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勛想要做什么?”張辛臣輕聲問道。
蘇陌淡笑回道:“他想要掌控全局,更想要為蘇玥兒討回公道。”這年頭,好人缺,壞人始終不缺,蘇文勛想要在世人面前扮演好人,可惜表里不一。她忽然聲音壓低,道:“晉子安是否你安排的人?”一個毫無背景的寒門子弟,能夠通過一己之力在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之下成為狀元實在是匪夷所思,其身后必定有人指點。
那么這個人是誰?
有一種直覺告知蘇陌,這個人是張辛臣。
張辛臣輕輕的點了頭,清雅的面容上浮現(xiàn)一抹深深的笑意,“是。”
得到了答案,蘇陌意外張辛臣的誠實以告,望著張辛臣令人可以放下戒備的臉容,蘇陌輕聲道:“為什么會讓晉子安娶蘇玥兒?”且晉子安在蘇玥兒出事后雪上加霜,若非有仇他必定不會如此。
亭子外走過去兩三名下人,偶爾會向亭子內(nèi)張望,但是因為有些距離,并不會聽見他們二人特意壓低聲音的談?wù)摗?
張辛臣緩緩道來,講述關(guān)于晉子安的一切。“你的二姐應(yīng)該認(rèn)識晉子安。”
“二姐?”蘇陌微微一愣,與蘇媛有關(guān)系?
張辛臣點了點頭,接著道:“晉子安曾經(jīng)受過你二姐的恩惠,五年前蘇家還未出事時,你二姐偶然一次出行救過晉子安,且給予十分豐厚的銀子,那些銀子對于出身寒門的晉子安而言,足夠他學(xué)習(xí)和生活下去,所以他將你二姐的恩情一直記在心中。在蘇家出事后,他想過很多法子想要找到證據(jù)幫助蘇家,也想過救出你二姐。但是他一人無權(quán)無勢,到處碰壁。后來投靠于我,今年趕考,一舉奪得狀元之位。他早就得知你二姐在牢中發(fā)生的事情,也查到牢中之事與蘇玥兒有關(guān),所以在成為狀元后,有意接近蘇玥兒,伺機(jī)為你二姐報仇。”
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回到盛京后聽聞蘇玥兒和新晉狀元要訂婚時覺得怪異,且在暗中也查探過晉子安的事情,他出身寒門,看似要尋找一個靠山所以才會與蘇玥兒定親,原來,是為了蘇媛!怪不得在蘇玥兒出事后,有人在背后更加瘋傳此事。
“你可以信任他。”張辛臣又道。
蘇陌輕輕的點了下頭,“他是否在我出事的這段時間內(nèi)見過我二姐?”她心存疑惑,如若晉子安將恩情一直放在心中,那么蘇家平凡后蘇媛也在蘇家的這段時間里,他們是否見過?
“陌兒。”他輕聲喚道。
蘇陌愣了一下,不解的望著他,為何忽然如此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
“不必有太多的防備之心。”張辛臣柔聲道,他清澈而遼遠(yuǎn)的眸子里倒映著她的身影,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子對世間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且更是防備著所有人。她必定受過旁人無法想象過的傷害,只是皆被她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聞言,蘇陌靜默。
而張辛臣卻接著說道:“你是否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蘇陌雙手微顫,如獵豹般兇猛的眼眸盯著眼前神秘的張辛臣。她隱藏的絕對沒有破綻,曾經(jīng)的事情蘇媛和蘇晴也對她說清楚,幾次與人交談中也多半不會談?wù)撛?jīng)。他是如何看出來的?
