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極其低沉,似樑間燕下的耳語呢喃,帶著別樣的魅惑。
他喉嚨嘶啞,雙眸如同一泓深不見底的清泉,徑直盯著季澤柔。
季澤柔還沒從剛纔的強烈痛覺中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
黎新野目光灼灼,強烈的注視感讓季澤柔無地自容。
明明,前一刻黎新野在飯桌上,連個眼角都捨不得丟給她,現在卻突然疼惜地看著自己,輕聲詢問‘疼嗎?’
這樣天差地別的態度變化讓季澤柔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出神,她彷彿再一次看到存在於記憶中,碎髮白襯衫的向陽少年。
下意識地點頭,她輕聲呢喃一句,恍惚之中,做出了肯定的回覆。
是不是,她還可以對黎新野抱有幾絲幻想?
這個優秀的男人,令很多女生垂涎的男人,可是她的丈夫。
想來,黎新野也不會太絕情,起碼他看著夏夕夕的眸光。
那樣柔情似水,是她豔羨不已而得不到的。
“你也會知道疼?季澤柔你不配!”
就在季澤柔在心中幻想了著她日後的生活時,黎新野驟然冷冽地開口,字句錐心。
“呵,像你這樣的女人,爲了錢什麼做不到?”
你不配!
這三個在季澤柔的腦海中無限播放, 無形化身成爲了一把把利劍,狠狠地戳在了季澤柔的心口。
“新野,我在你心中真的就那樣難堪嗎?”
終於,季澤柔心中的負面情緒全面爆發,她忍住哭腔,胸口起伏不斷。
說實話,她既然嫁給了黎新野,就沒想過要離婚。
因爲,她已經默默喜歡了黎新野數年。
黎新野三個字貫穿了她的青春歲月。
她愛他。
“夠了”
黎新野低吼一聲,他極其不悅地掃視一圈季澤柔。
他擡手將她狠狠地禁錮住,驀然將注意力轉向了臉龐,準備攻克新的地圖。
一種強烈的異物感讓季澤柔極其不適,她拼命地撲騰,試圖阻止男子的意圖,然而卻無果。
她失去了尊嚴,沒有了自由。
嫁給了黎新野就像是提前下了十八層地獄。
半晌,男子饜足地在躺在上面小憩,停下了動作。
此刻的季澤柔只覺得自己像極了被囚禁的奴隸,成日待在暗無天日的小房間中,沒有一個人和她說話。
黎府上下對她都避之不及,生怕會惹禍上身。
她兩眼翻白,只有虛弱的喘氣聲,斷斷續續的。
看上去,像極了茍延殘喘的一條狗。
“明天...明天,是回門的日子。”
心中何其酸澀難過,但是理智告訴季澤柔,她還不能和黎新野撕破臉皮,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好惹,她不敢得罪他。
如今,擡手一算,她已經來了黎府兩日,卻度日如年。
傷痕累累,心裡千瘡百孔。
“那又怎樣?”
黎新野危險地瞇起了雙眸,滿不在乎地開腔。
那態度當真是疏離無情到了極點。
季澤柔揪心不已,她勉強地咧嘴笑,雙手卻不知道放在哪兒,只好抓住被角。
“新野,咱媽明天肯定等著我們回門..我想...”
如果可以,她想要讓母親能放寬心。
她在結婚之前就給母親說過,一定會經營好自己的婚姻,讓季母不要太操心。
畢竟,季家自從受到重創後,一蹶不振,從此就落寞了。
哥哥如今是個植物人,向來就開銷大,季母無心顧忌其他, 早就消瘦不已。
“咱媽?季澤柔,那是你媽,和我有什麼關係?”
黎新野冷冽一笑,徑直翻身從牀上走了下來。
那是你媽...
這句話讓季澤柔面上的笑容猛然一僵,她無地自容,滿臉尷尬。
幸好,這個小房間漆黑無光,不會讓這樣的狼狽景象被黎新野看到。
她起碼,能夠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他整理著裝,不出片刻就走出了門口。
“季澤柔,你別以爲嫁給我就是來享福,當黎府少奶奶的,簌簌的事情跟你沒完!”
再一次,這個男人提到了‘嚴簌簌’。
砰——
鐵門無情地被人大力的關上,整個房間再一次迴歸了封閉壓抑的狀態。
她雙眸發怔,面色卻是蒼白一片。
恍惚之間,她彷彿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長髮女子步步向她走來。
啊——
不是我,不是我。
季澤柔被這樣的光景嚇壞了,她忍不住尖叫出聲,擡手撈起棉被掩住腦袋,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成了一個大糉子。
整整三年過去了,季澤柔依舊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一切驚變都在瞬息之間,嬌花一樣年齡的女子在那一刻隕落。
夕陽灼紅了半邊天空,火燒雲怒卷天際,就連風都不捨得停留,殷紅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而嚴簌簌三個字從此就像魔咒一樣,伴隨在她的身邊。
如影隨形,退無可避。
接下來呢?
冰冷的手銬,狹窄的牢房,足足有拇指粗細的欄桿阻斷了季澤柔對於外界事物的一切幻想。
哪怕那件事情早就塵埃落定,季澤柔內心的陰影依舊無法解除。
小黑屋中時不時地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聲音都快要變形,聽得出她的害怕和膽怯。
爲什麼,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
此刻,立於小黑屋門口的男子並沒有走遠,他眉峰一擰,雙手交疊環抱在胸前。
“少爺,要不要派人開門看看?!?
一旁的管家猶豫了半天,這纔開了口。
畢竟,這樣的慘叫聲,當真是讓人心中發毛。
“..不用了?!?
黎新野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那黑壓壓的鐵門,終於邁出了步伐,頭也不回地走去了書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澤柔迴歸了平靜,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但是雙眉卻是緊皺著,看得出,睡得並不安穩。
她時不時地呢喃,驟然驚醒。後知後覺額上早已滲出了絲絲冷汗。
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適時地響起,季澤柔本來不打算接。
奈何來電提示的備註是:醫院
“喂,你好?”
剛剛睡醒的她聲音沙啞,聽上去像是患了感冒一樣。
“季小姐,您好,我是東陽醫院的,您拖欠醫療費已經很久了,要是再不續費我們將會採取停藥措施....”
護士長一板一眼地給季澤柔說明情況,態度嚴肅,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