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聽到了埃斯波西託說話的時候，李彬還沒有多麼在意：足球隊裡面，難免有些時候有人腦子犯糊塗惹是生非，一羣年輕人，開車超速，喝酒打架的事情常有，李彬也不當回事。可是，埃斯波西託急躁的語氣，讓他驚訝了。

走到門外，李彬可以看到，一輛汽車就停在克萊齊奧的大門口——這個位置可不是停車的位置，平時誰要是敢在這裡停車，李彬是絕對要罵街的。球隊裡面年輕人多，李彬平時也強調過這些規矩，可是現在，警察們卻把車停在了那裡。

而且，他更是看到，四個人已經走了過來——帕爾馬的訓練場周圍是不設圍牆的，他們就這樣橫穿草地走了過來。平時，球員們在這裡踢球，都是穿著布鞋纔可以上場的，可是他們卻穿著皮鞋，大踏步的走了過來。球員們都有些微微的怒容了：這些傢伙，太不尊重這裡的球員們了。

克萊齊奧是有著警衛的，但是這些人全都不敢阻攔他們。看到他們的樣子，李彬也明白了，這裡面有問題。

“回去，回到休息室去！這裡沒你們的事情，給我滾回去！”李彬對著身後的球員們吼了兩聲，意大利警察的節操他是很清楚的，這幫傢伙在鎮壓球迷暴動的時候，能夠用‘沖天放槍’的方式打死鬧事球迷，對於他們，李彬一點都不放心，逼著球員們都回到休息室去了。

而在示意埃斯波西託把訓練場上的年輕人們全都帶到休息室去之後，他才轉頭看向對面的人，迎了上去，詢問對方的來意。

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李彬有些拿捏不準，他不記得最近帕爾馬有什麼問題，那麼，這些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你是誰？”對面的高大的白人男子看到了李彬的時候，嘴角上有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嘲弄，李彬分不清楚，那是種族歧視還是什麼別的嘲笑，但是對方那種驕傲和輕蔑的態度，讓他已經很不爽了。他看得出，對方應該是認識他的，卻故意裝作不認識，用那份目中無人的傲慢來居高臨下的表現著自己的地位。

聯想到了對方剛纔走進來的樣子，李彬馬上就明白，這個人只怕是不懷好意的。

“李彬，帕爾馬的主教練，克萊齊奧基地的負責人。”李彬開口說，“你們幹什麼？”

“搜查。”對面的人馬上做了回答，“米蘭法院給了我們搜查令，我們要對巴拉爾迪的住所和辦公室進行搜查。”

“搜查？”李彬聽明白了什麼。

在他的話說出來的一瞬間，李彬彷彿突然間掉入了深不可測的冰洞裡面：一年前尤文圖斯那件事情的陰影，彷彿一瞬間又浮現了。本來已經模糊了的記憶，現在突然間清晰了起來，李彬覺得彷彿突然溺水了一樣，呼吸困難，對方的輕蔑的笑意，讓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帕爾馬實力再強，也是照樣得被人搓扁揉圓的板上魚肉。

而在想到了這些之後，他也又注意到了那個名字：巴拉爾迪出事了。

這也讓李彬更加恐慌了：如果是去年，這不是什麼事情，可是今年，電話門已經過去了一年了，怎麼會又突然提起來搜查的事情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而且，他說巴拉爾迪被搜查，今天李彬也確實沒有見到巴拉爾迪，難道說，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你懷疑我們踢假球？”李彬擡起了頭，看著對方，他能夠看到對方臉上的笑，也能夠相信自己的神色有多難看。

“不是我懷疑你們踢假球，是法院懷疑。”對面的人笑了笑，同時把搜查令遞了過來，“看清楚了吧，我們今天來這裡，是有著十足的理由的。另外問一句，你看得懂意大利文吧”

李彬從對方手裡結果來了搜查令，沒有理會他的嘲弄，默默地看完了上面的文字。對方並不心急，靜靜地等待著他做完了這一切，然後才把搜查令拿開，“現在，應該，請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盧卡在哪裡？”李彬反問道。

“他在協助我們調查。”對方顯然知道，盧卡指的是巴拉爾迪，“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向上帝祈禱，不要把你也牽連進去。”

“如果祈禱有用，國際米蘭已經拿到冠軍很久了吧。”李彬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果然，如他所料想的一樣，對面的警察立即臉色變得難看了，“踢假球的神氣什麼！請快一點協助我們的工作，我們有事情要做！”

“赫茲，帶他們去搜查。”李彬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然後才下達了命令，“皮亞扎，聯繫媒體，告訴他們，馬上來這裡，有采訪內容，他們會喜歡的採訪內容。洛倫佐，回到休息室去，今天的訓練暫停，沒有我的話他們不許出來！然後，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盧卡的辦公室。”

“不必了，這件事情，我覺得由我來做更合適吧。”門外，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李彬認識這個聲音，這是自己的球隊主席小桑斯的聲音。他擡起了頭，看到了桑斯父子正好走過來，小桑斯走向了警員，而桑斯則是給李彬打了個手勢，“李，跟我過來，這些事情，交給他去處理就可以了，你不必管那麼多，和我聊聊好嗎？我們現在，應該談談。”

