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鄭鵬極力安撫,綠姝還是有些擔心,不僅笑臉沒了,吃飯時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好像在想著什么,飯菜也用得很少,明顯是被十七禁五十四斬嚇怕了。
也怕鄭鵬遭人妒忌。
鄭鵬沒那么多想法,反正事已定局,見步走步就行,反正急也沒用。
沒幾天懶覺好睡了,信奉睡到自然醒的鄭鵬,第二天早上睡到三竿才起床,在林薰兒的侍候洗刷后,習慣在院子里先練一會拳,出點汗再吃早飯。
“薰兒,綠姝和郡主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崔二也不在。”鄭鵬一邊練拳一邊問道。
“公子”林薰兒笑著說:“綠姝姐說回崔府拿點東西,郡主跟著去湊熱鬧了,崔二去找大師擇勝業坊新宅進宅的吉日。”
回崔府?
鄭鵬楞了一下,很快內心有些感動:雖說崔源對綠姝很好,可兩者始終有代溝,沖突也不少,綠姝極少回崔府,多是崔源經常派人給綠姝送吃的、穿的、用的,綠姝不時派人送一些東西過去,算是回禮兼孝敬,雖說不常見面。,
突然要回崔府,很明顯綠姝找崔源,希望他能在鄭鵬的事上出力。
分明是為了自己才回去,為了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像綠姝這種不計回報的付出,鄭鵬能不感動嗎?
“這宅子太小,的確要換了,反正鄭錦倫說已經完工,工匠也遣散,早些進宅也好。”鄭鵬點點頭說,轉移話題。
扯到崔源,談下去沒什么興致。
自己對住要求不高,但不能讓綠姝和林薰兒跟著一起受苦。
林薰兒打量一下宅子,有些感觸地說:“不知不覺在這里住了幾年,好像真走了,還有點舍不得,公子,搬走了,這宅子怎么辦?”
過年時手頭闊綽,鄭鵬不忍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改造的宅子讓出去,就花錢把它買了下來。
“小萬和小里就要國子監讀書,這小宅子給他們住剛好。”鄭鵬早就有了打算。
“公子說得也是,兩位小郎君在長安有個住處也方便,讓他們獨立居住,也可以靜心讀書。”
鄭鵬做了一個收拳式,然后一手攬著林薰兒說:“一起吃早飯,吃完去酒坊瞧一下,然后帶你去東市逛逛,喜歡什么就買什么。”
都出去了,只剩林薰兒一個人在家,鄭鵬干脆把她帶上,最近事太多,也要照顧綠姝的情緒,對林薰兒有些欠缺,有機會得多彌補一下。
林薰兒眼前一亮,馬上含情脈脈地說:“奴家全聽公子的。”
有人歡喜有人愁,林薰兒跟著鄭鵬身邊,一臉春風蕩漾,而在興化坊一處私宅內,幾個壯漢正在喝著悶酒。
“兄弟們,喝一個。”
“喝,哪個不喝就是不給我劉禮杰面子。”
“這白酒就是夠勁,今天要不醉無歸。”
方桌上坐著四個人彪形大漢,個個衣著光鮮,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桌上菜是好菜,有鹿肉、大塊羊排、雞、魚等等,喝的酒全是市場上緊銷的白酒,然而,好酒好菜卻沒一張好臉,一個個興致不高,特別是坐在主位的方臉漢子,席間頻頻舉杯,喝得一臉通紅,看似喝得盡興,可他一直陰沉著臉。
四個人就是一直吃、一直喝,很少說話,氣氛有些凝重,分明是在喝悶酒。
還是大白天喝悶酒。
劉禮杰喝完,提起一壇酒又給三人倒完,繼續舉杯道:“好...好...不容易輪個休,兄弟...們,喝個痛快。”
看到劉禮杰說話都大舌頭了,坐在左下首的鐘浩勸道:“大哥,別喝了,喝多了傷身,明天還要輪值呢。”
