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貴妃雖然得了賞賜,心中卻并不快慰,一來,她的身份是個大忌,二來,今日被太后這么一說,倒是讓她對自己當初的抉擇開始遲疑起來,為了榮華富貴而成為替身,真的是正確的嗎?
玉貴妃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那站立一旁的郁輕璃,即便只是垂手而立,不發一語,那天生的光輝也無法掩飾。
太后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好了,若是沒什么事情的話,你們就先回去吧,想來陛下還有許多正事沒有處理,就不必在哀家這里浪費時間了?!?
慕容石棱知道若是繼續留下來也只會自討沒趣,何況玉貴妃的心情估計也不會太好。
想到這里,慕容石棱拉過玉貴妃的手,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笑容,隨后沖太后,拜了一拜,才離開了慈寧殿。
皇帝他們離開之后,郁輕璃才向太后告辭道:“皇祖母,時候不早了,輕璃也就不多做打擾了?!?
“輕璃丫頭,你這是被哀家方才的架勢嚇到了?”
郁輕璃淺笑道:“怎么會?皇祖母多慮了,輕璃還不至于那么不堪一擊?!?
“說的也是,從哀家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你這丫頭不簡單,只是你這樣的性子,嫁給了風兒,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緣分天注定,何況輕璃從兩年前見到大皇子開始,就對大皇子一見鐘情,此生不渝。”
“哦?既然如此,哀家怎么聽說你們兩人至今尚未圓房,輕璃丫頭,盡管哀家十分喜歡你,但若是你想要在這宮中生活下去,這樣可不行。”
郁輕璃面上一紅,雖然是裝的卻看起來與真的無疑,她心中暗自腹誹,這件事情到底是誰說與太后知道的?轉念一想,這倒也沒什么奇怪的,宮中本就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何況這太后也并不像是傳言之中那樣什么事情都不理睬。
郁輕璃略一思索,回答道:“皇祖母,并非輕璃不愿意與殿下圓房,只是不知為何,輕璃感覺自從成親之后,大皇子似乎對輕璃的心就已經不像是兩年之前那般了。”
郁輕璃頓了頓,突然在太后面前跪了下來,恭敬開口道:“皇祖母,若是皇祖母真心心疼輕璃,可不可以不要強求此事?輕璃想等到大皇子的心重新回到輕璃身上之時,再真正與其成為夫妻?!?
太后聞言只暗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郁輕璃可以離開了,郁輕璃規矩的退了出去。
一出殿門,緊隨其后的夕落就上前一步,低聲喚道:“小姐……”
“回去再說。”
郁輕璃壓低聲音,腳步也加緊了些,夕落也沒有再開口,跟隨郁輕璃一同回殿。
穿過兩三個宮殿,郁輕璃他們就踏入了那熟悉的種滿了合歡樹的院里,梅紅不在殿中,只清荷一人依然在院子里掃落葉。
郁輕璃和夕落一回到殿中,就關了房門,似乎有話要說,青天白日的清荷心中雖然疑惑,卻也不敢貿然前去偷聽。
房間里,郁輕璃一臉冷然,她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今日去見太后,字字句句之中,郁輕璃都有種被試探的感覺,這個太后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想到夕落先前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說,不由詢問道:“夕落,你之前想說什么?”
“小姐,屬下方才發現太后內殿之中藏了一個人?!?
“藏了人?藏在哪里?會不會你弄錯了,太后宮中宮女眾多,有一兩個在內殿之中倒是也無可厚非?!?
“屬下不會弄錯,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宮女,而且方才,就在太后問話的時候,屬下感覺到了殺氣?!?
郁輕璃抬眸看夕落,“你的意思是太后想殺了我?”
“屬下不敢妄加揣測,但是那內殿之中的殺氣是確實存在的,所以小姐凡事還是要小心為好,就算不是太后主使,太后絕對也脫不了關系。”
郁輕璃神色一冷,如此看來,自己的處境還真可謂是四面楚歌了,就連看起來十分和善的太后竟然也這般的老謀深算。
“夕落,你能查出那躲在內殿之中的人是誰嗎?”
夕落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有幾分把握,半響之后道:“應該可以!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屬下有些在意,今日屬下在太后宮中聞到一種特別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帶著些許糕點的甜味,這種味道十分的特別,先前,我在小少爺的身上也聞到過,就是在他中毒的那段時間?!?
郁輕璃心中咯噔一下,這么說來,太后宮中的那人,恐怕就不是想要對自己下手那么簡單了,而是已經下手了,只是沒有得逞而已。
恐怕之前慕容月所中的毒本來該是下在自己身上的。
想到這里,郁輕璃陡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夕落,你可記得慕容月中毒那日都吃過些什么東西嗎?”
