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他看得正認真,身后忽然被人打了一下,他轉過頭,卻沒沒有人,他將頭扭了回去,可沒過一會又被人打了一下,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沒人?。?
正當他納悶時。
身后傳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他轉過身,就看到身后站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裙子的女孩,女孩瘦瘦高高的,有著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皮膚白皙,眼睛很大,而且靈動可人,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看模樣也就二十一二樣子。
秦越將手里的紫檀根雕小心小心翼翼放在架子上,然后看向女孩,問:“小丫頭,剛才是你打我的?”
“是我打的?!?
女孩舉了舉手里的不求人。
“你打我做什么?”
“看你長得好看?!迸⒕锲鹱?,那嘴角隱隱約約的梨渦印在左臉,笑得天真爛漫:“小哥哥,這架子上的東西不能隨意動,要是東西掉了,那就是你的責任了?!?
秦越有些微愣。
女孩指了指上面的提示:“我們芷寰齋的東西都是精品,如果你要看,那就讓伙計幫你拿,而買主是不能動手拿的,一旦失手,這兩方都不好做,所以一般在這都貼了提示。”
看到上面切勿碰觸四個大字,秦越有些尷尬,剛剛他只顧著看東西了,忘了看頭頂的貼語了,不過也虧得這小丫頭提醒,要不然真的闖大禍了。
這時高利民和伙計也走了過來。
“萌萌,你這丫頭又調皮了?!?
“我才沒有?!备呙韧铝松囝^:“爸,你不給我不介紹介紹這位帥氣的小哥哥,我好認識認識?”
高利民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他是爸爸最敬重的人,你啊別沒大沒小,要是你這丫頭沖撞了我這位貴客,爸爸可饒不了你這小壞蛋。”
“爸,有你這么說女兒的嗎?”
高萌搖著老爹的胳膊,不滿地反駁道:“再說了,剛剛是我提醒小哥哥輕拿輕放的,要是沒我,你那寶貝根雕可就摔地上了。”
“你這丫頭,我說一句你就能十句,行了,你出去玩吧,老爸有事要和這位貴客說,給你兩百塊買點零嘴,不過有一點不準和那個黃毛瞎混。”高利民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塞給女兒,然后叮囑她不能和街口的黃毛來往。
高萌接過錢,笑嘻嘻道:“放心吧,我不和他玩,他那張臉我也看膩了,我啊也換口味了。”說著朝著秦越擠了擠眼睛,然后背著自己的小包出了店。
高利民搖了搖頭,無奈道:“都怪我將這丫頭慣壞了,她媽走得早,我這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將她拉扯大,這眼瞅著快要大學畢業(yè)了,可這一天不學好,和雜七雜八的人混在一起,我罵了好幾次,可這丫頭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我是拿她沒辦法了,只能隨著她去了?!?
“丫頭心腸挺好的?!?
秦越笑了笑,便替小丫頭說話。
高利民嘆了一口氣:“只要她不給我惹事我就燒了高香了,行了,不提萌萌了,小伙子,進院子我們說話。”
“高叔,您先請。”
秦越放低姿態(tài),讓高利民先進,畢竟人家是長輩,而且又是東主,他不能喧賓奪主,況且人家敬畏地是扳指的前主人寶爺,而不是他秦越,所以說這人吶得有自知之明。
高利民贊賞地看著他:“好懂事的小伙子。”
“您謬贊了?!?
秦越謙虛又謙虛。
兩個人進了院子,伙計沏了壺碧螺春,給兩人倒了杯茶水,便去前堂看店了。
“小伙子,你這扳指哪來的?”
高利民盯著秦越,直接開門見山。
秦越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斟酌了一會才說:“這扳指是東爺給的,他說這東西是寶爺的東西,當年寶爺離開前將扳指交給了東爺保管,說是遇到有緣的人就將扳指交出去,其實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成了東爺口里的有緣人,可這扳指我一戴上便取不下來了,東爺一見這種情況,便讓我一個月后繼承寶爺的身份……”
高利民喝了口茶。
那雙眼睛凌厲而又精明:“小伙子,這沒別的人,你用不著編故事給我聽,再說了,這當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可比你小子知道的多,你啊也別藏著掖著了?!?
秦越心里咯噔了一下。
壞了,被他看出自己編瞎話了。
高利民并不著急,慢慢地喝著茶:“秦越,半個月前在火車站被人堵的人是你吧?”
“這怎么可能……”
秦越手心直冒汗。
這高利民到底是敵是友,他和寶爺和東爺有沒有過節(jié),要是有過節(jié),那他說了實話,那豈不是捅了簍子了嗎,再者,東爺一再叮囑他不能泄露寶爺的任何消息,這若是露出一點風,那對寶爺豈不是不利。
這思前想后,秦越也拿不定主意。
高利民知道他猶豫什么,拿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聽到那邊的聲音,他這才將手機放了外音。
“小高,你小子怎么想起給東爺我打電話了,怎么,又看中葫蘆了,你可別先下手,等我過來咱哥倆一起敲……”
高利民笑了笑說:“東爺,這葫蘆我是沒尋著,只是有件事要和您證明證明,希望您老別給小高來虛的……”
“這是自然?!?
