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凝軒翹首遙望著天際,不禁汗顏自己還是不夠母親口中說的“強大”。天象忽然異變當然不是空穴來風,更何況他們身邊的千婳已經將異變的源頭展現的再明顯不過了。
墨丹青一手夾著千婳不敢放松,因為千婳的身子此時此刻不僅僅綻放光芒那般簡單,她的身子釋放光芒的同時還呈顯出升騰之勢,他幾度欣喜于自己還在暮光城之中。不然,這時候的千婳恐怕早就脫離了自己的手臂,把正處于突破瓶頸之境的千婳拱手送出去將是前途未卜之事。
左手里的桑璃握得緊了又緊,墨丹青的步子向身后的孔凝軒方向靠攏,他沒有把握能夠保得千婳安全,主人又不能回應自己,稍有差池他們主仆三人都將萬劫不復,“城主,你一力保護我們家姑娘,可是為了對付那雷澤里的家伙?”
是的,墨丹青現在明擺著是為了幫千婳尋得一個庇護所而暫時的委曲求全。只是他這態度前前后后太過明顯,且不說現在風云變色,單說孔凝軒身側攙扶他的孔雀便不依不饒,“巫神神侍真是好氣魄,這是不是凡人所說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家主人為了救你家姑娘變成什么樣子你也看見了,現下天有異象,別說我家主人病著,就算是好端端的主母健在,也未見得能撐起這半邊天來!”
孔雀的話說得句句鑿鑿,言外之意就是不讓墨丹青在孔凝軒身上打主意??啄幠樕n白得緊,倚靠著孔雀的身子給予自己站立的支撐,笑著對孔雀搖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生事。
“是呢,想來你的屬下說得不錯。若是我家姑娘就此不醒過來,你這病是不見得能夠再好起來了。”雖是有些勉強,但是墨丹青還是想要將桑璃重新戴回千婳的手上,想著有桑璃在,怎么也能壓制住千婳抵達妖仙境的華光,在這個時候少引人注目一些。總是比較安全的??傻朗恰疤觳凰烊艘狻?,折騰了片刻的工夫還是沒能壓制住千婳周身的光芒將鐲子套上去。
“嘶啦——”地一聲輕響,墨丹青執著桑璃的手一顫,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好心做錯了什么事
。轉瞬的時候就聞到千婳身上的馨香大盛,一時之間竟是呈現出強掩不下的氣勢向四周擴散。
是擴散而不是潰散,這對于千婳來說本來是件好事,可是沒有主人在旁邊出謀劃策的墨丹青忽然覺得自己無法應對這種局面。
千婳不是一般的修妖者,她身負瑾瑜。那是一對上古傳下來就極富靈氣的神玉。若不是神妖都競相希望得到它們,千婳的命途也不會這么多舛。常人修仙不論是何途徑,少則近百載,多則幾百上千年。就算她上一世是天上的神女,再修身成仙只是這短短的十幾年也足以為世人傳奇。
輕響過后,預感到大事不妙的墨丹青沒有輕易垂眸看向千婳,因為他想要強行夾住千婳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手臂已經發燙。而那產生熱度的根源不是別人,正是千婳。
墨丹青的視線對上孔凝軒和他身邊的孔雀,從他們的目光中墨丹青看到了不可思議,是以他也便敲定了自己心中的懸念。瑾瑜正在“解封”。而且,這突如其來的解封,是他一手造成的。
孔凝軒和孔雀正看著周身散發怪異有別于剛剛清澈華光的光暈,視線就隨著千婳身子的下落而下移。二人下意識地看向挾住千婳的墨丹青,才發現不知道為什么,神侍突然莫名地雙膝及地。墨丹青所跪的方向自然不是孔凝軒或是孔雀,他面向的地方是暮光城在這片大陸上的正北邊,孔凝軒豁然睜大了眼睛,神侍跪的是硯山巫族的方向,那里留有巫神的本元。
主仆二人只曉得此時形勢嚴峻。卻不知道居然已經到達了這種地步。只見墨丹青雙膝穩穩地跪在地上,握住鐲子的手直接壓向千婳腹部的光芒,而另外一只手似乎是感知到了那持鐲之手的力氣不足,強行施展神術壓制千婳靈光外溢顯然已是吃力。
“若是神侍解決不了現在的情勢。還請萬萬不要連累我們主人。如果可以,孔雀愿護送……”孔雀是孔凝軒母親留下的微薄神力所化保護他安全的神氣,他跟著孔凝軒天長日久所以才生了靈性,就像跟在千嫵身邊的墨丹青一樣。
孔雀的護住情切全都源自孔凝軒母親對兒子自私的愛,只是孔凝軒并不知道孔雀是母親身上所化,只當老仆說的都是真話。孔雀僅是母親戰死屬下的遺孤。
“雀兒!”孔凝軒只覺得暮光城結界外面的形勢不太祥和,急怒之下大聲喝住了一直不讓墨丹青討到半點兒便宜的孔雀。母親曾說過“只有巫神”這樣的話,那么不論自己如何,都要為父母報仇。
墨丹青仍在吃力地壓制千婳身上的香氣外溢,孔凝軒見孔雀終于止住了話音,身子向墨丹青的身后移了移,“神侍,姑娘方進大澤的時候,在下并嗅不到這沁人心脾的花香。此番她身帶異香,可是提升修為到妖仙境的征兆?”
尚有墨丹青在此,即便他面上已現為難之色,但是此時的孔凝軒并不是十分擔心暮光城乃至大澤的安危。他仰觀天上的異色,流暢地問出千婳突破瓶頸的異樣同時,并沒有發現吸入千婳所釋放出的花香對他有何裨益。
“若在下說,在下對捍衛暮光城并無把握,可是卻又不能帶著姑娘鋌而走險離開大澤,城主作何感想?”墨丹青的兩頰已經溢出汗水,晶瑩的汗珠從臉頰滾落墜下的一剎卻變成了墨色。
墨丹青坦然地告訴孔凝軒自己的狀況,聞言,孔凝軒向著雷澤地穴的方向伸出手臂,地穴上的加蓋牢籠發出清晰可聞“咔噠咔噠”聲響,“姑娘境界不及妖仙,仍能有幸不立時死于他手。她是母親送來的福神,我孔凝軒就是死,也不能讓姑娘喪命于大澤!”