“屬下記得,那日小公子除了與我們共同用餐之外,還吃了一些王爺送來的糕點。”
郁輕璃聞言一愣,“你是說燕王送來的?”
夕落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嚴肅起來,“看來,在燕王殿下的身邊,恐怕也已經被太后安插了人。”
郁輕璃沉默不語,夕落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確實十分蹊蹺,到底是什么人要殺自己?若是太后的話,她隨便尋個由頭就可以給自己治罪,根本犯不著用這樣卑劣的手段,而且事情還牽扯到了慕容燕回,她可不認為慕容燕回會下毒害慕容月,那么整件事情唯一可以解釋的,恐怕就是慕容燕回也被蒙在鼓里。
郁輕璃開始擔憂起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想必不是這一兩日能夠解決的,當即吩咐夕落仔細盯著,等到那太后宮中的人現形了再說。
風起云涌,又一番暗地里的較量在慕容石棱更改了賜婚圣旨后落下了帷幕,不過總算這結果算是好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不少人立刻開始頻頻猜測這一次更改賜婚的真相,然而,對于此事,無論皇家亦或郁府都諱莫如深,這越發讓事情顯得不一般。
只是這樣的不安,終究掩藏在了火熱的婚禮籌備中,粉飾太平的禮部竭盡全力的討好慕容城,將這一場婚禮辦得既不張揚卻又華麗獨特。
郁輕璃心中卻隱約不安,記憶之中,這太子妃不該是這柳驚鴻,并且,她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慕容城大婚三日后。
郁輕璃握著一顆云子穩穩的落在了黃花梨木的棋盤上。
“與自己下棋有什么意味?”慕容燕回笑嘻嘻的坐下,拿了一枚白子落了下來。
“你猜我剛才遇見了誰?”慕容燕回抬眼看向郁輕璃,只見她低眉垂目,專注的看著棋盤,長長的睫毛在日光下宛若透明,微微顫抖又似蝴蝶的羽翼,開合之間,莫名就讓人覺得澄凈美好。
郁輕璃聞言又落下一子,“誰?”
“原來也有你猜不中的事?!蹦饺菅嗷亻_心的一笑,“提示一下,是我最怕的人。”
郁輕璃又落一子,“柳老?”
“可不是嗎?他還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慕容燕回說著胡亂又下一子,“這一次我們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郁輕璃最后落下一子,抬頭道:“皇叔,你輸了?!?
“輸就輸吧?!蹦饺菅嗷馗纱喟哑遄佣紥唛_,“原來柳驚鴻竟是柳老頭的親生女兒?!?
慕容燕回滿意的看著郁輕璃驚訝的表情,“想不到吧?也是,誰能想到那么迂腐的柳老頭,當年竟然也不守禮法,害小如姑娘遠走他鄉,臨終時才告訴柳姑娘她爹在帝京。柳姑娘這才進了京,誰知道尋覓多年一直沒有消息,正打算放棄時,卻又柳暗花明了?!?
慕容燕回嘖嘖有聲,“當真有趣,柳老頭這次落了這么大個把柄在我手里,看他以后還敢在我面前之乎者也不。”
兩個人正自說這話,院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本小姐來探望家姐,難道也要通報不成?”
慕容燕回眉角一挑,斜睨了一眼郁輕璃,卻只見她的唇邊浮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朝夕落使了個眼色。
夕落立刻會意,向院門口迎去。
郁輕璃看了慕容燕回一眼,“皇叔難道不打算回避一下?”
“你們又不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干什么回避?”
“女兒家說體已話,皇叔不便在場?!?
慕容燕回嗤之以鼻,“璃璃能和她說什么體已話,我倒好奇了。”
郁輕璃見慕容燕回不走,也懶得再說他什么。
自從慕容城大婚后,慕容燕回挾恩以報,攢梭著慕容城向陛下討了口諭跟自己學棋,他就越發的死皮賴臉了。
郁珍珍跟著夕落甫一進院,就看到了相對而坐的郁輕璃和慕容燕回,慕容燕回雙手枕頭,斜倚在身邊的一棵樹上,微瞇的雙眼看不清情緒,只見他唇角的弧度美好,便讓郁珍珍心頭一跳,短暫的喜悅后,郁珍珍心底卻又是一沉,為什么慕容燕回會在郁輕璃的院子里?
郁珍珍一雙眼睛刀鋒似的劃過郁輕璃的臉頰,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嫁給了慕容風還不滿足,竟又來勾搭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