離一眼,笑道:“是她自己動的胎氣,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娘娘您緊張什么?”
“我怎么能不緊張?”小離繃著臉:“那是條命啊,萬一沒了怎么辦?”
茶水嗆進喉管,莊太醫嗆咳起來,半天都沒抬頭。
“娘娘啊。”無奈地一聲嘆息,莊歸之看著小離,搖頭:“您能不能不要操心別人的孩子?都這么小半年了,王一次也沒來您這里看過,您可知道原因了?”
小離沉默,眼眶又紅了:“他不想我。”
莊歸之看得心軟,若不是身上穿的是太醫的袍子,真想好好抱抱這傻丫頭。
“是你自己將他推出去的,明白么?”
小離搖搖頭,又點頭,最后悶聲道:“我欠他的,要還的總是要還。”
莊太醫默,他欠你的更多啊,笨蛋。
“你還沒有告訴我,怎么才能給她保胎?”小離紅著兔子眼問。
莊歸之淡淡地道:“保胎的話,永元有座山上有益母果可以保胎,不過路途遙遙,從這里過去還是另一座山近些,上面有千年人參,千年人參應該比益母果效果好一些,娘娘派人去摘就可以。”
小離眼睛亮了亮。
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有聲音漫不經心地傳進來:“既然如此,就有勞王后了。王后不是最喜歡做這些事情么?那就親自去一趟吧。”
淳于西顧靠著門,臉上的嘲諷一點也不掩飾。
小離突然覺得,不敢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