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宋明嵐一句“和離”斷了這姻緣,因此羅國公夫人的表情更加溫煦。
羅三公努力把自己縮成更的一顆團。
宋三姐當日鞭笞懷鄉伯府二公的傳,如今還在羅國公府上回蕩著。
這可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事若關己……
羅三公覺得自己的骨頭疼。
他看一眼宋明嵐那雙寒涼的眼睛,就覺得打心眼兒里往外冒冷氣。
那是與他的妻宋明華完全不同的一雙眼睛。
宋明華的眼睛赤誠熱烈,里面藏著對他深深的情意,一眼就能看到底。
可是這位宋三姐的眼睛卻如同幽深的井水,幽冷晦澀,只看一眼,就叫人冷到心里去。
“這就是妹夫?”宋明嵐的目光落在了羅三公的身上。
見那青年果然生的十分俊秀,斯斯文文干干凈凈,就笑了笑。
“五妹妹成親之時,我奉娘娘之命往邊關去,因此沒有趕上五妹妹的好日。”
宋明嵐目光掃過宋明華,見她對自己露出幾分央求的神色,顯然是不想叫自己跟羅國公府撕破臉日后叫她難做,就挑了挑眉尖兒。
“自古先有國后有家,明嵐你為娘娘做事盡忠,這自然是更叫咱們身上生出榮光之事。”
羅國公夫人想到皇后對宋明嵐一向溫煦,眼里的笑意就越發深刻。
當昨日宋明嵐指著李貴妃罵,卻令李貴妃無從反駁的時候,這些世家豪門就知道。
李貴妃算是完了一半兒了。
不會再有哪一位名聲狼藉的妃,能夠安安穩穩地坐上皇后之位。
皇后的位置穩固了。
這都是宋明嵐的功勞。
皇們在外拼殺,可是后宮之中殺人不見血。
后宮的更迭,得寵與失寵,或是名聲的起伏,都能夠影響到前朝。
就比如之前的趙王妃,明明是趙王正妃,卻在外宣揚宋明嵐與晉王生死不知,宣揚宋明嵐被敵國擄走的不堪之事,這看似不過是流言蜚語,其實是動搖軍心。
圍聚在趙王身邊的朝臣那段時間人心惶惶。
就連羅國公都差點兒信了那些流言。
趙王妃差點兒坑死趙王與皇后母。
宋明華如今壓不住兒的后宅。
由此可見,娶對一個媳婦兒,是多么的重要。
只是雖然對宋明華有諸多不滿,可是如今宋明華都已經嫁入了羅國公府,那自然就是羅國公府的人。羅國公夫人一心維護正統,因此哪怕心里不喜歡,也會照顧著兒媳婦兒。
此刻見宋明華對兒尚且有幾分真心,還知道央求宋明嵐體諒,她的眼里就多了幾分滿意。
姻親姻親,這才叫姻親。
只要有宋明華在,宋明嵐就與羅國公府有了不可斬斷的聯系。
因此,對宋明嵐為妹妹做主,羅國公夫人心里其實是滿意的。
若宋明嵐無動于衷,她才要擔心。
“多謝夫人體諒。”宋明嵐頓了頓,平平地坐在了太夫人的下手,一雙手壓在身前的裙擺上,抬眼微微一笑,竟是滿目的風華,對羅國公夫人和聲道,“只是我并沒有想到自己會留在邊關這樣久。本以為自己趕得上五妹妹的婚禮。”
她就輕嘆了一聲,抬手喝茶,順手將茶坐在了桌面上。
惠心無聲地捧著一張大紅的封簽送到了宋明嵐的手上。
宋明嵐垂目看了一眼,就又交給了惠心。
惠心摒心靜氣,將這封簽雙手奉到了羅國公夫人的面前。
宋明嵐誠懇地對微微詫異的羅國公夫人道,“我與五妹妹一向姐妹情深,感情深厚,在閨中時感情極好。五妹妹的婚事,我本就預備了給她的添妝,只是因我不在,丫鬟們不敢自己做主,因此將這份添妝給壓在了家里頭。”
“如今我回來了,這添妝不如就送過去,您為五妹妹保管吧?”