“一年前,晉子安通過我的安排終于能夠進(jìn)了監(jiān)牢探望,你們都見過他。”張辛臣并未介意她突然之間變得冷冽逼人的神色,而是慢慢的解釋著。
蘇陌眸光微動,瞬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她可以想到各種說辭來解釋,但有些解釋在他人面前一定會被信任,但是此刻她知道,她騙不了他。
須臾。
她勾起唇角,笑道:“是,許多事情都忘記了。”若她是真正的蘇陌,那么此刻或許會更輕松一些,也會真正的信任眼前的他。
“忘記了也好。”張辛臣點了點頭,溫柔的回道。
“張公子,幫了我你會后悔。”蘇陌斂起唇邊笑容,沉聲道。在利益面前,她會毫不遲疑的選擇利益,而他最后會看到的,只有她的無情。那樣的場面,對他而言絕對是傷害。
張辛臣不以為意,輕聲道:“將手伸過來。”
有些錯愕的蘇陌,將手伸了過去,沒料到張辛臣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而且力道不重,很輕柔的握住了,他說:“不會后悔。”
蘇陌盯著他的手,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但是手心并不平滑,有著淡淡的暖意。
她或許想要開口問他為何不后悔,但是她知道答案必定會讓她亂了腳步。她輕輕的收回了手,低著眼眸回道:“謝謝你。”
謝謝他沒有在她危難的時候雪上加霜,反而雪中送炭。
“放開她。”
亭子外傳來男子的命令聲。
男子的聲音霸道和熟悉。
蘇陌抬眸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男子。
張辛臣并未放開蘇陌,仍舊輕柔但是絕對堅定的握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眸看向了突然出現(xiàn)的祁墨。
祁墨陰冷的眸子盯著二人相交的手上,他寒聲道:“放開!”
“她將是我的妻。”張辛臣簡單的回應(yīng)。
妻……蘇陌回眸看向張辛臣。
祁墨如一道烈風(fēng)襲來,飛奔至眼前,伸手抓住張辛臣的手,無人知道他手下的力道,絕對可以將張辛臣的手抓斷。
但是,張辛臣絲毫沒有膽怯收回手,而是云淡風(fēng)輕的抬眸看著滔天怒火和妒意的祁墨,“我能給她唯一。墨王能夠給她什么?”蘇陌若為妾,他必定不會有妻,蘇陌若為妻,他必定不會有妾。
忽然,抓住張辛臣的那手突然松了。
祁墨面色深沉莫測,黑眸內(nèi)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他轉(zhuǎn)而看向了蘇陌。
而蘇陌則是因為張辛臣剛剛說出口的唯一二字而微微失神。
唯一……
張辛臣是否知道這二字的意義?唯一二字更是代表了要失去許多的選擇。
“你當(dāng)真做了決定?”祁墨壓制著怒氣,也壓制住心中深處的陌生的痛楚,沉聲問向蘇陌。他仍舊深深的記得她唇瓣的味道,身上的清香,手上的溫度,更加記得在得知她死后的仿佛失去一切的迷茫,以及再次見面時,他的欣喜若狂。
他能夠許給她許多,卻唯獨唯一二字。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認(rèn)為她一定是他的,更加逃不出他手掌心時,她卻心中有了他人。
剛才在亭子外,他親眼見到蘇陌不抗拒張辛臣的碰觸,且她是信任張辛臣的。
她防備他,防備趙臻,防備許多人,可如今她不防備張辛臣。
這就意味著,她是心甘情愿嫁給張辛臣。
蘇陌看向了隱著怒氣不發(fā)的祁墨,輕輕的點了頭,“是。”
“你寧愿做他的妾,也不愿意做爺?shù)逆俊逼钅е雷穯柕馈?
蘇陌眸光微動,輕輕的點了頭,“是。”
祁墨身形一僵,盯著蘇陌半響,他自嘲冷笑,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無情,更加冷血。“好!好!蘇陌,從此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爺?shù)拿媲埃 ?
留下最后一句話,祁墨幾大步退出亭子,緊接著消失于眼前。
望著祁墨離去的背影,亭子內(nèi),一時間靜默無聲。
“再等一年左右,等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時,你也可安然無憂的與他在一起。我定會許你自由。”張辛臣打破了靜默,忽然說道。
聞言,蘇陌看向了張辛臣,并未回應(yīng)。
……
墨王府。
熱氣騰騰的浴盆內(nèi),飄香四溢的花瓣中,上官云珊閉著雙眸靠著。
一路風(fēng)塵仆仆,等到了墨王府后她才得知為何祁墨會如此焦急的趕回來。
是因為蘇陌已經(jīng)訂了親。
這一回是絕對的訂了親。
所以他竟然失去了理智。
他看似狂妄不羈,可實際他能夠絕對的冷靜理智應(yīng)對所有事情,他更是個冷情之人,絕對不會為了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情而放棄布置好的棋局。可如今,因為蘇陌的出現(xiàn),他竟主動亂了棋局。
她怨恨嗎?怎能不怨恨。她怨恨他為何不能始終如一,既然冷情就冷清到底。她怨恨蘇陌的出現(xiàn),令她失去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自信。曾經(jīng)的她絕對不會想到有一日祁墨的身邊會出現(xiàn)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能夠危及到她,那是對她的打擊。若是其他的女子,她必不會如此在意,可那名女子卻是蘇陌,一個她見過幾次面卻能感覺到極大危機(jī)感的人。
一路趕路,久未休息,他先去見了蘇陌。而她此刻躺在浴桶中仍舊渾身緊繃著。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今日這般的忐忑。
她知道憑著自己的出身以及當(dāng)初父親和祁墨二人定下的承諾,祁墨斷然不會取消婚約,更不會不要她。
只是……
她內(nèi)心無法平靜,因為祁墨心中已有人。
她睜開雙眸望著浴盆中的花瓣,微微失神。
“我該怎樣去做?”