“是啊,大哥,沒必要理會姓鄭的那個家伙,他算什么,兄弟們就服你一個。”
“就是,姓鄭的就是仗著有點運氣,還有老丈人家給他撐腰,還拍得一手好馬屁,哪能跟你相比,就當他小人得志好了。”
同席的黃民友和周猛也紛紛開口勸道。
三人都知劉禮杰不高興的原因:劉禮杰是折沖都尉劉幽求的兒子,也是右萬騎的百騎長,在四人中屬他資格最老、地位最高,同屬右萬騎的鐘浩等人把他奉為大哥,按理說劉禮杰的資歷和軍功都夠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千騎長的空缺,就當所有人都以為是劉禮杰的囊中之物,就是劉禮杰也覺得這件事是兩手捏田螺,十拿九穩時,突然空降了一個鄭鵬。
劉禮杰咽不下這口氣,聽到圣旨已下,過二天鄭鵬就到右萬騎上任,心里郁悶,就約了幾個心腹兄弟喝悶酒。
區區一個百騎長,沒有跟鄭鵬叫板的勇氣,然而,劉禮杰的父親劉幽求可不是普通人,當年李隆基在生死存亡之際,發動武隆政變,把大唐江山從韋后手里奪回,劉幽求就參與了策劃,攻打白獸門時,就是劉禮杰第一個攻破白獸門,李隆基得勢后,當年參加武隆政變的人都得到重用。
劉禮杰也是憑著父親的關系進入萬騎,憑著努力升到百騎長的職位。
四人中,鐘浩的叔父鐘紹京也參與了政變,有從龍之功,只是個人能力有限,只做了一個小隊正,周猛也是隊正,而黃民友是右萬騎的騎曹,負責馬匹的調用、飼養。
不提還好,一提鄭鵬,劉禮杰就無名火起,猛地一拍桌面,大聲吼道:“論身世,某是忠良之后,論資歷,某在萬騎已五年,論功績,大功一件,小功十數件,拼生拼死,就是唐將軍也暗示那位置是某的了,姓鄭的憑什么把它搶了,就憑他會拍馬屁,還是憑他娶了一個五姓女,抱上博陵崔氏的大腿?”
說到這里,劉禮杰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放在桌面,憤憤不同地說:“其他人某還服,就是鄭鵬,不服!”
“大哥,小點聲”黃民友嚇了一跳:“不能妄議朝政和上司,要是傳了出去,這可是犯上之罪。”
“說的都是實話,在場的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劉禮杰不滿地說。
嘴上說不怕,可聲音明顯低了很多。
黃民友有些郁悶地說:“現在鄭鵬風頭正盛,皇上又那般信任他,身后又有高公公、博陵崔氏支持,背景太硬,不宜跟他硬碰。”
“對啊”鐘浩附和著說:“大哥,不宜跟他對著干,官大一層壓死人,小弟聽過他的事,是一個沒什么進取的人,無論擔任什么職位,輪值都是墊底,還經常請假,最喜歡搗弄一些匠人的活,估計來萬騎就是轉轉,很快就走,沒必要跟他對著干。”
周猛勸道:“大哥,忍忍吧。”
三兄弟都勸了,可劉禮杰還是不為所動,陰著臉說:“對著干肯定不行,姓鄭的點子太硬,不過右萬騎也算咱們的地盤,不能由著他來,給他設些絆子,讓他早日知難而退還是可行的,三位兄弟,你們會支持某嗎?”
“那還用說,我們可是同生同死的兄弟。”
“大哥,你這話就是打兄弟們的臉,這么多年兄弟,可不是白當的。”
“刀里火里,有事大哥盡管吩咐。”
劉禮杰為人仗義,也會收攏人心,三人一直唯他馬首是瞻。
“好!”劉禮杰臉上這才有了笑容:“某倒要看看,是我們這些地頭蛇厲害,還是鄭鵬這條過江龍霸道。”
右萬騎還沒有迎來新上任的中郎將兼令押千騎使,一股不安份的因素已經在醞釀,劉禮杰等人沒料到,就在幾里之遙皇宮的御書房內,也彌漫著一股怪異的氣氛。
李隆基把一道奏折合上,扔在御案上,一邊揉著眉心,一邊說道:“兩位愛卿,這是吐蕃派人送來奏折,你們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