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粗壯楓樹下,那個穿著老軍裝的男子,不,準(zhǔn)確的來說是男鬼。
只見這個男鬼慢慢的轉(zhuǎn)過了身,在看清楚他的外貌后,舒小媚愣了愣,因為這個男子的面貌很清秀。
抓鬼這么久的舒小媚發(fā)現(xiàn),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是很恐怖的鬼,雖然這清秀的外貌只是個假象。
巴尼瞧著發(fā)愣的舒小媚,趕緊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說道,“鬼來啦,我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人來你打,鬼來我揍!”
回過神的舒小媚粗暴的對巴尼說道,然后暗自咽了口唾沫,站起了身。
巴尼見舒小媚就這么向那個男鬼走去,頓時對舒小媚的從容佩服不已,在神圣天堂的時候,他還是知道尋常人類是很懼怕幽靈的,而這西方的幽靈就是東方的鬼。
不過在想到自己是第一次接觸工作內(nèi)容時,巴尼趕忙跟在了舒小媚身后。
凡事要多學(xué),畢竟第一天上班嘛,巴尼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舒小媚越是走近這個鬼,越是詫異。
明明上次這男鬼感受到她的氣息后立刻逃之夭夭,而這一次,這個男鬼竟然在對她微笑!舒小媚絕對沒有看錯,真的在微笑。
這個淺淺的微笑,配上清秀面龐,讓舒小媚覺得這個男鬼很溫和。
不過舒小媚馬上把這個想法否定了,抓了這多鬼的她,可是謹(jǐn)慎的很。
“敢問小姐,是山城本地人?”這個年輕男鬼對舒小媚很禮貌的問道。
舒小媚詫異之感隨著這個男鬼的問話,一瞬間爆棚了,沒想到這個男鬼還很禮貌!
“你不怕我?”舒小媚愣了半天,然后憋出了這四個字。
這個男鬼又是笑了笑,“雖然我感覺到你身上有著一種讓我恐懼的味道,但是我不得不壓抑著恐懼來找你。”
“找我?為什么找我。”舒小媚聽著這個鬼的回答,似乎來了興趣。
抓過鬼的人身上會有著一種讓鬼為之恐懼的氣息,而且抓過的鬼越多氣息也就越重。
這就好比宰狗的屠夫,赤手空拳就能嚇得惡狗拼命奔逃一個道理。
說到這個比喻,不得不說一句題外話,舒小媚對這宰狗的屠夫一向很不齒,尤其是在新聞里看到一個叫玉林的地方后,她更是這樣。
這個男鬼能壓下恐懼的感覺來找她,究竟為何事,這還真讓舒小媚這個平時閑的發(fā)瘋的人感興趣。
而這個男鬼卻是用目光瞧了瞧周圍,然后說道,“因為這里其他人都跑了,所以只能來找你們。”
你們這個‘們’字,不用想,當(dāng)然是指跟在舒小媚身后并且一言不發(fā)的巴尼。
舒小媚聞言頓時額頭上布滿了黑線,然后嗆聲對這個男鬼說道,“這里人都跑光了,還不都是因為你,大半夜沒事出來嚇唬人干嘛!”
其實舒小媚這句話說的有些漏洞,因為鬼最大的娛樂方式不就是在黑夜里嚇唬人嗎?
這個男鬼被舒小媚嗆了一句也不惱,反而有些自責(zé),“其實我也不想嚇這些人,我只是沒有辦法才這樣的。”
“鬼出現(xiàn)在人間本就不對,不過看你并沒有做太多出格的事,我現(xiàn)在可以安心的送你走。”
舒小媚原本對這個男鬼很感興趣,不過恰好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于是她就不感興趣了,而是想早點下班回家睡覺。
這個時候巴尼卻是湊到了舒小媚耳邊問道,“你說要送這個鬼走,是送去哪里?”
然而舒小媚卻是不耐煩的瞥了巴尼一眼,就回答了倆字,“來生!”