她笑吟吟的,半點兒沒有將那添妝放在心上的樣。
然而羅國公夫人不過是掃了一眼并未接過,卻心里一跳。
就見那封簽之上,抬頭就是一處五進的大宅,之后綾羅綢緞珠寶首飾不計其數。
這份添妝,都能趕得上忠靖候府給宋明華的全部嫁妝了。
見宋明嵐竟這樣重視堂妹,羅國公夫人端肅的臉上越發生出了細密的笑紋。
“你們姐妹情深,我也不好推辭。只是咱們家也沒有婆婆保管兒媳嫁妝的規矩。這份兒嫁妝,就給明華自己保管,這才是最合適的。”
她臉上的笑容真切,越發疼愛地看著手足無措的宋明華。
惠心見羅國公夫人并不插手宋明華的嫁妝,就回頭看向自家姐。
“去給五妹妹。”見羅國公夫人這樣明理,宋明嵐就微笑起來。
這份嫁妝豐厚是豐厚,不過宋明嵐也不心疼。
都是李氏當初賠她的那一百萬兩銀里出的。
宋明嵐挖空了宋明月與宋明婉的嫁妝,反手就將這份嫁妝借花獻佛,給了宋明華其中一份兒,日后自然也有宋明菲的。
這并不是宋明嵐不將銀錢放在眼中,而是想到當日在白馬寺,到底宋明華是因自己的緣故險些著了暗算。
之后宋明華沒有再提半個字,宋明嵐就將堂妹的這份寬容放在心中。
白馬寺里是李氏做的孽。
如今拿那母女攢下的銀錢給宋明華撐體面,也算是因果循環。
惠心見宋明嵐開口,急忙將嫁妝給了一旁的宋明華。
“三姐姐,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能被李氏看在眼中的宅或是綾羅珠寶,那都是頂級的貨色,不過那嫁妝里的一匣一匣的寶石金玉,只宋明華看見了那五進的大宅就覺得雙手微顫了。
忠靖候府如今的宅院,也不過比那五進的大了一點點而已。
特別是她看見這嫁妝里還有百傾的京郊良田。
那簡直就是天價了。
“給你你就收著。往后有銀錢宅傍身,我也放心你些。”
不過宋明華,只宋明嵐記得當初宋二老爺曾經在家中為自己和兄長好話,她就不會薄待了宋明華。
這是宋二老爺唯一的嗣,是他最惦記在心上的,怎么著也不能看著堂妹把日過得不好。
“多謝三姐姐。”宋明華知道,宋明嵐是在給自己做臉。
因未來的晉王妃的重視,因此婆婆看她的目光更慈愛了。
她的眼眶都紅了,握著這嫁妝單不出話來。
她雖然看不明白,可是卻感覺到宋明嵐明明什么都沒,卻仿佛什么都了。
她與羅國公夫人暗藏風機的幾句話,就將一切都給改變了。
“傻丫頭,咱們是姐妹。你要記得,什么是姐妹?無論是好是壞,都一塊兒分擔,這才是姐妹。”
宋明嵐嘴上著漂亮的話,眼底卻帶著幾分清冷。她伸手拍了拍宋明華緊緊抓住了嫁妝單的手。
“你這丫頭一向是個大方的。五丫頭你給我看看,這嫁妝豐厚不豐厚。”
太夫人就滿意地看著宋明嵐對宋明華這樣好。
當宋明嵐贈給堂妹嫁妝的時候,太夫人心里就知道自己錯了。
當初她薄待的,才是愿意守護宋家的好孩。
她縱容嬌寵的李氏母女,卻其實是禍害了家門。
宋明華急忙抹去了眼淚,將封簽給奉上。
“若不豐厚,您給添點兒?”宋明嵐就湊趣兒笑道。
“你這個吝嗇鬼。”太夫人看了一眼這封簽上一行一行的嫁妝,微微露出詫異。
這也太豐厚了。
怎么瞧著仿佛是藏著機鋒?
她并不知道孫女兒在羅國公府過得不好,因此不過是疑惑了一下,就露出了笑容。
“大頭兒我都出了,老太太卻舍不得給添點兒,還要我是吝嗇鬼,這世上還有如此冤枉的事兒嗎?”宋明嵐一攤手露出幾分無奈,太夫人看著下方唱作俱佳的孫女兒,就無奈地笑了起來。
“你這把我逼到墻根兒底下,我若是不添點兒,你回頭又要背后兒道我。”
她就輕咳了一聲,叫人抬上來了一座十二扇的桃花圖屏風。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寓意極好,就給了五丫頭。你也要好生服侍你婆婆夫君,宜室宜家才好。”
太夫人溫柔地對宋明華道。她這樣慈愛,宋明華眼眶紅得厲害,強忍著心里的心酸就露出了笑容。
“您放心,您這是最好的孩。”羅國公夫人就笑道。
“她年紀,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哪里會。再周到不過的好孩。我喜歡還來不及。倒是對不住您,養得好孩,白白便宜了咱們府里。”
羅國公夫人含笑的目光從宋明華的臉上掃過,慢慢地落在了微微垂頭的兒的身上。
羅三公抬眼見了母親的目光,瑟縮了一下,然而又松了一口氣。
可見宋明華心里是有他這個夫君的。
他做了那樣的混賬事,可是卻從未回到娘家訴苦。
也沒有告狀,反而維護他這個夫君。
不然,忠靖候太夫人還有這樣的好臉色?
宋三姐還給嫁妝?
不給一頓鞭就是客氣的了。
因妻的寬容與溫柔,羅三公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羞愧之心。
這段日的混賬事,其實都是他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