“盧卡做了什麼錯事了，爲什麼會突然對他展開調查？”

遠離了那羣人之後，李彬馬上就開口問話了。

在聽到了巴拉爾迪出了問題之後，李彬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電話門都過去了一年了，事情早就平息了，怎麼這個時候，突然又出現了對巴拉爾迪的調查了？

“有人指控說，巴拉爾迪參與到了意甲洗黑錢和打假球的事情當中，”桑斯停頓了一下，然後纔開口說話，“米蘭那邊立案了，現在在調查。”

“有證據嗎？”

“這不是還在調查嗎？”

“還在調查，就明目張膽的跑到俱樂部裡，跑到我的訓練場上來了？他們是懷疑我的球隊踢假球了，還是懷疑我的足球裡面塞著黑錢呢？”李彬皺起眉頭，“我們馬上就要踢歐冠半決賽了，他們就這麼對待我們？”

“李，別那麼激動，沒有人懷疑你，你只需要考慮好了你的球隊，執教好了帕爾馬，帶著他們奪冠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好了，你不必擔心的，沒有什麼麻煩的。”

“別的事情我可以不擔心，但是盧卡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看著他出事了，我什麼都不做的。到底怎麼回事，能給我說清楚了麼？”

桑斯沉默了一陣子，然後纔開口。

“李，你知道的，前一陣子，國際米蘭聯賽被我們甩開了之後，莫拉蒂說了一些話，他說懷疑聯賽還有黑惡勢力，所以……”

“所以他們就來查抄我們的俱樂部？我們就是黑惡勢力？誰成績比國際米蘭好，誰就是黑哨，假球？這就是莫拉蒂的意思？”

“不一定是莫拉蒂的意思……其實我也說不清楚是誰的意思。莫拉蒂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我們下一個對手就是米蘭了，而且，馬特拉齊的事情，意大利足協也很不高興，我們最近樹敵有點多。”

“我們是爲了羅西。”

“但是你不是意大利人，你卻控訴一個意大利人——你指望在涉及到了國籍的時候，他們會詳細考慮怪誰的問題嘛？”桑斯苦笑道，“而且，李，我們都是外國人，看見外國人在自己的國家耀武揚威，是個人就會很不高興的吧。”

這話讓李彬一時無語，他的呼吸加重了很多。

他還是把一切想的簡單了。他以爲國際米蘭這個賽季也會願賭服輸的，就沒有多做考慮其他的事情，可是他沒有想到，別人想要整治他的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莫拉蒂說意甲還有黑幕也許是一句氣話，但是馬上就會有人利用他的話，來對帕爾馬下手。意甲有沒有黑幕，沒有人在乎，能夠對付帕爾馬，他們就會搞——因爲他們討厭李彬。

就算有成績，就算形象不錯，但是不會有人記著的：膚色是改不了的，對於李彬來說，他做得再好，都不會得到人們的原諒的。

假球，是他們用來打擊對手的最好的武器。也許國際米蘭打擊尤文圖斯的時候還是出於正義，但是，在利益面前，意甲的背後黑手們再次放棄了公正，開始走向了利用權力了。而黑色幽默的是，他們打擊對手，用的就是打擊假球的口號。

意甲上下，本來就是一般黑的。

過了好一陣子纔再次開口，“他們有本事衝我來，是我在算計他們的，衝著盧卡去幹什麼？”

“你現在是正要率隊打歐冠四強賽呢，這個時候對你動手，影響不太好。”桑斯說到這裡，也是帶著些嘲諷的意味，嘴角直往上挑，“意大利這個鬼地方啊……一方面護著臉，一方面自己打。不來這裡，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奇怪的足球圈子。”

“盧卡的麻煩大不大？”李彬也是嘆了口氣，但是還是直接開口問了他想問的。

“意甲聯賽任何一個經理，手上都有著不少的麻煩。帕爾馬以前是尤文系，麻煩也少不了。盧卡說他自己已經把麻煩都解決了，但是有心對付他的話，總是能夠找出來些麻煩的。”桑斯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別擔心太多，我和法國，西班牙的不少媒體關係都不錯，包括隊報，歐足聯我都有朋友，我會聯繫他們開口，讓他們給意大利足協加些壓力的。”

“這應該是我的麻煩的。”

“別這麼說，帕爾馬拿冠軍，是我們所有人的想法，那就是我們所有人的麻煩，不要把別人的無恥當做你的過錯，這不是你的錯。”

李彬搖搖頭，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不是他的錯誤，但是，這有可能導致巴拉爾迪這一輩子，就這麼毀掉了。

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李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胸口不住起伏著，無法說出來任何一句話。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不遠處，萬俟也走了過來，“爲什麼醫務室會被查抄？”

假球之餘，還有禁藥嗎？李彬咧著嘴角，想要笑一下緩解一下氣氛，可是發現，他完全笑不出來了。

這個足球場曾經是他的驕傲，但是現在，卻讓他感到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