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的行爲真是徹底讓江靈兒見識到了什麼叫愚不可及,前生能把江家弄到最後無法翻身的地步,可見江夫人是功不可沒。
而正因爲見識到了,江靈兒阻止了綠依要說出口的話,有些事情只要不重蹈前生的覆轍,她不想理會。
江夫人愚蠢的相信那幾個婆子,那是江夫人的事情,對於江靈兒來說,跟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有些人只有真正吃了虧,認識到人心險惡,才知道自己的愚不可及。
綠依咬著脣,想要張口再說些什麼,到底不敢,只能心裡乾著急。她實在是不明白了,江夫人這是怎麼了,幾個婆子既然都聽到了豔春樓的事,最後蘇姨娘還誣賴大小姐那樣的話,夫人爲什麼要放過這幾個婆子呢?
紅兒同樣驚訝,但是她與綠依不相同,她通過幾個婆子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慌忙跪著爬到了江夫人面前,哀求道:
“夫人,奴婢也是無辜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都是聽縣太爺家別院的那些人說的?!?
“你?”江夫人這一次顯然不那麼好說話了,直接一腳踢開了紅兒,咬牙道:“都怪你個賤婢,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說話顛三倒四,真是可惡。”
幾句話,讓紅兒白了臉,渾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只是她大概是不想就這麼認命,猛然站頭爬向蘇姨娘,拉著蘇姨娘的褲腳,驚懼的苦求道:
“蘇姨娘,救救奴婢吧,看在奴婢這些年伺候二小姐的份上,您就發(fā)發(fā)慈悲救救奴婢吧?!?
她不想白白失了性命,更不想有賣出府的可能。
--啪--
蘇姨娘的反應就是直接的甩了紅兒一巴掌,惡狠狠的道:“賤婢,你還有臉求我?!?
現在蘇姨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紅兒的身上,本來她是暗恨江靈兒,可是如今她只能夾著尾巴,不敢再衝江靈兒嚷嚷。紅兒過來求她,正巧讓蘇姨娘有了發(fā)泄的出口。
紅兒還指望蘇姨娘求她,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被扇倒在地的紅兒似乎犯了倔強的勁,也許是人生最後的賭博,她最後竟然把賭注壓到了江靈兒身上,轉而爬著到了江靈兒跟前,擡起頭,卑微的哀求道:
“大小姐,奴婢一直知道大小姐是心善的人,求求大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她不喜死,更不喜被攆出府去。
然而江靈兒並沒有讓紅兒把話說話,只見她眼神清冷的看著紅兒,一字一句道:
“讓你失望了,我從來不是心善的人,你求我沒用?!?
紅兒大概是真的失望了,看著屋裡的人,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指著江夫人和蘇姨娘等人,狂顛了似的嚷嚷道:
“你們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人,你們不得好死,不把我們這些丫鬟當人看,你們會遭報應的,老天爺一定不會讓你們得到好的下場,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真是瘋了,瘋了,拉出去杖斃了?!苯蛉四樕y看的衝著外邊嚷嚷道。
李嬤嬤很快進來,指揮著幾個婆子把紅兒拉了出去。
而被拉出去的紅兒,老遠還能聽到她的嘶吼聲,聲聲帶著詛咒,讓人聽了心裡發(fā)寒,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蘇姨娘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看著江夫人,眼神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樣,讓江夫人更是寒心到深處,似乎被冰凍上一般,半天醒不過神來。
“呵呵,夫人,這些年我們母女尊重你,可是到頭夫人的表現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紅兒的話夫人聽到了嗎?夜深人靜的時候,難道夫人就不害怕嗎?”
“我……我有什麼可害怕的,我不做虧心事,我什麼都不怕!”江夫人強壯鎮(zhèn)定,其實這會兒她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
蘇姨娘鄙視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轉頭盯著江靈兒,嘴角露出殘酷的笑容,不懷好意的道:
“大小姐,難道你不害怕嗎?紅兒詛咒的人當中有你呢。”
“蘇姨娘都不害怕,我有什麼可害怕的?!苯`兒含笑而道,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
相反的,紅兒的一番話,她看出了蘇姨娘其實害怕了,若不然也不會像瘋狗似的亂攀咬人。
可惜的是,這會兒江夫人完全的沒有了思考的能力,竟然沒有看出蘇姨娘的慌亂來。
“哈哈。”蘇姨娘仰天大笑,似乎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般,接著她尖銳的笑容戛然而止,陰森森的看著江靈兒,瞇眼道:
“大小姐,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啊,就沒有一點覺得虧心嗎?事到如今,豔春樓的事,難道不是你故意陷害我的女兒嗎?!”
江夫人的態(tài)度讓蘇姨娘知道她們母女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索性她也不在裝模作樣了,直接說她的女兒,不像平時是稱呼二小姐的。
而這樣的稱呼,嚴格來說是對主母的挑釁,作爲一個小妾,即便是生了孩子,一輩子也不能用母女相稱的,畢竟江夫人才是江薇兒的嫡母。
平時蘇姨娘和江薇兒都刻意的注意這點,從來不曾當著江夫人的面以母女相稱呼。
如今蘇姨娘也看出來了,她們母女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所以她不再有什麼顧慮了,豁出去了,索性直接稱江薇兒爲女兒。
若說起來,蘇姨娘這麼大膽,可真是少見,畢竟不管怎麼說,豔春樓的事情一出,不管江薇兒是不是被冤枉的,都給江家?guī)淼暮艽蟮呢撁嬗绊憽?