與蘇陌為敵?
這并不明智。
……
趙家。
林夫人終于得了空前來探望林夢音。
林夢音令下人都退了出去,母女二人先是敘舊一番。
而后,林夢音說了一句話,令林夫人大吃一驚。
“什么?那日殺她之人不是殺手而是你?!”林夫人震驚無比,怪不得在蘇陌回來后的第二天林夢音會命人給她送去一封信,希望她這幾日有時間前來趙家一趟。原來,竟是如此重要的事兒!
林夢音面色沉重的點頭:“是,的確是我。”蘇陌回來后她仍舊不得安眠,甚至比之以往更加嚴(yán)重。她身在趙家,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即使知道越快除掉蘇陌才能真正的除掉心中大石,可也苦無辦法,她只能期望于父母。“那時一是為了活命,二是想要除掉她。可沒想到她命大逃過了一劫,如今又回來了。而且回來后要走了我大半嫁妝,以及爹給我的保命丸藥。”
“你說什么?你竟然將那么貴重的東西都給了她?!”林夫人震驚無比。
林夢音臉上閃過一抹悔意,“現(xiàn)在我也十分后悔。只是當(dāng)時她回到盛京后首先來見的人就是我,我為了安撫她,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貪得無厭!此女實在是貪得無厭!”林夫人震怒。
林夢音輕咬著唇,無奈道:“娘,我現(xiàn)在已不知該如何去做了。她活著回來,雖然要走了許多東西,可我心難安,她必定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怪只怪她當(dāng)時沒有下狠手。
林夫人皺起眉,“這件事不容易解決,她剛回來盛京不久,如若貿(mào)然除去她必定會令人生疑。只是不盡快除去,如你所說,她是個極有手段的人,日后忽然反擊,你怕是防備不及。”
“是。”
“所以此事你不必插手,你失去的東西娘必定會為你討回來。你且安心等著。至于如何除掉蘇陌,暫時不能著急,需從長計議。”林夫人沉思片刻后,吩咐著林夢音。
林夢音點了點頭,接著又道:“娘,蘇陌極為狡猾,且詭計多端。她唯一在乎的是她幾個親人。或許可以從她親人方面著手。”
……
張氏心疼的望著在床上仍舊昏睡著的蘇玥兒。
她可憐的孩子,前兩天還在喜悅的期待著成親,可如今被毀的只能躺在床上,消瘦了整整一大圈。
現(xiàn)在無論用怎樣的方法都不能讓玥兒如同以前一樣了。
“該死的蘇陌,竟然害的玥兒如此之慘!小賤人你等著!日后我一定要讓你比玥兒受到的侮辱還要多,還要不堪!”張氏起身,她是偷偷前來的,老爺不讓她前來探望玥兒,為的就是不讓玥兒看到他們,然后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她是得知玥兒暈倒一直到現(xiàn)在未曾清醒,十分擔(dān)憂才前來探望。
可沒想到的是,曾經(jīng)貌美如花的玥兒如今不僅變得消瘦,反而面色發(fā)黃,眼窩塌陷,曾經(jīng)白皙的肌膚上還冒出許多的黑痣和紅痣。聽聞下人的稟報時,她還不信,可現(xiàn)在親眼所見,觸目驚心!只是被人毀了清白,怎會幾日之間就仿佛被毀了容貌?
因為出了這件事情,她是沒辦法請大夫前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過她也知道是因為什么,那是因為玥兒受了刺激,所以才會如此!
就在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的時候,蘇玥兒忽然睜開了雙眼,瞪圓雙目,死盯著張氏,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是蘇陌害我?是蘇陌害我?”她忽然從床上跳起,下床推開張氏后就跑了出去。
張氏見狀,暗叫不好,連忙追出去,“玥兒,你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