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野東邊的鐘靈毓秀還在與秋意斗艷,聚青芒西畔的鬼域怨州倒是真的不愧對它陰森恐怖的名字。
鬼門關(guān)之外,無數(shù)的鬼魅在門前徘徊,可是,此地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是鬼就能進(jìn)駐、無根便能投胎。大門森嚴(yán),只有官階高一些的鬼差和亓殘魂、介黯然才可以隨意進(jìn)出。當(dāng)然,如若是那些不識時務(wù)的小鬼想要借此進(jìn)入鬼地,也無異于是自求灰飛煙滅。
眾多鬼魅在陰山和重陰山我們來回轉(zhuǎn)悠,慢慢聚集的多了,鬼域外面的鬼氣暴漲,一度快要蔓延到敕勒川外面去了。
蟬莫逾鬼氣森森地阻隔了天毒和外界,洞窟里面石桌旁邊,九幽霧骨本尊依舊閑事樂得自在地單手托鏡、另外一只手食指滑過自己的臉頰。那孤芳自賞的勁兒,全不像是一個傲驕冷漠的男子,更不像是身邊還有待命的主子。
“殘魂,你說我最近的氣色是不是好了許多?”他的口中說著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全不把外面的烏煙瘴氣擱在心上,這樣的情形使得跪在地上的亓殘魂摸不到頭腦,這答話也不敢隨意應(yīng)承。
亓殘魂沒有趕緊回應(yīng)自己的話,脾性素來陰晴不定的九幽霧骨反而笑了。他仍然輕輕撫摸著自己因為暗無天日有些蒼白的臉,沉浸在什么天大的喜悅中一般不愿清醒過來。
細(xì)細(xì)地觀察這半盞茶有余,亓殘魂深深地覺得再不回話即便主人心情多么好,也會天降大禍。不免謹(jǐn)慎地微微抬頭瞄了主人一眼,不敢高聲語,“殘魂許久沒見主人笑顏了,不知道是什么好事……”
話多。是他在九幽霧骨面前的禁忌。所謂“言多必失”,亓殘魂的話說到這里,自覺多嘴便急急地止住了話音。
“呵呵呵”,誰知道一向喜悅不行于色的九幽霧骨竟是也會有得意忘形的時候,他豁然起身走向亓殘魂,見亓殘魂有些瑟瑟發(fā)抖的前兆,不由得寬慰地說。“哎。許是我常時太過冷淡,殘魂看我現(xiàn)在這般可親近些許?”
九幽霧骨心性大變已經(jīng)使亓殘魂心神俱疲,此時他居然還問自己的意見?亓殘魂頓覺介黯然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每每要承受心驚膽戰(zhàn)的大事,總是他自己前來出頭。還親近?他不被舊主這樣的“溫和”嚇?biāo)溃阉闼Τ病?
“算了,問你們都白搭。還是自己最可靠。”九幽霧骨也不怪罪亓殘魂回應(yīng)不利的罪過,自顧自地陶醉在“凈心塵”中所顯現(xiàn)的那一幕景象。信步走回石桌旁邊坐下。故我地向鏡中望。
就這樣,主仆二人一個坐著沉浸沉思,另外一個跪在地上不敢妄動。良久,亓殘魂這個鬼侍也是受不了這無言的“酷刑”。
“主人。今年的秋漸漸深了,您可有示下?”亓殘魂也不挑明,依照他與主人之間的靈犀。許多事情遠(yuǎn)遠(yuǎn)不比言明。
現(xiàn)下亓殘魂已是無可奈何,不論是舊主還是新主都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只留他主外介黯然守著里面那位。此地,哪里還是昔日使人聞之變色的鬼域怨州?眼前的這位,哪里還能讓人認(rèn)出以往的冷血無情?
“嗯,人間之事理當(dāng)如此。”九幽霧骨根本無心應(yīng)答,一雙霧嵐色的眸子完全盯住凈心塵拔不出來了。
亓殘魂愣愣地抬頭看著眼前的舊主,匪夷所思地凝視著居然沒有聽出自己言外之意的人不禁就是一滯。就連心思縝密的舊主也有了縈繞自己心頭的事情,亓殘魂心下少了主心骨兒一樣,倒是期待主人訓(xùn)斥自己這點小事還須他勞心了。
“千婳姑娘的十七歲生辰,也不遠(yuǎn)了。”亓殘魂枉顧九幽霧骨常日里訓(xùn)導(dǎo)他的隔墻有耳,直接地說出他認(rèn)為舊主還會上心的事。
果不出亓殘魂所料,九幽霧骨的神志一下子全數(shù)歸位,正色看向他九幽霧骨心神合一地問,“浮野那邊如何?”
“屬下未曾親去。”亓殘魂俯首跪好、實話實說,依仗他對主人的認(rèn)知,但凡是主人想要知道的事,他有心隱瞞是沒有用的。
“嘭——”手中的凈心塵不知道去了何處,九幽霧骨只手拍在身邊的石桌上,伴隨他萬年有余的石桌碎成兩半“嘩啦”地墜地聲響。
“豈有此理,亓殘魂……”九幽霧骨連名帶姓地大發(fā)雷霆,甚至牽累了身邊之物,話說了一半?yún)s因眼前正該垂頭喪氣的亓殘魂面帶笑意而被弄的一怔,“你還笑得出?”
“這才是殘魂的主人,不敢欺瞞主人。主人方才那溫和的舉止,使得屬下誤以為您是墮魔了。”亓殘魂也不曉得自己哪里得來的膽氣,不過,看見怒色掛在臉上的九幽霧骨他反而覺得心安。
“呵,殘魂多時不曾與我說過這么多了。”凈心塵又出現(xiàn)在九幽霧骨的手掌心,他望著里面千婳起身輕吻鏡心塵唇角臉頰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心神愉悅。仿佛亓殘魂破天荒地對他沖撞,都不算什么。
亓殘魂見主人又有恢復(fù)剛剛神情的跡象,不禁把心一橫,豁出去不要命了似的,“千婳姑娘的事主人不管了?她現(xiàn)在境界直逼修成散仙……”
“我知道。”不等亓殘魂把話說完,九幽霧骨便引以為榮地將燦爛的笑容掛上臉龐,悠然自在地向亓殘魂擺了擺手,“你去吧,當(dāng)心里面那個沒用的女人發(fā)現(xiàn)了責(zé)備你。”
“主人!”亓殘魂“咚”地一聲俯首叩頭,大聲的呼喚喚回九幽霧骨的神志,“千婳姑娘和別人不同,她身上可是懷有瑾瑜,難道主人忘了!若是她真的抵達(dá)散仙境界,那將會給她自己引來滅頂之災(zāi)!”
九幽霧骨頓時將臉別開了凈心塵,他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眼前下拜的舊仆,輕出一口氣問道,“你們似乎沒有什么交集。”
素日都只有自己急切,九幽霧骨并沒有看出亓殘魂對千婳的事情上心,甚至有的時候還會仗著膽對自己的意愿橫加阻攔。此時,他比自己還急,不是很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