而這個時候,蘇姨娘倘若是聰明的話,就該伏低做小,夾著尾巴討好江夫人,以求江夫人能多少顧慮一下多年的情分,從輕發(fā)落她們母女。
而偏偏蘇姨娘卻背道而馳,不但不求江夫人原諒,反倒是還說出惹江夫人生氣的話來。
說到底,蘇姨娘這般,也是覺得有底氣,覺得蔡旭升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母女落難,一定會救她們的。
都到了這會兒了,蘇姨娘還這般,該說蘇姨娘是膽子大,還是該說她愚不可及呢。
江靈兒看著蘇姨娘,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之色,對於蘇姨娘這樣,她自然是知道蘇姨娘覺得身後有依仗,才這般肆無忌憚的在江夫人面前放肆。
然而,江靈兒不得不替蘇姨娘可惜,跟著蔡旭升暗通曲款這些年了,女兒都給蔡旭升生下來了,竟然還不瞭解蔡旭升這個人。
蘇姨娘指望蔡旭升救她們母女,甚至是給她們母女撐腰,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對於野心勃勃的蔡旭升來說,利益能戰(zhàn)勝一切,前生蘇姨娘的下場可不太好。
蔡旭升奪去江家,目的達到之後,並沒有給蘇姨娘什麼好的生活,把蘇姨娘接到府裡,讓蘇姨娘成了他的一個小妾,之後就丟在一邊不管不問,任由蔡夫人欺負。
她清楚的記得,當知道一切主謀之後,她發(fā)狠習武,等一切大成之後,她第一個進了蔡府,找到了蘇姨娘,當她看到瘦骨嶙峋的蘇姨娘時,劍指向蘇姨娘,蘇姨娘竟然是解脫的微笑。
當時蘇姨娘的話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大小姐是嗎?呵呵,奴婢還以爲大小姐死了呢,原來老天也有眼,也不是好人不長命的啊?!?
“廢話少說,我母親如此信任你,你在江家作威作福,我江家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而沒有想到你卻是個白眼狼,竟然害的我江家家破人亡,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隨著這話,劍尖抵到了蘇姨娘的胸口處,只要一用力,蘇姨娘必定會當場倒地而亡。
然而,那時的蘇姨娘是一臉的解脫,沒有一絲的害怕,臉上的表情更是極爲複雜,似懺悔,似後悔,又似不甘心,聲音中更是充滿了淒涼:
“大小姐,奴婢禽獸不如,奴婢該死,您殺了我吧。”
當時江靈兒看著蘇姨娘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手中的劍猛然往前一推,劍尖眼看進入了蘇姨娘的胸口,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只要她再一用力,一切的仇恨都算是結束了一半。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手上沒有了力氣,眼中充滿了仇恨,可是卻無法把劍再往前推一下。
“大小姐,別心軟,使勁扎,奴婢罪有應得,奴婢這些年爲了那個負心人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如今奴婢的女兒明明有心儀之人,卻爲了蔡旭升那個畜生而進了洛王府給二公子做妾。”
“這是你們母女的報應!”
“報應?”蘇姨娘一愣,之後仰天大笑,淚流滿面點頭道:“是啊,報應,奴婢不該啊?!闭f著她突然往前一趴,最後嘴角流血的看著江靈兒,露出善意的笑容,困難的告誡道:
“大……大小姐,奴婢死了,大小姐該解脫了,別……別在報仇了,大小姐您……您對付不了蔡旭升和二公子的?!?
江靈兒當時那個狠,見蘇姨娘就這麼輕易的死了,她心裡的恨沒有少半分,恨不得把蘇姨娘大卸八塊,來解心頭之恨。
可是最終她連劍都沒有拔的直接轉身走出了房間。
如今江靈兒冷眼看著蘇姨娘犯蠢的還以爲能仰仗蔡旭升,她只覺得蘇姨娘可笑可嘆,讓她連親手結果了她的心思都沒有了。
有些人直到最後纔看清楚一個人,可惜那個時候付出的是慘痛的待見,一切已經不可回頭,如前世的蘇姨娘一樣。江薇兒因爲不能嫁給心儀之人,最後含恨進了洛王府做了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妾,最後都沒有原諒蘇姨娘。
而至於蘇姨娘死後,蔡家竟然像是沒有什麼事情一樣,一個棺材直接把蘇姨娘給埋了。蔡家該如何還是如何,蔡旭升該應酬還是去應酬,該大笑時照樣笑的歡暢,哪裡還記得爲了他而付出所有的蘇姨娘。
“小姐?”綠依有些驚訝的輕輕地推了推江靈兒。
江靈兒回神,看了她一眼。
綠依附耳小聲道:“您剛纔怎麼了?”她有些嚇到了,因爲她看到江靈兒的神色太過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