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曳也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在恍惚了兩三秒後,她還是飢餓難耐得李大雄搶起吃的。
夭夭坐在木墩上,單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們,嘴角噙著淺淺的笑,顧曳也才知道夭夭是十八歲,她自己也才十五六,倒是李大雄....
“爲(wèi)什麼你看起來這麼老”顧曳咀嚼著青菜一邊說。
李大雄:“你可以不用這麼直接嗎?”
顧曳:“不直接我怕你聽不懂”
真是夠了!
“你別逼我!”
“來啊來啊互相傷害啊”
李大雄差點要跟顧曳打起來,夭夭在一旁勸架,篝火越少越烈,洞內(nèi)一片溫暖,三人笑鬧成一團(tuán)。
不過...
“阿曳”
“誒?”
顧曳回頭,自己的手卻被夭夭那芊芊玉手拉過去。
“你受傷了”
顧曳現(xiàn)在是營養(yǎng)不良體,年紀(jì)又小,那手別提多小了,又黃又幹又小,但因爲(wèi)提木桶來回,加上屢屢摔地,因此滿是傷痕,也青腫一片,而夭夭的手修長白皙,骨節(jié)清雋,顧曳的手落在上面...
不忍直視。
顧曳是一個很有羞恥心的人(?),下意識想要抽回手。
“等等,我?guī)湍惆櫼幌隆?
顧曳這才發(fā)現(xiàn)夭夭隨身還帶了一個小背囊,裡面放著白布跟幾個小瓷瓶。
他拿出一條幹淨(jìng)的抹布,將抹布拿出洞口,浸了一些雨水,幫顧曳細(xì)細(xì)擦去上面的污漬,然後開始塗抹藥水,藥水帶著植物草藥的香氣,塗抹在傷口上有微微的刺痛感,但也有冰涼感,顧曳也感覺青腫的地方竟然直接平復(fù)了許多。
“誒,這是你自己配置的?效果很不錯哦”
“恩,師祖有給我?guī)妆踞t(yī)書手札,無聊的時候看了一些”
夭夭輕描淡寫,幫顧曳塗抹好後,又幫她包紮,顧曳看著他的眉眼....
“夭夭,什麼人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夭夭一怔,臉色有些紅,低頭道:“我不嫁人...”
李大雄:“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哪裡奇怪嗎?”
哪裡奇怪?顧曳跟夭夭同時看向他。
好吧。
是我錯了。
李大雄癟癟嘴,“那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把手放在這裡好久了...”
夭夭這纔看到李大雄擡著手...
“嗯?”
他有些疑惑。
“我也受傷了,師兄”
“哦,自己拿藥吧”
“.....”
大熊悶悶不樂,顧曳毫不猶豫得恥笑他。
嘩啦啦,外面的雨越來越大。
李大雄有些擔(dān)憂,“丫,外面雨這麼大,等下師兄你怎麼回去”
顧曳知道山裡天氣一向多變,大白天的豔陽高照,沒多久就傾盆大雨。
“無妨,留下來一起睡就是了”
“牀不夠..”
“沒事你蹲著睡就可以了大熊”
說是這麼說,其實樹洞不大不小,但顧曳跟夭夭都很瘦,加上大熊也是可以睡的,本來篝火燒著,也不冷,都用不著被子了。
但這洞口是一定要堵上的。
“夜裡風(fēng)涼,加上水汽...”顧曳是這樣考慮的,卻見李大雄一臉高深莫測,“纔不是因爲(wèi)這個才弄這木板的,晚點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把大木板堵上洞口,又挪過那大石頭,顧曳估摸著這大石頭都有百來斤了,也就李大雄身高體壯才搬得動。
“就是獅子也推不開這石頭吧,你們還真謹(jǐn)慎”
顧曳隨口說,但很快察覺到兩人防的不是獅子。
那是...
夭夭手指放在自己脣上,輕輕噓了一聲,顧曳便是閉嘴,這兩人還賣關(guān)子?
反正洞裡三個人,這兩人又是地頭蛇,也沒什麼可怕。
今天累了一天,顧曳吃飽喝足就犯困,因此在收拾乾淨(jìng)後倒頭就睡,李大雄也很累,沒說幾句也倒下了。
夭夭坐在顧曳身邊,瞧著兩人秒睡的樣子,有些失笑,卻也看了木板後面一眼,秀美的眉頭微微蹙著,今日這天氣有些不對勁,天象好像有些...