“這些年小高對您和寶爺是不是忠心耿耿,那年昌叔糊涂,是不是兄弟我暗中幫忙讓您老坐上這個位置?”
東爺納悶,這小高怎么了?
高利民繼續(xù)說:“這些年我窩在大鐘寺,守著寶爺這間鋪子沒功能也有苦勞吧,怎么您老現在也學起昌叔老糊涂時的樣子,虛起兄弟我來了?”
“小高,你這話嚴重了?!睎|爺心里一驚,連忙解釋道:“這些年哥哥我這邊有些自顧不暇,沒能顧上你,是哥哥的不對,要不這樣,改天哥哥在慶豐樓擺一桌,好好給你賠個不是成不成?”
高利民抹了眼角的老淚:“只要東爺還認我這個兄弟就成,吃不吃飯倒不必,等東爺有空了,小高擺桌請東爺?!?
“認認認?!?
東爺說得急:“小高啊,寶爺不在北京城,我身邊就剩下你們這些老伙計了,要是不認你們,那我真成孤家寡人了?!?
高利民聲音沙啞:“有您這句話就成。”
那邊又說了兩句話,便掛了電話。
秦越也放下戒心。
高利民看著他,問:“這扳指怎么來的?”
“扳指是寶爺給的……”
“寶爺回北京了?”聽到這話高利民很激動,眼眶里竟然含著熱淚,他湊上前一把握住秦越的手,急切地問:“寶爺,他還好吧?”
“還好。”
“那就好,那就好?!备呃襁煅?“我們這一輩人的所有重擔都壓在寶爺身上,他是替我們受罪,是替我們所有人擋災去了?!?
秦越不明白。
可等他明白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回不了頭了,而他也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去拯救那些受苦的靈魂。
高利民抹了淚:“小伙子,別見怪,我這個人就是念舊,只要一想起那些陳年往事,我這淚腺就控制不住,哎,老嘍,經不住事了?!?
“高叔,您不老……”
高利民連連擺手,嘆氣道:“以前是什么都不懂,可自從那次后,我才明白這里面的事,說真的,我們這輩人沒什么出息,遇到事就往后縮,那些本該我們去挑的重擔沒人去挑,都全部落在了寶爺的身上,寶爺也實在,一聲不吭地將所有擔子扛了起來,這一扛就是幾年。”
秦越忽然明白馬茴為什么每次都是面無表情,為什么會睜著眼睛睡覺,為什么在自己離開北京城時,說了那番話。
有些事情,不是說他自愿,而是無可奈何,他也想留在北京城,也想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可他不能,不能卸下身上的膽子。
想起這些,秦越鼻頭酸澀。
頭一次覺得馬茴的形象高大而又耀眼。
高利民拍了拍秦越的肩膀:“小伙子,既然寶爺選了你,那你就得有始有終,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我知道?!?
秦越的信念仿佛更加堅定了。
高利民滿意地點頭。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高利民留秦越吃飯,秦越推辭,可耐不住那熱情,只能點頭應允。
下午四點半。
高利民在大鐘寺街口的春風樓擺了一桌款待秦越,兩個人剛落座,就聽到樓下熟悉的聲音,秦越往下一看,竟然是高萌和她的同學,而高萌也看到了他,和她同學說了一聲,便朝他笑了笑上了樓。
“爸,這有好吃的你也不喊我?”高萌一上來,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呀,還點了翡翠佛手,爸,我在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點這么貴的菜,偏心!”
高利民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有貴客嗎?”
“那我還是您的小棉襖呢,也沒見您點給我吃過,說起來還是您老摳門?!?
“我摳門?”
高利民不高興:“我摳門,你能長這么大?”
“好好好,是我摳成了吧?”
高萌摟著老爹的脖子撒嬌道。
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況且有小哥哥在,她這次就讓讓老頭,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扳回一局。
秦越沒搭話,只是悶頭吃菜。
這兩父女兩都不好惹,他還是裝個透明人,別引火上身就行,況且他今天開了眼界,也該回去給胖子匯報了。
高萌坐在秦越身邊,抄起筷子給他夾了翡翠佛手,笑語盈盈地看著他:“小哥哥,你快嘗嘗,看好吃不好吃?”
“你也吃?!?
秦越也給小姑娘夾了一塊。
這頓飯吃的尷尬,就在秦越想辦法開溜時,石濤的電話過來,他一看是石濤,立馬接了起來:“胖子,怎么了?”
“老秦,出事了?!?
“你先別急,我這就回來?!?
秦越掛了電話,說了下次他回請。
高利民知道他有急事也不敢留他,秦越說了對不住,然后穿上外套急急忙忙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