這個穿著老式軍裝的年輕男鬼,當(dāng)然明白舒小媚的話是什么意思,于是在舒小媚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急切了起來。
“我只有一個愿望,我只想找到一個人!”這個男鬼對舒小媚說道。
舒小媚卻是撇撇嘴,“愿望未必就可以實現(xiàn),我勸你還是準(zhǔn)備好離開吧。”
舒小媚最瞧不起的就是愿望這兩個字,雖然有的時候愿望可以帶給人勇氣和動力,但是更多的時候帶來的卻是失望和悲傷。
而且一個徘徊在人間的鬼,以舒小媚的經(jīng)驗來看,十之八九是失望和悲傷。
“你就聽他說一次吧,也耽誤不了多久!”
巴尼忽然出聲并且看向了舒小媚。
舒小媚剛想要咒罵巴尼礙事,不過在她看到巴尼淡藍色眼睛中流露出的懇求之色后,她猶豫了。
片刻之后,舒小媚老神在在的輕嘆一口氣,并且對那個男鬼說道,“好吧,說說你的愿望,若是可以,這個外國家伙會幫你的!”
雖然這個年輕男鬼想不通為什么一個黃頭發(fā)藍眼睛的外國人會出現(xiàn)在山城,不過在敘說之前還是很感激的對巴尼拱了拱手
“我本名姜淮,也是山城本地的人。”
這個年輕男子說出了一句后,又看了看舒小媚和巴尼的確在聽后,方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雖然舒小媚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不再上學(xué),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她理解這個男鬼的話。
這個男鬼名叫姜淮,在抗擊日寇的時候參軍上了戰(zhàn)場,不過在出發(fā)去前線的時候他對自己的新婚妻子阿月做了一個承諾。
當(dāng)這黃色楓葉再開成一片海的時候,他就會回到這山城,回到妻子阿月的身邊。
然而很不幸是姜淮戰(zhàn)死沙場,然后變成了一個流落異鄉(xiāng)的鬼。
不過即使變成了鬼的姜淮也沒有忘記對妻子的承諾,于是他跋山涉水,一步一步終于走回了這山城。
回到山城,姜淮就找到了這片許下承諾的楓樹林,然而找到了地點卻沒有找到人,所以想要向人打聽打聽阿月去了哪里。
其實舒小媚聽完這些,并沒有像巴尼那樣被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因為舒小媚心里的僅存在著些許的感動,而更多的卻是憐憫。
“姜淮,我不想騙你,你的妻子阿月早就不在山城了,也可以說她早就死了。”
舒小媚猶豫了許久,才對這個男鬼說了這句話。
這個男鬼一聽舒小媚的話頓時笑了,“我死后立刻就趕回了這山城,阿月不在這里倒是有可能,至于死我想你在騙我吧。”
男鬼雖然在笑,只不過他聲音里的顫抖,舒小媚還有巴尼都是聽得出。
舒小媚卻是搖了搖頭,“我騙你一個已死之人干什么?我想你知道什么滄海桑田吧。”
作為一個職業(yè)抓鬼的人,她當(dāng)然知道許多關(guān)于鬼的事。
鬼是沒有時間概念,而且生前的記憶卻是殘破不堪的。這個男鬼能記起和妻子的承諾這已經(jīng)很難得,而他從變成鬼的那一刻,靠著對承諾的執(zhí)念走回了山城,這一走卻走了百年。
“不可能!阿月怎么會死!你就是在騙我!”
這個男鬼根本聽不進去舒小媚的話,對妻子許下的諾言就是他的執(zhí)念,對于這個男鬼來說,他的妻子就是全部!
聽到滄海桑田這個詞,男鬼似乎想起了他這一路不為在意的情景,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人的服飾也變了,就是連房屋也變了......
愿望破滅先是失望和悲傷,然后就是暴怒,當(dāng)然這是對于鬼魂來說的。
舒小媚瞧著這個男鬼的老式軍裝開始崩毀,眼睛開始變得血紅,街邊的路燈也隨之忽明忽暗。
她知道,要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