還有昨晚短暫的失月。
他轉(zhuǎn)頭又定定看了顧曳一會,然後再闔上眼,躺在顧曳身邊。
雨越來越大,風(fēng)也越來越大。
三人卻睡得很死,兩個人是累極,夭夭卻是作息時間良好,睡沉之後...
顧曳總感覺有人在自己耳邊呢喃,輕輕呼喚...
那呼吸有些膩人,她恍惚想起了自己在大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個被公認(rèn)男神硬件軟件都堪稱完美的小白臉追她,追了好幾年了,但她一直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對方是在追她,直到那一日在圖書館,他低頭,距離她很近....
他說,我喜歡你,顧曳。
顧曳感覺到了耳畔傳來的溫?zé)岣校髅魇窍喈?dāng)剋制的距離,她依舊感覺到了酥癢,那種不適感。
——生物學(xué)上說人類之所以爲(wèi)靈長類,有一個表現(xiàn)便是她的感知能力比其他動物更趨近精神狀態(tài),她的靈魂在抗拒,無關(guān)身體本能。
然後...跟那個人沒有然後了吧。
除了後來他成了政府~高官。
後來...
顧曳忽然一怔,她怎麼想起那個人了。
不過現(xiàn)在誰在她耳邊呼吸呢?
“夭夭?”
顧曳半睡半醒,呢喃了一句。
睜開眼,果然看了夭夭,且夭夭還用手捂住她的嘴巴,臉上有些凝重,伏下身子...
我靠!
你長得跟天仙似的竟然還想對我這過期豆芽菜下手你的審美跟品味說好的同門情誼呢?
顧曳拉下夭夭的手,一股腦的倒騰出這一句,夭夭懵逼了,但猛然將顧曳按下去,將她壓在身下..
額?
顧曳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看到了夭夭眼底的緊張。
她順著夭夭的眼神示意往外看去。
大木板還在,但外面風(fēng)大,竟微微顫動著。
然後呢?
跟你撲倒我有關(guān)係?
似乎看懂顧曳的眼神,夭夭哭笑不得,只得拉起顧曳,帶她到門板後面,正好門板上有個小洞。
顧曳狐疑得將眼睛湊到小洞上,往外看。
風(fēng)大雨大,外面有些黑,但也隱隱發(fā)白,因爲(wèi)天空打雷,那雷光乍響的時候,把漆黑的長空給照映出來。
沒什麼啊,樹木,雨水,竹林,還有漂浮的黑影....
黑影?
顧曳一怔。
但電閃雷鳴一瞬間,天地很快黑暗下去,顧曳轉(zhuǎn)頭看向夭夭,看到夭夭指指自己的嘴巴,又用手指在地上的寫了一行字。
——它們聽聲的。
聽聲音?
難怪不讓她講話,顧曳恍然,但疑惑,它們?是什麼?
不是人類。
顧曳瞟過那個“它”字,臉色有些發(fā)白,但她剛剛看到的明明是人影啊,還以爲(wèi)是光頭佬跟老頭子這兩個土賊呢。
是什麼?
顧曳盯著夭夭,夭夭手指又動了動。
——山鬼。
山鬼?山中的鬼?
顧曳也寫下。
——你們奎山也有鬼?爲(wèi)什麼不收?
——奎山曾是春秋戰(zhàn)國時衍戰(zhàn)場之一,曾有一場大伏擊戰(zhàn)在此地發(fā)生,死了許多軍士,屍骸囤積在山中,若是遇上陰雨天氣,它們時而會出來遊蕩,因是戰(zhàn)魂,且年代久遠(yuǎn),與奎山早已一體,不屬邪祟,且並非鬼類便能收,我們奎山道義便是:三尺神明,人間正道。
——啥意思?
——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
顧曳看著那四個字,沉默半響,忽然寫下。
——那它們?nèi)羰强拷覀?..
——它們也會寂寞。
因爲(wèi)寂寞,所以...鬼上身!
——那它們是鬼,這木板也擋不住啊。
——是啊
顧曳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她剛剛聽到的呼吸...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